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姐！媚姐不好了！”

未见人，先闻声。

程欣的声音穿透有裂纹的门，传进会长办公室。

哐当——！

房门猛地从外推开，撞击到墙上。

程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跟在后面的苏柒，不见埋葬了苏玲的伤感，同样是一脸焦急。

办公桌后。

苏媚滑动着鼠标滚轮，浏览着明明十分熟悉，却又倍感陌生的自由论坛，脑子一团乱麻。

连抬眼看一下闯进来的二人的心情都没有。

“都闹这么大了，还能怎么不好？”

叹了口气，脑仁儿突突跳。

自由论坛算是彻底自由了。

仗着没有星网管插手，自由论坛本身也没什么维护人员。

星矿、军火、面粉、人口、器官与畸变器官......

各种联邦严令禁止的交易，在论坛摆在明面上进行。

这也就算了。

最特么离谱的是，寂夜、迎光议会、众星、复仇...诸如此类的牛鬼蛇神，竟然光明正大的跳出来招人！

全都把自由论坛，当成人才市场了是吧？

苏媚看着【众星】的招贤纳士贴。

眉头蹙的都能夹死苍蝇。

这个组织的成员，全是自由人。

以前对论坛疏于管理，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们。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别的地方。

各种奇葩组织，在世界上一年到头，能冒出百八十个。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销声匿迹了。

“咦，久安军征兵？”

苏媚忽然看到一个帖子。

没记错的话，南安军与九饶起义军合建的军制，就是叫这个名字。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开头便是原南安星主，宋晏文慷慨激昂的讲话视频。

“占据联邦米仓，见局势动荡，忍不住倒也正常。”

“媚姐！”

程欣站在苏媚旁边儿半天，再次叫了一声。

苏媚看了眼身边的二女，又扫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大概有数了。

“那三个家伙，跑路了？”

程欣震惊，脱口而出。

“媚姐料事如神！”

“嗤。”

苏媚嗤笑，屁的料事如神。

她才不会说，要是可以，她也想撂挑子跑路。

眼下自由论坛无疑是个烂摊子，谁摊上谁头疼。

话虽如此。

但自己一个人忙活，让那群家伙装死摸鱼，怎么想都不爽。

苏媚打开顶级自由人聊天群。

刚打开，脸瞬间黑如锅底。

只见除自己以外的七个人，状态显示清一色的‘请勿打扰’。

不死心的随机点开一人的私聊框。

【美妆协会苏会长：？】

【酒中仙：[自动回复] 闭关酿酒，请勿打扰。】

咔吧！

苏柒捏碎鼠标。

老东西，前不久还在思林雅克星城，这会儿就开始酿酒了？

再看其他几个头像，扯了扯嘴角。

在装死这方面，苏媚承认他们的实力。

沉思良久，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儿。

换上苏柒取来的新鼠标。

苏媚关闭聊天框，返回论坛主界面。

恰好一条热度颇高的帖子，闯入眼帘。

【美人阁：各位还在为找不到老婆而苦恼吗？来美人阁吧，无数美女任君挑选。】

点进帖子。

一张张女人图片出现在显示器上。

她们被强迫直面镜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与麻木。

图片中的女人，无一例外被锁在铁笼里。

像狗一样，脖子上拴着锁链。

锁链下是一面牌子，标注着相应的价格。

【美人阁：联邦范围，上百座仓库就近发货。

可视频挑选，身份户口一手包办，买卖无忧，有意者点击链接，详细了解。】

“媚姐，这些！”

程欣何曾见过公然的人口买卖。

当即震惊到无以复加。

苏柒冷着脸说道：“这些女人大多是从流民集聚地诱骗抓捕，然后当做牲口训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挂上价格售卖了。”

前几天走访时，她曾碰到过一支，以‘寻花’为名的队伍。

所谓寻花，无非是搜寻漂亮的女人，抓捕贩卖。

苏柒接着开口，为程欣揭露粉饰太平下的丑陋。

“其中的巨大利益，形成了一条庞大的黑色产业链。

例如A看中B，但两人都是星城公民。

A就可以去找类似的组织，指名要购买B。

该组织收到足够的钱，会网罗罪名先让B成为流民，注销B的联邦户籍档案。

然后再走上面的流程，给训练好的B安排伪造的新身份，售卖给A。”

苏媚叩击两下桌面，脸上没有惊讶，显然她对此有些了解。

能支撑起这么大的产业链，背后必定有权贵撑腰。

原先以为，来自由论坛的全是无处发声的底层。

现在看来，反而成了权贵门阀，新的大型捞金场。

苏媚摆了摆手，示意二人离开。

“剩下的你们不用管了。”

程欣拉住抬腿欲走的苏柒，语气坚定道。

“媚姐，我们能帮上忙。”

苏媚闻言，侧头看向程欣。

眸底涌动的情绪，说不清又道不明。

程欣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到令自己浑身发寒的阴冷。

此时的她，仿佛换了个芯子。

除了一模一样的外表，程欣在眼前的她，与以前的她二者间，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相似之处。

苏柒拉了拉程欣的衣袖。

后者没有反应，只是与苏媚对视。

办公室的时钟滴答滴答响。

程欣的神情，自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变化。

苏媚收回目光，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自由论坛，是中立势力。”

程欣还未品出其中深意，便被苏柒强行拉走。

恍恍惚惚出了大门，仍旧皱眉思索。

“柒柒姐，你说媚姐是什么意思？”

“你安心跟着媚姐学习，等未来接手美妆协会就挺好。”

苏柒避重就轻，答非所问。

程欣不语，对其展开眼神攻势。

两分钟后，苏柒败下阵来。

“我真的是...算了。”

她向水军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开自由论坛app，指着上面一条条明显是水军的评论。

“自由论坛是中立势力，中立势力，怎么可能干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事儿呢？”

程欣不是笨人，经过点拨，瞬间了然。

“可...可我们最开始，只是想用舆论，声援安闲哥啊。”

“是啊，我们只是想用舆论，声援安闲哥。”

苏柒若有深意的重复一遍，拍了拍她的肩。

“但是下面人阳奉阴违，借机搅事，企图给自由论坛泼脏水。

这种行为恶劣至极，严重破坏自由论坛中立的初衷，所以...”

两人步伐不慢，地下室距协会大楼也不远。

很快，二人在地下室入口前驻足。

程欣看着金属门，仿佛能透过门，看到里面的景象。

她低声接过苏柒的话。

“所以，我们要把里面的人杀了？”

“不，不是我们要杀他们。”

苏柒语重心长的纠正。

“是他们心怀不轨，我们清理门户。”

久久不见程欣有回应，苏柒表示可以理解。

卸磨杀驴，确实不地道。

程欣的生活轨迹，她有过了解。

从小生活在南安星城，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

直到南安沦陷，遇见安闲，才接触到真实残酷的世界。

从那时到现在，历经的时间太短暂。

短暂到怀孕了都不会显肚。

更别说扭转一个人用近二十年时间，建立的道德准绳。

但世道就是这样，人命如草芥。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其他人的命，全是通往成功大门的垫脚石。

好比地下室的五百水军大将。

因为有可能成为自由论坛的污点，所以苏媚想杀他们，不会有丝毫犹豫。

哪怕他们前不久，才在引导舆论中，立了不小的功劳。

去掉一切滤镜，世界上哪儿有好人？

自由论坛？苏媚？还是苏柒？

自由论坛要是软柿子，早被人吃干抹净了，怎么可能存在至今。

至于苏媚。

她能从底层爬上来，靠的不是嘴皮子。

而是踏着一具具尸骨向上，才奠定了如今的地位。

再说苏柒。

在流民集聚地中的感触，与其说是同情流民，不如说是心中后怕。

怕如果没被苏媚带走，自己会有相同的遭遇。

按苏媚的安排，她是帮程欣干脏活儿的。

心慈手软，心怀怜悯之辈，可不会让苏媚委以重任。

要不是刚才程欣坚持。

这会儿站在地下室门口的，应该只有她一人。

“你可以当没有听见那些话。”

苏柒的手，落在地下室的门上。

‘滴’的一声指纹识别成功，又通过面部、密码多重解锁。

微微用力，厚重的大门推开条缝，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传出来。

“在这等着我，一会就...嗯？”

手忽然被程欣按住，苏柒疑惑。

“怎么？想救他们？”

“不。”

程欣拉开苏柒，推开门走进去。

“让我来。”

门关合前，苏柒看到了程欣扬起的嘴角。

以及呈现在脸上的...兴奋与渴望？

苏柒缓缓打出三个问号，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事情发展的方向，怎么跟预想中的不一样呢？

不是应该程欣柔柔弱弱，于心不忍。

自己态度强硬的扮演好恶人角色，冲进去将里面屠戮一空，最后出来，带着她离开吗？

所以现在是什么展开？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成自己了？

“不行，得向媚姐反映一下。”

苏柒背靠门，怀疑人生的小声嘀咕。

“欣欣指不定有心理方面的问题，一定要尽早治疗。”

约莫半个小时过后。

地下室的大门从内打开。

噗通——

一具靠在门上，面露绝望的尸体倒地。

鲜红的血如蜿蜒小蛇一般流出。

顺着门缝向内看，红是唯一的色调。

随着铁门大开，腥臭的血气扑面而来，苏柒下意识后退一步。

啪嗒啪嗒——

有踩水泊的声音接近。

头发湿漉漉，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程欣，一脸餍足的走出来。

“柒柒姐，走吧。”

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的程欣，苏柒生怕刺激到她，小声地询问。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程欣转了个圈，除了沐浴露与香水混合出击，都压不下的血腥气外，完全看不出她刚干了什么。

苏柒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没事就好。”

与此同时。

苏媚在顶级自由人的聊天群发送消息。

【美妆协会苏会长：@全体人员，我们不干涉自由论坛上的发帖、言论。

但有些人，什么脏眼睛的东西都往上放，未免太不把自由论坛放在眼里。

今天就一件事，你们有什么需要，优先从这些人里面挑。】

紧接着，发出一连串的人物图片，与他们大概身份信息。

这些无一不是将自由论坛，当做捞金场的富商权贵。

发完后，关掉页面。

她知道其他顶级自由人看的到。

也知道，他们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既然不把自由论坛放在眼里，想必已经准备好，承受后果了吧。”

......

联邦西境的一座养殖场。

农场主给他的宝贝牲口们，喂食完饲料回来。

看到聊天群里，苏媚发的信息。

沾着油渍的粗短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目光浏览着一张张图片。

忽然，滑动停止。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图片中，体型和他有一拼的肥婆，眼中绽放明亮的光。

“有了...”

兴奋的呢喃，看了眼肥婆的地址。

脏污的皮质围裙也不换，穿着就向外走。

“优质种...找到了...”

......

繁锦星城。

在联邦有植物乐园之称。

这座星城的居民人手一棵植株。

小到多肉，大到畸变植物。

几乎世界上有的植物，在这儿都能看见。

园丁花圃。

不算大，但在繁锦星城颇为有名。

只因为这座花圃的植物，不论长势，还是品相，都比别家的同类好太多。

曾有人动了歪念头，想要偷两棵回去培育。

结果进去了，再也没出来。

一来一去，失踪的人多了，治安司查了过来。

这一查，不得了。

园丁花圃的所有植物，竟然全是畸变种！

那些贼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他们的家人想要上告，无奈该星城有律法规定，种植畸变植物合法。

并且因偷盗、恶意损害植物等一系列恶意行为，产生的后果自负。

那些人别说赔偿款，就连道歉都没收到一个。

自此，园丁花圃一战成名。

每日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此时，园丁花圃的主人，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男人面露愁苦。

外人不知他真名，皆叫他园丁。

除了花圃主人，他还有一个身份。

自由论坛，顶级自由人，园丁。

园丁戳着面前一朵蔫了吧唧的兰花，愁眉不展。

“喂你吃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见好呢？”

说着，夹起盆里的一块儿肉。

兰花摆了摆，不予回应。

园丁叹了口气，把肉向后一扔，顿时有一道绿色藤蔓卷起肉缩了回去。

叮！

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打开一看，是顶级自由人聊天群的全部消息。

本想着草草扫一眼，直到看见一张图片中的女人脸蛋。

女人刻薄的眉眼，无法遮掩她惊人的美貌。

园丁怔了半晌，眼中流露痴迷之色。

“是了，美人兰，当用美人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