“动了动了!”

“成了!”

四月初,当正午的阳光直勾勾的照耀大地,烤的大地滴水成烟时,一群激动的人却在一座雄伟的宫殿广场上激动叫嚷。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辆背后连接着电线的客车。

此时,这辆客车正在道路上行走,唯一不足的就是速度较慢。

不过,这样速度也是众人所需要的。

“好了吗?”

忽的,这时一男子的声音传出,众人闻言纷纷转身看去,随后连忙作揖:

“好了殿下,按照研发院的数据,这电车的时速最高可以达到每个时辰八十里,并载四十九人。”

“接下来只要建造架空电缆,各地城市的公共交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说罢,领头的男子也直起了身子,而在他面前走来的,则是一名身高接近六尺的中年俊朗男子。

在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圆领袍孩童。

这三人,便是当今齐国监国,齐世子朱伯沐,以及齐太孙朱仲杙、朱仲枢。

朱伯沐当着众人的面接过了他们手中的实验资料,并在翻阅过后点了点头道:“造价如何?”

“这得看城市规模和电车线路,以及每条线路的班次。”学士认真回答道:

“现在电缆的造价是每里三百两,电车的价格是每辆五千两,诸如西京城这样规模的城市,大抵最少需要三十六条线路,每条线路最少错开运行十个班次才行。”

“算下来,大概需要近二百万两,每日能满足最少四十万人的出行。”

“若是东京城和中都城那样规模的城市,造价应该可以下降到一百五十万两,省会大概在百万两左右。”

学士报了一个价格,朱伯沐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询问道:“若是三京、省会、府治也全部铺设呢?”

“那价格恐怕不下五千万两,等同国朝全年赋税。”学士稍微计算便说出了一个大概的数额。

“呵呵……”听到这个数额,朱伯沐笑了笑,将手中资料递给了学士:

“这电车可以方便百姓,理当多多建造,只是安全问题你们还得考虑好。”

“殿下不用担心……”学士接过资料,笑着看向远处的齐王阁:

“文王早在八十年前就想好了,天启年间建造的一百五十三城都在道路中央预留了一条公共道路,也就是眼下人们所说的绿化带。”

“现在只需要在绿化带上建设暗轨就足够,而且乾圣和咸嘉年间建造的县城也大多是按照文王年间设计图纸建造的,因此只要想建造,那道路都不用返修。”

学士的话,说出了齐文王的高瞻远瞩,而朱伯沐闻言也跟着看向了齐王阁,不由感叹:

“有的时候,我也很好奇,高祖父为什么能看的那么久远。”

感叹之余,朱伯沐不由笑了笑:

“我倒是询问过爷爷,高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爷爷总说高祖父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听到这话,学士们不由笑了出来。

他们可不相信那位是一个普通人,毕竟眼下的世界格局和科技进程依旧没有走出他的影子。

想到这里,学士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朱伯沐提前开口交代:

“我会告诉户部和工部与你们交接,之后把电车运用到各府,让百姓享受一下便利。”

“此外电力地铁的研究也得加快进度,内燃机和发电机也拜托你们了。”

“请殿下放心……”学士作揖回礼,同时也说起了关于电力的事情:

“研究的问题殿下放心,不过以我国眼下的电力系统来看,想要运行电车,还得提前建设好各地发电厂。”

“火力发电必然是日后长期的发电主力,至于水力发电,我等虽然也觉得文王所讲正确,但眼下技术还不足以在诸多河流建设,如果有技术的话,水力发电倒不失为我国电力的一员大将。”

“好……”听到学士们都这么说,朱伯沐也只能点头:

“我会和父亲商量,然后在接下来几年,大力修建火电厂的,毕竟除了电车,还有路灯这些耗电大户等着我们。”

说罢,朱伯沐也作揖示意自己要离开了,随后在学士们的回礼中带着自家两个孩子前往了身后的承运殿。

他带着两个孩子走上那高高的台阶,不得不说齐王宫承运殿前的这数百级台阶几乎成为了齐王一家人每日的运动量。

走到承运殿前时,饶是体力不错的朱伯沐也不由缓了两口气,随后带着满头大汗的两小只走进了殿内。

不过,当他走进殿内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他将目光投向了侧边的勖勤殿,随后示意两小只在承运殿坐着休息会,自己则是走向了勖勤殿。

走入殿中,他果然看到了十余名都督府、长史府、六部的重要臣子,而王位上,自家父亲朱怡铭则是紧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份奏疏。

“怎么了?”齐国风气开放,朱伯沐作揖行了一礼后,便好奇询问起了众人。

与他关系较好的曹国公曹升文眼神示意,朱伯沐走了过去,而后曹升文才小声回答道:

“国朝旧港南海的……”

曹升文说出了前几日爆发的“南海号事件”,这事件让朱伯沐紧皱眉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家父亲。

感受到朱伯沐的目光,朱怡铭也将奏疏放回桌上,揉了揉酸痛的眉头:

“这事情,看样子估计是国朝的勋贵们安排的,估计都察院的李绂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会要求严惩勋贵。”

朱怡铭说完,诸多官员也先后开口:

“前几日才送走皇太子他们,这下国朝就发生了这件事……”

“国朝内部的党争看样子压不住了,这次连军队都动用上了。”

“现在得知道国朝军中的士兵们是什么态度,按道理来说士兵们应该是支持新政的。”

“动荡是肯定的,内战肯定不会发生,毕竟国朝内部没有那种苗头和土壤。”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送信给万岁,站队朝廷新政才对。”

“与我国交好的诸藩,也得提醒提醒他们,别犯原则性的错误,维持宗藩体系是每个藩国都应该要做的。”

“勋贵这么做是激化了矛盾,把庙堂之上的事情牵扯到大众视野了,估计国朝已经开始封锁消息了。”

“他们的人被缉拿了那么多,他们急眼也正常……”

勖勤殿内,诸多高官谈论着大明“南海号事件”,尽管他们都不觉得会爆发内战,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担心。

“三涨政策做的很对,现在城镇百姓和军队士兵,基层官员的诉求都被朝廷满足了,勋贵们现在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片刻之后,朱伯沐开口说话,霎时间高官们纷纷闭上了嘴巴,针对朱伯沐的话不断点头。

他们许多人都没有去过大明,对于大明的国情并不了解,但朱伯沐不一样。

他被先王送往大明居住二十余年,大明的国情如何,各个阶级的诉求如何,他比他们更清楚。

“咸嘉年间,工人和士兵、基层官员就对工价、俸禄问题怨声载道。”

“眼下新政满足了他们的诉求,民间的怨气被平息了不少。”

“农民对于朝廷一直都是抱着感恩之心的,因此不管怎么看,勋贵派都没办法威胁万岁。”

朱伯沐分析着,随后又皱眉道:

“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万岁也不会收拾他们,毕竟皇店还需要制衡,而且蒋鼎他们也不会让勋贵倒下,勋贵若是倒下,他们就该担心了……”

朱伯沐的话让众人点头,他们都清楚为什么这次出手的是勋贵,而不是文官。

在当下的局面下,稍微有些权力的官员都不会想着去直接盘剥百姓,毕竟大明最大的利益在皇店。

对于官员们来说,只要不怕死,那每年从皇店随便吸一点血都足够他们喝饱了。

至于勋贵和民营大商人手上的那点民营市场,他们根本就看不上。

哪怕勋贵倒下了,他们也不会去侵吞民营市场,因为他们知道皇帝需要人制衡他们。

因此,如果勋贵要彻底倒台,那除非有其它势力可以接替他们,不然文官集团还有可能会拉他们一把,不让他们太早倒下。

他们要是倒下了,那皇帝恐怕就要专心对付他们了……

“这么看,当年文王殿下定下的王店轮岗制度还是比较先进,最少我国没有这个担心。”

曹国公曹升文吞了吞口水,他一个武夫,不太了解政治,但他也知道齐国内部之所以没有大明内部那么多问题,主要原因还是齐国这边比较透明化。

齐国的王店使用了轮岗制度,许多官员一旦执政达到三年就得强行换去其它地方,而且手下人全部打乱。

这样的制度在消息传递不发达的时代是很管用的,不过这也让王店发展速度缓慢,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积极性。

不过,伴随着电报的出现,这种制度恐怕已经落伍了。

想到这里,曹国公曹升文不由的看向了王位上的齐王朱怡铭。

“先表态,让那群人看看宗室的态度。”

朱怡铭不想过多插手大明的国事,毕竟齐国和大明的关系传到此时已经有些问题了。

伴随着齐藩宗室人口不断增多,许多人都在觉得皇位是属于齐藩的,只不过是当年文王心软罢了。

哪怕现在,许多宗室都觉得齐国有和大明角逐的实力。

对于那些宗室,朱怡铭心里十分厌恶,但他却不可能把他们处死,毕竟那些人对于他来说还没有出五服。

想到这里,朱怡铭就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跟不上国事了,因此不由在散班前最后交代一句:

“我过些日子要去北边的河间府避暑,国事就由世子监国。”

“臣等领口谕……”听到朱怡铭的话,群臣纷纷起身,作揖过后纷纷退下。

等他们都退下后,朱怡铭才看向朱伯沐。

“你坐过来些。”他招了招手。

朱伯沐见状也走了过去,随后作揖道:

“爹,三府五房派人刚才找了我,希望内帑能增加一下他们家的俸禄。”

朱伯沐说出自己前来的原因,朱怡铭听后皱了皱眉,不满道:

“内帑岁入不过五十万两,他们一家每岁支出三千两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还想要增加,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朱伯沐口中的“三府五房”,指的是朱慈炯的第五子,朱和垚一家。

朱和垚是乾圣三年生人,如今五十六岁,家中有二子一女,五孙,加上女卷一共十六人。

由于齐国是世袭降爵制,因此朱和垚此时只是县公,每年俸银只有一千两,加上作为中尉的三个子女,俸禄也不过两千多两罢了。

先王朱和埨觉得他们家中子嗣众多,因此添了几百两,凑足三千。

三千两银子,在人均年俸三十两的齐国绝对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但即便如此,朱和垚却还是总舔着老脸来王宫要钱。

对此,朱怡铭不生气才有假。

不过相比较他的暴脾气,朱伯沐却和睦笑道:

“我派人查过他们的支出情况,发现他们都过得比较节俭。”

“这位叔爷,恐怕是为了儿孙要银子罢了,爹您即便不给,他也不会说什么,给了他反而对你感恩戴德。”

“是这样?”听到自家儿子的解释,朱怡铭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齐藩宗室眼下传至五代,人口早已超过千人,不过其中还能领宗人府俸禄的,也不过区区百人罢了。

只要出了四服,那王宫便不会再管他们的生计,他们也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做些小生意,或者参加恩科踏入仕途。

至于参军那是不被准许的,毕竟每一个宗室都有文王的血脉,兵权是他们不能触碰的禁忌。

“好了,你带杙哥儿和枢哥儿去玩会吧,明年他们俩也要去大明了。”

朱怡铭说起了自家的两个孙儿,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是……”朱伯沐作揖笑着回礼,紧接着又说道:

“刚才科学院的王学士说了一下电车和发电厂的事情,我……”

“过几日你监国,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不等朱伯沐开口说清楚,朱怡铭便打断了他。

见自家父亲这么说,朱伯沐便作揖回礼,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不过他走了几步过后又停下,随后转身看了一眼自家父亲,略有担忧的说道:

“国朝的阶级矛盾虽然因为科技而得到了缓解,但我估计以内部的情况,除非这次的新政能解决以蒋鼎为首的文官和勋贵为首的秦、马、戚三家,不然……”

朱伯沐没有多说,因为朱怡铭抬手打断了他。

面对这样严峻的态势,朱怡铭笑着放下手:

“国朝的事情,我们齐藩已经管了四代人了,我不希望你还要背负那么大的包袱。”

“如果国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别把自己陷进去。”

“你记住,我们齐藩不欠国朝,是国朝欠我们。”

朱怡铭这话有些无情,但事实确实如此。

齐国现在手中握有大明的两亿三千余万两国债,几乎是大明发行国债数额的三分之一。

每一笔国债都是压在齐国百姓身上的负担,朱怡铭很想维持宗藩体系,但如果这个维持的代价是以齐国百姓的生活下降为代价,那他宁愿这个宗藩体系垮塌。

至少大明垮塌过后,齐国还能有能力把它扶持起来,然后重建这个体系。

实在不行,齐国也可以自己把体系重建起来。

“小子告退……”朱伯沐心里清楚朱怡铭的话,但一想到此刻身为皇帝的朱伯海,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退出了勖勤殿,并在承运殿带走了朱仲杙和朱仲枢。

在他走后不久,朱怡铭也命人准备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河间府避暑养养身体了。

朱伯沐带着两小只出了齐王宫,准备带他们去城外踏青。

走出齐王宫,等待他们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前后还有六辆轿车,以及站在车子旁边,身着黑色曳撒,腰间配着手枪的士兵。

上了车,朱伯沐看着旁边的两小只在玩掷驷,而他则是将目光放到了窗外。

车队很快启动,从齐王宫左边的洛阳门驶出,来到了西京城的辅道上。

这条辅道左边是齐王宫,右边是六部衙门,因此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官员,没什么好看的。

过了片刻,当车辆来到玄武大道后,四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自行车道上是许多骑车下班的工人,他们身着短衣长裤,和田间的百姓一样穿着简便,不容易发生事故。

等他们回家后,他们便会洗个澡,换上圆领袍或道袍、曳撒等服饰休息,亦或上街闲逛。

朱伯沐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人行道的行人。

由于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因此许许多多穿着圆领袍下课的学子都三五成群的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背着书包,这些书包款式不一,有的是双肩,有的是斜跨,各有特色。

眼下是齐国立国的第九十七年,尽管没有路灯、百姓家中也没有通电,但街上已经有了公共汽车和轿车、卡车、摩托车等产物。

齐国百姓的生活很好,不管是农民还是工人,基本上一户五口之家每年的收入都在六十两到一百五十两之间。

百姓们不一定会买轿车和卡车,但售价五十两的摩托车还是有不少人买的。

在道路上,骑着摩托车的人并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基层官员和工人。

齐国的物价一直很便宜,原因在于早在朱由检时期就定下了具体的惠民政策。

即“百姓的衣食住行四项成本不能超过其收入的三分之二”,因此历代齐王都是在一边维持物价,一边小幅度增长工价。

齐国可以做很正常,首先地广人稀,资源众多。

加上欧洲和西昆仑都是齐国商品的市场,因此想要维持这个局面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不是过的太奢靡,基本每个齐国百姓还是都能存一些余钱的。

因此到了摩托车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还是可以咬咬牙买一辆摩托车的。

这样的现象不仅存在于城市工人之间,也存在地方乡村之中。

由于眼下是农闲的时候,因此一些采购化肥和农药的农民也会进城。

坐在车上,朱伯沐可以清楚看到许多农民骑着三轮摩托车,后方的货斗里装着十几袋化肥和各种农药。

看着这一幕,朱伯沐心里很高兴,但却不免想起了大明的百姓。

他很清楚,这样的一幕出现在齐国很正常,但暂时还不可能在大明出现。

大明的体量太大,阶级固化也比较严重,百姓想要使用上这些汽车、摩托车,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日子。

想到这里,朱伯沐就不由想到了南海号事件,进而忍不住担心起了大明朝的百姓。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揉了揉眉心,望着窗外承平已久而日子滋润的齐国百姓,他不由闭上了眼睛:

“早点结束吧,希望国朝的百姓也能如齐国百姓这般,早些享受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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