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流动的风纹,在被锁定的刹那僵住。

无与伦比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风眼的灵魂都在战栗。

它本能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靠拢。

在这辆车里,能成为它倚仗的,唯有安闲一人。

风纹向一处缓慢流动。

可刚有动静便被文景仲察觉。

以为它要狗急跳墙,原本四散在尾戒周围,防止它逃跑的精神力,立即落下将其钳制。

这时候,安闲指尖轻挑,抽离尾戒上的风纹,在掌心汇成一枚眼珠。

眼珠的瞳孔颤抖,不安的尽量贴合安闲的手。

看着从浑圆的球形,硬生生挤压成扁平的风眼。

安闲失笑。

“文老头,收了神通吧。

这家伙脑子本来就不够数,别再吓傻了。”

文景仲默不作声的收回精神力。

安闲要保风眼,他不可能强硬出手。

因此得罪了安闲太不值得。

“真要留着它?星兽可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景仲并非危言耸听。

这个结论,是无数人用生命证实得出的。

不论表面再怎么温顺,再怎么听话。

一旦抓到机会,便会义无反顾的噬主。

魂伤不可愈。

哪怕被星兽趁机咬伤一口,都是无法弥补的伤势。

古往今来,栽在上面的人如过江之鲫。

其中不乏自命不凡的年轻俊才。

想要从小培养一只强力星兽当做助力。

结果,没有英年早逝,也因魂伤止步不前,泯然于众人。

文景仲一张脸上写满忧心。

他太明白,墙头草两头都不会讨到好的道理。

此时的他真真正正将安闲看做自己人。

诚心诚意的以安闲为出发点,为他的人身安全考虑。

当然。

其中不乏安闲天资卓越,自身含金量高到离谱的缘故。

不然换做他人,指望文景仲放下身段去示好?

那只能说,SS级星武者的善意还没那么廉价。

“要不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打造一个纯星矿囚笼也是好的。”

作为实力更强的长辈,眼见后辈走上歧途,怎么可能不担忧。

文景仲出着主意,甚至大包大揽的许诺,星矿囚笼的耗资他来出。

安闲摸不准这老头打的什么主意。

才多大一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不会是让青风夺舍了吧?

垂下眼皮,遮掩住眼底的思索。

嘶!

也不是没有可能。

青风的年纪绝不比文老头小。

谁知道有没有底牌藏着掖着。

万一和青光星藕断丝连,没断干净。

借助星的力量,搞不好还真有点儿机会。

安闲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的在文景仲身上流转。

文景仲被看的全身发毛。

还不等说什么。

下一刻。

全知视界袭来。

不做防备的文景仲瞬间被看穿。

呲——嘭!!!

他一脚刹车猛地踩下。

开车几十年没有出过一点儿失误,现在一头撞在大石头上。

好在最后关头,用星力护住了车头,才没有撞出事儿。

文景仲儒雅的脸,涨得通红。

浑厚的星力裹挟全身,双手紧紧抓住衣衫,活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儿。

安闲诧异看着他。

都是男人,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文景仲若知道他所想,定会拍着方向盘反驳。

就是因为都是男人,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在安闲不住的打量自己时,心生出猜测。

刚才衣服被看穿的一瞬,猜测无限放大。

他面色沉重,很是认真的对安闲道。

“你的特殊取向,我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你看上了谁,我拉下老脸,帮你牵线搭桥创造机会都行。

可我一大把年纪了,不合适,真不合适。”

文景仲顿了顿,似乎觉得不保险,又补充道。

“就算我有意交好你也不行,其他的咱俩可以商量。

唯独这一点,坚决!不行!

你切记。

我,文景仲,人民教师!

有原则!有底线!”

文景仲每说出一个字。

安闲的脸色就黑一分。

等他说完,那张脸已然成了锅底,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宝石红的眼瞳暗沉,泛着诡谲的光。

杀心渐起。

你这老头一大把年纪,坏我名声是吧?

后座。

苏柒抱紧安渔,把脸埋在她胸口,装作睡着了。

她用星力封死了嘴,生怕一不留神出声,被两位A级之上的大佬惦记上,惹来杀身之祸。

可惜一颤一颤的身子,还是引来文景仲的注意。

为了护住自己以及安闲的名声,正要痛下杀手。

安闲淡淡开口。

“苏媚的妹妹。”

文景仲放弃,同为顶级自由人,虽然苏媚实力不如自己,但面子还是要给。

更何况顶级自由人都在一个聊天群里,平日交流不少。

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冲突,关系算得上融洽。

文景仲杀意消散。

汗毛根根炸立的苏柒,恍若被抽走骨头。

身体瘫软,浑身冒汗,顷刻间打湿了真皮座椅。

侥幸捡回小命,她心头一阵后怕。

以防再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干脆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物理性陷入昏厥。

被苏柒的事儿一打岔。

车内的气氛缓解不少。

安闲直视文景仲,扯着嘴角冷笑。

“文老头,你骂人可真难听。”

他抬着风眼凑到文景仲面前。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妈?”

文景仲面色一僵。

我?它妈?

这里面有关系吗?

信息过于复杂,大脑宕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尽管风眼畏惧极了文景仲。

可在安闲命令下,还是壮着胆子,凑到上前仔细探查。

安闲是它唯一的倚靠。

要是忤逆安闲的命令,导致被放弃。

它都不敢想象,文景仲下手会有多利索。

风眼围绕文景仲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文景仲反应过来。

忽视风眼,扯出一个安闲同款冷笑。

“你骂人也挺难听的。”

风眼是星兽,星兽它妈,不还是星兽?

在人类眼中,星兽连畜生都不如。

说自己是风眼它妈,岂不是在骂自己是个畜生不如?

文景仲活了一辈子,何曾被人骂的这么脏过?

安闲同样憋着气。

说自己取向有问题,还不至于跟他这么计较。

可竟然说对他那一把老骨头感兴趣。

太特么恶心人了!

这老头,论年纪当自己爷爷都没问题。

亏他能说的出口!

两人对视冷笑,谁也不让步。

“主人,我检查完了!”

风眼回到安闲身边,嗫嗫喏喏的纠结着。

文景仲不是青风。

二者间没有一丁点儿的联系。

这是它竭尽全力探查出的结果。

按理来说,自己都能看出来的结果,主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么主人让探查,一定有他的深意。

到考验智商的时候了。

风眼绞尽脑汁的思索,到底应该如何答复,才能让主人满意。

“嗯?”

安闲哼了声疑惑的鼻音。

这眼珠子犯什么傻呢?

探查完就说啊。

哑巴了?

安闲暗暗提起对文景仲的警惕心。

难道是探查出,这老头被青风鸠占鹊巢,不敢明说?

S级星兽夺舍SS级星武者。

看似天方夜谭。

但青风早在几十年前就成了星眷者。

这么多年,琢磨出点儿特殊手段,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命。

再依托星的力量,将矛头对准文景仲,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德阳遗址没那么简单。

安闲向后望了眼。

透过后风窗,望向德阳、青光双星的方向。

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沉。

他可没忘记,以图点为首,第一波下潜深坑的考察队,与部分育文学子。

半死半活,身体成为干尸,灵魂不知所踪。

自打抵达德阳星,乃至之后去青光星。

安闲都有刻意分出部分注意力探查周围。

然而没有任何发现踪迹。

那些人的灵魂,好像凭空消失了。

他肯定,德阳之下,至少还有一个东西。

不知任何信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存在。

将视线挪向风眼,等着它的答案。

若青风还活着,有母子关系的风眼,一定可以感应到些许。

被安闲盯着,风眼急了。

它想破眼珠子,也想不出来深意是什么。

本着少做少错的原则。

干脆不想了,将选择权交给安闲。

它小心翼翼的卑微询问。

“主人,您觉得他是吗?”

安闲眼角上挑。

“你问我?”

风眼晃了晃,没吱声。

安闲笑了,气的。

“是不是你妈,你看不出来?

你竟然问我?怎么想的?我又不是你爹。”

这眼珠子真的蠢,要不还是听文老头的建议,捏死得了。

风眼沉默半晌。

那老头蹭蹭冒杀气。

怎么主人身上也开始冒?

眼眼我啊,今天真要寄了。

它还想挣扎一下,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虽然现在不是,但是以后可以是。

只要主人您乐意,以后我都管他叫妈。”

文景仲:???

来,你叫一声试试!

要是敢叫。

今天就算跟安闲翻脸,老头我也得把你捏死!

文景仲眉毛倒竖。

往常平和如水的目光,闪烁着剑影刀光,杀气凛然。

后座。

才醒来的苏柒,当机立断给自己续上一巴掌,再次物理性的陷入昏厥。

安闲心里有了答案。

看来不是。

反手把风眼按向尾戒。

风眼迫不及待的散成风纹,贴附在戒面上。

安闲把手插进裤兜。

然后...又从超短裤的下端钻出来。

文景仲的目光,随之落在安闲大腿...上的尾戒。

安闲默默把手往回抽了点儿。

用仅存的裤兜,将充斥着杀意的视线,与尾戒上瑟瑟发抖的风纹隔绝开来。

失去目标,文景仲冷哼一声。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指着自己叫妈妈更让人恶心?

教过各种顽劣学生,都能保持心态的他,今日险些被搞破防。

“安闲,我强烈建议把它宰了。”

文景仲咬牙切齿。

“你妹妹年幼,宰了这只星兽,抽离部分精神力给她补补灵魂,多好一件事儿。”

“很好的一个建议,不过不劳费心,她的灵魂再补充精神力就要爆了。”

安闲抽离安渔魂体内,多余的精神力时。

将剩余的量,维持在满载的极限状态。

再多一丝丝,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这样做的好处,可以在不损伤魂体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提升精神力容量。

不然安渔早应该醒来了。

也就是安闲有蓝手,才敢这么做。

比悬崖走钢丝还要危险的操作,稍有差错,小粉毛就要完。

文景仲闻言,回头扫了眼安渔。

旋即浮现诧异的神情。

“还真是...”

进一步的探查,诧异转变为震惊。

“灵魂满载的极限状态?!”

文景仲没忍住惊叫出声。

若将灵魂看做杯子,精神力看做水。

平日的充盈状态,是指水恰好到达水杯的水位线。

但是像水直接加满到杯口,稍稍一碰就会洒出来的状态。

以他的实力,都不敢这么玩儿!

简直是在拿生命在开玩笑!

“你...你疯了?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安闲懒得解释。

不暴露蓝手的前提下,也解释不清楚。

于是随口说道:“这不没事儿吗。”

文景仲为小粉毛默哀一秒。

照这个架势,跟着安闲,早晚要被整死。

算了,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他收回探查的精神力。

对于安渔死活,他并不关心,只是单纯震惊安闲的操作。

从‘物以稀为贵’的角度来说,同情心在这个世界极为昂贵。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这方面,都是个穷逼。

文景仲也不例外。

探知到安渔的灵魂状态。

安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俨然占了点儿疯癫。

这种人最是倔强。

和他不可能讲得通道理。

文景仲决定放弃劝安闲杀风眼。

搞不好,最后劝不成,还惹得一身骚。

借用星网上流传的一句话。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

等以后哪天,听到安闲的死讯。

到时候挑一束长势好的菊花送上,也算对得起相识一场。

“总之,你自己权衡吧,饲养星兽,死路一条。”

文景仲最后一句话落下,不再多言。

调动星力,裹挟撞到大石头上的星漆车,抬起它回到正轨。

随后手脚并用,启动车辆,一秒进入资深严谨的老司机模式。

安闲弹了下尾戒。

“我这么保你,以后要是当叛徒,别怪我不留情面。”

风纹在戒面勾勒出眼睛形状,疯狂的眨巴。

“嗯嗯!我一定听话!”

“嗤——”

文景仲不屑轻嗤。

星兽的嘴,骗人的鬼。

说出花儿来,也改变不了白眼狼的本性。

不止星兽,畸变种也是喂不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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