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两位落榜的同窗回乡,郭勤到东华门外相送。

送别二位转来,一小厮拦在马前,赔笑道:“郭翰林,我家夫人想请翰林过去一谈。”说着目光瞥向旁边岔道,岔道通向渭水河边,河边的垂柳下停着一辆青帷马车。

郭勤问:“你家夫人是谁?”

小厮道:“翰林去了便知。”

郭勤道:“请恕在下没空。”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就要离开。

他又不傻,随便就去见陌生人。

他才和谢家交手一场,谁知对方什么人、又有什么用意!

小厮急忙抢上前,抓住缰绳,仰面道:“郭翰林请等等。”一面急切地回头张望,不知该怎么办。

郭勤脸一沉,喝道:“放手!”

小福子跳下马,一把揪住那小厮衣领质问道:“你干什么?想打劫今科状元?不想活了你!”

正在这时,那边马车车帘掀开,吴青梅等不及丫鬟下车搀扶,自顾跳下车,对这边喊道:“郭大人!”

郭勤转脸一看,不由意外。

可是,他却没有动。

吴青梅见他没有过去的意思,只得自己过来。她带着流苏从岔道上款款走来,目光注视着前方马上的少年。数年不见,少年成熟了许多,不像昔日嬉皮笑脸,多了些稳重和官威。

她心急跳起来,仿佛期盼着什么,一手摸了摸袖内折扇

郭勤看着款款走来的女子,虽然已为人妇,容颜却没多大的改变,依然精致的小翘鼻子,轮廓分明的红嘴唇,举止优雅却不失天然,唯一少的,是那一丝丝属于少女的小俏皮。

曾经这张脸,让他魂牵梦绕,因为爱,也因为恨;眼下见了,怎么感觉好陌生呢?有点记不起来了。

吴青梅来到近前,冲他福了福身子,垂眸道:“我有几句话,可否耽搁大人片刻,去河边说?”他们现在正在官道上,有些碍眼。春日外出游玩的人多,看见了总是不好。

郭勤面无表情道:“在下不认为和夫人有话说。”

吴青梅抬眼,目不转睛地直视他,眼神固执。

郭勤避开她目光,道:“在下告辞。”说完催马就走。

吴青梅气苦,急道:“等等!”一面从袖中抽出扇子,“给你!”

郭勤马已前行了半步,扭转身子回头,当看见那精美的套子很是疑惑,不知是什么东西,要送给他,他又怎会要呢。

吴青梅忙解开扇套,抽出扇子,低声道:“还你!”

郭勤静了一会,才一声不响地接过去,然后催马就走。

吴青梅见他半点不愿和自己交谈,终于绷不住了,急道:“你还在怨我吗?对不起,我……我当初并非有意使你难堪……”

郭勤勒住马,回头,认真对她道:“我没有怨你。”

吴青梅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急道:“那你……”

郭勤道:“夫人,过去种种譬如那流水——”他抬起马鞭指向渭水河——“再不复返。当日也是在下孟浪,在下也已经受到教训了。夫人如今嫁得如意郎君,将往事都忘了吧。”

说完,不等吴青梅回话,便扬鞭策马,直奔城门而去。

奔行间,春风拂面,格外意气飞扬,心中更是轻松舒畅。

他生就一副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就这样放过吴青梅了呢?

难道念旧情、不忍报复她?

当然不是。

当日在锦绣堂,她给予他的羞辱现在想来还刻骨铭心,岂可轻易忘记!他也曾跪下自抽嘴巴,就为了要自己记住那耻辱。他发誓:有朝一日,他要让她仰望他,跪在他面前求他!

当日姑父教导他:与其找机会报复,不如发愤图强,待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时,今日你的笑话就会成为她的笑话。他虽听进去了,并一心发奋读书,却没有放下报复的念头。

可是今日面对她,他忽然没了报复的兴致。

吴青梅,他生命中第一个打动他的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淡化,爱固然没了,连恨也消散了。

因为,现在难受的人是她,何须他报复?

她等在这里,还他折扇,而这折扇她当初可是说丢进水里了,现在又拿了出来,不亚于他当初自抽嘴巴。

这还不是他放下的主要原因,真正原因是:他有了更高的目标,吴青梅已经被他甩在身后,成为他的过去。

他是要做大事的人,睚眦必报除了结下更多的对手和仇敌,毫无益处;而且他也不想和她再有任何牵扯,他已有未婚妻了。范馨怡性格高傲,却不失正直热心,他该珍惜她。若是再和吴青梅有任何牵扯,怎么对得起馨怡?那才是无情无义呢。

想起范馨怡,郭勤嘴角一弯。

他觉得,他和姑父的遭遇很像,都是被所爱的女人打击,好在又遇上了值得珍爱的女子。姑父对姑姑矢志不移,并不和谢吟月藕断丝连;他也要学姑父,不能和吴青梅有牵扯。

吴青梅望着绝尘而去的主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

江南,乌油镇,方初接到京城飞鸽传书,匆匆回到东院,对清哑笑道:“勤儿不负众望,三元及第!”

清哑惊喜万分。

郭家终于出了个顶梁柱!

欢喜之余,她又疑惑:状元这么容易考吗?先是严暮阳,后是郭勤,一个是六首状元,一个是三元及第!

方初听了她的话,差点呛了,正色对她道:“千万别在外面这么问,会被人指责狂妄、矫情的,更会招人嫉妒的!”

说着,嘴角却溢出笑意来。

他又告诉清哑:郭勤暂留在翰林院,所以范家和郭家商议后,准备送范馨怡进京同郭勤完婚,婚期定在八月份。郭家,郭守业老两口和郭大全夫妇进京为郭勤主持婚事,其他人则脱不开身。

清哑有些遗憾不能去,家里几个孩子要照应呢。

方初道:“这也没什么遗憾的,这边是祖籍,也有许多亲友,也要办一场婚礼,否则说不过去。岳父岳母和大哥大嫂都去了京城,二哥二嫂又在奉州,咱们正该去绿湾村帮忙,不然三哥哪里应付得来。”

清哑一想正是,这年代,往返一趟京城太不容易了。

两人正说话,一阵喧闹声传来,是孩子们放学了。

方初手一挥:明日去清园!

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安哥儿叫得最大声,又嚷又跳。

方初嫌弃地瞪着他:这小子如此暴躁冲动,一点不像自己儿子,可是那长相铁证如山,想抵赖都赖不掉。

清哑则急忙张罗收拾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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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会大跨越!赶得我那个急哟……爱你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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