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包袱绑好,放进一个小小的石洞里,又拿了一块小石头压住,这才把痕迹扫去,拉着夏欣走。

走着,走着,周银把夏欣抱进怀里,声音微颤,“欣娘,我对不起你……”

声音几不可闻,但欣娘听得很清楚,她眼睛微红,推开他,便看见两个拿着剑的黑衣人站在后面,两双厉眼正上下打量他们。。。

那股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一下落在了实处。

黑衣人冷漠的看着他们,问道:“之前山下你们是不是碰到过两个人,他们乘坐的驴车是你们夫妇二人的?”

周银将夏欣拉到身后护着,点头道:“是,所有的钱财我们都交出去,真的没东西了,好汉,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夏欣躲在周银身后连连点头。

黑衣人嗤笑一声,握着剑朝他们二人逼近,“你们当我是傻子?白启会偷抢人的财物?说,他交给你们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之前我们的确在山下碰见了俩人,他们凶的很,说要借用我们的车,我不想借的,但他们浑身是血,又凶神恶煞,我们害怕,就把车丢下给他们,连忙逃命了。”

黑衣人的目光就越过他看向夏欣,狞笑一声道:“你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说,东西不在白启主仆身上,必定是在你们身上。”

说罢,他纵深一跃,落在了周银身后,伸手就要抓夏欣……

但周银动作也不慢,在他飞跃而起时便快速的转了一个身挡在夏欣前面,伸手把她往另一边推去,大喊道:“快跑,朝着我刚才和你说的方向跑——”

夏欣跌在地上,见周银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爬起来就跑。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转身就要追去,周银却不顾就要落在身上的剑,转身拦住了他……

他扑上去,直接抱住他往山坡下滚,黑衣人在他身上连刺两下都没能让他停下。

周银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算黑衣人们功夫不错,也被他这打法弄得手忙较慢。

他死死地扼住身下黑衣人的咽喉,顺手抄起地上的石块便朝他的额头狠狠的砸去。

追在他身后下来的黑衣人一剑刺去,刺穿他的手腕,还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却没敢杀他,他还得问清楚东西在哪儿。

周银硬生生的扼死了一个黑衣人,这才用左手拿起他的剑对上另一个黑衣人。

他会些功夫,但不多,有的不过是毫无顾忌,不惜命的孤勇,不似黑衣人,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些东西,所以即便能伤他,也不敢真的杀了他。

黑衣人也很快察觉到这对自己不利,因为束手束脚而对方又太过不要命,他身上也受了些伤。

所以还得抓住夏欣。

黑衣人丢下周银,转身朝夏欣逃命的地方追去。

周银脸色一变,握着剑跟上……

夏欣埋头跑,觉得自己跑了很久,但她一抬头,周银就被一脚踢到了她跟前,夏欣惊叫一声,扑上去扶住他,见他脸上被划了一剑,伤口见骨,腰腹上还有一个不断冒血的血窟窿……

她吓得不轻,忙伸手捂住他的伤口,“周银,周银……”

周银努力坐起来,将夏欣拉到身后,抬起眼来看向不断朝他逼近的黑衣人,他的剑被打落了,他眼中闪过厉色,但下一瞬脸上便转换了神色,都是哀求,“好汉,我们真的没有你说的东西,不信我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给你看,还请好汉放了我,我家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是不能死啊……”

“怕死就把东西交出来。”黑衣人面无表情的道:“我可以不计较你杀了我同伴的事。”

周银几乎咬碎了牙,他护在夏欣面前,心中纠结不已,他舍不得夏欣死在这里,但……

他抬起眼看向黑衣人,这些人为些猜测,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都能对他下杀手,为了那些证据,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

这一瞬间,周银脑海中闪过许多,有兄嫂,有囡囡,还有白启主仆,最后他微微回头看向妻子。

夏欣泪流满面,从身后抱住他,哽咽的道:“他不会放过我的……”

是啊,东西不交出去他们逃不掉,交出去了,他们更会死,而且包袱里还有他们去领东西时带的户籍和路引等,一旦被他们发现,说不准他们还会斩草除根找到七里村去……

周银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紧握住夏欣的手,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太过自信了……”

还以为不会有人追来呢。

夏欣摇摇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

虽然剑已到眼前,但周银并不甘愿就此放弃,他抓了一把土,在黑衣人走到跟前时一扬,起身拉住夏欣就跑。

他对夏欣道:“就算是跑不过也要跑,你一定要往前跑,别回头,囡囡还在家里等着你,说不定老天爷怜惜我们,就让我们活着了呢?”

因为周银这句话,夏欣扶着他一直跑。

被土迷了眼睛的黑衣人大怒,心中戾气横生,见他们如此想活着,干脆拿着剑追在他们后面戏弄起来,“两个蝼蚁,还妄想偷生?”

周银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对方似乎很喜欢往他脸上和腿上划剑,看着他的脸被血糊住,他的妻子惊叫失声,还有拖着伤腿往前爬时他就很快乐。

黑衣人捉弄他们许久,似乎觉得厌烦了,这才直接落在他们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用剑指着夏欣问周银,“最后问你一次,说是不说?”

周银此时浑身是血,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把夏欣往身后藏,夏欣却按住了他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滴在他的手背上,低声道:“你别怕……”

说罢,转身往剑上一扑,利剑入体,夏欣一下软倒在地上。

周银瞳孔一缩,“欣娘——”

他爬上前接住她,伸手去捂她的伤口,夏欣紧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一个人,这下不用害怕了。”

她轻声道:“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后悔好不好?”

周银抱着她笑了笑,眼泪却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他点头道:“好,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的。”

周银说着不后悔,但心里却还是隐隐后悔起来,他今天不应该带夏欣出门的,应该把她留在家里,囡囡还这么小,正是需要母亲陪伴的时候,他怎么就头脑一热带她出来了呢?

夏欣眼中的光彩渐渐散去,周银抱着她,也不再有逃的理由,抬眼看向黑衣人,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剑,眼中满是疯狂,“还等什么,你以为你还能从我嘴里知道什么?”

“你!”

周银用手握住剑刃往自己这边拉了拉,黑衣人一下将剑抽回,脸上满是被挑衅的怒气,“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

他朝着他的手臂就刺去,周银却移动了一下身子,那一剑直接插进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大怒,将剑抽了出来,见俩人紧握着手倒在一起,眼睛闭上,气息越来越弱,最后毫无声息,他就气得在他们身上划了几道泄愤。

等冷静下来,地上只有两具静静流血的尸体,他上前翻了翻,他们身上的确没有证据,甚至连证明他们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黑衣人蹙眉,正在想着是不是要把尸体带回去仔细调查时,昏暗的天色里炸开了一朵烟花,那是紧急号召的信号。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踢了一脚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东西说不定还真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烟花炸开的地方。

周银和夏欣一夜未归,老周家虽然疑惑,却并不怎么担心,以为他们是没接到东西,所以在县城里多留一晚上。

当天晚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第二天也昏沉沉的,看着不像时能晴的样子,周金就只带周大郎和周三郎下地,留下周二郎带着几个弟弟收拾屋子。

周四郎觉得茅草屋子再收拾也还是低矮昏沉的,干净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东摸摸,西摸摸,看见小伙伴们在外面探头探脑,他立即往外跑,“二哥,我进山找蘑菇。”

周二郎拿着扫把追出来,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你又偷懒——”

周银头也不回的喊道:“我去给小叔找蘑菇,蘑菇炖肉可好吃啦。”

一群小伙伴光着手就往山上跑,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找蘑菇去。

到了山上,大家就四散开自己找蘑菇,周四郎不仅想找蘑菇,还想找野鸡野兔子之类的,所以走得远些,他哼着歌绕过两棵树,地上的两个人就这么突兀的映入眼帘。

周四郎吓了一跳,手脚都有些发冷,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小叔?”

他连滚带爬的跑上去,跪下去看,血水铺满了这一块地,倒在地上的人脸色青白,脸上是被划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几乎看不出人样来。

但再看不出,这也是昨天早上还见过面的小叔,周四郎还是认得出来的。

他伸出手去想要推人,但伸出去又不敢碰到人。

“周四,你跑哪儿去了,快来看呀,我找到两丛蘑菇,我分你一丛……”小伙伴说着话找过来,看到地上的人惊叫一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往下滚了两圈才停住,“这这这……这怎么有死人?”

周四郎这才敢伸出手去摸周银和夏欣,入手冰冷,一点气息也没有。

周四郎忍不住哭出声来,“小叔,小婶,小叔……”

他回头冲小伙伴们哭喊道:“快回去叫人,这是我小叔啊——”

有人转身往村里跑,周四郎伸手去抱周银,想要把人抱起来,但他还太小,只抬了一下就倒下去了。

周二郎带着村里的人跑上来时,就见周四郎正坐在周银边上哭得伤心,看到他便嚎啕大哭,“二哥,小叔死了——”

周二郎一脸的不可置信,村民们也是一脸恍惚,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才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跟着来的周虎抖着手道:“二郎他们不顶用了,我们先把小银叔和小婶抬回去。”

村民们这才回神,忙上前去抬人,周二郎和周四郎木木的跟在后面,把俩人抬回村子。

才进村,瓢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钱氏看见抬进家里的周银和夏欣,心神一震,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但听到堂屋里传来的哭声,她才知道这不是梦。

她撑着身子走出去,小钱氏等人正跪在地上哭,周银和夏欣躺在席子上,身上还血淋淋的,显然大家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钱氏抖着嘴唇问,“周金呢?”

周三郎抹着眼泪道:“爹和村长去求白老爷了,我们县肯定是出了土匪,爹去求白老爷一起去县衙求县令出人剿灭山匪给小叔报仇。”

周银是去县城里拿托运回来的财物,而现在夫妻两个横死,财物和带去的驴车一无所踪,肯定是被抢了。

七里村的村民都认定周银是被山匪杀死,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块什么时候有这么凶恶的人了,早知道……

周三郎抹着眼泪道:“早知道昨天早上我们该和小叔一块儿去的,去的人多了,那些土匪也就不敢抢小叔了。”

白老爷也没想到罗江县会出这么恶劣的事,他亲自来老周家看了一眼周银和夏欣,一口应下,“待雨停我就随你们进城。”

罗江县出了土匪,他们以后还能安心出门吗?

但不等雨停,就有官府的人骑着马进村来,手中拿着画像找人。

因为白老爷家的宅子最大,一看就是头首,官差找人办事都是先找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直接先去了白府。

白老爷看到画像上的周银眉头忍不住一跳,不动声色的接过画像问,“这画像上的人是?”

“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白老爷可曾见过?”

白老爷心思电转,最后还是摇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边上的管家后道:“未曾见过。”

他笑了笑道:“我自隐居七里村便很少出门,这人看着不像七里村的人,外面的人,我认识的不多,不如请了里正和村长来问话?他们管着这一片肯定知道的更详细。”

官差应下。

白老爷就对管家微微点头。

管家便快步去找人。

村长和周金正在为去县衙告状做准备呢,周金把家里的钱都拿了出来,不仅需要打点官差,还得给他们买两副好棺材……

白管家小跑过来,将他们拉到一边低声道:“周银夫妇的尸体呢?”

他道:“有官差来了,说周银是通缉的要犯,似乎是土匪,我们老爷和官差说没见过,但一会儿他们肯定要来村里查问的。”

周金一惊,失声道:“不可能,我家老二怎么可能是土匪?”

周金拉住村长就要去告状伸冤。

管家拦住他们道:“我家老爷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才替你们隐瞒,只是官差们很笃定,老爷看他们情状有些不对劲,你们还是先把人藏好,等应付了他们再去查探实情。”

村长也觉得不对,拉住周金道:“金叔,小银叔之前一直在商州的,别说他不可能做土匪,就是做了,也该是商州那边的官差抓他,怎么他一回来这边的官差就抓他了?小银叔一定是被冤枉的,找冤枉他的人伸冤,这冤情能伸吗?”

“那,那……”

村长道:“先把村里的人找来,把官差应付走再说。”

村长和周金便把儿子们都找来,还有此时正留在老周家院子里的青年们,一番叮嘱后让他们去通知村里所有的人。

村长带着周金去白府见官差,看到画像上七八分像的周银,垂下眼眸道:“没见过,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官差眯着眼睛打量他们,“真没见过?”

他们昨天下山崖翻找二吉的尸体,没找到,这才耽误了一晚上,今天上山去找尸体,已经找不到了。

今日又逢大雨,山上的痕迹很冲毁,那尸体也不知道是被野兽拖了去,还是被人带走了。

“没有,”村长胆怯却又坚定的道:“这人一看就不是我们七里村人,我们七里村又偏僻,没有外人进来。”

官差沉思,“我们要进村搜查。”

村长立即道:“我们村有花名册,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让村里的男丁都来查验,房屋的话,才下过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脏乱得很,只怕污了大人的脚。”

里正也赶来了,看到画像上的人心头一跳一跳的,他没见过现在的青年周银,但他对少年周银不陌生啊。

而且他前天就听人说起,七里村卖身为奴的周银似乎回乡探亲了。

他是里正,是一里之内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里正咽了咽口水,虽然只听了后半截,也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看了一眼白老爷的脸色,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村里的男丁都叫到村口来?”

他道:“小的就不要拿来污大人们的眼了,十六岁以上的都叫来。”

官差冷冷的补充道:“是十二岁。”

“是是是,”里正转头呵斥低头的村长和周金,“听到没有,是十二岁,还不快去找人?”

官差伸手,“花名册呢?”

里正来前便把东西带好了,忙将怀中的册子拿出来,翻到七里村那一页后道:“您看后头有他们的出生日期。”

村民们沉默的聚在了村口,此时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十四岁以上的男丁排成一排站在村口。

等他们在前面站定,留在家里的妇人们则悄悄聚在了老周家。

一个老妇人伸手扶住几乎又要晕厥的钱氏道:“不能留在家里,一旦官差在前面找不到人,开始查找起来就完了。”

“葬了吧。”

钱氏满眼迷茫,“这一时之间上哪儿找官差?”

“就是找了来也来不及装殓了,一切从简吧。”

钱氏压着悲痛,让儿媳们把周银带回来的被子抱来,将双手紧握在一起的周银和夏欣一起抬到被子里裹好,又拿油布将被子包好……

妇人们沉默的将包裹着俩人的油布抬出去,抬到了野外,在周金父母边上的空地选了一块地挖起来。

在雨中沉默的将俩人下葬。

囡囡醒来,睁开眼睛左右张望,还是没看到熟悉的人,不由瘪了瘪嘴哭起来。

小钱氏忙将她抱在怀里哄,强忍住悲痛道:“好孩子,你别哭,嫂子给你换一身衣裳。”

小钱氏把她身上柔软的衣服换下,给她换上二丫的旧衣服,将他们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藏在了厨房里。

雨越下越密,站在雨中的村民脸色都有些发白,但官差们都没怀疑。

这会儿淋雨的确有些冷,他们对着名单一个一个点过去……

周四郎脸色最白,手脚都有些打抖,他刚刚换下了带血的衣服,囡囡刚被藏在了床里,此时正睡得香甜,也不知道她醒来看不见人会不会哭……

官差皱眉问,“最近村里没有外人进来?”

村长坚定的回答道:“没有。”

官差看了同僚一眼,还是决定进村查看一下。

只是大略的看一下,各家里只有妇孺在家,的确没有外人,官差皱着眉离开,和里正道:“一旦发现画像上的人,立即和官府禀报。”

里正连连应是。

等官差离开,里正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回头暗暗瞪了村长和周金一眼,忙讨好的看向白老爷,“白老爷,此事……”

白老爷转身离开,“此事与我无关,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但若有一天事发,你们可要做好被连坐的可能。”

里正和村长周金点头哈腰的送走白老爷,周金回头对上里正的目光,再看一眼还在雨中看着他的老少爷们,咬咬牙,转身给全村的人跪下,“乡亲们,这一次是我们老周家连累大家了,但求大家看在周银救过大家一命的份上,也救一救他的女儿,我们家小银的品性大家是知道的,他是不可能做土匪的。”

周大郎带着弟弟们一起跪下,默默地磕头。

村长叹息一声道:“之前都和官差那么说了,此事再要反悔也不可能,我们就当村里没这个人,里正,您说呢?”

里正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走:“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走,剩下的就是七里村自己的事了。

村民们心中也惶惶,但要让他们供出周银也不可能,这不仅是死人的问题,他们可还有一个孩子留着呢。

一旦供出周银,周金一家的下场且不说,他们的女儿就肯定没好。

“那孩子怎么办?”有人问道:“万一叫人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周金忙道:“孩子是我和钱氏生的,他们,他们……”

他咬咬牙道:“只当他们没回来过,大家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家周银卖身走了,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忘了他的样子……”

村民们面面相觑,到底是应了下来。

老周家里,换了衣服的囡囡正哭得伤心,小钱氏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她一哭,囡囡反倒不哭了,脸上还挂着泪,却一脸好奇的看着小钱氏,不明白她为什么哭。

周金一身水的回到老周家,钱氏脸色青白,只是强忍着痛意让冯氏烧水给大家喝。

夫妻俩的脸色都很可怕,村长拉住周大郎道:“我看你爹娘的脸色都不好,你们兄弟注意一点儿,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周大郎应下。

村长叹息一声道:“你小叔是他们当儿子养大的,出了这样的事,最伤心的就是他们了,但你也要告诉他们,这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周大郎精神一振,点了点头忙去找父母,低声道:“爹,娘,囡囡还在家呢。”

周金和钱氏的脸色这才有了变化,强撑着去找孩子。

才半岁多的囡囡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正在屋里吃小钱氏给她做的蛋羹,她今天哭得太多了,有点儿饿。

看到屋里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她第一次有些胆怯,转身就躲在了小钱氏怀里。

周金看着她,半响才道:“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妹妹,亲妹妹,和你们一起排行,行八,就叫……周满吧。”

------题外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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