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提示
    陸時宜爬上?床, 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她清醒得到能即刻回去參加高考。
    宿舍裏其他三個人沒比她好多少，淩晨一點，還有簌簌的翻身聲。
    臨睡前她把電腦帶了上來, 這會兒她開了小夜燈，開機, 再次登入Q|Q。
    那兩小時的視頻, 她覺得自己還能翻來覆去再看一百遍。
    電腦忘了開靜音，一登進?去, 專屬消息提示音在安靜的宿舍格外明顯。
    陸時宜：“……”
    她掩耳盜鈴式地關掉聲音，卻聽聞隔壁的唐婧很?小聲地問：“陸陸，你是不是還沒睡？”
    “嗯。”同樣?很?小聲。
    突然變大聲：“那我發你點東西?，快去看！”
    向星璇和?許嘉闵：“發群裏發群裏！”
    她們怎麽都沒睡……
    陸時宜在手機上?點開群聊對?話框。
    塑料Rap擔當唐唐：[圖片]
    是一張Q|Q空間的截圖。
    匿名：[圖片]投稿，這男的是不是明理班的周亦淮？在我們女寝宿舍樓底下?快站兩小時了，位置都沒挪……
    底下?評論什麽的都有。
    陸時宜沒敢仔細看, 當下?第?一反應：他果然是在騙人。
    什麽沒站多久，果真都是瞎扯的鬼話。
    唐婧又接連發了兩張, 還是截圖。
    匿名：投稿上?一條內容的後續[圖片]
    陸時宜戳開, 放大, 是周亦淮抱她的圖片。
    評論1：[在一起了嗎？上?次廣播之後就在蹲了, 放個耳朵]
    評論2：[溢出屏幕的粉紅泡泡，看不出來嗎！還用問嗎？]
    評論3：[啊！痛失校草！]
    評論4：[痛失美女！]
    ……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睡不着?。
    陸時宜看着?電腦屏幕裏周亦淮那張青澀的臉，不行, 不能看了。
    剛準備把?電腦手機一起關了, 就見彈出來一條消息。
    Z：[睡不着?？]
    Z：[別看了]
    Z：[兩小時太長了，看完天都快亮了]
    陸時宜手一抖。
    他、他、他怎麽知道！
    Z：[想問我怎麽知道？]
    Z：[傻不傻啊, 程序是我做的，能收到指令]
    陸時宜：“……”
    他到底是怎麽精準把?控她的心理活動的。
    陸時宜：[你怎麽還沒睡？]
    Z：[我？]
    Z：[能睡着?才?有了鬼了]
    Z：[誰追到女朋友的當晚能睡着?？]
    他……好像還沒完全冷靜下?來。
    陸時宜悄悄翹起嘴角。
    Z：[別看視頻了, 給你提取了一個音頻版本?的]
    Z：[音頻文件]
    Z：[晚安]
    她塞上?耳機，點了進?去。
    “嗨。今天是3月1日，距離高考還有……”
    視頻和?音頻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單純的聲音聽起來溫柔、舒服、平和?，像在聽有聲書一樣?。
    好像整個人陷進?了棉花糖形狀的雲朵裏，擁有柔軟的靜谧。
    陸時宜關了夜燈，放下?手機，躺了下?來。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鬧鐘如約而至。
    響了兩秒她就掐了，意?識還不太清醒，躺回來準備再睡一會兒，脊背被什麽東西?硌到，伸手一抓，耳機。
    耳機還是有線的，在她淩亂的睡姿之下?，線纏繞一團。
    她立馬清醒了，先把?耳機線解開。
    再摸到手機想要解鎖。很?好，沒電關機了。
    不過也證實了，美夢成真。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先給手機充上?電，再去洗漱。
    電充得很?快，她忙好回來後，已經自動開機了。
    滿屏的消息提示。
    多半是不太熟悉的人，路揚的頭像在裏面格外顯眼。
    路揚：[妹！你管管你男朋友吧！半夜電話叫我起來打游戲，我困得靈魂出竅，舍命陪君子，直接往下?掉了好幾個段位]
    路揚：[圖片][圖片]
    陸時宜點開圖片，就是他們之間的聊天截圖。
    路揚：[你心情不好啊？可我真的熬不動了]
    路揚：[真的會猝死的！咱別打了？]
    周亦淮：[是不太好]
    路揚表示非常關心：[怎麽了，遇到什麽挫折了？]
    周亦淮：[女朋友沒給我說晚安，煩]
    路揚：[語音消息]轉文字：草，狗東西?！！！！！！！！給老子滾！
    陸時宜看着?這番對?話，差點笑出聲，僅存的一點睡意?一下?子消失。
    收拾好後輕着?手腳背包出了門，一下?樓看見男生站在昨晚同款的位置等人。
    她風中淩亂了兩秒，然後擡腳走到他面前。
    他臉上?倦意?滿滿。回想起路揚發來圖片裏的對?話時間，如果他從那個時候開始睡的話，到現在也不過就是兩個小時？
    鐵人也經不住這麽熬吧。
    陸時宜輕着?聲說：“我昨天選的好像是A。”
    A是一起去圖書館，B是一起吃完早飯去圖書館。選A的意?思，不就是直接在目的地見了嗎？
    然而周亦淮忍着?困意?挑了挑眉，語氣聽着?有點欠：“沒錯啊。‘一起去’。”
    重音格外強調了這三個字，好像在說，一起去本?身就是一個過程。
    陸時宜：“……”
    根本?駁論不過，他好像就擅長這種出其不意?的詭辯。
    周亦淮還頗有些遺憾地解釋道：“我吃過早飯了，現在陪你去吃，就不算‘一起’了。”
    真就是邏輯鬼才?。
    “不然你回去睡會兒吧。”陸時宜覺得他這種狀态很?危險，關心道，“路揚說，你昨天和?他打游戲到很?晚。”
    “他吵你了？”
    他這語氣，感覺下?一秒就要去找人算賬。
    陸時宜趕緊否定說：“沒有，起床之後才?看到他給我發的消息。”
    周亦淮看她白裏透紅的那張臉，覺得心直接塌了一小塊兒。
    她怎麽能這麽害羞啊。
    可能是男生骨子裏就有點不着?調的惡趣味，越是眼下?這種情況越忍不住要逗人。
    “六十一，我都在這兒站這麽久了，一直在等你給提示。”
    陸時宜一怔，“啊？”
    什麽？她怎麽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了。
    “比如你即将要抱一下?我這樣?子。”他輕言細語地暗示。
    雖然是逗人，那萬一她同意?了，他不是還賺了？
    陸時宜猝不及防，望進?一雙興致盎然的眼睛，原地頓住。
    這、這、這……
    她撇開眼睛，一時沒說話。
    這個點也不算多早，很?多勤奮的學生以及考研黨已經陸陸續續地從宿舍裏出來，他們僵持在這裏，很?引人注目。
    臉緩緩熱起來，她咳了一聲：“現在時機不太恰當，要不你再稍微等一下?？”
    “好，聽你的。”周亦淮點了點頭，“但盡量快點，我心急。”
    “……”她詞窮了。
    其實她不怎麽餓，在食堂吃早飯的時候，細嚼慢咽的，目光時不時往對?面瞥一眼。
    其實平常也沒少看。
    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哪哪都不太一樣?。
    在他的眼睛從手機上?挪到她身上?前，她再一次迅速撤回。
    一、二、三……十秒了。他應該沒在看了。
    一擡頭，卻發現他直接撐着?腮直勾勾看過來，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
    怎麽會這樣?！
    “看自己男朋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啊六十一。”周亦淮笑，“不像我，都光明正大，不閃不避。”
    嗚。
    她迅速地嚼完嘴裏的東西?，拎起包，不敢再耽擱。
    以至于到了圖書館，陸時宜特地沒選在背書區，直奔自習室。
    不能講話的安靜環境，她應該就能專注點學習了吧。
    她是真的招架不住。
    明明他那麽晚睡覺，怎麽還能這麽精神抖擻地調侃她？而且，還是進?階版，比起從前來，只?能說更上?一層樓。
    但事實證明，也只?有逗她的時候，周亦淮才?很?清醒。
    一落座，背了會兒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書，他就困得不行。
    果斷合上?書，他趴了下?來，将半側臉埋入臂彎，卻沒睡。
    就以趴着?的姿勢，巋然不動地向旁邊看，盯着?陸時宜。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學得進?去就有鬼了。
    她筆尖稍頓，很?想當作沒看見，但存在感太強，根本?沒辦法。
    可是又不太想讓他別看了。
    很?糾結，好別扭。
    陸時宜最終取了張便?簽出來，寫道：“別看我了，你睡會兒。”
    把?紙條推給他。
    她的樣?子頗有些欲蓋彌彰。他要是再稍微無恥點，就可以問：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好吧，好吧。還是循序漸進?着?來吧。
    陸時宜想了想，又把?便?簽撈了回來，補充了兩句：“不要煩。我和?你說，晚安。”
    起先還沒弄懂她這是什麽意?思。
    直到某一秒鐘頓悟。
    路揚，你配享太廟。
    于是他龍飛鳳舞地寫：“61，你這是在哄我？”
    這也能算得上?是嗎？
    陸時宜抿了抿唇，硬着?頭皮回了個“嗯”。
    周亦淮回了個“半小時後叫我”，然後很?給面子地把?整張臉都埋了下?去。
    陸時宜松了口氣。
    中途有女生寫了小紙條過來，趁人睡着?就往桌前随便?一放，不過這回數量少了，就一張。
    她也沒反應過來，那紙條已經輕飄飄落下?了。也不敢随便?處置，上?次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
    此時，她覺得自己應該感覺到有點不開心。
    畢竟他們倆現在不是張飛和?關羽的關系。
    但又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不開心，只?好悶着?頭，從本?子上?撕下?一頁，開始回憶女孩子們是怎麽寫的，學着?她們的風格落筆。
    寫完之後往他那兒一推，桌上?的筆不小心被她劃拉到地上?。
    聲音不算重，也不算輕。陸時宜低下?頭，沒找着?筆被甩哪兒去了，只?好蹲下?來仔細尋找。
    終于看到在哪兒。在周亦淮腳邊。
    她蹭過去，意?外地沒蹲穩，慣性讓她往前一跌，下?意?識抱住了人家的膝蓋。
    “……”
    陸時宜抱着?燙手山芋似的撒開爪子，慢吞吞仰着?頭看過去的時候，只?對?上?一雙好整以暇的眼睛。
    他已經醒了，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的戲。
    啊啊啊好丢人！
    她故作鎮定地指了指他腳邊的筆，示意?他踢過來。
    沒反應。
    她鼓了鼓臉頰，自己小步挪動着?，想要去撿。下?一秒，旁邊的人已經輕輕推開椅子，同時伏了下?來。
    他們坐的這一桌，背靠着?藏書區的書架，後面沒人。
    莫名其妙地，桌上?一下?子少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在桌下?面面相觑。
    周亦淮把?筆撿起來遞給她，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臉。
    然後突然用氣聲，貼近着?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她沒有啊。
    “什麽時候是恰當的時機？”周亦淮捏了一次還不夠，直接上?手捏了第?二次，懶洋洋開口提醒着?。
    “……”
    剛到手的筆差點又掉了。
    他怎麽還記得這個事啊。
    反正肯定不會是現在。
    圖書館的自習室，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陸時宜一下?子紅了臉，快速站起來，坐回位置，低睫看到她寫的紙條，平靜下?來覺得實在難為?情，就一把?将東西?收了回來，揣進?口袋。
    這地方呆不下?去了。
    她抱着?馬原書，默默寫字給他留了言：“我去外面背書。”
    走到背書區，被略吵嚷的聲音包裹着?，她才?緩過心神。
    他這是犯規啊！
    才?翻開書，回頭踱了兩步，一擡眼瞧見男生也跟了出來，且理直氣壯：“難道不是暗示我，到外面就可以抱了嗎？”
    陸時宜怔。
    怎麽反駁好像都不對?。
    她默了默，看着?男生勾起的嘴角，又望了眼這個沒什麽人走動的地方，妥協：“哦。”
    要怎麽抱呢。
    昨天完全是他主動，她其實都沒有什麽實感。
    陸時宜猶豫了下?，就這麽平鋪直敘地走過去，當距離只?剩下?一步的時候，她伸手揪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貼了上?去。
    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用管了。
    周亦淮稍一用力收緊，她整個人又被迫前進?了二十厘米。
    他配合着?她的高度，俯身彎腰低頭埋肩，在她意?識尚存清醒的時候，她好像感受到了脖頸上?清晰的柔軟觸感。
    身體條件反射地顫了下?。
    心髒砰砰直跳。
    然後耳邊傳來一聲喟嘆：“六十一，我想我必須得承認——”
    她能感受到他的重量，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嗯？”了一聲。
    “我比上?一秒，更喜歡你。”
    怎麽又來。
    陸時宜在心裏嗚咽兩聲，自從重逢以來，他就無比主動。
    退開以後，她遲疑兩秒，又從口袋裏拿出剛要給他的紙條，重新遞過去。
    如此熟悉。剛他醒的時候，看見桌面上?還有相似的一個。
    周亦淮面色僵住。
    随即又失笑：“六十一，你是真不怕我生氣啊？有第?一次還有第?二次，事不過三，知不知道？遇到這種事，你倒是願意?為?別人沖鋒陷陣，再有一次信不信我……”
    陸時宜無辜，突然不知道怎麽說了，情急之下?還是小聲打斷：“這是，我給你寫的。”
    聲音戛然而止。
    “……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