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跳完舞, 各班解散,進行自由活動。
不?少人都帶了相機,到處抓着熟人拍合照。
吳媛媛的拍立得放在宿舍, 還好不?遠,她跑着去取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氣喘籲籲:“羅珊也太?奇怪了吧, 竟然沒參加這個活動, 反而在宿舍睡大覺。我進去的時候沒注意,聲音大了點, 被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兩個人拍了幾張照片。
陸時宜一回頭,看見何徐行眼巴巴地看向?這裏。
她終究心軟,向?他招了招手,對媛媛說:“我給你們倆拍一張吧。”
“誰要跟他拍啊。”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身體很誠實,兩人肩并?肩, 貼得很緊。
拍完放下之後,她目光往前面?一掃, 看見周亦淮往家長?方陣那?邊走。
其?實她想和他留下一張合照。可?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這算得上是奢求。
家長?方陣前排的那?個, 是他媽媽吧?
好年輕, 好漂亮。
雖然在電視上見過很多次,但在現實中見到真人,仍然被驚豔。
想來?也是, 能生出?周亦淮這樣的孩子, 父母二人的基因自然不?會差。
正盯着美人看得出?神,對方卻似感應到她的目光, 歪了歪頭和她對視上。
然後,就那?麽溫柔地朝她笑了下。
不?, 可?能不?是朝她。
陸時宜往四周看去,滿是熙攘的人群,也許只是看到了熟人。
但她仍然莫名有種被抓包的心慌,趕緊低下頭。
幸好,有班上其?他同學來?找她拍照,讓人躲過了這次自我尴尬。
再一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周亦淮已經捧着向?日葵花束,站在十九班的人群裏了。
謝一程張望了一圈,剛好和她對上視線,又見她沒在忙碌,便喊了她一聲,問她能不?能過去幫忙拍照。
那?是一臺單反相機,很重,她被塞的時候,沒做好準備,差點摔下。
“你小心點!”周亦淮差點要松開手上那?一大束花,要去扶她。
她沒用過這種東西,但也知道很昂貴,好一點的買起來?動辄上萬。
是該謹慎點。
她抿了抿唇,剛想要道歉,只見周亦淮一把從她手裏提起相機,單手,那?随意模樣也沒看出?來?有多小心。
“拿着。”他不?由分說把花塞到她懷裏。
陸時宜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是,他媽媽送給他的啊。是能,就這麽給她的嗎?
然後她就發現她想多了。
周亦淮接過了攝像師的活計,沒功夫去抱這束花。
她只聽?得謝一程喊:“阿淮你不?和我們拍了嗎?”
他邊動作邊回:“不?拍了,到時候把和我路揚一樣,随便p上去。”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有點風你就飄啦?!”
“滾蛋。有風沒風,我都自由。”他找好角度,正經嚴肅地在拍,嘴上卻不?是這麽回事。
陸時宜抱了個燙手山芋,哪也不?能去,只能站在他身邊等他們結束。
“阿淮你好了沒有?”謝一程催促。
“行了。”他把相機扔回去。
吳媛媛過來?找她,說拍立得的相紙還剩幾張,要給她全部拍着用掉。
她猶猶豫豫地扭頭轉向?周亦淮:“我把這個,還給你?”
“讓你拿着就拿着。”
“……哦。”
她只好以捧花的姿勢,對準鏡頭,媛媛問她準備好了沒,她剛要回答。
不?想,旁邊這人屈起胳膊,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沒用什麽勁兒,就只是搭着,手指自然垂落而下。
她的身高,好像對他來?說,恰好是能搭把手的程度。
還沒問要幹什麽,周亦淮先語氣散漫地開口了。
“拍吧。”
拍吧?
陸時宜呆愣住,吳媛媛也怔住。
但她還是聽?話地按下快門,并?且連按了好幾下。
幾張相紙“欻欻”吐出?來?。畫面?顏色偏暗,人物五官沒那?麽清晰,是拍立得獨有的老舊感。
周亦淮拿走了其?中一張,并?評價:“不?錯。”
之後他就走了,後面?浩浩蕩蕩地跟着好幾個男生,也沒管花的事兒。
她想叫住他,聲音卻不?足以讓他聽?見。
那?幫男生實在太?能吵了。
叽叽喳喳,講個沒完沒了。
江老師給她預約了醫院下午四點的號,這會兒快三點十五了,兩人約好三點半在辦公室見。
陸時宜和吳媛媛說了一聲,自己回宿舍換下禮服,順便卸妝。
因為之前被提醒過,所以知道羅珊在,她特地把動作聲音放得很小。
她把花束放在自己桌上,再将拍立得相紙倒扣,然後進了衛生間。
正換着衣服,卻只聽?得“啪”一聲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羅珊好像是走了。她松了口氣。
再出?來?時,她已經換回了校服,發型有點難拆,但對行動沒影響,她暫時先不?管。
臨走時,她思索着那?張相片的擱置。
不?能是任何顯眼的位置,這樣她的心思未免也太?過明顯。
她想到她的日記本?。那?裏面?也夾着有關周亦淮的一張照片。
現在這樣,也算首尾呼應了吧。
日記本?被她塞在枕頭下面?,陸時宜掀開去摸,半天沒摸到。
咦?
她有時候半夜失眠,會悄悄打個手電筒,把那?張照片以及自己記錄的內容看一看,然後才能睡着。
照理說,就放在枕下,不?可?能挪動位置啊。
她把被子掀開,又仔仔細細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難道她把它?轉移到書包裏,自己忘了?
書包放在教室。
江老師也已經在等她了,她不?能浪費時間。
陸時宜把相片揣校服兜裏,匆匆趕回教學樓,先回了自己班上一趟。
這會兒在外面?拍照的人群陸陸續續地回來?了,有的坐在班裏學習,有的在辦公室問問題。
先翻了遍書包,沒有。
眼看快到三點半了,她只好先放下心中疑惑,爬上五樓。
周亦淮把章今微女士送到校門口。
她彎着眉眼,晃了晃拍了舞蹈視頻的手機,說:“我還頭一次見你願意和別的女孩子接觸。”
周亦淮也不?忸怩,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他挽了挽白襯衫的袖子,笑笑道:“也不?是別人啊。”
章今微微愣,挑了下眉。
他說:“追到了就是您兒媳婦了。”
“……”她沉默了會兒,看過來?的眼神裏又有驚奇又有斟酌,“現在還有點太?早了吧。”
“早麽?”周亦淮擡頭望天。
然後忽然感嘆:“只是我的美好願景,實際上……”
他又接着說:“路漫漫其?修遠兮。真到那?一天,應該已經畢業了。”
章今微盯着周亦淮笑,“行了,知道了。你有分寸就行,我可?不?搞什麽惡毒拆散的戲碼,追不?到人也別想賴我。”
她頓了頓,笑容微斂一點下去,吩咐道:“但你自己最好別當?一個渣男。”
“……”
周亦淮送走自己媽媽以後,轉頭就接到了路揚的電話,想想這家夥應該已經快從歲和回來?了。
“怎麽,你被淘汰了?有什麽事不?能回來?再說?”他調侃道。
“草,你別咒我啊。”路揚先罵他兩句,然後才想起來?打電話的目的,“有大事!”
“嗯。”
“我面?試的時候碰見一個初中老同學。”他報了一個名字,“你還記得這號人吧?”
“記得,怎麽了?”
“我那?天不?是說要找人脈問問沈江嶼的事嗎?正巧碰到了,我就随口問了一句。”
周亦淮聽?到這個名字率先皺了皺眉:“他有問題?”
“不?是他有問題,是我妹有問題!”
“什麽?”
周亦淮邊聽?邊往回走,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人說沈江嶼中考失利沒上附中,轉而去了分校,就安棠那?邊的附中分校,你知道吧?”
“說重點。”
不?知為何,一股無?名的驚慌湧上周亦淮的心頭。
路揚:“別急啊,聽?我說!沈江嶼再失利,也輪不?着去分校啊,一中它?不?香嗎?”
周亦淮單手插兜,腳步加快,低沉的聲音帶着思量:“他是為了高三來?附中的名額吧。”
提及這個,他仿若抓住了什麽關鍵點,有什麽念頭一閃而過。
“拿到名額的不?是他?”
很多之前忽略的東西像放電影一般從腦海中一幀一幀滑過。
路揚剛說這事和陸時宜有關系……
住在安棠的何徐行說陸時宜和他家離很近……
而他,為什麽到了高三才認識她……
當?所有思緒串聯成線,他好似找到了突破口。
“所以,”周亦淮聲音冷靜,分析得出?結論?,“陸時宜和沈江嶼是高中同學,拿到來?附中名額的是陸時宜,對嗎?”
“對!”路揚并?沒有等到賣關子的機會。
這人聰明起來?也真是可?怕。
他都還沒吊兩下胃口呢。
不?過……
路揚嘿嘿一笑,“不?止如此,還有件事兒你肯定想不?到。”
“說。”
“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我第一次見到陸時宜,就覺得很眼熟很投緣。”他回憶道,“當?時還以為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周亦淮伸手揉了揉眉心:“講重點!”
他語氣已經不?耐了。
像是真相揭開的暴風雨前兆。
“重點就是,我們确實見過啊,所以我一開始就對她抱有親切感。”
“見過?”周亦淮不?可?置信。
“是啊,見過,高一的時候就見過了。”路揚重複,輕輕嘆氣,“而且你也見過。就那?次附中學農實踐,我們去的是她家。”
周亦淮心間微微震顫,彷佛一瞬,記起了好多事情。
“我把她空間發的照片又仔仔細細地看了,才發現她旁邊站的是她外婆!當?時從安棠回來?,我還和我媽鬧着要吃外婆做的點心,太?好吃了,我念念不?忘好久……”
路揚還在碎碎念,周亦淮卻兀自挂了電話。
走得卻是越來?越快,最後直接狂奔起來?。
耳邊簌簌,衣服盈滿涼風得鼓起。
他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遺憾、心疼……都不?是,此刻想抱一抱她才是真的。
誠然,他印象裏有這號人。但好幾年沒消息,他早就抛之腦後,人的模樣也記不?清了。
拿到那?一個名額有多難,他并?不?了解,但依稀可?以窺見。
她做到了。
而且,現在能長?成這樣,真的很好。
周亦淮只想趕回去,揉揉她的腦袋,抱抱她,問問她累不?累。
還有,她……還記得他嗎?
一路奔到十八班。
吳媛媛才坐下來?沒多久,打開筆蓋字都還沒寫?一個,就聽?見窗戶被粗暴推開的聲音。
“人呢?”
額……這場景怎麽有點熟悉?
這才早春,少年額上布着細細密密的汗,聲音又沉又急。
說是找人聊天她不?太?相信,說是去找人幹架倒是有那?麽幾分意思。
不?過,周亦淮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吳媛媛呆了下,解釋:“江老師要帶她去醫院複查眼睛,現在這個點,應該從辦公室出?發了?”
周亦淮擰了眉:“眼睛最近怎麽樣?”
“一般般吧。好像視野出?現了一點局限……”這麽講着,吳媛媛也很擔心,“不?然我去辦公室看看她們走沒走,沒走的話就陪陸陸去檢查吧?”
說着,她把筆擱下,和周亦淮直奔五樓辦公室。
門口又堆了群小紙箱,清掃阿姨還沒來?得及處理。
剛邁腿跨過,就聽?見裏面?傳來?高聲的叫嚷:“陸時宜她算什麽好學生!為什麽所有人都喜歡她,就憑她裝模作樣?她幹得這堆事,哪件拿出?來?不?讓人惡心?”
門口兩人聽?見名字,且語氣又沖內容又不?友好,趕緊往裏面?走。
吳媛媛納悶了,這聲音,好像是羅珊?
接下來?是一道更熟悉的聲音,舒佳,她反駁道:“有你惡心嗎?随便偷人家日記本?!”
江老師和老張的工位前圍了大概有七八個學生,羅珊站在中間,拿着本?本?子,表情激動到猙獰。
陸時宜垂着頭,頭發遮了半張臉,幾乎見不?到有什麽血色。
她這副樣子,局促、驚慌、害怕、難堪,恐怕都不?足以完全形容。
周亦淮大步走過去,推開擋着的人群,直接來?到陸時宜身邊,問:“怎麽了?”
他不?是在問其?他任何一個人,而僅僅是彎腰問她。
但他的出?現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時宜大腦已經完全放空,想不?到要怎麽辦了,她看着眼前人,最後一絲自尊幾乎要被碾碎,眼眶裏氤氲出?淚意。
她緊緊咬着唇,校服的衣擺已經被她扯得皺成一團。
舒佳想過去搶回筆記本?,卻被一把推開。
羅珊并?沒有給她逃避的機會,直接就道:“周亦淮,你來?得剛好!陸時宜,你敢說,你不?喜歡他,你沒做過這些事情嗎?”
她不?敢。
她也,無?法?反駁。
周亦淮聞言先是一怔。
喜、歡?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而她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像刺痛一般移開。
“什麽事?”他喉頭有些艱澀。
羅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向?所有人又展示了一遍,在此之前,已經有了一遍公開處刑,她說:“你那?些丢失的條形碼,全被這個小偷偷走了!”
條形碼這個事兒一開始只是小範圍傳播,最後八卦着,全年級都知道了,主要還是他這個人就在八卦中心。
“她就是這麽當?語文課代表的,利用職務之便,淨幹這些事了!”
周亦淮眉頭緊蹙,看着拿着久違的條形碼,還沒說什麽,羅珊繼續。
她把筆記本?合上,又翻到扉頁,“還有,這本?子眼熟嗎?這印章眼熟嗎?”
這般操作之下,本?子裏夾的照片掉落下來?,羅珊撿起,嗤笑:“你總不?該忘了自己拍的照片吧?當?年你是特等獎,我是三等獎,這本?子我也有一本?,絕對不?會認錯。”
“她連這種東西都偷。”羅珊質問舒佳,“你還維護她?”
“你!”
周亦淮對上女孩子無?措地眼睛,心亂如麻。
他收斂神态,厲聲打斷:“不?關她的事,是我送給她的。”
已經沒有問的必要了。
周亦淮拿回筆記本?,攥住女孩子的手腕,輕聲對她講:“別怕,我們走吧。”
周遭竊竊私語一下子暫停,事情走向?太?離譜,大家都摸不?着頭腦。
他們只是來?辦公室問個題,沒想到老師還沒回來?,卻意外吃上了瓜。
“你怎麽可?能送給她?”羅珊不?信。
周亦淮只覺得好笑:“我為什麽不?可?能送給她,我……”
“都堵在這兒幹什麽?!”老張一聲吼,把人群吓得抖着退了幾步。
江老師也跟着進來?,看了眼時間,三點半過一分鐘,她還松了口氣,沒遲太?久。
這會兒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江老師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幾乎快碎掉的小姑娘,她皺眉走過去,“怎麽了?”
沒有回應。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團。
她深知這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于是說:“老師先帶你走,好不?好?”
陸時宜終是遲緩地點了點頭,眼淚不?要錢地往地上砸。
江老師歉意地對老張颔首:“我先帶小姑娘去就醫,麻煩您幫忙處理一下這事。”
吳媛媛跟在後面?:“仙女,我想陪着陸陸一塊兒。”
她猶豫了下:“行。”
周亦淮臉沉得厲害,一言不?發地要跟着去。
吳媛媛攔下他,語氣并?不?怎麽好:“我想陸陸現在不?想看到你,你先解決這堆破事再說。”
她講完就要跟上步伐,想到什麽又回來?伸手:“日記本?還給她。”
周亦淮頓了下,終究無?力地遞上。
吳媛媛重重地看了一眼他,內心也是疑惑,陸陸她怎麽就喜歡上他了呢?
毫無?預兆啊。
江老師開車帶了兩個人去的醫院。
取號排隊,問詢檢查,醫生看了片子,又用裂隙燈觀察一番,眉頭越皺越緊。
“住院手術吧。”醫生搖搖頭說,“視網膜脫離,再等段時間都要失明了!這麽年輕的小姑娘呀。”
他說着,撥通電話:“喂,現在還有床位嗎?我這邊有一個比較緊急的小姑娘,對,要做外路手術……”
這診斷一出?口,三個人俱是一愣。
江歲宜很快冷靜下來?,問醫生更詳細的情況,以及會不?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活。
吳媛媛也吓得要哭,但還是抱着陸時宜的手臂,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陸陸,沒事的啊,一定沒事的。”
陸時宜只是笑笑,還反過來?安慰她。
也好,總算不?用立即回去面?對這一切了。
當?晚,江歲宜就先交了住院押金,把人送到了病房,順便通知了她的父母。
護士為了防止她用眼,給她兩只眼睛都罩上了紗布。
她,暫且不?用看見了。
江歲宜看了靜靜躺着縮起來?的小姑娘,嘆了口氣,出?去了。
吳媛媛追上去,一直忍住的淚終于滑落:“仙女,怎麽辦啊?”
“你先回學校吧,”江歲宜說,“晚上我先陪護,她現在這樣,做什麽都不?方便。”
“我不?要。”吳媛媛抹了把淚,“我要在這兒陪她。”
江歲宜:“你回宿舍給她收拾點衣服,得住一個星期,不?能不?換吧。”
吳媛媛這才點頭。
江歲宜打了個電話,回頭說:“我讓賀遲晏送你回去。”
吳媛媛又想哭又想笑。這種情況下見到偶像,不?知喜悲。
她被送回學校時,還沒下晚自習。
先回班收拾兩人的書包。
路過其?他班時,私語聲陣陣,像是在讨論?下午的鬧劇。走到她班,卻寂靜得可?怕。
周亦淮就坐在陸時宜的位置上。就那?麽坐着,沒有表情,沒有動作,只是沉思。
吳媛媛裝作沒看見。她知道,這事不?能怪他,但就是忍不?住遷怒。
她收完東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周亦淮就這麽跟着她,問:“她怎麽沒回來??”
吳媛媛不?說話。
她不?說話,他就一直跟着她。
她往高一樓那?邊走,找到那?個小學弟的班級後,把蔣馳叫了出?來?。
蔣馳對她有印象,撓了撓頭問:“學姐,有什麽事嗎?”
吳媛媛問:“你打不?打算負責?”
“啊?”
“你打不?打算負責?”
“負啊……”蔣馳懵。
“行,備好醫藥費吧。”
她也不?多講廢話,背着兩個書包掉頭就要走。
周亦淮感覺有什麽東西戳着嗓子眼,顫着嗓音問:“她怎麽了?”
蔣馳也緩過神來?,插了一嘴:“陸學姐出?事了嗎?”
吳媛媛只覺無?力,她壓着怒氣:“你那?個球,到底是怎麽打中別人眼睛的!”
“我……”蔣馳充滿歉意,“當?時球不?小心飛出?去,本?來?該砸中學姐的背……但是她好像聽?見什麽聲音,突然轉頭,就不?小心……”
這幾句像針紮一樣戳進周亦淮的皮膚,他是個多聰明的人啊。
不?用怎麽回憶,畫面?連篇浮現。
當?時,是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她回頭的方向?,也是朝向?他。
是他,害她受傷了。
可?今天下午的事,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那?堵南牆本?身就不?存在。
真正阻擋他的,是他的漫不?經心,是他的毫無?察覺。
吳媛媛淚意又上湧,她吸了吸鼻子,轉頭要下樓。
周亦淮心中的預感已經大不?好了。
他又問了一句:“她,到底怎麽了?”
吳媛媛的淚已經憋不?住了,她越想越難受,索性直接頓住,回頭,三兩步走到人面?前,擡頭瞪他。
“視網膜脫落,差點失明,住院等待手術,”她抽了抽鼻子,寇口裙依五而爾期無二八衣追肉文補番車文越講越擔心,“之後還能不?能正常高考都不?一定。就算能考,耽誤這麽久,她還可?以嗎?”
“她為什麽要受這麽大罪啊嗚嗚嗚。”
“她可?以。”他說。
“她可?以個屁!現在都看不?見了。”吳媛媛爆哭。
“我會對她負責。”
“你負哪門子的責?”她仰頭把眼淚逼回去,“你千萬別去見她。一見你,她就要哭,她這眼睛還能哭嗎……”
他只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周亦淮沒回班,繞着操場走了好多圈,晚自習下課鈴響了,他才如夢初醒。
好半晌,他打開手機,從班群裏找到江老師,撥了語音通話。
那?邊接起,應該是在病房,響了幾下腳步聲,才說話:“周亦淮,怎麽了?”
他開門見山:“老師,她……現在還好嗎?”
雖然沒講稱呼,但江歲宜一下子就悟了。
“明天做更詳細的檢查,暫定後天手術。”江歲宜如實回答,想了想,又說道,“整件事情的過程我已經聽?張老師說了,跟你沒關系,你不?用想多。”
“有關系。”周亦淮執拗道。
江歲宜已經領略到這小孩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的本?事了,她揉了揉眉心,表示很無?奈地讓他:“你說有,那?就有吧。”
兩秒靜默。
良久,她才聽?到對面?一句輕聲解釋。
“她是我,很喜歡的人。”
江歲宜怔住,不?知作何反應。
她嘆了口氣,“好,我懂了。但我現在仍然不?贊成你有任何行動。且不?說今天這個事情對女孩子的傷害來?說有多大,不?是說陸陸不?堅強,但是愈合期一定很長?。再者說,她現在身體情況,也不?能經歷什麽大的情緒波動……”
講了一堆,她才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大概就是,現在最好不?要出?現,不?要見她,不?要跟她說話,不?要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可?他,對于她,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江歲宜一頓,沉默了一瞬。
“你今天說的這話,我就當?沒聽?到。以後要是有機會了,你自己講給她聽?。”
少頃,她思考着問:“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話,要我帶到的嗎?”
“沒有了。”
還能有什麽呢。
周亦淮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她那?麽怕黑,現在看不?見,一定吓死了吧。本?來?就那?麽膽小一個人。
一時無?話,江歲宜都準備挂斷語音了,那?邊卻傳來?很鄭重的一聲。
“可?是,老師。”周亦淮喃喃。
她“嗯”一聲,“你說。”
“我想見她。
“很想,很想。”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