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纵横西域的根本,就是因为在凉州有一万多披甲的骑兵。

这些骑兵所乘的马匹,全都是拥有西域汗血马血统的高头大马。

当年凉州督护北宫纯在洛阳大败匈奴兵,靠的就是这些‘凉州大马’。

所以凉州张氏自然是把这些骏马视同军国重骑,轻易不会给刘预的。

这也是张濬为难的地方,他仅仅是凉州刺史张寔的侄子,要是张寔的弟弟张茂在这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当场做决定。

而他没有这个资格。

“良驹宝马,毕竟不易的,我凉州也没有多余的啊。”

张濬不得不先推脱道。

“此事也不着急,若是能得到,那自然是最好,若是得不到,那也无妨。”

刘预也猜到了张濬的心思。

反正他也仅仅是试探而已,等到以后收拾了拓跋鲜卑,就可以继续向西打通北路草原的道路。

这一条道路可比穿越沙漠戈壁的要顺畅的多,虽然有些远,但是沿途有草场可以停驻,绝对是比凉州上路好的多的。

而且,刘预还有另外的办法,应该可以引诱凉州张氏答应自己的要求。

刘预又和张濬询问了一些其他的西域见闻,但是受制于此时人们对于地理的概念模糊,就算是张濬这个曾经在西域常驻的将领,对于安息、乌孙以西的风土人情也是不太了解了。

至于什么优良的物产,更是不知道。

“那些康国的商人们都说,从康国往西数千里,不仅有隔壁沙漠,还有浩瀚无边的大海,平常的商队根本无法通行,而往南走的山川又都险峻,平常人行走都是九死一生。”

张濬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刘预描述起来西域极西的见闻。

这些所谓的见闻,也并不是他的一手信息,而是从那些康国、石国等胡人口中听说的。

刘预听到这里,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这些胡人,都是些骗子!”

听到刘预的这句话,张濬先是一愣,然后才是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那些胡商虽然重利,但说的应该是不差的,否则,某在西域长史府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安息国再往西有来人啊。”

刘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张君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些康国的商人是干什么的吗?”

“康国人都是重利轻情,年纪轻轻都是在外奔波经商,只有到老了才会返回故乡,自然应该是都是商人了。”

张濬实在想不出来,那些碧眼卷毛的康国人,除了能做商人之外,还能做什么。

刘预对于张濬的话,自然是有不同的意见。

“这些康国人,的确都是商人,但是他们却不是普通的商人。”

“那他们是什么商人?”

“这些康国人,都是些奸诈的中间商。”

“中间商?”张濬对于这个新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稍微一想,就觉得这个词语简直实在是太贴切了。

那些康国的商人,可不就是从中原往极西贩运的中间商吗。

“不错,就是中间商,朕可是知道,康国虽然也有不少的物产商品,但是他们人少武弱,不能支撑强大的国家,除了安心经商,也自然干不了别的。”

“陛下所言有理。”张濬对于刘预的见识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西域的康国可以远隔万里,刘预一个生长在中原的汉人,竟然能说出这些康国的风土人情,实在是令张濬刮目相看。

“他们所做的,无非就是贩东卖西,若是有一天我们中原人直接把货物贩运到更远的地方,而不经过他们之手的话,那这些康国人岂不就是要饿死了。”刘预说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这些康国人,对于更远的地方都是知悉的,他们说那些充满危险,都是故意的?”张濬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在西域长史府的时候,对于这些恭敬的康国商人可是非常的照顾,用友善爱民来形容根本就是不为过,除了每次向康国胡商索要一些金银珠宝、骏马、香料、胡姬、男童、糖料、蜂蜜、兽皮、宝剑、鞍鞯等寥寥一些物品之外,哪一次不是高抬贵手。

这些胡人商贩的良心却是大大的坏了,竟然敢欺骗自己。

“当然是故意的,那些西域的胡人商贩,最害怕的就是中原的货物直接贩运到更远的地方,那样的话他们谎言可就不能再吓唬住我们了。”

刘预记得,当年汉朝派出的使者甘英,就是在这些西域胡商的引领下,抵达了波斯湾或者是里海。

汉朝使者面对汹涌的大海,居然毫无惧色的表示要渡海西去,要去往更远的国家,去宣扬大汉天子的威德教化。

但是随行的胡人却故意吓唬汉朝使者,说是面前的大海有数万里宽阔,最快的海船在上面走也要数年才能抵达。

不仅如此,那些西域胡人还说面前的大海波涛险恶,通行的船只遇上逆风的话,不仅倒不对岸,还有可能葬身大海。

面对如此凶险的情况,汉朝的使者也不得不打消的渡海继续往西探索的念头。

也就是这一次机会的错失,让汉朝的探索基本止步于此了。

“那再往西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呢?”张濬不禁有些憧憬了起来。

他在西域长史府数年,对于西域的胡人力量很是清楚。

那些胡人的国家最大的拥有兵力也不过是一万多,像是普通的小国,往往也就只有数千兵马。

至于更往西的安息等国,也不过是十万兵力左右。

而且,当年汉朝使者见闻记载中可是说了,这些西域国家的兵力素质都是些‘弱’。

别说想比与中原王朝的军队了,就连‘一汉当五胡’的匈奴兵,也都是在西域横行霸道的存在。

“再往西应该就是河谷绿洲遍布的地方,要是更往西的话,应该就是萨珊波斯了。”

刘预说道这里的时候,就不肯再往下说了。

“萨珊波斯?”张濬对于这个称呼,倒是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陛下,能否再告诉小人一些?”

张濬的语气都是谦卑,甚至是谄媚了起来。

刘预见状,心中很是有欣赏的意味。

眼前的张濬,应该是久居西域的关系,对于未知远方的好奇异常的强烈。

特别是刘预告诉他,之前的认知都是错误的时候,张濬心中更是涌起强烈的求知欲。

不过,刘预的话却仅限与此。

“再往西的事情,其实朕也都知道。”刘预笑嘻嘻的看着张濬,故意刺激着他。

“陛下,从哪里知道的?”张濬一脸的崇拜表情。

不过,刘预却不肯轻易上当的。

“当年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可是带回来了一件宝物,张君你可知道是何物?”

刘预见到张濬好奇心大起,自然是非常得意。

今天,他一定要把张濬给拿下,至少也要让张濬回去逼凉州刺史张寔给自己提供优良的汗血马驹。

“陛下,某忽然想起来,我在金城的庄园中还有两匹西域乌孙的汗血马,虽然算不得最上等,但都是龙形良驹啊,想来应该和陛下英雄之姿相配。”

张濬立刻非常上道的说道。

不过,如此蝇头小利,是不可能彻底大动刘预的。

顶多可以让刘预稍微露出一点甜头给他。

“当年历代汉使带回来了西域的万里舆图!”刘预神秘的说道。

“舆图?还是万里?”张濬一听,立刻大吃一惊。

在张濬的认知里,西域星罗棋布的小国虽然多,但是顶多有个两三千里方圆,而且多半是沙漠戈壁。

但是,如今听到刘预说竟然有万里,简直就是三观震碎了。

“陛下,舆图何在,可否让某一看?”张濬有些贪婪的说道。

“这自然是不可以的,朕好不容易收复长安,在旧日府库里面寻得了这些宝贝,怎么可能如轻易示人。”刘预故意作出生气的表情。

张濬见状,立刻就是一阵尴尬。

他也明白,自己刚刚是有些失礼了。

不,应该是大大的失礼。

刘预很明显就是想要用此来做交换,怎么可能轻易的给自己呢。

“不过,安定郡张氏毕竟也是我们汉人子民,镇守西域凉州,也是于国于民的功绩。”刘预说道。

“对对对,陛下说道对,我张氏的确是于国于民的。”张濬立刻点头赞同。

至于是为了哪一国哪一民,张濬其实并不是太在意。

他只知道,若是当年汉武帝真的遗留下来了西域的万里舆图,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份天大的富贵。

西域长史府的八千精兵,之所以没有继续往西征伐,就是历经上百年的战乱,已经对于西域诸国的方位、虚实没有了概念。

若是有了这个舆图,那西域诸国,可就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这些绿洲河谷数百年都不会轻易改变,只要知道了他们的方位,那还不是任凭他们去拿捏。

“这样吧,你回去跟张凉州商议一下,用一千匹良驹来换此份舆图。”刘预故作大方的说道。

“一千匹?!”张濬立刻就是吓了一跳。

若是普通的马匹,别说是一千匹,就算是两千匹,三千匹,他们凉州也是拿得出来的。

但是,刘预要求的可是‘良驹’,自然不可能轻易的被打发了。

“不错,就是一千匹。”刘预想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而且,这一千匹马,务必是对半的公母,也不准阉割!”

刘预可是知道,此时已经有了少量的阉割马匹。

这些阉割后的马匹,都是非常的温顺,非常适合日常的使用操控。

“一千匹,我真的回去之后再禀使君了。”

张濬确定了刘预的要求后,心中反而是更加的笃定了。

刘预口中说的那个舆图,一定是真的!

否则若是假的,他怎么敢开口要一千匹良驹。

“那若是我家使君应允,陛下打算如何交付呢?”张濬不放心的问道。

“这个放心,到时候我派人携带舆图,就在安定郡等你们好了,只要见了舆图,你们再给马匹也是无妨。”刘预非常大方的说道。

“好,那某立刻回凉州禀告!”

张濬说罢,立刻就像刘预告辞了,他需要立刻派人去往凉州禀报。

西域北道的小国刚刚发生了叛乱,正是急需要这个东西的时候。

望着张濬离开的背影,刘预不禁很是得意。

若是凉州张氏得到了西域的舆图分布,肯定会去收割那些兵弱国富的西域小国,自然也就无力支持拓跋鲜卑和秦州司马保了。

那样的话,雍州关中就是没有危险了。

不过,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侍中荀邃,此时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

“陛下,臣记得长安的府库图册里,并没有什么孝武遗留的舆图啊。”

刘预望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原来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现在?”荀邃一脸懵逼。

“来人,给朕取笔墨!”

“朕就变一副西域万里舆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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