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家是地主?”
虽然宋初晚的通知书来晚的有些蹊跷,但因为这段时间的变故太多,沈睿识并未多想。此刻猛然得知这个消息,立刻担心起了沈安晴的未来。
“妈,妹妹不能回宋家,不然她的一辈子都完了!”
范玉琴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很少问及宋初晚以前的生活,就是想刻意忽略宋家的事。
这不仅是对沈安晴好,也对宋初晚有好处。
毕竟从小在地主家庭长大,并不是一件好事,也很容易被有心人当做攻讦的借口。
尤其是在部队这个环境中,如果以后她想要进一些单位,可能都会因此受限。
当然,这件事受影响最大的肯定还是沈安晴。
“快别哭了,别担心,妈妈不会让你走到那一步的,你——”
“饭还没好吗?”
范玉琴的话被及时出现的沈国平打断了,当作没听见他们之前的谈话,沈国平语气温和的催促妻子:“我都饿了,既然安晴也来了,就留下吃过饭再走吧?”
沈安晴从范玉琴身上离开,坐直了身体,知道最好的时机被打断了,但也没失望。
虽然沈国平话说的很是客气疏离,但幸好,她现在已经不会再为此事伤心了。只要不是一进门就赶她走,那就还有机会。
范玉琴做饭的时候,沈安晴贴心的陪在她左右。也不再提任何卖惨祈求的话,只捡些轻松的话题,围在她身边撒娇卖痴。
沈睿识也极力配合,等饭菜上桌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夸赞范玉琴的手艺。还故意争抢同一盘菜,拌嘴后找父母评理。
逗的范玉琴一直笑容不断,连沈国平也觉得家里久违的轻松。像是回到了以前,一家人一直这么温馨轻松。
“就算安晴不在家住,但只要离的近,经常像今天这样,回来陪我们一起吃吃饭,不也是挺好的吗?”
从大哥和父亲的态度上看,沈睿识明白,留安晴在家里不太现实。
但只要离的近,就当是她上大学住校了,他们一周一起吃顿饭,倒是也能接受。
他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要想让她离的近,前提是沈安晴的户口肯定不能迁回宋家。
因此在范玉琴望着沈安晴欣喜点头的时候,沈国平却没有说话。沈睿识看了一眼父亲,还想再说些什么,就一声嗤笑打断了。
“哟——一家人挺温馨的啊?”
沈博延从宋大娘那里,听了许多宋初晚从小到大的遭遇。一告别了宋大娘就立马找朋友帮忙,去关押宋家人的地方,把宋家的男性都打了一顿。
打完又嘱托朋友以后“多多关照”他们,就这回来的路上仍然还是越想越气。
结果一到家,就看到他们这“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弟弟是个没脑子的,他做啥都不稀奇。母亲心肠软,又容易被情绪影响,两人都指望不上。
沈博延直接把目光投向父亲:您是怎么回事?
沈国平不自在的动了动,赶忙解释:“安晴不知道被谁家的孩子欺负了,睿识把她带回来的。这都中午了,就留她吃了顿饭。”
听清楚了,是“吃顿饭”,吃完就走的。
懂了,看来果然又是他那没脑子的弟弟,搞得糊涂事儿。沈博延瞥一眼低头不敢看自己的沈睿识,把手里的户口本递给父亲:
“妹妹的户口办好了,我去跟她说一声。”
“你、你不吃完饭再去吗?”察觉到儿子对自己有些失望,范玉琴有些慌乱的站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
“没事,我刚下车还不饿。”沈博延在心里叹一口气,到底不忍心看母亲这样,放缓了语气笑道:
“反正我半夜饿了,再去打扰妈给我下碗面条。”
“你自己没有手?”沈国平斥责他,范玉琴却很高兴:“你懂啥?儿子就喜欢吃我煮的面条。”
眼看沈博延三言两语,让大家瞬间紧张又很快放松,牵动了整个家的情绪,却一眼也没有理会自己。
知道自己一晚上的努力,都被他的出现打破了。沈安晴干脆破釜沉舟,直接出声喊住了他。
“大哥——我听说宋家是地主家庭,这是真的吗?”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沈博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
“时芳,她、她说我回到宋家就要变成‘黑五类’了,我的大学怎么办?我从小就立志向母亲学习,一直向往当个医生......”
“小晚要回来,你们怕她多想,赶我出去,我也从没怨过你们。可是,我不想成为‘黑五类’,求求你们帮帮我,别让我把户口迁回去——”
一旦戴上‘黑五类’的帽子,她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不仅被排挤,以后的工作生活都会受歧视。甚至包括结婚,没人愿意与这种出身的人有牵连。
要是在以往,听见女儿立志向自己学习,范玉琴自然是骄傲的。可是现在她却既心痛,又无奈,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丈夫和大儿子。
“不是我们‘把’你迁出去,你自出生,本就落在宋家户口上。”
沈博延当然知道这种“出身即带原罪”的论调很不公平,但问题是他觉得沈安晴搞错了对象,这种不公平,并不是沈家造成的。
硬要说,沈家也勉强算是其中的受害者,毕竟他们的女儿,就曾白白遭受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10多年。
“小晚曾经的处境比你还要差,但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不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只要坚持,就总会有出路。”
起码比起以前的宋初晚,沈安晴现在已经大了,有了独自生活的能力,还少了宋家人的干扰。
比起许多‘黑五类’出身的人,她享受了他们享受不到的教育和经历,这些已经是多得的。
“妈?爸?”沈安晴用祈求的目光,依次看过去。但母亲却避开了她的眼神,父亲只安慰她:“你的情况特殊,想必会有酌情的空间。”
酌情?沈安晴不想要所谓的酌情......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亲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