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纳闷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把裴浚、皇甫钦等人震倒在地。

随即,铺天盖地的泥土从天上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皇甫钦坐在地上,只觉的耳边依然在轰轰作响,他看到裴浚、崔孟和周围的士兵都倒在他的旁边,所有人身上都覆盖着大量的泥土,原本是营墙的地方被大量漂浮的尘土覆盖。

皇甫钦硬撑着身体站起来,把瘫坐在地北海太守裴浚扶了起来,裴浚的双眼涣散无神,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满是泥土。

这时候一阵风吹来,把原本漫天的尘土吹散了大半。

裴浚、皇甫钦和崔孟等人相互搀扶的站起了,突然发现原本营墙的位置上,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那一段三尺厚的夯土墙已经不翼而飞。

营内的晋军士兵,通过缺口,甚至能看到外面一排排的东莱贼军。

“妖法,妖法啊!”裴浚惊骇的大声喊道,脸上已经被恐惧扭曲了五官。

“府君莫慌,末将这就带人堵住豁口!”皇甫钦努力的压制心中的恐惧,要组织士兵去防守突然出现的豁口。

“快回中军,快快回中军。”裴浚根本没有听清皇甫钦说了些什么,在几个同样晕头转向的亲随搀扶下向着营中里面跑去。

此时,面对晋军北面营墙列阵的东莱军,外面所有的东莱军士兵都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缺口。

之前所有的东莱军士兵,都被刘预要求在五十步外列阵。

就在众人等待下一轮攀登争夺营墙的时候,突然一声闷雷一般的巨响,一团巨大的黄土雾团在营墙的位置暴起,那段营墙上的晋军士兵瞬间被淹没。

刘预看着晋军营墙上出现的豁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没错,刚才是一次刘预准备的爆破攻城。

刚才用掉的这满满一大箱的黑火药,耗尽了刘预搜刮了下密所有库房和药店凑齐的火硝。

刘预第一个回过神来,马上命令身边的卫兵吹响令号。

一声苍凉的海螺号响起。

“营墙破了,儿郎们,杀啊!”刘预一声大吼,率先冲出,所有的东莱军士兵都被刚才的“神迹”鼓舞的战意盎然。

五十步的距离,很快就冲了过去。

原本豁口周围的晋军士兵全都在刚才的爆破中死伤殆尽,皇甫钦和崔孟已经在周围的晋军士兵中,拉出所有能找到的人手开始试图就地防守,又传令后方的士兵去抬鹿砦距马堵住豁口。

皇甫钦和崔孟,刚带领第一批惊魂未定的士兵抵达豁口的时候,就绝望的发现对面的东莱贼军已经发起了冲锋。

慌乱的晋军弓箭手刚刚射出两轮羽箭,东莱贼就在当先一个壮汉的带领下,一头撞上了防守豁口的晋军。

刘预手持一柄铁槊,第一个冲动了豁口,面前的几个晋军士兵手持刀盾,紧紧的站在一起,试图用密集的铠甲和盾牌堵住营墙的豁口。

刘预紧紧握紧铁槊,借助奔跑的冲势狠狠地刺出,闪着寒光的槊尖冲破了盾牌的阻碍,蒙着牛皮的盾牌歪向旁边,槊尖一头扎进了后面晋兵的脸上,从右眼的位置深深刺入。

一击得中,刘预收回铁槊,又猛烈的向前刺出,激起的血流喷到了他的脸上,耳边双方士兵疯狂的嘶喊,都让刘预陷入了嗜血的疯狂中。

东莱叛军的士兵也一头撞到了晋军的防线上,仓促组织起来的晋军士兵根本不是这些被“神迹”激励的东莱军的对手。

很快,堵在豁口的晋军士兵就全部被砍翻在地,大批大批的东莱军士兵如潮水一般涌入。

皇甫钦和崔孟一边率领亲兵拼死抵抗,一边大声呼喊后方营中的援军。

皇甫钦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接连砍倒了三个东莱叛军士兵,但是身边的亲卫也一个个的被戳死砍倒,而且越来越多的东莱叛军从缺口涌入。

就在皇甫钦砍倒一名冲上来的东莱贼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不远处,那边身材高大的崔孟被一支长矛扎穿了喉咙,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淹没在了黑压压东莱叛军中。

皇甫钦一愣神的功夫,突然对面一柄长矛重重刺中他的脖颈,幸亏因为颈甲的保护,没有被扎穿喉咙,但还是被戳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皇甫钦,眼看着又是几支刀枪捅来,幸赖身后的亲兵拼命格挡,几个人拼死把皇甫钦拖到了身后安全的地方。

皇甫钦看着越来越多的东莱叛军,心中焦急,为何身后的援兵迟迟不到,这是他向后张望,却突然发现大批的晋军士兵都在向着西边涌动,而且北海郡太守的主将旗幡也已经看不见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无力的绝望涌起,那个文采风流的裴太守多半是打开西营门,逃跑了。

此时,占据了部分营墙的东莱军士兵,借助营墙的高度,发现了大批向着西营门涌动的晋军人潮。

刘预马上下令让越来越多的东莱军士兵开始大喊。

“太守逃跑了!”

“裴浚逃跑了。”

东莱军的喊声,让尚在抵抗的晋军士兵纷纷迟疑,他们看不见主将的旗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弃抵抗,也向着营寨的西门逃跑。

皇甫钦知道主将弃军逃跑,马上就大势已去。

这时候,他也率领亲卫放弃了抵抗,开始拼命的逃跑。

他们还引用篝火点燃了密密麻麻排列的营帐、粮草,用来阻挡追击的东莱军。

等到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北海太守裴浚已经通过浮桥度过了潍水,看着对岸的营寨燃烧大火,知道自己逃出生天的裴浚和随从们瞬间瘫倒在地,不知道是谁先嚎啕大哭起来,随即一群人都放生大哭。

越来越多的晋军涌出营门,争抢着通过浮桥,但是浮桥上人太多,过重的负载让固定浮桥的绳索突然绷断,支撑浮桥的渡船被滚滚的潍水冲的七零八落。

眼看着浮桥没了,水性好的晋兵开始脱掉盔甲游泳过河,更多的士兵开始争夺船只。

皇甫钦在亲兵的护卫下,出得西门到达河边的时候,浮桥已经断裂了。

皇甫钦和亲兵好不容易抢夺了一条渡船,此时更多的晋军败兵到达了潍水河畔。

许多晋军士兵看到已经没有渡船了,都纷纷下到水中,用手扒住船沿,争抢着想爬到船上,有好几艘渡船被扒拽倾覆。

皇甫钦所乘的船也被许多溃兵抓住船沿,无法行驶,在皇甫钦和亲兵大声呵斥下,这些晋军士兵依然苦苦哀求不肯松手。

眼看着渡船开始倾斜,有倾覆的危险,皇甫钦的亲兵们纷纷抽出刀剑,开始砍这些士兵的手掌。

顷刻之间,水中的士兵惨叫连连,一批被砍掉手指的士兵松手,又一批士兵扒住船沿,皇甫钦的亲兵们继续挥舞着刀剑砍剁。

终于,渡船摆脱了拉扯,向着潍水的对岸缓缓的划去。

望着潍水东岸火光冲天的营寨,和依然在河边挣扎的晋军士兵。

坐在船上的皇甫钦,看到船中满满的一层被斩断的手指,一根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是那么的刺眼。

“我当年在关中,率三百军士抵挡八千氐人都不曾想过逃跑,如今却怎么沦落至此,要残害自己的儿郎才能逃命啊。我愧对武帝先皇啊。”

说罢,皇甫钦涕泪横流的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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