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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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带在他手里,罩杯的弧线外括,网纱透光,两条拉绳一指来长,在空调风下垂荡着。
    晚嘉呼吸一岔,几步过去抢到手:“家里有点乱,不好意思。”
    她把水递过去,自己钻进卧室,把东西塞回衣柜。
    压着胸做几下深呼吸,才又重新走了出去。
    祝遇清不在客厅,出现在阳台。
    她刚晒好的床单在他旁边,大片的复古玫瑰,花哨得跟他分外不搭。
    跟出去时,他正低头往下看:“这一带挺热闹的,交通方便,生活气息也浓。”
    晚嘉说:“小区住家的多。”
    祝遇清点点头:“你一直住这里?”
    那没有,晚嘉如实说:“也是去年搬过来的,之前住过沙河,石景山……”搬来搬去,这里是住得最久的。
    祝遇清把视线收回,看过来:“如果你不想搬,我们……”
    晚嘉眼皮一动:“这是公司的房子,我早晚得搬。”
    她答得飞快,祝遇清目光轻轻晃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尔后熄灯关门,把行李箱拿了下去。
    城市的夜均匀地呼吸着,这个点车道松松,连视野里的建筑都是安静的。
    晚嘉坐在副驾,车子驶动不久,来了通微信电话。
    头像是个盘膝而坐的姑娘,大圆耳环,手里耍着根假烟斗。
    拔电话的是祝如曼,而且还是视频。
    正好经过十字路口,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祝遇清侧目。
    晚嘉犹豫着,把屏幕歪给他看。
    祝遇清伸手:“我来?”
    手机放上支架,他点开语音:“有事?”
    一阵嘈杂的背景音里,祝如曼顿了两秒,纳闷地问:“你谁啊?”
    “是我,你听不出来?”
    那边愣了愣,很快脱口一句WOC:“哥?”
    祝遇清听见了:“跟谁学的脏话?”复又拧眉:“这么吵,你在哪里?”
    祝如曼舌头拌蒜,结结巴巴:“我……我在家啊。”
    明显就是扯谎,祝遇清也不跟她争:“发视频给我。”
    这还了得,祝如曼慌得立马捂住听筒,从弹簧台蹦下来,跑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我错了……哥,我是被朋友硬拉出来的,我……我马上回家!”
    一通保证,一通认错,终于得了赦令。
    祝如曼唯唯诺诺地挂了电话,脑子还懵着,突然听到摔酒瓶子的声音,接着就有人扯喉咙喊她:“曼曼,你表哥跟人打架了!”
    吓一跳,祝如曼看向卡座方向,刚才还在疯狂灌酒的潘逢启,正指着谁的鼻子破口大骂。
    眉压眼的长相本来就很有戾气,这时候他红着双眼,骨血沸动。
    要出事。
    我r……脏话咽回肚子里,祝如曼连忙跑过去。
    夜场冲突再正常不过,而那人之据说本来是想去攀个近的,不知怎么就触到潘逢启逆鳞,被酒瓶子砸一记狠的。
    潘逢启什么人,发这么大火,挨打的吓得脸都白了,跌在地上不知所措。
    边上乱作一团,劝的劝拦的拦,祝如曼看了看那人伤势,叫领班带去处理,回身再问潘逢启:“消消气啊表哥,怎么地了这是?”
    闹一通,大概酒劲也散了些。
    潘逢启站直来,看了眼祝如曼,阴沉狠厉。
    接着,他踢开地上的碎片,一脚深一脚浅,趔趔趄趄出了酒吧。
    朋友不知所以,问祝如曼:“你老表怎么看谁都跟有仇似的?失恋了?”
    祝如曼还摸头呢,脑筋一蹦,突然就现了灵光。
    !!!不会吧?
    她耳膜轰轰,再一看时间,瞳孔瞬时扩大:“快!快给我叫车,我12点前得到家!不然死定了!”
    离12点只剩半个钟,祝如曼逃命一样离开酒吧时,几十公里外的湖云堡,车子穿过道闸,驶到了地下车库。
    倒车熄火,祝遇清松开安全带,望向副驾。
    大概是收拾东西累着了,副驾的人犯眯瞪,在椅背靠着靠着,睡了过去。
    显然还不大习惯和他一起,连睡着的时候,头都是偏向车窗方向。
    轮廓娇脆,一绺碎发盖着面颊,左手搭在膝头,自然蜷着。
    祝遇清覆上去,轻轻握两下。
    晚嘉睁开眼,刚睡醒,眼波松松的,逗露片刻不认人的茫惘。
    “到了,回去睡。”
    俩人下车搭梯,等回到楼上,祝遇清把行李箱提进主卧,离开前说了句:“太累了,明天再整理吧。”
    东西可以明天再收拾,澡得今天洗。
    晚嘉打开箱子,拿换洗衣裳去了浴室。
    房子白天应该有人收拾过了,到处干干净净。
    置架叠放着新浴巾,地毯毛面都是顺的,里里外外,连她一根头发都找不见。
    快速冲了个澡,车上那点困意消散,疲惫感也褪却一些。
    两个卧室挨得不远,她走到房门口,隐约听见次卧有说话的声音,不知道在忙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很快,次卧的人出来了。
    他往客厅走,听动静,好像在翻冰箱。
    想了想,晚嘉打开门,也走了出去。
    祝遇清确实在翻冰箱,一手扶门,另一手抽开屉子,似乎在琢磨要拿什么。
    听见动静他转身,目光滑过来:“怎么还没睡?”
    “你没吃晚饭吗?”
    “忙忘了。”
    都这个点,晚嘉皱了皱眉心:“我来吧。”
    冰箱被填过,这次不止饺子了,满当当预处理食材,还有几包新鲜的绿叶菜。
    别的都费时间,大晚上吃了也不好消化,她取香肠和小番茄,捞出一盘简单意面。
    祝遇清也不讲究,直接坐在中岛台吃。
    他没换衣服,还是穿的那一身,袖子挽起来,一手压在桌上,腕骨微突。
    晚嘉站在中厨前,继续准备明早的粥。
    熬点虾油,把生米炒出香味,清水搅匀再倒进电饭锅,开预煮模式。
    做完这些,腹稿也打好了。
    按周柯的话,潘逢启下午就该回了国,可到现在也没有联系过她。
    相处几年,对于潘逢启,晚嘉不是完全不了解。
    所以她今晚的宁静,应该是有原因的。
    “潘总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晚嘉问。
    祝遇清点点头,对她的问也不意外:“回来了,你正常工作,不用担心他。”
    果然。
    面吃完了,祝遇清起身,自己端着餐具去手洗。
    “周末去定一定礼服,我下周要出差几天,你看看时间,什么时候合适,我陪你回一趟老家?”
    水柱浇在台盆,沥沥扫耳。
    婚姻从来都是两家的事,登记领证用不着通知谁,但有些流程总还是要走的。
    晚嘉想了想:“你出差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两天,应该周三回。”餐具洗好了,祝遇清抽纸擦手:“没关系,你慢慢想。除了出差那两天,我什么时候都行。”
    说是什么时候都行,晚嘉却知道他有多忙。
    ‘春还里’刚开业,泉城惠城的项目也才动工。临近月底,一众C级高管都等着向他汇报工作,应该还有往后推了的应酬。
    通过一星半点的信息,她这个乙方都能推测出他日程有多紧凑,实际情况哪有说的这么随意。
    晚嘉不想占用工作日,于是把日子定在下周末,又说:“你工作忙,明天晚上我自己搬就可以了。”
    她这么说,祝遇清也没再坚持,只提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晚安。”
    道过晚安,两人各自回了卧室。
    其实也不怎么认床,睡过一夜后,晚嘉躺下不久,被困意带入熟睡。
    隔天上班,接近中午的时候,潘逢启到了公司。
    他很少到得聘,一个月里偶尔出现几回,待也待不了多久。
    这天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很久,等到下午,把晚嘉叫了进去。
    “潘总。”晚嘉进门打招呼。
    礼貌又疏离,潘逢启盯了她很久:“真的要走?”
    晚嘉点头:“我手头工作不多,这两天已经整理得七七八八了,如果有人交接,这两天就能安排。”
    是能早走就早走的意思。
    一口酸涩蹿上,潘逢启喉头攒动。
    曾经一直跟在身后的人突然遥不可及,他以为她的感情是不会过期的罐头,可她狠起来这么决绝。
    从昨天到今天,他想了又想,在某个瞬间陡然意识到,她从来都有说再见的勇气。
    学校那一回,就是她亲自提的分手。
    当时球场热闹,旁边朋友一阵阵地起哄,他也装得很潇洒,嘴上说小姑娘气性挺大,实际动乱,真正慌了神。
    当时她也是这样的,雪静的一张脸,不见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后来再见,她不刻意避开他,碰到了喊一声学长,背过身,当和他不认识。
    他心里不舒服,浑身不舒服,甚至有过后悔的念头。后悔犯那份浑,为了气汤羽而找她恋爱。
    只因为她和汤羽是同学也是同乡,那么恰好,又对他有好感。
    说不清到底什么心绪,跟魔怔了一样,他下意识关注她,留意她,听到她外公求医困难,自己巴巴地帮了忙,也等到了她主动来找。
    怎么感谢?跟他复合,就是最好的感谢。
    可拿这个当交换,他又觉得不齿,觉得没面子,于是三两句打发,自认保持住了形象,没有跌份。
    没多久,他爸出事了。
    所有的变化都在一夕间,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只有她找过来,问他公司招不招人,说想跟着学点东西。
    那一两年里,他吃尽苦头,受了这辈子没受过的白眼和冷落。
    后来情形渐渐好了,昔日的同学好友都上赶着巴结,甚至甩过他的女人都故作姿态,费尽心思和他联系,取悦讨俏。
    奉承的嘴脸看多了,自尊在一点点在捡回来,可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个挥之不去的怪念头,觉得她看尽了自己的落魄,更觉得她的存在,就是提醒他曾经多潦倒,多没用。
    于是纠纠结结,若即若离,却没想到不知不觉地,也把她推远了。
    这叫什么,作茧自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么?
    心一阵比一阵紧,潘逢启颓然地扣住桌沿:“对不起,是我混账,让你等太久了。”
    “工作时间,还是谈工作吧。”晚嘉面色如常:“如果潘总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这样泾渭分明的口吻,刺得潘逢启胸口钝痛。
    为了气他而结婚,如果是其它男人,他总有办法把人抢回来,可偏偏,她找的是祝遇清。
    潘逢启声音发苦:“就真的……没有余地了么?”他收紧指关,猛地看了过去,试图说动她:“你好好想想,你跟祝、”
    话没完,手机铃声响动。
    看了看来电显示,潘逢启皱着眉接起来:“妈,怎么了?”
    趁他讲电话,晚嘉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门一开,外面数道目光急遽收回,要么装模作样打电话,或者用喝水来掩盖。
    当没看到,晚嘉径直回了工位。
    坐下来没多久,潘逢启也从办公室出来了,风风火火间看了晚嘉一眼,目光复杂,挟带难堪。
    他离开后,办公室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晚嘉跟了一位VP的推荐报告,中途抽空回卢彤的信息。
    卢彤问:『你有没有跟阿姨说,潘搞大了别的女人肚子?』
    『说了。』
    『阿姨没反应?』
    『我妈问我,有没有可能是误会。』
    『……』
    报告写到一半,晚嘉去茶水间,遇到林苗苗和另一位叫Amy的女同事在刷抖音,俩人眉花眼笑。
    听外放的声音,不难猜是祝遇清之前被拍的那个,被不少博主转了,热度有增无减。
    “什么时候搞个直播就好了,我给祝总刷个火箭,咱也尝尝打赏甲方BOSS的滋味。”林苗苗摆阔。
    Amy笑话她:“然后听祝总一句,感谢这位的仨瓜俩枣?”
    见了她,俩人特地把咖啡机让出来:“晚嘉姐,喝咖啡吗?”
    “不了,我接点开水。”晚嘉走到水槽,冲洗杯子。
    说不清是心虚还是什么,她接了水,快快地回了工位。
    剩下的时间,一心扑在推荐报告上。
    这个级别的侯选人要更加谨慎,数据得准确,结构得精炼,还要核验时间线上的关联性,提炼重点项目经验,哪样都不能分心。
    等写完初稿,右上角的时间跳过17点,已经有同事在准备下班了。
    她喝口水缓了缓,打算再扫一遍报告时,祝遇清电话打过来:“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了,掉30个红包,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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