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齐王?”

当刘预见到这群狼狈晋军的首领齐王司马超的时候,就差一点被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此时的齐王司马超已经满脸的脏兮兮的尘土,头上的铁盔也早已经扔掉了,发髻散乱的与旁边的普通士兵一般无二。

“不错,孤就是齐王。”

齐王司马超见到刘预后,虽然浑身的狼狈相,却是依然摆出来一副藩王的姿态。

要不是见到刘预随行的数千骑兵都是甲坚兵利的悍勇之徒,说不定还要更加傲慢。

这时候,齐王司马超随行的属军差不多还有千余人,但是大多数人都为了逃命丢弃了沉重的盔甲和长兵器,几乎已经算是半解除武装了。

这时候,牙军督护刘珣凑到刘预耳边一番言语。

原来,刘珣通过刚才盘问齐王司马超的部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晋廷行台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刘预听罢,立即就是怒气冲冲,用手一指眼前的齐王司马超。

“尔为晋室藩王,当此胡虏肆虐的危难之时,却擅自脱逃,弃友军袍泽于不顾,封爵利禄难道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刘预骑在马上,对着齐王司马超大声的斥责道。

面对刘预突如其来的斥责,齐王司马超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一见面这个“青州贼”刘预竟然如此不客气。

司马超呆立当场,一张脏兮兮的脸,倒也不看不出什么脸红不脸红,不过齐王司马超身后的许多齐王藩属兵却都面有愧色。

这也正是刘预想要的效果,他已经知道如今齐王司马超属下的这些齐王属兵,都是几年前齐王司马冏的属兵,许多都是青州人士,其中许多人宗亲家眷还都留在了青州,刘预也是有意直接吞并收服这些人。

“我乃青州刘预,今日到此,就是为了击破胡虏!数千铁骑在此,后面还有十万青州甲兵旦夕可至!”

听到刘预说有十万青州兵前来,眼前的这些晋军士兵都是相互私语起来,每个人都觉得总算是得救,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但是,接下来刘预的话,却让这些面露喜色的晋军士兵们都重新低下了头。

“如今胡虏就在前方,杀戮大家的兄弟袍泽,你们却随从这个无能胆小的齐王司马超做了逃兵,大丈夫安能如此!”

刘预的这一番话,是大声对着所有人喊出来的,其实他并不太指望这些已经丧胆的晋兵有多少反应,只是为了借此打压齐王司马超的威信,然后方便直接吞并其部众。

不过,这些刚刚逃脱险境的晋军士兵们,许多人在听了刘预的喊话后都是反应激动,不少人甚至哭了出来。

“刘将军,我的父亲还在后面的军中啊,求求将军救命啊!”

“是啊,刘将军,我的兄长也在后面,根本没有跑出来啊。”

顷刻间,许多晋军士兵都是哭成了一片,晋军中的世兵和募兵都会有许多的父子、兄弟皆为兵的情况。,

“只要击败了胡虏,他们这些人自然都能得救!”

这种情况,大大出乎刘预所料,不禁让他心中大喜过望。

所谓“知耻而后勇”,这些普通的士兵们没有丧失同理的“知耻”能力,还都是可用的。

“我且问诸君,可有壮士,敢随我杀回宁平!”刘预大声的喊道。

一个晋军士兵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振臂高呼道。

“某愿随将军,杀回宁平!”

随即,就是越来也多晋军士兵紧跟着高呼起来。

“杀回宁平!”

“杀回宁平!”

“杀回宁平!”

看着原本萎靡不振的这些晋军士兵,仿佛重生一般,迸发出来了勇气,让刘预也是大受鼓舞。

听到许多的齐王属兵都被刘预鼓惑至此,齐王司马超心中又惊又怕,两腿酸软无力,要不是身边的几个近侍部将搀扶着,早已就吓倒地上了。

在晋军士兵一阵阵的高呼中,刘预瞥向这个齐王司马超。

“司马超,畏敌怯战,临阵脱逃,按军法该如何?”

刘预向旁边的行军长史董平问道。

董平脸色冷峻的回道,“启禀大将军,按军法当斩!”

听到董平口中蹦出的“斩”字,齐王司马超差一点就吓尿了裤子,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我乃宗室,,,”

他身边的一名属官,立刻替齐王司马超说道。

“齐王乃是宗室,就算是大将军,也无权问责!”

刘预冷哼一声,对于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站出来忠心护主还是比较佩服的,不过,这司马超是必须要批倒批臭的。

“哼,要不是宗室,早就把他砍了。”

随即,刘预就命人缴下了齐王及其心腹的武装,令他们跟从在军后随行,一起重返宁平城。

宁平城,北。

广阔的原野大地上,完全变成了一片惨烈血肉炼狱。

在石勒的胡汉骑兵全军出动,向着晋廷行台发动攻击的之后,十万晋军就完全陷入了慌乱无序中。

军司太尉王衍等人面对气势汹涌的胡汉骑兵,都是完全顾不上任何指挥了,在口头上匆匆把指挥委托给豫州刺史刘乔等人后,就急急忙忙的率先北逃。

在中外诸军中没有什么班底的豫州刺史刘乔,除了少数的营军,根本指挥不动其余的行台诸军,很快有放弃了指挥,追随太尉王衍等人一通向北转进了。

这时候,晋廷行台的诸军完全丧失了一切抵抗的可能,十万士兵和官员,就如同漫山遍野的羊群一般。

随着胡汉骑兵的往来骑射攻击,不停的奔逃相互践踏。

许多的地方的中军士兵和官员,只是听到胡汉骑兵来袭的声音,连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已经被友军相互之间的拥挤踩踏跟夺去了性命。

周横和韩浑紧紧的挨在一起,两人轮流背着不便行走的平虏将军钱端,有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周围拥挤的乱兵给挤倒。

要不是周横和韩浑两人都是壮硕,就真的被挤倒了,要是被挤倒在地,根本没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来来回回无数双脚就能把任何倒下的人踩死在地上。

突然,随着远处发出一阵阵的马蹄声,密密麻麻的弓弦声随即响起,无数的羽箭带着破空声,落入了晋军人群中。

只要是中箭的士兵,一声惨呼后倒下,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这些已经漫无目的逃窜的晋军士兵们,随着胡虏骑兵袭击的到来,向着相反的方向涌去,但是另一边的晋军士兵也是遭受了密集的箭雨,在乱糟糟的自相冲撞中,无数的晋军士兵挤作一团,的士兵被胡虏骑兵无情的猎杀,内圈的士兵则是在相互之间推挤践踏中哀号着死去。

其中也有不少勇敢的晋军士兵,挥舞着武器向外面冲去,想去攻击那些胡虏骑兵,但是骑马的胡虏都轻轻松松的躲避开了,然后几支羽箭,或者一个背后的劈砍,就能轻松杀掉这些勇敢但是孤单的晋军士兵。

“周横,放我下来吧,这样下去,谁也跑不了出去了。”平虏将军钱端趴在周横的背上,痛苦的说道。

“不放,就算是死,我也不放!”周横头也不回的说道。

周横全家在兖州差一点饿死的时候,就是钱端募兵把他招到军中,然后全家终于得到了一些救命的粮食,在军中的时候,钱端及其弟弟钱启,又对手下士兵非常照拂,周横也是数次得到提携,所以周横一直都把钱端视为救命恩人一般。

“周横,你快自己跑吧!”平路将军钱端听后,狠狠的拍了周横肩膀,大声的骂道,“你这个该死的丘,蠢材,这样谁也跑不出去”

随即,钱端又是一连串辱骂,希望借此让周横扔下自己。

周横听后,却是依然没有放手,反而大声的说道。

“我是该死的丘,你是可憎的貉奴,咱们要死也一起死吧!”

所谓“貉奴”,就是晋廷北方的士人辱骂东吴江东人士的词语,算是此时人尽皆知的“地域黑”,出身江东吴兴钱氏的钱端就经常遭到北方士族官员的嘲笑,其中就是多用这种“貉奴”之称。

不过,这一次从部下旅帅周横的口中听到这个“貉奴”,却是让钱端的心中一酸,差一点就掉下眼泪来。

钱端在最近几天,一直都做梦,在梦中的自己,没有腿伤,也没有这般无奈的拖累别人,而是面对汹涌而至的胡虏骑兵,义无反顾的冲阵而死。

如此死法,死的不算是轰轰烈烈,但是钱端总觉得那才是他一个江东将门子弟该有的死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时有可能被狼狈的射杀或者践踏而死。

但是,周横一个小小旅帅,却又让钱端觉得就算是死,也是无憾了。

突然,又是一阵阵胡虏骑兵奔腾而至的呼啸声,密密麻麻的羽箭再一次落下,钱端和周横旁边的数名晋军士兵被射中,立刻惨叫着倒伏在地,然后就被拥挤的人潮给踩踏成了肉泥。

气喘吁吁的石勒,此时已经停马立于一处高坡上,心满意足的望着四周胡汉骑兵对晋军士兵和百官们的猎杀。

“哈哈哈,这些晋人,都是些软骨头,只会乱糟糟的自相践踏。”身边的一名胡虏部将笑嘻嘻的说道。

然后,周围的一众胡汉部将们,都是一起爆发出大笑,嘲笑这些晋军的软弱和无能。

听到这些话,石勒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些晋军士兵如今的处境已经是绝境,是一种打不过,耗不过,跑不过的绝境,真要是堂堂列阵的话,他石勒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如此放肆的。

但是,这些话,石勒当然不会说出来。

因为,自此战之后,他石勒的威名就将传遍天下,一战屠灭晋廷十万大军,那以后石勒的威名之下,所有的晋军士兵都将瑟瑟发抖,而石勒所部的士兵们都将拥有无可比拟的胜者心态。

所以,对于这些晋军士兵的嘲笑,石勒也是乐得其成。

“你们看那里!”一名胡汉部将突然伸手指向了远处一个地方。

石勒闻言,与其它部将们一起望去,只见远处,一个猬集在一起的晋军士兵的大圆中,明显有比其他晋军更多的甲兵,甚至于还保留着许多旗帜,一看就是在丧失抵抗的晋军中残留的,为数不多的拥有战斗力的残兵。

“好,这肯定就是晋军行台公卿所在!”石勒踩马镫而起,伸长了脖子望了一会儿,高兴的说道。

“都休息够了,随我一起,去杀破这些晋虏残兵!”

石勒说完,就一马当先率领胡虏骑兵,向着那个依然在抵抗的晋军残部冲去。

一路上胡汉骑兵的马蹄,必须小心翼翼越过无数的晋军士兵的尸体,不然都有可能被绊倒。

毕竟是十万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射杀晋军士兵的胡汉骑兵们,连射箭的手臂膀子都累酸了,所杀的人数,几乎都没有自相践踏而死的人多。

当石勒率领自己精锐的骑兵赶到之时,那些顽强抵抗的晋军残部们已经死伤殆尽了,很快就在石勒派出的突骑冲阵下,彻底变成了溃兵。

又是如法炮制的追逐和射杀,成百上千名晋军士兵,又统统化成了倒地的尸体。

这时候,冲进内围的胡虏骑兵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用刀n劈砍s起来,因为内围的这些人,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晋廷官员,这些人如同鸡犬一般被肆意砍翻在地。

忽然,这些晋廷百官的人群中发出阵阵的高喊。

“石将军,饶命啊,我们愿意投降!”

“石将军,我们愿降”

“我乃太尉王衍,愿意归顺大汉石将军!”

“汉兴代晋,顺应天命!”

随后,又是一阵阵的自报官职姓名的喊声,早已经听到这些的石勒,这时候才哈哈大笑着,摆摆手,让手下的士兵们停止了s,而是把这些残存的晋廷高官给带了过来。

很快,一大群头戴文武公冠的公卿和宗室诸王,就被胡虏骑兵给驱赶到了石勒面前,其中为首的正是大晋行台太尉王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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