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络晴不甘心,一直在想机会扳回局面。

十月二十日,便是她伙同苏慧走最后一步险棋的日子。

她自以为走得很隐秘,和苏慧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则尽落在旁人的眼里。

这个旁人,除了夜十一,还有莫息。

莫息自从夜十一时不时得勾下他,他心跳加速脸红克制之余,脑子里保持着一份清明,总觉得她定然是有事儿瞒他。

虽说她口出虎狼之词前世是常有之事,但今生是在婚前,而非如前世那般是在两人成为夫妻,做过最亲密之事的婚后。

两辈子有些事情不同,有些事情照着原来的轨迹在走。

譬如他祖父的死,便和前世一样。

而譬如他的十一,却是完全与前世不同,完全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他从前便因此慌乱过。

乱过,慌过,自然怕前世旧事重演。

故而当她总想把他勾到床榻上去时,他难免多了一份疑虑,心眼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派修意到竞园保护她,是他活跃的第一步。

暗中查探,是第二步。

毫无所获,以退为进,把修意调回身边,以静制动,是第三步。

也是最后一步。

夜十一没有想过她以为的瞒过了莫息,结果却是莫息任由她自以为瞒过了他。

故而当马文池的酒友无意间拦住了前往后院的莫息一会儿,大皇子明暗两边的人被挡了一半,剩下一半没法挡,正当守望着急之际,修意带着部众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另一半人时,万分地顺利。

守望不晓得,以为是马文池安排妥当,喜滋滋地把醉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且独身一人的大皇子牵引到后院临湖的阁楼时,芝晚鬼魅般地躲在院内,和守望连面都没见一个就默契地完成了交接。

此中,守望不知芝晚,芝晚不知守望。

马文池和杨芸钗皆是各自接到夜十一的指示行事,夜十一没多说,两人都是聪明人,也没多问,只知自有内应,只管交接妥当便是。

秋络晴带来的洁青早被芝晚下了药,正躺在草地中昏迷,苏慧本没有资格进仁国公府,装成秋络晴的另一个大丫寰,才得以混进莫家,也被早早药倒躺在阁楼里,人事不醒。

这边大皇子一进阁楼,早照着洁青模样乔装好的西参很快到后院女席里找到秋络晴,告知她大皇子已进了阁楼。

秋络晴眼睛一亮,一瞬又压下,低声道:“想办法把这纸条递进婚房。”

下一息,西参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西参点头应诺,看也没看就退下了。

秋络晴心里兴奋,想着成了以后,莫息厌弃王壹的那个场面,她就高兴得多吃了几口果酒。

这还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她投入莫息的怀抱,成为莫家的人。

不是夜十一,不是王壹,而是她秋络晴,才是莫息的妻!

那么祖父不顾她哭闹反对也要做为新婚贺礼,送进仁国公府的那座南海珊瑚座屏,最终也将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纸条很快递进婚房,到了难姑手里:“上面写着,世子爷进了潮汐阁。”

后院临湖的那座阁楼,就叫潮汐阁。

从前院到后院絮临院,潮汐阁是必经之路。

“走吧,总得让她瞧瞧,她快如愿了。”夜十一起身,打算暂且让出婚房,引秋络晴上钩。

岂料这个时候,一身喜服的莫息走了进来:“走去哪儿?”

夜十一有些愣住了。

难姑和西参更是怔忡着。

屋外成排侍候着的丫寰不知事儿,唯守在院子廊下的小麦跟着心一跳,也是双目圆睁。

实在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姑爷竟然在这个时候回婚房了!

按照计划,此时不是应该还在前院敬酒么?

怎么这么早!

那他们大小姐还去不去潮汐阁了?

小麦伸长了脖子往婚房望,只望到门口随之走出来两个人,难姑和西参。

这是被姑爷赶出来了?

难姑看到他,一路瞪着他大步走过来:“你怎么没先通禀一声?”

西参也是抱着胸一脸不满地看他。

“我想禀来着,可还没等我禀,世子爷就阻止了我。”小麦觉得他相当冤枉,“我本想高声喊一句提醒下你们,但世子爷看了我一眼,我、我就……”

就蔫了。

他低下脑袋,一脸垂头丧气。

难姑看了眼顶着洁青的脸的西参,西参也看了眼难姑,两人同时摇头。

“夫人肯定出不来了,现在怎么办?”

“潮汐阁那边可以照办,让秋络晴知道人已经过去的消息就行,至于消息真不真,她没那个功夫去确认。”

西参觉得难姑说得有道理:“行,反正我这张脸还得用,回去跟她说夫人去潮汐阁了就行,回头她肯定会找机会溜,到婚房这边来对世子爷下手。”

难姑点头:“只要她来,那肯定就走不了了,问题是……”

“不止世子爷在,夫人也在,那……”西参觉得事情有点儿难办。

难姑和西参同时陷入思考中。

小麦很不想打断她们的思考,但忍不住,还是问了问:“你们出来之前,夫人就没交代一句半句?”

两人齐齐摇头。

姑爷突然进来,大小姐自已都没想到,也是怔住了,随后她们就被姑爷赶了出来,大小姐没说话,她们自然不敢不听。

这一出来,哪里还有机会得大小姐示下。

婚房里,夜十一莫息对站着。

过了片刻,莫息转身把门关上,门闩也闩了。

夜十一听着动静,思绪转得飞快,想着该如何善后。

不料这时就听莫息已近在咫尺地对她说:“一个秋络晴而已,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还是在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你……”她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

可她应该说些什么?

直接问么?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低低的笑声落在她的耳中:“有何可烦恼的?她若敢来,直接把她劈晕了,丢去潮汐阁便是。”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从莫息提前回后院,踏进婚房的那一刻起,夜十一就有这个感觉。

他早知道了,却什么都没说。

她以为她不露声色,却是他更不露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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