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蛾蛊,蛊神旨意?”

    听着这位乌公族长义正言辞的话语,在场居然良久没有人吭声,早先被封了蛊,还死了几个人,他们也人心惶惶,对外面那人又惧又痛恨,没想到,这乌公族长,竟比他们还要痛恨。

    但是,毕竟是亲生父子,居然恨到了要炼出圣蛊之卵来专门的杀他,也多少让人有些闻所未闻了。

    况且蛊人炼蛊,一直都是密不示人,一旦被人看到,都要不远万里,也要将对方追杀致死,以保秘密,他居然过来当众说要炼这种蛊?

    “得到了你的消息之后,我便去了巫神洞,求来了我们这一族供养了百年的炼蛊盆,这是我们这一族的人从先祖开始便用来炼蛊的器皿,也是炼蛊之中,最重要的事物。”

    一片沉默里,这位乌公族长已经看着庄矿首,沉声说道:“传到如今,已经成了我们的圣物,若不是遇上生死倏关的大事,是绝对不敢请出来使用的……”

    “当然,鬼蛾蛊太过凶险,便是用了这圣物,等我炼成,怕也要丢半条命在这里了……”

    “……”

    在他说着话时,蹲在了地上,身子不停颤抖着的乌雅姑娘,脸色似乎微微发暗,低下了头,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

    而那个跟着乌公族长过来的,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便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袱拿了下来,便当着众人的面,解开了上面缠着的,一层一层的黑布,露出了里面的事物来。

    众人皆瞧着,却见里面正是一个生满了铜锈的盆,表面隐约还能看到许多黑色物质,以及爪划嘶咬的痕迹,莫名的斑迹,以及奇怪的凹陷等等。

    瞧着只是一个奇怪的盆,但只是看了这一眼,竟莫名让从觉得心里发寒似的。

    就好像锋利的刀刃,蛰伏的毒蛇,这個貌不惊人的铜盆,似乎也有着一种让人天然想要躲避的敬畏……

    “这……”

    而庄矿首也一时被这乌族长的态度惊到,倒不知该如何说了,似乎面上应该劝两句,阻止这父子相残啥的,但心里又明白,再没有比这乌族长出手解决了那个恐怖的家伙更好的方法了。

    再说人家父亲相残,又关自己什么事,因此脸上讪讪的也只是道:“大义灭亲,顾全乡邻性命,我庄老二多谢乌老哥了。”

    “本就是我们巫人不对在先,又哪里担得起你来说这么一个谢字?”

    那乌族长沉着脸,低声道:“我要替族人料理掉这个祸胎,但丑话也要说明白。”

    “真与这疯子斗上了,或生或死,也皆是命,我若炼不成这蛊,斗不赢他,那自是活不了。”

    “但万一他发起狂来,一心要害人,你们这一谷的人,甚至有可能连我们那七个寨子里的人,怕也都活不了了……”

    “他……真是疯的……”

    “……”

    庄矿首却是心里一跳,凝神望着他,道:“那乌老哥,你……你有多少把握?”

    “若我能炼成鬼蛾蛊,自是能除了他。”

    乌族长沉声道:“只可惜,这蛊是南边族长擅长的,我们迁来时,从南疆巫神庙里,带来了七颗卵,前后开了六次坛,却都没有成功,如今只剩了这最后一颗了……”

    “若想炼成,便需要下真功夫,除了我带过来的乌蛊盆,还需要很多东西,我已准备了红眼藤,土煞灰,十三位巫人蛊师的心头血……”

    “但这还远远不够,怕还是还需要一些血太岁,黑太岁里面的凝膏,矿里采割出来的青骨,甚至……”

    “……需要直接利用你们这一处血食矿的气脉,来完成这方蛊坛。”

    “……”

    说到这里,他倒是顿了一顿,道:“当然,只是借几分邪气,并不会真个毁了你们这矿脉,你们倒是不用担心上面人怪罪。”

    “啊这……”

    庄矿首本来满脸期待,但听了这乌族长的话,却是忽然怔了一下:“借我们的血食矿炼蛊……”

    “……这事,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

    血食矿是命根子啊……

    似乎他是真的有些意外,巫人平时炼蛊,都喜欢割些黑太岁,或是边角料使去,本想着撑死这次分出些血食来给他们炼蛊。

    谁能想到,他却是要直接在这血食矿上开坛,还要炼那听起来就邪乎的圣蛊,这若是真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差池,谁又能兜得起这个罪过来?

    乌公族长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我能有一点胜算,我也就去跟乌颂那个疯子拼了,只是,我拼也拼不赢他。”

    “或是,伱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也绝不强求,无论最后是谁能杀了那个疯子,都是我们巫人的大恩人。”

    “……”

    这番坦荡的话,却又顿时让庄矿首也纠结了起来,一脸的为难,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胡麻一眼,才向乌公族长道:“乌老哥你切莫担心,你的名声大夥都知道,怎敢怀疑你?”

    “只不过,刚刚也说了,如今我们会里来了人,已经不是我做主了。”

    “这位胡掌柜便是我们这矿上新的主事人,你要借了这处血食矿脉来炼蛊,虽是救人的事,但也得请他点过了头,那才可行的……”

    “……”

    听着这话,那乌族长却是怔了怔,转头向胡麻看了过来。

    一时间,不只是他,周围矿上的人,也纷纷看向了胡麻,眼里皆有着满满的期待与担忧之色,这段时日积攒无形压力,倒是一下子都到了他的身上。

    而胡麻迎着众人的眼神,心思电转,便也笑了笑,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除了你说的这些,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

    “太好了,多谢外面来的管事,矿上能帮忙,这蛊就有把握啦!”

    那位乌公族长听胡麻答应的痛快,脸上也已露出了欣慰之色,笑道:“其他的便简单了,在我炼蛊过程中,那乌颂想来也能察觉,定然还会有一些其他的麻烦。”

    “到时候,便要请你们这群有大本事的人,帮着我们挡他一二,等我圣蛊炼成,便万事定矣!”

    “而炼蛊之事,由我亲为,不用旁人帮忙,但炼蛊的准备,却还是需要这矿里的兄弟们给搭上把手才行。”

    “……”

    胡麻微笑着点头,道:“这些都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救我们自己的性命不是?”

    “你尽管说便是。”

    “……”

    那乌公族长见着胡麻豪爽客气,心情也是大好,他也是个豪爽性子,道:“那我便直说了。”

    “我需要一个地方,你们用这矿上已经使过很久的木头,用过的时间越老越好,便在这山谷前头,没有遮挡的地方,替我搭出一个棚子来,我需要用它作坛,供奉蛊神,开坛炼蛊。”

    “此外,我需要你们帮我准备一些血食,黑血食十斤,其中没骨皮三斤,三纹里两斤……另要新鲜的太岁血,及时的送来给我。”

    “炼蛊期间,矿上属马属猴属鸡之人,到了夜里千万不要靠近我的坛。”

    “……”

    这乌公族长,明显已经是想好了,当即便一一说了出来,却是头头是道,外人听着迷迷糊糊,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胡麻转头看向了庄矿首,笑道:“这些好办么?”

    “好办!”

    庄矿首忙道:“谷里旧木头有的是,多少房子本就空着,随时拆下来就可以,至于黑太岁,咱们平时本来就用不着,往常都是割下来扔掉的,更是多的很。”

    “其他的也无非便是一句话的事,矿上的兄弟们都惜命,没人不听的。”

    “……”

    胡麻点了点头,向他笑道:“既然如此,你帮着这位乌族长就好,我毕竟对巫蛊之道不甚了解,粗手粗脚,倒是怕耽误了大事。”

    “有需要的,你再来找我也就是了。”

    “……”

    “……”

    说完了,便不再多言,安排了人手各自忙着,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才带着微笑的脸,已经变得绷紧了起来,抬头看到了老算盘,早在这里等着自己了,脸上也有着同样的表情。

    便皱了下眉头,低声道:“你觉得这位族长刚刚说的事情,有几分是真的?”

    “先莫要说话。”

    老算盘却也同样一脸的凝重,摆了摆手,先在柜子上,放了一香炉,里面烧了三柱香,瞧着像是要拜神的模样,但柜子上却又没有摆放神位。

    他自己则是跪在了香炉前,两手合起,凑在鼻端,口中默默念叨了片刻,然后松开两只手,里面却是叮零当啷,居然是三只铜板掉在了地上,有正有反。

    胡麻顿时好奇,便在旁边看着。

    老算盘又捡起了铜板,默念片刻,再次抛到了地上,如是三回,才收了起来。

    “天下万有不齐变,不外太极生阴阳……”

    收起了铜板之后,又口中神叨叨的念诵了半晌,手指飞快掐动,仿佛在算着什么,良久,睁开了眼来,脸色居然出奇的惊讶:

    “怪了……”

    “我刚刚在旁边听了一会,也觉得这族长的话不太好确定真假,想着要回来问问祖师爷……”

    “……卦象显示,他说的所有话,全都是真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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