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迹刚才打菜的时候在走神,随便指了三个菜,现在才发现其中两个都有土豆。

    土豆丝炒胡萝卜丝,排骨炖土豆。

    在荣大的食堂菜系里,土豆永远是占比最多的。而且精妙的手艺总能让人一眼认不出来这是土豆,和其他配菜巧妙地融为一体。

    顾迹拿筷子把土豆挑到一旁,准备就这样凑合吃一顿。

    言从逾见状轻声问道:“我去帮你重新打一份?”

    “没事。”顾迹不在意道:“只是不喜欢吃,但能吃。”

    “那你吃我的吧。”言从逾把自己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没有土豆。”

    顾迹顿了下,视线落到他餐盘里,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缺了一块的米饭。

    “……”

    言从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已经吃了两口米饭。

    他意识到自己把吃过的饭和对方交换有多冒昧。况且他没记错的话,先前他见过林清然想用吃过的饭跟顾迹换,然后被骂了一顿。

    言从逾默默把盘子拉了回来,“不好意思。”

    推过来又拿回去,顾迹怎么可能没看出言从逾后来的小心翼翼。

    顾迹伸手把餐盘换了过来,“多谢。”

    他接着道:“晚上请你吃饭。”

    如同以往无数次自然的闲聊,在这件话说出后,先前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前世亦或者这辈子,言从逾对他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不仅是朋友。

    言从逾也微微错愕,似乎没想到交换一份普通的饭菜会有这种效果。

    而且,顾迹怎么没骂他?

    为了避免顾迹是没发现,言从逾怕延时挨骂,提醒道:“……这个我刚才吃了一口。”

    顾迹没放在心上,“那你有病吗?”

    言从逾:“……”

    “……当然没有。”

    顾迹问:“那你往饭里吐口水了吗?”

    言从逾:“…………”

    他木然道:“我没有。”

    “那担心什么?”顾迹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嫌弃你。”

    言从逾呼出一口气。

    他总能被顾迹无心的几句话弄得心跳快到不行。

    饭快吃完的时候,顾迹随手把筷子放回到餐盘里,开口道:“跟你说件事。”

    言从逾见状以为要和他说什么大事,顾不得饭还没吃完,先把筷子放下了,神情凝重:“怎么了?”

    “……你可以继续吃。”顾迹顿了下,没忍住笑出声,“就是随便聊两句。”

    言从逾看着他。

    顾迹问道:“这周六你有空吗,我过生日。”

    言从逾怔愣片刻,点开手机看了眼日期,陷入了困惑当中。

    如果他脑袋没有坏的话,记得顾迹的生日明明是在下个月。

    顾迹见言从逾没说话,以为他

    当天没时间,便道:周六没空的话⒙_[(,周日呢?”

    言从逾:“?”

    等等,哪天过生日是可以随便改的吗?

    “你生日…提前了吗?”言从逾问道。

    “你知道?”顾迹撑着下巴,“不太喜欢原来的日子,所以想提前过。”

    至于已经提前了,具体改到哪天就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会不喜欢生日本来的日期?

    言从逾没有问,敏锐地感觉出来这可能涉及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有空。”言从逾说道:“这两天都有空。”

    只是这样一算的话,他给顾迹准备礼物的时间,好像就没几天了。

    *

    *

    随着一场绵绵的雨落下,夏天晃晃悠悠地彻底断了尾声。阳光不再炙热,反而是温暖沉静。

    在一天早上,顾迹出门时感到扑面的凉意后,才乍然发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顾迹接到了谢褚的电话,说有点事想当面跟他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于是两人定在了学校里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学校这家咖啡厅里的咖啡难喝,点心难吃,位置还偏僻,平时几乎没有学生会特意过来,现在整个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也是说事情的好地方。

    “谢队,什么事?”顾迹记忆中没怎么来过这家咖啡厅,坐下后问道。

    谢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只是在看见顾迹过来时勉强扯了笑容。

    他没有拖沓寒暄,直入正题问道:“谭杨最近联系你了吗?”

    顾迹道:“这两天没有,前段时间他想找过我几次,不过没理他。”

    “……出什么事了?”

    谢褚想起,神情冷峻几分,“他被举报比赛服用违禁药物。”

    “比赛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有相关风声但最后不了了之。本来差不多都快忘了,但马上就是总赛了,被直接举报给了上面。”

    如果举报人有证据,服用药物被证实,牵扯起来就复杂了。到时候就不仅是谭杨,他们整个学校体育队都会被取消参赛资格,甚至还涉及到比赛公平性,大赛主办方也难逃其咎。

    “里面具体怎么样我还不清楚,消息藏得紧。”谢褚攥紧了拳头,显然在忍耐着脾气,想起就火大。

    他深呼吸冷静下来,“跟你说这件事,是想提醒你最近不要跟谭杨来往,最好连接触都不要。”

    顾迹一顿:“…跟我还有关系?”

    “你记得之前在体育馆开会那次吗?”谢褚皱眉道:“他有事要求你的那次。”

    “当时传出就有说他比赛作弊的风声,别人只是随便说说,但谭杨自己当然清楚有没有。”

    “所以他找你,很可能是觉得你有能力帮他解决这件事。”谢褚嫌恶道。

    顾迹现在回忆起当时,“他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他?”

    说着,他喝了口咖啡,刚入口眉头一皱

    ,差点想吐出来。

    “谁知道他在打什么坏心思?”谢褚嫌恶道:“你也许不知道,这就是一滩浑水,踩进去就干净不了,能不沾就彻底不要碰。”

    顾迹只记得当时谭杨当时只说他想报复林清然,跟他要林清然出轨的整局,并没有提关于比赛的事情。

    ……可谭杨是林清然的忠实追求者,为什么突然想报复林清然?

    联系到现在谢褚和他说的事情,顾迹隐约想到一种可能性。

    也许林清然有谭杨的服用药物的证据,两人关系决裂后,谭杨担心林清然会告发,便想要林清然出轨的证据来作为要挟。

    不得不说,如果是这种情况,谭杨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知道了。”顾迹道:“多谢。”

    这件事对顾迹构不成多大的影响,该担心的是林清然。

    一条疯狗,被逼到临头会做出什么事情?

    ……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丝毫打扰顾迹的心情,更没有影响他过生日的热情。

    毕竟这是他新的一生里的第一个生日,上辈子他没有为自己活,生日也过得寥寥草草。

    周六很快到来。

    顾迹中午先请了关系好的朋友去吃了顿饭,一些算不上亲密,但交往也真心以待的朋友们,在微信上提了句有空的都来了。

    像是篮球队的谢褚,隔壁宿舍的兄弟,还有车厂老板薄怀。

    直到晚上的场子,是顾迹列出来觉得很重要的人,单独拽出来再庆祝一遍。

    程灼、许景因、宋今榛、路迟……还有言从逾。

    身边能有这些朋友和家人,是顾迹一生里最满足的事情。

    包厢是提前订好的,在距离晚上的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第一个人推开了包厢门。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酒吧并未热闹起来,但从这时开始,陆续有人穿过大堂,上楼进了包厢。

    “都来了。”许景因坐在沙发上,正色道:“刚才和榛子打了电话,他在路上,再等五分钟。”

    包厢里开着正常的暖色大灯,沙发上围着一圈坐着本应该晚上才到的男生们,却全约定好提前过来了。

    除了顾迹不在。

    几分钟后,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穿着一袭风衣的宋今榛走了进来,“抱歉,我来晚了——”

    他最近不在荣城,今天是顾迹的生日,他提前安排好行程一路赶过来,却没想到因为堵车还是晚了点。

    “你们……”宋今榛看着屋里的人略一停滞,“在干嘛呢?开会?”

    此时包厢里没有开绚丽闪烁的灯光,也没有劲爆音乐,桌上没有酒瓶扑克,看着完全没有娱乐的氛围。

    不是过生日吗?

    这和宋今榛预料的不大一样。

    “长话短说,就不说了。”许景因把宋今榛拉过来坐下,当时因为榛子还在飞机上,没法跟他解释原因,只跟他说了提前来的时间。

    “我们要给小顾一个惊喜。”

    是的,他们现在几个人提前聚在一起,就是为了今天给顾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宋今榛挑了下眉,“不错,够刺激。要我怎么配合?”

    “还没决定,提前叫过来就是让大家集思广益。”许景因沉思道:“——他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怎么才是惊喜?”

    “这是我们今天要研究的问题。”

    程灼率先举手,“等顾哥进来,咱们一人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可以。”许景因想了下这个场景,“不过不算太惊喜,也不够刺激。”

    程灼的脑洞合理发挥,继续道:“那我们亲他一口?”

    许景因:“……”

    宋今榛:“……”

    路迟:“…………”

    言从逾:“………………”

    许景因拍了下程灼的脑袋,“你先闭嘴。”

    宋今榛笑道:“到时候就不是过生日了,小顾会把我们都踹出去的。”

    路迟抿了抿唇,“我之前听顾叔叔说,我哥不喜欢别人亲他,小时候不喜欢,长大可能更不喜欢了。”

    言从逾言简意赅地发表意见:“不行。”

    程灼顽强挣扎,“就亲下脸吗,也不行吗?”

    其余几人沉默地看向他。

    于是程灼的提议成功被全票否决,并且取消了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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