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谈话,在一旁的王立听得明明白白,但是一张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甚至于更是笑了起来。

“二位叔父,如今刘预已经是皇帝,小侄此番前来之时,就说过只要叔父同意归其麾下,封爵食邑都完全不是问题,至于这些钱财之物,更是不在话下,就是叔父麾下的众人也都是如此,都有田亩财货的封赏。”

王立说道这里,忽然看向了王璋。

“四叔,小侄来这里之前,刘预也曾说过,要是叔父归降,你总归也是少不了一个列侯爵位的!”

听到王立的话后,王璋微微有些吃惊,又是有些喜悦。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嘛?”

王弥闻言,脸色一冷,瞪了王璋一眼,不过王璋却是浑然不觉。

“叔父,小侄所说当然是真的!”王立说道。

王弥却是已经没有了耐心,他摆了摆手,说道。

“好了,休要再多言!归降之事,不许再提。要不是看在你是兄长唯一血脉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斩首示众了!”

见到王弥如此暴怒,谁也不敢多言了。

“哈哈,好了,兄长息怒,归降之事,不提就不提!”王璋连忙劝说道。

“小侄还有带了些东西,用来孝敬两位叔父,只不过如今尚在路上,等到了之后,还望叔父不要嫌弃介意,都是些自家带的东西,不涉及什么公事!”王立语气谦卑的说道。

王璋闻听,立刻乐呵呵的说道。

“对,只要不是公事,自家侄儿,有什么嫌弃介意的!”

王弥听罢,心中虽是不喜,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随后的几天,王立就以等待后面车马的名义,在项城之中留了下来。

如今的项城之中,已经没有了多少本地住户,都是些跟随王弥迁来的流民等人。

作为王弥的侄子,王立在项县城内可以说是畅行无阻,只要不是太紧要的地方,基本都是来去自如。

再加上,王弥的军中还有不少当年东莱郡人,本来就与王立相熟,在王立有意的结交之下,项县城内的王弥部将们很快就对这个‘青州汉国’来的使者熟络了起来。

特别是王立出手阔绰,各种的钱财、绢帛、珍玩等物品都是借着樗蒲博戏等由头,送给了一众军将。

这些人自然都是喜不自胜,纷纷觉得王立这个青州汉国的‘侄将军’是个大大的好人。

特别是,当他们听王立说,青州汉国的皇帝,非常的看重他们这些人,不仅对于领兵的将军王弥有高官厚禄,就算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的军将旅帅,也都是各有封赏,什么封爵、官职、土地、豪宅、美女等都是应有尽有。

相对来说,王立樗蒲博戏输的这点钱财,都不过时九牛一毛。

对于王弥的这些军将们来说,跟着王弥的最好结果,不过是能领着宗族亲眷得到一处安身之地,至于做官封爵什么的从来都是没有想过的。

特别是他们已经跟随王弥辗转中原作战数年之久,从来没有一刻安稳的日子,如今的青州汉国的皇帝如此厚重的待遇等着他们,所有的都是已经非常的心动了。

“唉,可惜啊,我叔父为人忠谨,又与那并州大单于刘元海是老友,对于青州大汉皇帝的招纳,却是一口回绝了。”

在众人都是心动以后,王立借机说道。

听到王立的话后,原本各自心中大动的众军将,都是不敢再言语了。

王弥治军越来越是严苛,要是谁人说些心怀不满的话,传到王弥的耳朵里,最轻的处罚也少不了一顿军棍!

不过,众人虽然不再言语,但是心中却已然生起了越来愈多的不满。

除了王弥这种以祸乱天下为能事的‘反人类’,哪个从军作乱的军将,最终所求的都不过是一个安身立民前程。

如今的青州汉国如日中天,从声势上看来,根本不比并州的匈奴胡汉差多少,甚至于连王弥、石勒这些胡汉外军都连吃败仗,跟着青州汉国反而似乎是更有前途一些。

对于王立在项县城中的上蹿下跳,王弥很快就知道了。

他把王立给痛骂了一通之后,连夜派人把王立给撵出了项县城中,并且对于最近两天与王立厮混的最熟的几个军将,一人赏了一顿军棍。

不过,被灰头土脸撵走的王立过了没有几天,却是又一次来了。

王立这一次来项县,带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列车队,足足有数十辆车,上面满满的都是食盐、咸货等紧缺的必需品。

“叔父,这些都是刘预让小侄带给您的!刘预还说,他与叔父同为郡中乡邻,叔父又是坐拥数万汉人军民,些许物品先行送来,以表其诚恳之心。”

在王弥的面前,王立几乎从来不称呼刘预为‘天子’或者‘皇帝’一类的话,这就让王弥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哈哈哈,太好了,如今咱们这里可是正好缺这些东西,这些盐货,如今是想买都没有地方买啊,就算是抢,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抢去!”王璋见到运来的物资后,立刻就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王弥大军屯驻与项城,这里远离海边,附近的井盐之地早就已经被破坏的不堪使用,如今的食盐这种必需品,简直就是成了比钱帛还要管用的‘硬货’。

这一次,王弥只是手下了运来的几十车物资,至于王立本人,则又是很快被礼送出境了。

不过,王立数十车物资入城的景象,却早已经是留在了王弥部众的印象里。

随后,王立又是屡次三番的运来了各种的钱帛、盐货等物品,所谓的名号自然都是青州皇帝用来‘收买’王弥所用。

王弥早就是听从弟弟王璋的建议,本着‘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的原则,对于王立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来者不拒,但是对于王立每一次带来的收降之意,却都是一概拒绝。

王弥的部众见状,开始的时候都是对于王弥的做派很是赞赏,这青州汉国的皇帝似乎是个没有心肺的傻子一般,这一批一批的钱财物品都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无回’,却还是不吃教训。

但是,随着王立来的次数越多,许多王弥的部将却开始觉得,这青州汉国的皇帝简直是太厚道了,为了拉拢王弥不仅一批批的钱帛不当回事,就连一遍的被拒绝,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想比之下,那个并州的匈奴皇帝,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派遣使者,来催促王弥率军北上参与围攻洛阳的赵固。

“这青州的汉国皇帝,实在是有长者之风啊!”

“要是能投效其麾下,就算是尺寸之功,也定然能获得丰厚的封赐,哪能像那并州的胡儿皇帝一样,老子拼死经历数十战,到如今连个鸡毛都不是!”

“哎,多说无益,在并州屠各人眼中,咱们都是王将军的部曲私兵罢了,就算是有什么功劳,也都是算到了王将军的头上,哪轮得到咱们身上!”

许多的王弥的部将,纷纷都是在私下里悄悄议论了起来,各种的不满也是悄悄的发酵起来,对于青州汉国的向往,似乎也正在慢慢的悄然升起。

甚至于,有些胆子大,又自觉有些功劳的部将,开始壮着胆子向王弥进言,希望王弥接受青州汉国的收降,叛胡投汉也不失为汉家儿郎所为。

王弥闻听后,却是立刻勃然大怒,当场就要把这几个军将给斩首示众,要不是弟弟王璋拼死劝阻,说这几个人都是东莱郡老部将,要是再杀了,这军中就没有多少信得过的老部下了。

最后,余怒未消的王弥,还是亲自动手,重重鞭打了这几个人一顿,才算是作罢。

如此一来,王弥对于王立就是厌恶了起来,纷纷下令部将,任何人不许再与其来往,否则一概是军法从事。

但是,王立早就是借着之前的机会,与王弥军中的许多部将有了私下联络的方式。

既然王弥不再允许王立前往项城,但是其部将驻守的周边城邑,王立却是依然能来去自如。

很快,各种东面的汉国运来的各种紧缺之物,都是源源不断的运来。

特别是武平、阳夏、谯县一带的王弥所部军将,更是早就把王立奉为上宾。

这一带都是靠近汉军屯驻的睢阳、雍丘一线,这几个军将甚至于开始悄悄的向王立试探,想着要凭借所部兵马投奔汉军。

刚开始的时候,王立还依照刘预的嘱咐,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不愿意他们这些王弥的部众背主弃恩。

但是,没有过来多久,驻守这几地的军将就亲自来到梁国睢阳城,找到了王立。

这几个王弥的部将显然就是相约同来的。

一见到王立之后,这几个人就是迫不及待的说道。

“王兄,如今刚刚得到了军令,王将军要我们率领兵马,携带辎重前往项城汇合!”阳夏守将程通说道。

“是啊,这一次军令催促的特别急,看样子,似乎是要走大动作啊!要是这一番动作,只怕是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能再安稳下来了。”

“何止一年半载啊,要是去攻打占据洛阳的赵固,那打完赵固之后,说不定还要接着进军关中,去攻打长安,更是不知道三年,还是两年才能结束了。”

“而且,等到最后,咱们这些还不知道要再沦落到哪里呢,这豫州只怕也是回不来了!”

武平、谯县等地的守将,也是焦急的说到。

王立听了这几个人言语,心中立刻就是又了盘算。

“那几位将军此番前来,莫非是为了。。。”

这几个人听到王立的话后,立刻就是着急的说道。

“王君,我们此番冒死前来,自然就是想着弃暗投明啊!”

“是啊,也根本不用什么封侯赏爵,只要卢子城的皇帝,能给咱们一个口饭吃,也就是可以了!”

“对啊,要是此番再出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命活着了,这给胡虏卖命的日子,我实在是过够了!只求能死的时候,能安葬在青州乡里,而不是成为外面的游魂野鬼。”

“只要睢阳、雍丘一带汉军前往接应支援,我们回去之后,立刻就能改旗易帜,从此以后,为皇汉天子效死!”

这几个王弥部将的话,都是说的很是真诚,甚至于对于投降之后的官职待遇都没有任何的计较。

王立知道,这些人都是青州、兖州人士,早已经是厌烦了在匈奴汉国做二等人,一旦能有机会重归乡土,那肯定都是迫不及待的。

更何况,在王立之前的屡次交往中,这些人都是对于青州汉国的印象是非常的阔绰大方的,要是他们弃胡投汉,一应的封赏肯定是差不了的。

“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立人微言轻,却是不敢给诸位做保证的,还要上卿之位才能做定夺!”

听到王立这么说,几个人都是一阵焦急。

最近以来的王立,一直都是非常活跃,又是有着豫州别驾、兼领谯国内史的官职,他们还以为王立说话非常管用的呢,哪知道却是还要再找什么‘上卿’来定夺,那样的话,仅仅是路上的时间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

要是在这段时间,他们的所为被王弥发现的话,没有雍丘、睢阳一带的汉军支援,他们这几个人只怕要成为丧家之犬了。

“呵呵,众位不要着急,这‘上卿’就在这睢阳城中!”王立笑眯眯的说道。

果然,过了也就是片刻,一名仪表不凡的中年人,就在几名汉军士卒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诸位弃暗投明,封妻荫子已不远矣!”

那中年人一进来,就是朗声向着几个王弥部将说道。

说完之后,他又对着身边的一名汉军将领,笑着说道。

“取王弥之计,马上就要成了!”

几个王弥的部将,都是一阵愕然,不知道这个突然来到的汉国官员,到底是谁。

王立这时候起身上前,手臂一伸,向着这几个人介绍道。

“诸位将军,这位就是我大汉侍中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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