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戌时一刻,自静国公府、杨右侍郎府、新冯府三府后门各迅速并偷偷闪出三道身影。

三道身影的身后,紧跟着各自的心腹大丫寰。

素来循规蹈矩,纵然有夜十一担保,倘若有事儿,一切由她担着,冯三还是心惊胆颤得连路都走不俐索。

倒是杨芸钗一脸好奇兴奋,一路东张西望,就没停的时候:“大姐姐,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啊?”

“红楼。”一脸坦然的夜十一语不惊人不罢休地道。

“啊!”不适应一身男装的冯三低头走路,不料杨芸钗突然停下步伐站定,她一个没留神立刻撞上杨芸钗的后背,她揉揉也没撞疼的额头:“钗表妹!”

尔后又后知后觉好像听到什么:“大表妹,你刚才说去哪儿?”

“红楼。”夜十一再次回道,然后站定,事实上她也不得不停步,因为她身后的杨芸钗冯三撞成一团,站在原地没再跟上她的步伐,她转身看着照她吩咐已各换成男装作少年儿郎打扮的她们:“不然你们以为我让你们换这一身袍服做什么?”

阿苍、芝晚、采珍三人同样是作男儿装扮,听到夜十一目的地竟是红楼时,除却阿苍,芝晚采珍皆张大了嘴,特别是采珍,待芝晚接受这个事实,采珍尚未反应过来。

杨芸钗愣完,脸上立刻浮起激动的神色:“大姐……啊不对!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要去红楼?”

冯三无语地看着杨芸钗一脸想马上到红楼的兴奋劲儿:“钗表……弟,大表弟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又转对夜十一道:“大表弟,明儿便是元宵佳节了,今晚咱可不能闹出什么夭蛾子来!”

“不闹夭蛾子。”此话听得冯三气一松,以为夜十一把她话给听进来了,没想夜十一随之道:“我就是想尝尝鲜。”

“尝尝……”冯三觉得一口气没松下去,反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大表弟!咱去红楼,能尝什么鲜?”

杨芸钗却是一脸向往:“当然是什么鲜,咱就尝什么鲜啊!”

夜十一满意地点头:“这话没错。”

冯三觉得自已快晕了,出来前冯大悄悄拉她至一旁嘱咐,说不能同大表妹胡闹,还说钗表妹对大表妹言听计从,唯她年岁大些,可不能跟着犯浑,那时她还堵她兄长说大表妹最是懂事儿不可能胡闹,现下此情此景,还真是自打脸了!

她还想再劝夜十一,没想刚迈开步伐想拦到已提步继续往前走的夜十一跟前去,杨芸钗便拉住她:“三表……哥,大哥哥从来不会随便胡闹。”

不会随便胡闹?

胡闹还分随便不随便?

什么意思?

冯三听完杨芸钗的话,目送着杨芸钗如同一只放飞的小白兔般甚欢喜地跳到夜十一身边去叽叽喳喳,她脑海连打起三个硕大的问号。

阿苍跟上夜十一,期间不觉往后睨了冯三一眼,三表小姐果然还是无法真正了解大小姐,并非人人都能成为表小姐。

半个时辰后,京城最大的红楼微栏轩最华丽昂贵的大雅间里,红妓们站了一排,齐齐站在门扉客座之间的大座屏后排着队,轮到表演时,红妓会走到客座前,努力抚首弄姿,竭力展现其特长绝技。

而客座里,端坐着夜十一、杨芸钗、冯三三位小公子。

冯三揉着一直盯着看表演而看得有些酸涩的眼睛,揉完问右手边的夜十一:“大表弟,你到底想看什么?”

夜十一道:“看我想要看到的。”

冯三问:“那你想看到什么?”

夜十一微微侧脸,没再答,只看着冯三露出笑容,只两息又把脸转正回去,继续看红妓使尽浑身解数施展出来的惊艳。

冯三识趣地没再问,偷偷看向杨芸钗。

杨芸钗察觉会意,依旧照例将小脑袋自夜十一背后与早将脑袋伸过来用眼神儿问她的冯三汇合,低声给予提醒:“大哥哥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什么人?”

“不知道。”

尽管是她,杨芸钗也无法真正摸到夜十一的想法的全部。

冯三没再问,她明白她是连边缘都没能摸到。

表演进行到一半,雅间门突然被人强行踢开,砰的一声大响,惊得还在等表演的红妓们吓一大跳,也惊得正在弹琴的红妓拨错一根弦,以致发出尖锐的琴音。

冯三被吓得霍然起身,杨芸钗则蹙起了眉,她们同时第一时间看向夜十一,夜十一面上的波澜不惊,奇迹般安抚了她们,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把略提的心安回原处。

当下,杨芸钗松了眉头,冯三坐回柔软的椅里。

“阿苍。”夜十一泰然处之,“跟南柳说,稍安勿躁。”

阿苍应诺,转身往已转暗为明出现在雅间门口,正准备出手胖揍敢踢门的仨公子哥的南柳走去,传达夜十一的命令。

为首微胖的公子哥带着几分醉意,一身酒气地走进雅间,大摇大摆的姿态仿佛天下以他为尊,进到客座前见到夜十一三人,指着坐在中间的夜十一那张略黑的小脸哈哈大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小黑炭啊!”

跟在后面的另两名公子哥没醉得那么厉害,其中一位略精瘦的公子进到雅间见到客座里夜十一三人,在脑海中将整个京城所有贵公子的面容对上一遍,结果发现没能对上号之后,本来还想着劝微胖公子哥别太过份的心思顿了顿,做着看看再说的打算。

另一位较之其他两人都要矮些的第三位公子哥,则没精瘦公子哥的精明心思,他和微胖公子哥一样,一副这里我最大我最尊贵的模样,鼻吼朝天地腑视着客座里夜十一三人,眼里的蔑视毫不遮掩。

“不知三位……”夜十一边说边自客座起身,新岁已十岁的她的身量在三名成年男子面前显得十分矮小,气势却是毫不输人,语气之冷淡默默表达着她的不悦:“不请自入,是有何贵干?”

红妓们早退至雅间一角,齐聚成一团,各自努力将自已变成透明,乖巧安静地候一边。

她们太熟悉眼前这三位闯进来闹事儿的公子哥,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官宦子弟,而今夜包下她们这儿最贵最大的雅间的这三位小公子,她们并不认识,应当是头一回来,不知尊不尊贵,但起码富贵。

像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不管是尊贵,还是富贵,或两者兼之,她们不敢冒然得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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