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优听到莫九的指令后,立刻顿住要跳下水捞人的举动,夜十一见状也不惧,只善意地提醒道:

“我记得,你家九爷好像不会水。”

莫九:……

品优:……

不会水的旱鸭子被品优捞上岸后,浑身狼狈之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品优觉得自已把事情办砸了,浑身滴水地直挺挺跪在莫九跟前请罪:

“小的没办好九爷交代的事儿,小的甘愿领罚!”

莫九笔直站着,目光落在通往华音阁的青石路上,夜十一与芝晚早不见踪影,看了会儿,他忽而低着头,满头满脸的水顺着他脸颊滴落,声线中带着低低的笑意:

“她竟然连我不会水的事儿都知道……”

品优这才赫然想起,自家九爷不会水这件事情,连仁国公府里的仁公国都不知道,也就莫世子听九爷说过一回,怎么夜家的大小姐会知道?

芝晚拼命跑,终跑在夜十一前头将守在华音阁外的琴风拉了就跑,琴风年纪大过芝晚,力气却没芝晚大,被拉得往外跑了好几步方反应过来:

“芝晚!你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还在华音阁里,我还得侍候呢!”

芝晚被琴风反应过来后的反拉力阻了阻,往外跑的力气加倍,她也没废话:

“倘要董女傅安好,你就听我的!快些跟我走,要不然来不及了!”

本就在来的路上耽搁许多时间,这会儿她是十分担心会误了大小姐的事儿。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琴风察觉味儿不对,索性使尽力气立在原地,死活不肯再让芝晚拉着走,板起脸道:“我家小姐好好的,你这话是在咒我家小姐!”

芝晚知琴风这是护主,也没计较琴风语气不佳,想起夜十一的话,她赶紧照搬:

“我家大小姐说了,倘你不想董女傅清誉尽毁,便要赶紧跟我走,原因为何,你就别多问了,我家大小姐何曾害过你家小姐!”

琴风想想也是,她可信任夜十一了:

“真是夜大小姐说的?”

“真的!”夜十一赶到,远远便接上这句话,再说出下一句,晃出刀子:“再不走,我直接让芝晚带你的尸体走!”

她千算万算,便是要冯董顺利联姻,既是为了夜氏一族,也是为了改变噩梦中的轨迹,她不能让董秀之顺从梦中轨迹再次入宫为妃,即便从梦中年底入宫改至提前两月入宫,这样的轨迹改变远远赶不上冯董联姻改变轨迹的多,她是半点儿不容失!

不管夜十一是不是吓唬她,琴风一听便先软了腿儿,幸在芝晚还拉着她的手,才没让她即刻软瘫下去,芝晚扯了扯她胳膊,示意她赶紧走,她哪儿敢再多话,当下连告退的声都没敢出,在芝晚的即拉又半扶的状态下往外走。

“芝晚,路上别让谁看到琴风。死!也不能!”虽说宫娥内侍已被莫家大概清扫过,但偶有漏网之鱼,此又是皇宫,莫家再本事,也难以面面俱到,倘让漏鱼看到琴风出现在华音阁附近,纵事后夜十一助董秀之避过入宫之险,也易被谢莫宁三家作为由头发难多生事端。

听到死字,琴风瞬间整个人瘫了,芝晚吃力地扶着她。

夜十一临进华音阁前,转头看到琴风如此,即刻横眉怒目:

“赶紧离开!再瘫在这儿是真想死不成!”

话刚落,琴风撇开芝晚相扶,自个挣扎着爬起来,脸色苍白,向夜十一深深福身下去,眼神儿坚定:

“夜大小姐放心!只要我家小姐好,奴婢纵是真死在这灵霄殿,奴婢亦无悔!”

“纵是死,你也不能死在灵霄殿。”夜十一话虽无情,声线却是温和许多:“你别忘了,董女傅还在华音阁内,你在灵霄殿出了事儿,董女傅岂能脱得了干系?”

琴风面上愈发没了血色,金豆子如水滴落下。

芝晚轻咬下唇,在旁看得心情复杂,在夜十一挥手示意速速离去之下,芝晚赶紧扯了琴风就往殿外跑,没敢再耽搁,她与琴风相识,是因着大小姐同董女傅往来,两人没多少交情,但她也不能看着琴风为了董女傅而真死在皇宫。

进入华音阁,董秀之听到动静忙站起身,往外望了望,见竟不是冯大,而是夜十一时,她吃惊地唤道:

“十一?怎么是你?”

“不是我,董女傅还想是谁?”夜十一苦笑道,噩梦里董秀之先有尽毁游左俩副将之力,后有力挫杨将军,让杨将军无法东山再起之势,她下意识地认为董秀之能力不差,至少自保绰绰有余,也就没太注意董秀之,没想她一个眨眼,董秀之竟能落入这样简单的陷阱中,莫非男女情爱真会让人失去理智不成?

董秀之也不是真愚,到华音阁后她再取出小木盒子里的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再三确定确实是冯大的笔迹,然她心中隐隐不安,冯大不同她是宫中女傅,想要入宫并不易,那么冯大又是怎么约她在这华音阁会面的?

何况她与冯大未定亲先往来,其中尽由夜十一为中间接线,在内学堂收到小木盒子,却明显非是夜十一亲手拿给她的小木盒子,待她来到华音阁,让琴风在外为她守着把风,她便意识到了自已的鲁莽,这个鲁莽还大有可能成为她与冯大姻缘的最大致命点!

此番久等不到冯大,琴风未通报,却是夜十一急步而入,她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她看到了夜十一,至少让她的心稍定,然夜十一下一句话,却即刻让她全身血液倒逆而流,那话中蹊跷已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她果真中了旁人的圈套!

“十、十一……”董秀之慌了,她是真的心悦冯大,起先或许是为着董氏一族,可经几番同冯大传诗信相交,她已神往冯大,她不能让冯董联姻出任何差错,然而此时此刻致命的差错却是她盲目信从之下亲手造成,她不知道圈套的目的何为,然事关东宫之争,政权起落,这圈套的目的绝然只大不小。

夜十一叹口气,此刻她与董秀之的年岁已然互换,仿佛董秀之才是那个年方八岁遇事惊慌失措的女娃儿,而她是年已十八位至女傅的女中帼国。

正想抚慰董秀之莫慌,岂料阁外便传来脚步声,还有永安帝由远至近低沉愉悦的说话声,显然永安帝此番到华音阁来,心情不错。

夜十一暗道果然如此,面无意外之色,董秀之却是瞬时血色尽褪。

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倘无夜十一提前赶到,那华音阁内仅她一人,先时永安帝看她眼神儿便有些不同,此时再与她独处华音阁,那她是何下场,不必想也知道,定是入宫无疑。

她不想入宫,她不愿入宫,她不能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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