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头后,他便对所有事供认不讳:

江明辉一案中,他和聂无勾结,指使聂无怂恿当时的周县令用刑逼供郭织女,将她定为死罪;这次,他又指使聂无煽动书生们阻拦郭织女请赐牌坊,然终究白忙一场,朝廷很快就下了圣旨。

因沈家方家都在追查何人指使组织书生,他感觉聂无有暴露的危险。且眼下与当年情势又不同,谢家大不如前,他生怕聂无被抓后,供出谢家。他便对聂无说,为他新造了个身份,要送他和尤娘子远走高飞。聂无信以为真,临行前来谢家拿钱财和身份证明。他安排了酒菜为聂无践行。灌醉聂无后,用湿纸闷死了他。

原本聂无和尤娘子说好,先后离开此地。尤娘子不知为何,拖延了几天也没走。昨天更发现了暗道,昨晚竟摸了进来。

谢明理无奈之下,只得也杀她灭口。

他去到聂无家,没找到尤娘子的儿子,心中惴惴。

因谢吟月生死不明,韩希夷守在观月楼,他无暇脱身;再者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不敢托付给手下人做,只能亲力亲为,匆匆将暗道堵了一丈来远,想着今晚再带工具去聂家,彻底将入口毁迹,以绝后患。

结果,到底还是暴露了。

颜侍郎听后,一挥手,严正道:“带走!”

又命人封了谢家,待升堂审问后再做处置。

几个立即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夹住谢明理便往外拖。

谢天护死命拉住,嚎哭道:“父亲!!”

谢明理回头,冷静嘱托道:“好好活着!”

谢天护茫然:大姐已死,父亲杀人被囚,他怎能好好活着?

从撞见父亲杀聂无的那一刻,他便预见了今日结局。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明理被带出谢家,差役们如狼似虎奔向各院,喝令谢家上下人等不准走动,各门各院都贴上封条。

他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生下来备受宠爱,在外也是众星捧月,只有别人奉承他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即崩溃。

绝望时,他想起了谢吟月。

“大姐!”

少年疯了一般朝观月楼奔去。

“大姐,你不能死!谢吟月,你不能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毁了谢家,毁了父亲,你死了就能躲开吗……”

少年一路狂奔,一路哭喊。

冥冥中,仿佛听见他哭喊,观月楼内,谢吟月睁开了眼睛。

正抱着她哭的锦绣发现了,怔怔停止哭泣。

她先试探着,小心翼翼叫道:“姑娘?”

然后,她又用力闭眼,挤出泪水,再看——

不错,谢吟月睁着大大的杏眼,茫然看着床顶,似不知身在何处。

锦绣狂喜,转头大叫:“老爷,少爷,姑娘醒了!韩少爷,姑娘醒了!大夫,姑娘醒了!快来瞧……”

锦云尖叫一声,往后倒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谢吟月。

“鬼!鬼……别……过来……”她哆嗦着往后倒爬。

“胡说!你才是鬼!是姑娘醒了!”锦绣呵斥她。

韩希夷停止吹箫,大步跨到床前,震惊地看着床上人。

外面,正吃点心的明阳子听见锦绣叫喊,使劲呛咳起来。

他怎还没离开呢?

原来,他没吃早饭便赶来谢家,坐下就为谢吟月诊治,一会工夫没歇,这会子饿坏了。他见惯了生死的,谢吟月的死并未太影响他。因见堂间没别人,只有刘心,便想坐下喝口热茶吃几块点心再走。

这一耽搁,便听见锦绣喊谢吟月醒了。

他猛灌了两口茶,将口里点心冲下去。

这当口,一道人影从楼下飞奔上来,冲进绣房。

是谢天护!

还没进门就大喊:“谢吟月,你毁了谢家,想一死了之吗?你休想!你算什么谢少东?什么‘皓月当空’!你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少年呆呆地站在月洞门外,看着床上。

明阳子急急跑来,使劲将他拨拉到一边,道:“让我来瞧瞧!让我来瞧瞧!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呢?我来瞧瞧,我来瞧瞧……”

一路碎碎念叨,小跑到床边。

那光景,激动万分,声音都发颤。

那口气不是为谢吟月醒来高兴,而是不可思议。

锦绣和韩希夷自动让开,让他帮谢吟月诊脉。

明阳子坐下,拉过谢吟月一只手,迅速搭上去。

刘心也不顾礼法了,也跟了进来。

刚才他可是听师傅说了,谢吟月已经死了。他师傅是什么人,还能诊断失误吗?他和师傅一样是个痴迷医术的,急切想看究竟,就闯了进来。这当口,也没人理会他。

谢天护终于反应过来:大姐真的醒了!

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曙光,找到了依靠,有了主心骨,他扑倒在床边,对谢吟月哭道:“大姐!父亲被官府带走了。他杀了聂无,还有一个女人。谢家被查封了!谢家垮了!大姐,怎么办?”

他只顾哭诉,忘了谢吟月才醒,还不知怎样呢。

韩希夷听了他的话,震动不已:怪不得谢明理不顾濒死的女儿离开了,原来是东窗事发,还是杀人灭口东窗事发!

这中间,可有谢吟月参与?

他因为谢吟月醒来的喜悦消失无踪。

谢天护在门口那番大喊,已惊动了谢吟月。

她将目光从床顶移开,转向床边众人。

从诊脉的明阳子,到韩希夷身上……然后定住。

韩希夷也看着她,四目相对,韩希夷心中涌出奇怪感觉:她目光深邃,没有跳江前的绝望,也没有听到谢家被封该反应的焦急。那目光沉淀了沧桑,还带着一丝伤痛,对他的审视透彻心扉。他有种错觉,仿佛不是她辜负了他,而是他伤害了她,才引得她如此。

他暗想:“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也难怪。”

他想张口跟她招呼,又不知说什么。

本来他该问“你醒了,觉得怎样?”可是谢天护喊出那番话后,他更想质问她,到底使了哪些手段陷害清哑。

人未死,一切又复归原状,仍旧要面对现实。

仿佛他和方初救她,就是为了缉拿她归案!

谢天护还在问“怎么办?大姐,怎么救父亲?”

谢吟月终于把目光转到弟弟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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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姑娘们!谢家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是不是该月票奖赏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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