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弄了几只黄羊,司务长特意烧了一道红焖羊肉,装了足够四五个人吃的份量给警卫员。

陈忠很高兴,立即散会:“都去吃饭,吃完饭马上回来开会!”

这是好东西啊,要趁热吃,小筠肯定喜欢。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陈忠看到江筠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睡得正香,身上盖了一件棉衣。

再看陈援武,穿着一件空荡荡的军装,正在看书。

陈忠扭头喊警卫员:“去把我的军大衣拿来。”

警卫员放下饭菜,匆匆出去。

陈援武放下书站起来要给陈忠敬礼,被陈忠制止了:“她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

其实有一个多小时了。

陈忠放心了,这才弯腰去喊江筠醒来吃饭。

江筠睡久了,胳膊都发麻了,脖子也不舒服,坐起来揉揉后颈,刚想跟陈忠打个招呼,只觉得身上发冷,快速抽出手绢捂住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顺手用手绢抹了一把鼻子,红着脸道歉:“陈叔叔,我不小心睡着了。”

眼尾扫到地上的棉衣,刚要捡,陈援武已经快她一步捡了起来。

“赶紧吃饭,用羊肉汤泡饭,热热的,散散寒。”陈忠像是啥也没看见,给江筠舀汤往饭里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警卫员拿着大衣进来,交给陈忠,转身退出去。

陈忠笑着对江筠说:“闺女啊,我都忘了,你还不是我的兵呐,你这当文化教员的时间拉的太长,别把你累着了。一会儿这个大衣你先披着,回头我让警卫员去给你领一件女兵的棉衣来。”

江筠立即就笑了:“谢谢陈叔叔!”

罗导师说什么来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坚信奇迹一定会发生。

雪中送炭的好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江筠借花献佛,也给陈忠舀汤夹菜:“陈叔叔,您吃块羊蹄筋。”

“闺女啊,你多大了?”陈忠觉得江筠一开始看起来像个半大的孩子,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又觉得江筠做什么都是极有把握的样子。

江筠挠挠额角:“十四岁半了,我是五月三号的生日。”

陈忠看看陈援武:“怎么了?吃饭还能噎着?”

陈援武放下筷子,喝了口水,咽下口里的食物:“我也是五月三号的生日。”

卖糕的,同月同日?

江筠看着陈援武的面庞:“那我比你小几岁啊?”

陈援武笑:“小了五岁,你跟陈跃飞同年。”

“陈跃飞?谁啊?”陈忠重复了一句才想起来:“跃进怎么改这么个名字啊?”

“肖飞。”

“肖飞买药。”

陈援武和江筠同时答道,又同时笑起起来。

陈忠也觉得好笑:“傻小子,还挺有志气。”看着江筠又有点惋惜:“闺女,你的岁数是小了点儿,要是再大个一岁就好了。”

勉强走个后门当兵还行,但是新兵训练那么苦,年纪太小根本就扛不住。

江筠听明白了陈忠的意思,心里乐开了花,这是替她想办法呢,立即答道:“陈叔叔,我用这一年努力学习,争取提早毕业。”

陈忠多欣赏这么心思通透的女孩子啊:“好!到时候你拿了毕业证就来找我啊!”

陈援武默默地端起碗继续吃饭,他只答了一句话,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觉得,江筠要是个男孩子,肯定今天晚上就能被陈忠给送到新兵连去。

对他来说,陈忠一直是个严父,就是在家里,也很少这样跟妹妹说话。

热汤热饭下肚,江筠浑身暖和,小脸蛋红红的,伤风感冒的萌芽症状也消失了。

披上陈忠的大衣,就像披了一床棉被。

等警卫员把新棉衣拿过来之后,陈援武提议:“小筠,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你告诉我要看哪几道公式,江叔叔还没散会,我送你回去。。”

江筠同意了,她吃羊肉好像吃多了点,胃口有点顶着,也想早点走。

过了立冬之后,天黑得越来越早。

夜晚的气温也越发地低,部队里过了十一就发了冬装,士兵们只有清早出操的时候才不穿棉衣。

陈援武一会儿还要步行回师医院病房,也不方便骑车带人,就跟江筠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并排走着。

江筠离了师部办公大院,就开始没话找话:“陈班长,你上学上的很晚吗?”

按照大了五岁来算,应该大二了才对啊。

陈援武回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八岁才上小学,读中学的时候又病休了一年。”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他已经见惯不怪,回答的简约而流利。

江筠忍不住扭过脸看着陈援武,身板笔直,就像他身后的白桦树:“啊?是什么病啊?”

陈援武很自然的说:“是肺炎,在军总抢救的,急性肺炎转成了慢性支气管炎,就休学一年在家养病。”

本来不需要休学那么久的,是叶清音心疼儿子,硬是给办了休学。

在无聊的日子里,小说和诗歌,就成了他最大的慰藉和陪伴。

江筠哦了一声,继续推着单车往前走:“肺炎没事,病愈之后只要加强锻炼,以后也不会复发,也没有传染性。”

要是有头孢类抗生素,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陈援武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没有传染性?”

江筠绊到了单车镫子,差点走了个趔趄:“我在别人那儿看过卫生教材,上面是这么说的。”

陈援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单车尾架:“小心。”

江筠索性停下来,仰头看着陈援武,露出友好的笑容:“这就是陈叔叔让你来当兵的原因吧?”

不要说士兵们每天出操的运动量有多少,普通人就是能坚持每天跑步十分钟,免疫力也是杠杠的!

陈援武的手还抓着单车没放开:“小筠,你的记性一直都是这么好的吗?”

江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的记得住有的记不住。像那些数理化公式,我也记不住,要背很久才能记住。你的记性比我好多了,昨天学到那么晚,你回去病房还能把一页纸的公式都给背下来。”

初中两本数学书,全部公式加起来她也就抄了两页纸而已。

更何况,这哥们休学过后,基本上就没摸过数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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