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67
谢家家宅中,晚宴过后,大家坐下来聊天,其乐融融。
谢不琢表姐的女儿刚刚出生,还包裹在襁褓里面,大概是被热闹吵醒了,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世界,乌溜溜的转。还有大一点儿的,正蹒跚学步,张着肥肥短手,像只行动不便的唐老鸭,逗的大家哄堂大笑。
谢不琢从书房出来,在这一片热闹中穿过。他对小孩子无感,谈不上喜欢,也更加不算讨厌。但小孩子好像特别黏他,那只短腿小“唐老鸭”嘴里吧唧吧唧的,一边哒哒哒朝他小跑而来一边张开双臂,谢不琢笑了下,将他抱起来随手逗着。
“好好好,赶紧生一个。”谢老太太在旁边看的笑眯眯的,每一条皱纹都写着满意。
在座的各位连忙附和。
大家都知道,谢家这一众孙子辈中,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最中意的就是谢不琢,原因嘛,有人说是因为谢不琢模样最帅,且仔细瞧,那英俊五官,三分肖似谢老爷子年轻时,又有人说,是因为谢不琢年纪轻轻,不依仗家里,念书时是学校中出类拔萃的尖子,毕业后创办公司又风生水起,做一件事成一件事,简直像有紫微星罩在身上,也有人说,分明是谢不琢左右逢源,人脉这一块也拿捏的死死的,之前谢老爷子有件事要人去办,最后竟然是通过尚在国外念书的谢不琢完成。一番讨论下来,大家明白了,这样的晚辈,简直各方面都能打,还有什么不让人喜欢的理由?
尤其如今,谢老爷子和老太太年事渐高,对谢不琢的偏爱也越发厉害,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明朗局势,所以除了几个嫉妒的双目发红的在旁边冷冷淡淡,其余人都巴不得和谢不琢的关系一好再好。
见他抱了下这小孩儿,堂哥喜出望外,一瞬间算盘就在心中打通了,虽说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可远近亲疏当然是不一样的,谢不琢只抱起了他家小孩,说明合眼缘,讨喜欢。
也一定是因为,他近期即将受到重用,任命马上要下达。谢不琢也不是傻子,往后无论从商从政,无疑是人越多越好。
“对啊,”一瞬间,堂哥在八百个心眼子中轮流转了一遍,也笑着跟老太太附和,“你和弟妹俊男靓女的,再生个孩子,颜值肯定高!”
“我?不急。”谢不琢笑了下,将孩子还给他。
方才过来时,他就猜测,弥月大概不会坐在这群人中央,讲些有的没的无聊话题。
就拿这位堂哥来说,今年还未满三十,却已经提前拥有了中年男子的味儿,平日不登门,登门必是有事拜托,其他人也多是一丘之貉,当然,也有正常点儿的亲戚,只是两拨人如同泾水与渭水,每年家宴坐的位置都十分分明,倒不是关系不好,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题聊不到一块儿去。
就如同念书时,班中的一个个小团体。
谢老太太则两边串场。
听谢不琢悠悠闲闲的语气,老太太眉毛一挑,露出了显然不认同的神色,环顾了下四周,又伸手招招,示意人凑近了说话,好像要说什么小秘密似的。
对谢老太太,谢不琢向来有十足的耐心,迈开长腿过去,将腰弯下,“嗯?”
谢老太太声音轻轻的,压低着,生怕给谁听见了似的,一字一句,特别煞有介事的说,“你把人抢过来,现在感情肯定不稳定吧,趁早要个孩子绑住她,我看小说里都是这么操作的。而且最后还都是完美结局,Happy Ending。”
Happy Ending个鬼。
谢不琢无语地冷瞥了老太太一眼,“以后少看谢梨给你推的那些书。”
谢老太太一惊,觉得神了,“你怎么知道是谢梨推给我的?”
“她也就这品味。”谢不琢哼笑,撂下这一句,就兀自抬起脚走了。
谢老太太待在原地品了品:“……”
感觉这孙子是把自己给一块儿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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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太太年轻时,当过一阵子的翻译,她会六国语言,精通两国,是那种能听懂生僻典故的水平。她思维敏捷,年纪轻轻就在部中挑了重担,后来委派联合国,登上新闻的照片,就有足足一打。
现在却看起了东拉西扯的霸总小说,还对里边接近违法犯罪的手段津津乐道。
可见再高知的女性,都不能和谢梨混。
这么想着,他推开露台拉门,方才就看见了弥月和谢梨在这一块,想她们两个女孩子聊天,谢不琢没急着过去,顺手抱了个小孩玩玩。这么一耽搁,谢梨已经走了。
弥月背对着他,和谁在讲电话,像是没有发觉身后已经多了个人。
谢不琢也不着急让她注意到自己,便随意向后靠在栏杆,他无意偷听,但晚风将话语送进他耳朵中,就是另一码事了。
不过几句,谢不琢便听出,对面的人是谁。
实在是很好猜,弥月没什么异性朋友,会在大年三十这个时间打过来的,也就钱孟乐、谢梨这几位,谢梨刚从这儿离开,不会是她,而从弥月说话时那种略显尴尬疏离的态度中,也可以排除掉钱孟乐。
眼前的场景,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谢不琢很快想起来,去年夏末,他们冲浪结束后的那个夜晚,和占南一块儿在沙滩上烧烤,遇到谢梨突袭。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两个人又重新回到海滩边。他闲闲坐着,和谢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弥月则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风景。后来是要回去了,他迈步过去找她。
那会儿她也是在和闻琛聊电话。
语气虽然竭力保持平静,可还是让人听得出一股勉强,更不要提,那已经被海风吹的微微发红的眼眶。
弥月为什么解除婚约,他已经让人打探清楚。那一瞬间,说来很奇怪,谢不琢无端涌上一个念头,想开口说句什么,说出发点是替人出口气也好,别的什么也罢,总之就是气气闻琛。
你不珍惜的,就让别人来珍惜好了。
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也许是因为,那会儿还没什么立场,也弄不清两人是否有复合可能,谢不琢也就克制住了,没开口。
今天却不一样。
谢不琢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从后边走上前来,叫她去放烟花。
弥月显然是没有想到身后有人,愣了下才转过来,对上他视线。
“钱孟乐打来的,还是谢梨这个不着调的又约你去酒吧?”谢不琢挑了下眉,语气松松地问。
“……”
都不是。
看着谢不琢此刻好像蒙在鼓中,随意的模样,弥月忽然感觉有一阵头皮发麻,要是他知道电话对面是闻琛,会不会吃起飞醋来啊?
毕竟,这人连梁白彦的醋都要吃。
只是因为堆个雪人。
弥月还在这纠结着,略显为难的表情,落到谢不琢眼里,就成了一种心虚的证明。
他走近半步,单手随意抬起,松松搭在她身侧的玻璃围栏上,姿态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悄然将人圈在了怀里,小狗划地盘一样,充满了宣誓主权的味道。
手机听筒中还能听见闻琛在那头的呼吸声,弥月心乱如麻,正不知道该怎样反应,而另一边,谢不琢却好像故意作乱,微微弯下腰,低声在她另一只耳边开口,“还是姐姐背着我,在和别的男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