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墨做了个梦。
春梦。
是?夏夜,地点经常去度假的海边别墅,院子里的泳池刚换过水,干净的蓝色,她?穿着那套被说过于性感的泳衣,镜子前显摆臭屁完毕,走出来,站在泳池边,一头扎进?水里,像尾鱼潜入水底,跟着破开水面,往返游行。
游泳的老师有两位,一个是?请来的教练,一个是?傅砚礼。
傅砚礼比教练更耐心,教她?克服水带来的本能恐惧,呼气换气,纠正不规范的动作,一个夏天,她的泳技已经很不错。
游完一圈,趴在池边,旁边多出一双腿来,她?歪过脑袋,是?坐着的傅砚礼。
他身上是?湿的,也是?游过的。
太阳明晃晃的,照在他身上,有什么东西?白得亮眼,她?被吸引,靠过去,跟他说话,他低下头,侧耳倾听。
说什么不清楚,梦里的东西?既模糊又细碎。
大部分时候是?林予墨在说,表情生?动丰富,傅砚礼在认真倾听。
在此?之前,画风都?很正常,是?过往发生?过的事。
直到?傅砚礼的手握住她?的下巴,她?被迫仰头,肩颈线条绷得紧紧的,她?睁着眼,看着他低头靠得越来越近,她?呆呆愣愣的,忘记反应,忘记挣脱,刚想叫他名字,唇被衔住,湿漉漉的,好似局部降雨。
潮热,黏湿,她?无处可躲。
明明是?在水面,林予墨却感觉人?在水底,没办法呼吸,胸腔里的氧气一点点耗尽,她?快要窒息溺毙。
在临界点,傅砚礼放开她?,下一秒,两个人?一同坠入泳池,溅起水花拍在岸边,巨大的声响让林予墨的心跟着抖了抖。
但接下来的发展,让她?无暇顾及。
傅砚礼擒着她?的腰,像教她?以前游泳那样?,但这次,教的不是?游泳,而是?别的东西?,那套她?引以为傲的泳衣,像包装精致的礼物,捆绑的丝带轻而易举被拉开,小?块布料被揉成团,又放开手,自?己一点点展开,漂浮在水面。
泳池很深,脚触不到?地面,她?只能环抱住他的肩,像海里寻觅到?好不容易能栖息驻足的小?岛。
拥抱始终隔着层水,所有的碰触都?赋予了一种新奇体验,不太好,让欲念滋生?,总觉得抱得不够紧。
沉入水底,再浮起,猛地吸一大口新鲜空气。
她?在生?与?死的边缘。
泳池里的水在沸腾翻滚,分不清是?温度原因,还是?别的,一圈一圈荡起的涟漪,一直泛到?水边。
林予墨心里烧着团烈火,从?里到?外,被烧得口干舌燥。
忽而画面一转,泳池变成房间,被动变成主导,她?撑着他的胸口跪坐着,傅砚礼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脸色不太好,皱着眉,像是?下一秒就要教育她?要懂得男女有别。
林予墨不以为意,心想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
目光里,是?清晰的肌肉壁垒,线条像雕刻般,清晰分明,手指指尖跟着线条纹理走着,傅砚礼脸被烧红,像念经的和尚,说她?不该这样?。
林予墨上下其手,自?得其乐,属实过了把瘾。
“林予墨。”被占尽便宜的傅砚礼叫她?。
她?抬眼,触及到?他漆黑的眼底,眼里清明,望向她?的眼神甚至有些失望,那一刻,他像是?褪去七情六欲的神明,高高在上,纤尘不染。
“我们不该这样?的,记得吗,我们是?朋友。”
朋友二字念出来,林予墨如遭电击,骤然睁眼醒过来,只是?脑子依然木讷,还没从?梦里的情绪抽离出来。
林予墨转过身,碰触到?硬物,手立即被捉住,她?才意识到?自?己旁边有人?,她?不是?在楼下沙发,而是?在主卧的床上。
傅砚礼这会儿才被她?吵醒。
人?没完全醒时,就精准捉住她?的手,熟练得像是?有提前做过防护演练。
林予墨抽回自?己的手,梦里的画面还没从?脑子里清除出去,再对上傅砚礼这张脸,虽然清楚他不会知情,但多少还是?会有些心虚。
她?不是?没做过这种梦,多正常,但也都?是?浅尝辄止,有些甚至主角不是?她?,但确定的是?,以前没有出现过是?傅砚礼的情况。
“醒了?”
“嗯。”傅砚礼睁眼,抬手摁着眉心,缓解眼睛的干涩,回应是?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有着许久没说话后的干哑。
梦里也有过,他吻过来,贴在她?耳边,极力抑制,却还是?发出的声音。
“……”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了。
林予墨轻咳一声,将杂念摒除,又问?:“我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是?你抱我上来的吗?”
“嗯,夜里天气转凉,容易感冒。”傅砚礼道,让她?以后少在沙发上睡,说完掀开被子起身,她?的视线跟着他,起来第一件事是?,先给自?己倒杯水喝。
林予墨默默看了会,看出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态,便问?他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傅砚礼喝完大杯水,视线看过来时,她?没来由的心虚,好像他没睡好是?自?己造成的,她?拉着他大做特做一整晚,那只是?个梦,梦里的伤害投射不到?现实。
“是?有点。”他道。
婚后几天都?是?晚睡,睡眠时间不足,昨晚更是?,想到?昨晚的情形,很折磨,很难熬,他不可避免地皱眉,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
林予墨竖着耳朵,细微的声音都?被她?听见,心虚如她?,立刻听出这一声叹息似乎饱含深意,有些警觉小?声问?:“为什么没睡好?”
她?很怕自?己睡着后没办法管束手脚,做了什么衣冠禽兽的事。
唯一确定的是?,醒来时衣服是?穿得好好的,一颗扣子都?没有解开,应该没发生?什么不能过审的事情。
但这不意味着不会发生?其他事,毕竟其中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
“是?因为我吗?”声音更小?。
她?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如果是?,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傅砚礼神情无奈,点头说是?,说完抬腿进?洗手间,门跟着关上。
林予墨从?床上炸起,鸡皮疙瘩瞬时冒出来,不甘心地爬起来,跟着走到?洗手间前,想也没想打开门,里面的人?回身看过来,两个人?对视。
尴尬加剧,她?放下手,做了个吞咽的姿势,追问?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她?干什么了。
问?出来后,双方?都?暂时沉默。
傅砚礼先拧开水龙头,水流出来,有了些声响,洗过手,他吹着眼睫,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林予墨没他这么好的耐心,抓耳挠腮,想要听到?答案。
她?揪住门边,弱小?无依:“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好在傅砚礼也没有过于折磨她?此?刻细弱的神经,手洗净擦干,他看着她?道:“这么多年,你睡相还是?那么差。”
“……”
所有的纠结慌张都?在这一句里散开,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林予墨禁不住笑,笑里有难掩的庆幸,庆幸完又有那么点不好意思道:“哦,我睡相是?挺差的,抱歉抱歉。”
“你要用洗手间吗?”傅砚礼问?。
“不,不用,你用,不用管我。”林予墨退出去,捎带手将门给带上。
门内傅砚礼撑着洗手台揉捏眉心,抬眼,镜中照出自?己的身形,眉宇间尽是?倦意,呼气更像是?叹息。
昨晚也是?如此?。
—
林予墨决定去探云杉的班。
她?人?在横店,进?组后日夜颠倒,跟她?有时差,通常是?白天发的消息,她?晚上才会回。
现在情况紧急,林予墨等不及,打包些行李,让陈丝丝定最快的航班,当天飞过去,顺带着以云杉的名义,给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当天龙套演员都?买了奶茶,让云杉的助理安排发下去。
他们这剧制作不小?,人?员众多,一杯奶茶不算什么,每人?一杯就不少了。
云杉拍戏时对自?己体重管理严格,对这种东西?是?坚决不会碰的,看着闺蜜的阔气手笔,是?服气的。
“花点钱积攒点好人?缘,你拍起戏来能轻松一点是?一点。”林予墨不计较这些。
云杉困倦得不行,但还有几场戏,抱着她?缓了会儿,道:“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痛苦,你来了好像又给我渡了口气,你能不能在这陪我几天?”
“我也是?这样?想的,衣服都?带好了。”
“好的,我高兴,看来林女士结完婚也没有忘记朋友。”
这会儿,助理来叫云杉,下一场戏到?她?,她?让林予墨等会自?己,横店逛逛,她?争取在下午六点前下工。
“去吧。”
云杉跟林予墨不一样?,她?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正常上班,家里有个弟弟,父母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弟弟身上,她?凡事只能靠自?己,因此?个性好强,总憋着一股劲想着证明自?己,想做出点成绩,给父母看,给所有看轻她?的人?看。
所以混到?现在,不缺流量也不缺钱后,开始静下心研磨演技,挑好的剧本跟制作班底,宁愿钱少些,也要一点点拓宽自?己的舒适圈。
云杉拍戏时,林予墨就跟着她?的小?助理瞎转悠,五点多,她?发消息说收工,先找地方?吃饭,然后回酒店房间。
女明星回来第一件事是?卸妆护肤,毕竟靠脸吃饭,镜头里,任何瑕疵都?会被放大。
林予墨脱掉鞋,将自?己瘫在沙发里,看着她?捣鼓,眼下无人?足够私密,她?才将自?己晚上做过的梦和盘托出,隐去细节,只说自?己可能少女怀春,对象竟是?傅砚礼。
信息量有些大。
毕竟结婚前,抛下婚后都?要戴发修行的话还没几天,现在就已经春心荡漾,梦里干坏事去了。
林予墨也自?知有那么点丢脸,抿着唇,眼神迷惘,准备接受批判。
云杉从?洗手间出来,揭掉脸上的面膜,对视好半会,才镇定道:“正常。”
“正常吗?”
“嗯,你单了二十六年,突然旁边多了一个正当壮年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能不馋人?家身子吗?”
语气如老僧坐定一般肯定。
林予墨感觉自?己像是?绝境中的病人?,在医生?看过检查结果后,淡定告诉她?肿瘤是?良性,顿时如释重负。
这一趟飞来很是?值得。
林予墨盘腿坐正一些,捧着杯子喝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是?正常的,这只是?生?理上的喜欢。”
“不然能是?什么?”云杉又进?去,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沉闷的,“难不成还真喜欢了?”
当了小?半辈子朋友,结婚几天就喜欢,可能吗?
“不可能。”
林予墨坚定回答。
“放心,谁没做过点乱七八糟的梦?这没什么,只证明你是?正常人?,有七情六欲。”
林予墨下意识想,傅砚礼也会有吗?
都?梦见过什么,梦里的对象又是?谁,初吻对象?
这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云杉护肤出来,脸上带着个面罩,照着红光,像低配版钢铁侠头盔,林予墨好奇问?:“那你呢,拍戏这么多年,尤其是?亲密戏的时候,有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没有。”
她?答得很快。
“回答这么快干什么,又不是?在玩抢答游戏。”
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也看不到?表情,云杉在她?旁边坐下,说:“以免你乱发挥。”
“发挥什么?你有对象让我发挥,是?白天来跟我打招呼的那位,他是?这部戏的男主角吗,你们俩有感情线吗?”林予墨来兴趣,推推她?的肩。
问?题太多,云杉都?不知道从?何答起。
“神经!你别给我乱点鸳鸯。”
“我说什么了?”
“想都?不可以想。”
林予墨在横店只住两天,云杉大部分时间在拍戏,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她?回京北,这一趟收获颇丰,更重要是?这两天里,没再做不该做的梦,更加坚定她?想要分床的想法,一人?住一个房间,互不打扰。
飞机落地在白天,她?回去一趟放东西?,卧室里被收过,她?当时急着要走弄乱的地方?被重新规整放好。
请的钟点工不会进?卧室,应当是?傅砚礼整理的。
到?晚上,白依又发来消息问?她?来不来玩,她?想到?那天晚上玩那么野又喝多酒,才造成现在局面,推说不用了。
“没玩上次那么夸张,就在常去的会所,几个朋友喝点东西?聊聊天。”
“行,我待会过来。”
林予墨重新换套衣服,补了个妆,开车过去。
过去才知道不止几个朋友,人?还挺多,认识几个,但也有几个不认识,男生?,应该是?白依男友那边的朋友。
结婚的事林予墨告诉白依时还挺别扭,毕竟她?之前是?给她?跟傅砚礼搭线的,但两个人?没成,最后他们倒结婚,从?事情发展来看谁都?没错,但情理上还是?可能会介意。
但白依倒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甚至挺高兴,认识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高岭之花么,谁都?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结局,月亮就该永远高悬,月光照在她?身上,也照在其他人?身上。
至于这场婚姻,不过是?名义上的,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傅太太,林予墨反而是?最佳人?选。
里面的人?抬手跟林予墨打招呼,她?回应,在特意给她?空出的中间位置坐下。
“这是?婚后第一次见?”有人?问?。
立刻就有人?打趣起来,说婚前天天都?能碰见,约出来人?,在婚后就销声匿迹,是?不是?结婚后都?回归家庭,跟以前的生?活挥手告别。
“夸张,这才几天,再说结婚事多,忙一点很正常。”林予墨道。
“别人?正常,但你不正常,但说结婚的事自?然有人?鞍前马后,你什么时候要亲自?动手,我们这所有人?,还是?林大小?姐最令人?羡慕。”
“想让我买单可以直说,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林总早说,酒都?不敢点贵的。”说来叫来服务生?,点酒的单子直接从?最后翻,往贵了点。
白依在她?旁边,比其他人?正经得多,问?她?婚后生?活怎么样?。
林予墨拿东西?来喝,想了下,道:“就那样?吧。”
“我可能也要步你后尘结婚了,”她?亮出订婚戒指,道:“你们结婚那天求的婚,我答应了。”
“戒指很漂亮,看得出来很用心。”林予墨有些意外,但也真心实意祝福,两人?从?恋爱到?结婚,才是?正常步骤嘛。
白依笑笑:“没办法,我也想通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傅砚礼只能抱憾终身了”
“的确。”林予墨配合着点头。
现实里的喜欢哪有那么多非他不可,坚不可摧,也许有遗憾,但也会往前看,往前看,前路广阔,总会遇见新的人?,开始新的故事。
新点的酒送上来,场子也跟着热起来,围一块打算玩游戏,有游戏就会有输赢,输了有惩罚,各个是?玩咖,想出来的惩罚人?的点子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损。
林予墨在这上面有些天赋,有惊无险玩过,一圈挨个都?输过,就剩下她?一人?屹立不倒。
“这游戏我已经不想赢了,我只想予墨输。”
“想都?不要想,我是?不可能输的。”林予墨被胜利冲昏头脑,大放厥词。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狂悖,林予墨在众望所归下输掉游戏,一圈人?都?做过惩罚,这会儿肚子里都?憋着坏。
林予墨嘴比石头硬:“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怕的。”
在数个惩罚里,其中一个得到?一致认可:“打电话给傅砚礼,开免提,说出你这辈子能想到?的最肉麻的情话,讲三分钟。”
“……”
一双双眼睛看过来,林予墨面不改色笑,道:“我想起我还有点事,你们接着玩,吃的喝的全都?算在我账上。”
刚起身,就被拉住,说这通电话要是?不打,他们就给傅砚礼打,不过是?绑架,让他过来赎人?。
手机已经拿出来,摆在玻璃台面上,众人?目光示意,打吧。
“我不会讲情话。”林予墨企图耍赖,“也不是?输不起,换一个行不行?只要整蛊对象不是?他,谁我都?行。”
“不行!”
“不会讲情话很简单,让我们情话小?王子现教你一个,钟汶你来。”
被点名的钟汶才知道自?己的新title,但入戏很快,问?:“你是?喜欢直白些的,还是?内敛一点的。”
有人?先问?:“有没有限制级的?”
“这位朋友上大分,来年组织给你分配个男朋友。”
“……”
周围人?都?在起哄,林予墨盯着手机,天人?交战,这电话怎么都?打不出去。
已经有人?等不住要拿她?手机要面部解锁替她?打,碰巧电话响起,扫眼看去,屏幕上备注——傅砚礼。
她?没打过去,人?主动打过来。
林予墨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先一步接听,并贴心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面。
她?硬着头皮出声。
“在哪里?”
嗓音低沉清冽,声如其人?,傅砚礼克己复礼的清冷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身边人?屏息凝神,凑近,谁也没出声,电话里的人?对他们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神秘,少社?交,只在正式场合见过,没人?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林予墨报了会所名字:“在跟朋友一块玩。”
“什么时候结束,需要过来接你吗?”
“不用,我有开车。今晚可能会玩得很晚,可能就不回去了。”
稀松平常的对话。
旁边的人?坐不住,手脚并用地让她?开始说肉麻情话,躲是?不可能躲过去的。
林予墨被他们催的急,脑子里在想应对措施,想了想引导道:“你工作应该也挺忙的,刚结束完会议?我这边没什么事就不打扰你了。”
语速极快说完便要去挂断电话,再次被人?拉住手,阻挡住动作。
电话那边明显沉默片刻,就在他们以为电话要挂掉时,傅砚礼道:“予墨,加上今晚,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话音一出,所有人?嘴巴不自?觉张大。
什么情况啊这是?,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那么像抱怨妻子不回家的深闺怨夫啊?!
这真是?傅砚礼吗?
他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这扑面而来的人?夫感是?怎么一回事?!
“……”
林予墨看着集体失智般的表情已经无语,甚至没怎么在意傅砚礼那句话,她?说如果这边结束早就回去,再说她?今天就回去一趟。
傅砚礼那边还没回应。
而林予墨身边忽然响起刻意压低的男声,温声问?:“宝贝你这是?在跟谁打电话?”
“?”
故事急转,即将从?深闺怨夫抱怨妻子日夜不着家,到?妻子讲谎话,表面说跟朋友有约,实则夜会情人?,结果被抓个正着。
场面一时刺激,精彩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心情。
“宝贝你怎么不说话啊,有谁比我还重要吗?”
“墨宝,宝宝,你说句话呀。”
“……”
傅砚礼手握手机,电话那边,传来的是?陌生?男人?的声音,跟着是?林予墨不怎么清楚的声音:“钟汶,你牛逼!”
他抿唇,他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即便再克制,表情也瞬时冷掉。
他没挂断电话,甚至有些自?虐地去听那边所有细微声音,他清楚事情不是?听到?那样?,但人?总有不完全理智,被情绪左右的时候。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林予墨说话声音大了些,她?道:“我跟白依钟汶他们一块玩,他们知道是?你打来的电话,我玩游戏输掉,刚才是?游戏惩罚。”
“嗯。”傅砚礼喉咙里溢出声。
有些冷淡。
林予墨听出来,问?:“你生?气了?”
傅砚礼跟他们不一样?,他正经,没接触过他们玩的那些花样?。
“没有。”
傅砚礼语气温和些:“只是?跟你说,我今晚还有事,也没那么早回去,提前你说声。”
“哦,好。”
没生?气就好,林予墨说知道了,挂完电话又想,他们现在还需要互相报备行程吗?
电话挂断,钟汶嘴快一时爽,现在倒局促后悔起来,后面林予墨拿回手机,关掉免提,所以他们只听到?那句“你生?气了”,并没听到?傅砚礼的后文。
“怎么样??傅总应该没生?气吧。”
“气,怎么不气,这不电话都?给我挂了吗?”林予墨放下手机,满面愁容,道:“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跟他聊聊今晚的事,想问?你刚才叫我宝宝,是?想让我说什么。”
意识到?是?开玩笑,都?跟着笑起来。
白依戳戳钟汶,说他刚才那么自?然,是?不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钟汶笑骂让滚,他刚才是?头脑一热,以后打死都?不干这种事。
林予墨瞥过一眼:“我现在就想打死你。”
—
从?公司离开上车,傅砚礼没回去,而是?让司机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家老年活动中心,外观普通,小?两层,在一个小?区旁边不起眼的位置,里面陈设简单,饮水机边是?茶罐,数张桌子,都?是?些常客,过来下棋,不拘种类,象棋、国?际象棋、围棋,什么都?有。
创办的人?是?傅砚礼国?际象棋老师,年轻时被誉为国?手,退休后就在这开棋室,没打算赚钱,只为兴趣,来这的都?混成常客,后来索性改成老年活动中心。
老师见他,也不意外,自?然问?:“下一把?”
“好。”
棋子摆上棋盘,师生?二人?像往常对弈。
婚礼傅砚礼邀请过老师,但老师年纪大后越发避世,对那种场合不感兴趣,所以并未参加,聊到?婚礼,老师捏着棋子,问?:“新娘子还没见过,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
“好,下次带她?来看望您。”
老师眯着眼,将棋子往前推,只是?年纪大后,有手抖的毛病,推向的位置不大正,又去拨正,他问?:“她?会下棋吗?”
“不会。”
“你没教过?”
“教过,但是?她?不感兴趣。”
林予墨觉得这些规则太过枯燥,不同棋子有特定的走法,她?不喜欢,她?喜欢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跟他相反,于他而言,他将人?生?看成棋盘格,方?正规矩,纵横排列,是?有固定的框架跟规则,人?是?活在规则下的。
所以,林予墨看他,也是?枯燥无聊。
傅砚礼清楚她?喜欢的类型,有意思是?第一顺位,其次是?长相。
知道这件事是?在林予墨英国?留学的时候,她?成绩不好,家里已经尽力安排,最后在可选范围里,选择最好的一所学校。
这是?无奈之举,最理想的还是?去美,傅砚礼在,能在异国?时照顾她?看住她?。
开学傅砚礼还是?飞过去帮她?处理入学事宜,她?同样?选择住宿舍,碰巧室友也是?华裔,一样?的皮肤,天然有种亲切感。
傅砚礼替她?买日用品回来,听到?两人?谈话。
新室友问?他们是?不是?情侣关系,得知不是?,好奇问?为什么,在她?看来两人?很般配。
林予墨也不避讳谈道:“我喜欢有意思的,猜不透的,有个性的。傅砚礼是?温柔、强大、无所不能,但这是?哥哥。”
“你喜欢坏男生??他们很渣的。”
“也不一定就很坏,重要是?得让人?着迷,能够让我去琢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把人?拿下来,这个过程才好玩,太轻易到?手,就没趣味了。”
室友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渣女。”
她?将林予墨的喜好归咎为她?成长经历,她?人?生?过于顺风顺水,对她?好的人?太多,甚至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对她?好,她?已经免疫,习惯,熟视无睹。
傅砚礼想过,要不要改,尝试去忽视她?,保持距离。
但做不到?。
只要她?出现在他眼前,她?是?他视线重心,对她?好,照顾她?,是?习惯也是?本能。
他就像是?被提前制定过规则的棋子,像最前端的兵,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直走斜吃,这是?定死的规矩。
回过神,眼前已经是?死局。
老师拧开保温杯喝水,然后略有些可惜说选择和棋,继续走下去谁也没可能赢。
傅砚礼观察着棋盘,沉默了下,道:“封棋吧,改天继续。”
回去时天尚早,灯却亮着,表明另一个主人?已经回家,他刷指纹解锁进?去,换鞋,上二楼,看见主卧跟次卧的灯都?开着,林予墨正忙着将自?己的东西?从?一个房间拿去另一个房间,见他回来,停下来打招呼。
“你回来了。”她?进?进?出出累坏了。
傅砚礼不明就里,问?:“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来想去,还是?住次卧比较好,你知道的,我睡相不好,会打扰到?你,我呢一个人?睡习惯,旁边多出个人?也睡不着人?,一天两天睡不好还行,长时间谁也受不了。”
她?的衣服大部分也放在次卧的衣帽间,现在做的是?将常穿的衣服挑拣过去,工程量不大,在她?自?力更生?的范围。
“还有一点点,我很快完事,不会打扰你休息。”林予墨一头扎进?主卧,再出来时,怀里全是?衣服,到?次卧,又一件件挂起来。
她?自?个儿干得很起劲。
傅砚礼仍挺拔立在门边,进?出间,林予墨闻到?淡淡的佛手柑与?木质气息,她?刻意没去看他,想着跳过要不要分房间的讨论,她?不是?什么坚定的人?,怕三言两语又改变主意。
这样?是?对的。
林予墨给自?己心理暗示,她?道:“当然,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一块睡的,比如回爸妈家的时候,必要时候,一三五一起睡,二四?六分开睡?”
她?觉得提议很合理。
这段时间太奇怪,他们该保持距离,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她?想的入神,耳边响起傅砚礼的声音。
“所以我以后是?只能等你宠幸吗?”声音很轻,情绪也很淡。
林予墨有些错愕,扭头看过去,想要看看这里是?不是?还有第三个人?,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傅砚礼能说得出来的。
这是?今晚两人?第一次对视。
黑眸漆黑温润,又有些说不出的倦怠,有种易碎的错觉。
他站在那,是?有些疏离的正装,此?刻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好似赶了许久的路。
他们几天没见?不到?三天。
傅砚礼看着她?,道:“我没有要分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