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過往
賽前聯合聚會的地點頗有些出乎秦非意料。
既不在某個公會內部, 也不在中心城裏的公會活動區,而是定在了距離服務大廳不遠處的廣場上。
廣場人來人往,秦非實在很難想象, 這種地方,該怎樣舉辦一個能夠容納幾百人的夜間聚會?
但他沒有多問,而是跟着路誠一起,在聚會時間開始前抵達了目标位置。
夜晚的中心廣場與秦非前幾次來時并無不同。
展示賽的熱度正盛,廣場中心支起了一塊碩大的幕布,如同放映露天電影般播放着展示賽的精彩節選片段。
幕布前擺着一排排長條凳, 凳子上坐滿了玩家, 擠不下的人站在兩邊。
秦非和路誠經過時,廣場上正在播放的恰好是路誠操作綠色藤蔓,在下水道中耳聽六路的畫面。
“嚯!”
“好特別的天賦能力。”
“這在團賽裏絕對是毫無疑問的完美斥候吧!”
“不愧是大公會的玩家, 的确不一樣。”
……
廣場內充斥着溢美之詞, 好聽話像不要錢一樣往路誠的耳朵裏湧,路誠沒忍住, 摸着後腦勺嘿嘿笑出了聲:“一般一般,也沒他們說得那麽優秀吧。”
秦非遏制住跳動的眼皮:“聚會點到底在哪?”
路誠拽着秦非往人堆裏擠:“就在前面了!”
正看着直播回放的玩家被路誠一胳膊肘拐到開邊,橫眉豎目地回過頭來。
正要發作,看清路誠的臉後愕然睜大眼睛:“你你你——”
兩人已經一溜煙地消失在人群中。
路誠帶着秦非, 一路來到了直播幕布後方,這裏一個人也沒有, 光線被架高的幕布所遮擋, 昏暗中, 一道向下的樓梯口出現在兩人面前。
樓梯口前挂着一塊造型簡陋的路牌。
“公會聯賽賽前夜間聚會, 非請勿入。”秦非一眼掃過上面的字。
這地方在支起幕布以前,就是一大片廣場平地, 秦非前後經過這裏許多次,從來沒發現這兒有個地下通道。
有兩個人面無表情地站在樓梯下方的陰影裏,一看就是NPC。
路誠從懷中取出黑羽的會徽,對那兩人晃了晃,立即便被放行。
“其實這個時間,各大公會的參賽人選基本都還沒有定下來。”
路誠下樓時悄聲對秦非吐槽道。
“聚會會場審查不嚴,只要報名參賽的公會,所有成員都可以過來。起碼有一多半只是過來打發時間的,不會出現在後續的比賽裏。”
“所以這聚會就是混個臉熟,別想收集到什麽有用情報。”
秦非聞言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下行的通道很長,越往下走,能隐隐感受到前方傳來的光亮及人聲,兩人一前一後,大約走了三分鐘左右,經過一個拐角,前方豁然開朗。
出現在面前的宴會廳裝潢奢靡,面積極大。
由于剛離開地底研究所不久,路誠對一切設置在地下的建築物都有種抵禦心理,但這裏完全看不出是在地下。
空間挑高極高,內部環境開闊,光線明亮,視野十分舒朗。
圓弧形的牆壁漆成雪白,上面挂着一幅幅厚重的金邊相框,其中個別相框內鑲嵌的似乎是一小塊屏幕,正在播映着影片。
宴會廳整體布置成了舞會格局,正中位置擺放着一架鋼琴,無人彈奏,琴鍵卻自動輕顫着,悠揚的音樂聲從琴身流瀉而出。
大廳裏的玩家人數衆多,少說也有一二三百號人。
但大家彼此交談的聲音都不大,彙聚在一起,形成陣陣嗡鳴,并沒有蓋過琴音。
除了聚在大廳裏聊天吃東西的人以外,還有更多人從靠後的幾間房裏進進出出,那顯然不是休息室,大約是用做其他娛樂的空間。
“站住!幹什麽來的?”
一道突兀的聲音自前方響起。
秦非還沒正式進場,視線回轉,看見幾個走在他們前面的玩家被攔了下來。
攔在會場出入口的也是一群玩家,黑色衣袍上用彩線繡着标志性的蝴蝶。
秦非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被攔住的那兩人莫名其妙:“我們當然是來參加賽前聚會的。”
蝴蝶公會的人一如既往地不客氣:“把你們的會徽拿出來看看。”
兩名玩家進場被攔本來已是頗為不悅,對方說話還這麽不客氣,脾氣暴躁些的那個卷起袖子就想幹架:“幾個意思啊你們?”
被他的同伴一把攔住,同伴臉色複雜,朝他搖了搖頭。
一場鬧劇落入眼中,路誠悄然嗤笑:“他們這是看人下菜碟呢,星晝和暗火,還有另外幾個大公會,但凡有點臉熟的,他們都客客氣氣地放進去了。”
就敢欺負些沒名沒望的小玩家。
前頭那兩人出示了會徽後被放入會場內,現在輪到秦非和路誠了,落在兩人身上的目光赤裸裸,蝴蝶的人恨不得将他們看出個洞來。
路誠接連幾天被投屏在中心廣場上輪番播放,現在根本沒人不認識他,而秦非——
站在最靠前的那名黑衣玩家擡手攔住兩人去路。
果然一如路誠所說,在對待大公會玩家時,他們的态度還是很恭敬的。
黑衣玩家站在距離路誠半臂遠的位置,開口道:
“我們是蝴蝶公會的人。據可靠消息,我們正在追查的一名通緝犯很有可能會來這裏,麻煩配合調查!”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路誠聽過後眉梢微挑,他從懷中取出黑羽的會徽,神色如常地遞交給蝴蝶的玩家。
黑衣玩家接過會徽,卻并未細看。
是人都知道路誠是黑羽的人,玩家緊握着黑羽的會徽,目光如炬般凝視着路誠身旁的另一人。
身材清瘦的年輕男玩家當得上一句長身玉立。
他穿一身淺灰色的西服,盡管臉上佩戴着一張娛樂中心中售價最低廉的笑臉面具,卻一就會給人一種氣質上佳之感,面具将他的五官盡數遮擋,只露出形狀秀美的下颌。
與廣場直播中晝夜出現的那張臉下半部分如出一轍。
黑衣男的心髒怦怦直跳着,在心中暗自竊喜。
小秦在這個時間點上加入公會,目的實在太過明确,來聚會上堵人的決定果然是對的。
黑羽只怕還不知道他們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會放松警惕。
“這位看起來有點面生,不知是不是剛加入黑羽的新人?”
黑衣男裝模作樣地詢問,假惺惺地提出要求:“麻煩把面具摘下來讓我們看一眼。”
來了。
路誠心裏一咯噔。
果然。
小秦在來之前提前安排了一系列僞裝,當時路誠還在心中覺得沒有必要,現在看來果然是他太過大意。
黑衣玩家不動聲色地逼近,秦非站在原地任由他肆意打量,柔和清亮的嗓音從面具下方流出,帶着一絲困擾:“可以不摘嗎?我……”
他頓了頓,用誠摯的語氣給出了一個無比牽強的回答:“有點社恐。”
假如黑衣男剛才還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如今眼前之人這樣推脫,他的把握立馬上升到了百分之一百。
“不行。”黑衣男斬釘截鐵,“麻煩配合我們的工作。”
雙方僵持在了會場入口,引得周遭玩家頻頻投來目光,
“……那好吧。”面具玩家猶豫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擡起手,白皙修長的五指搭在面具邊緣。
黑衣玩家向蝴蝶公會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向後包圍過去,防止秦非和路誠在揭下面具的那一瞬間逃跑。
大家都在盯着這裏看,宴會廳一角靜默無聲,在衆目睽睽之下,那張紅色的愚蠢笑臉面具終于離開了青年的臉。
“……”
黑衣男玩家垂落身側的手握緊拳,手背上繃起青筋,他在心中無聲地暗罵了一句。
他媽的。
暴露在空氣中的是一張十分平庸的臉,膚色很白,但容貌寡淡,眼睛鼻子嘴巴都長得十分平均,雖然算不上醜,但看過一眼後絕對不會讓人萌生出再看第二眼的渴望,并且看過以後完全記不住他的樣子。
這個是個丢到人堆裏就會不見的普通人,和那個光是靠臉就能吸引一票顏粉的小秦全然不同。
被耍了。
黑衣玩家瞬間明白過來。
他意識到,自以為提前拿捏了黑羽的他們只不過是個笑話。
路誠是黑羽岑叁鴉那隊的成員,從來只出現在特定的幾名成員身邊,眼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新面孔,有一半可能是黑羽用來迷惑他們的。
而更大的可能則是。
這就是小秦,只是改換了外觀。
這不過是一場最底層的對峙,誰掌握了先機誰就能贏。
黑羽提前做足了準備,現在,就算黑衣人已經能猜到面前的人是誰,也不可能攔着人硬不讓進。
“你好?”青年眨了眨眼,深灰色的瞳孔中帶着淡淡的探究。
他将一切都演繹得那麽完美,仿佛他的确,僅僅只是一個被人莫名其妙攔在會場外的無辜玩家,任由對方為非作歹卻只能默默忍受,無辜又可憐。
“喂,我說。”路誠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差不多就得了,你覺得呢?”
再攔着他們不讓進,就有點不禮貌了。
抓捕逃犯變成蝴蝶公開和黑羽叫板,這樣的責任黑衣玩家還承擔不來,他不情不願地退到了一邊。
而事實上,此刻生氣的也不止蝴蝶公會的人而已。
“靠!氣死了!”
剛一脫離蝴蝶那群人的視線範圍,路誠就氣得狠狠踹了一下旁邊的桌角。
“你也就是兩小時前才剛進的公會,蝴蝶的人是怎麽知道的?”路誠一張臉鼓成青蛙,“有內鬼,絕對有內鬼!”
秦非将紅色笑臉面具重新戴好,動作絲滑地一把撈起險些被路誠踹到地上的高腳杯,放回原位。
對于路誠耿耿于懷的事,秦非倒是覺得沒什麽所謂。
消息會洩露,這是難以避免的。
經過系統認證的公會管理人員名單都是公開的,在服務大廳內花積分就能查詢到,即使黑羽全員嘴巴比蚌殼還嚴,秦非加入了黑羽的事實也早晚會被捅出去。
況且。
秦非語調平和:“這消息八成是珈蘭自己放出去的。”
否則珈蘭完全沒必要在下午時,以那麽高調的姿态拉他入群。
就像是特意做給別人看的一樣。
路誠:“?”
植物腦袋完全無法理解自家副會長為什麽會這麽做,但他也說不出“這不可能”來,小秦和珈蘭腦袋裏的溝溝壑壑比他一次性能放出的藤蔓還要多,路誠嘆了口氣,決定放棄與這些非人的怪物同步思維。
“跟我來。”路誠盡職盡責地充當着他引路牌的角色。
宴會廳後面那一排房間果然通往着不同的側廳,清吧,放映室,賭場,各色活動應有盡有。
路誠帶着秦非走入其中一個側門,這扇門後是一條走廊,走廊兩側全是房間,兩人七拐八繞在某間門前停下。
路誠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休息室,有着和外圍宴會廳同款的裝潢,地上鋪着紅地毯,房間正中擺着幾把偏歐式的座椅,珈蘭副會長就在那裏,岑叁鴉則坐在更遠一些的軟沙發上閉目養神。
“來了。”珈蘭對二人微微颔首。
“副會長!”路誠一看到珈蘭就悲從中來,叽裏呱啦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将剛才被為難的經歷敘述了一遍。
珈蘭擺在扶手上的右手擡起又下壓,示意他稍安勿躁:“別擔心,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小秦加入黑羽的事,蝴蝶遲早會知道。
與其等對方不知何時殺他們一個出其不意,不如将一切提前,限制在己方的可控範圍內。
作為中心城內最大公會的實際話事人,珈蘭的處事信條一向是不怕麻煩,只怕脫離掌控。
路誠閉嘴了,還真被小秦說中了。
兩人說話的功夫,秦非已經非常自覺地找了張椅子坐下。
青年身體後仰,舒服地靠坐在椅背中,雙腿交疊,直勾勾望向珈蘭。
自從秦非進入房間後,就一直蓄意對他避而不見的副會長大人,終于不得不直視青年的眼睛。
珈蘭裝聾作啞,當然不是因為他不待見秦非,而純粹只是因為他——心虛。
珈蘭手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歡迎加入我們。”
秦非有種要被氣笑的感覺。
他知道,珈蘭如此高調的将他拉入公會昭之于衆,除了他想要拿捏蝴蝶公會這一點,還有別的目的。
珈蘭大概是還想将他也一起拿捏了。
給他一個副會長的頭銜,拉進群裏列隊歡迎,過段時間還要帶着他一起在公會賽中面世。
這一連串的操作簡直就是在昭告全天下,小秦已經是黑羽的人了。
想幹嘛?怕他哪天跑了嗎?
“你是怎麽想的?”秦非饒有興趣地質問道。
珈蘭順利領會了他沒頭沒尾的問詢。
男人絲緞般富有光澤的金發在頂燈映照下像金子一般華美,他手捧着一杯紅茶,即使深陷在柔軟的沙發椅中依舊脊背挺直。
在和秦非見面後這極短的時間內,他似乎迅速找回了自己身為副會長的立場。
“這一點都不過分。”珈蘭微笑道,“如果不是挂名會長現在還在S級副本裏沒有出來,你可能還會獲得更高的職位。”
這答案有些出人意料,秦非挑眉:“更高?”
比副會長還要更高。
那豈不就是——
“黑羽是你一手創建的。”珈蘭肯定了秦非的猜測,上次見面時他還只敢旁敲側擊,這次卻像是已經看透了一切。
個人展示賽直播的這幾天裏,每分每秒,珈蘭的目光都沒有從秦非身上挪移開過,那種熟悉到極致的感受日複一日地加深。
現在,珈蘭可以确信,小秦,他絕對就是那個人。
積分總榜頂端已經灰掉的那個名字。
Q,黑羽的前任會長,曾經衆所周知的神級玩家。
帶領着中心城中衆人走向了新的紀元,卻在某一天驟然消失不見,被抹除了一切存在過的痕跡,生死不止。
岑叁鴉端坐在不遠處。
他絕對沒有睡着,卻仿佛對這邊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路誠則已完全聽傻了,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覺得對面倆人在說天書。
什麽……什麽鬼東西?
“你們到底為什麽消失了這麽久?”珈蘭手撐着椅背微擡起身,目光灼熱得像是能把人燒穿。
“我們消失了多久?”可惜珈蘭今天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秦非将問題又一次抛了回去,“很抱歉,我實在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珈蘭雙目失神。
“不記得了……也對。”
假如記得的話,他不會将黑羽抛之腦後這麽長時間。
“三年。”珈蘭給出了确切的答案,“準确來說,三年6個月零8天。”
在秦非繼續追問前,他已經将自己僅存記憶中不多的信息和盤托出:“三年多前我最後一次見你,你說,你和副會長已經探尋到了規則世界更深層次的秘密。”
“你們進入了一個特殊的副本,那本來是設計給懲罰玩家專用的懲罰本,我不清楚你們是怎樣在不違規的情況下進入那個副本的,我只知道……”
珈蘭的話語停頓了一瞬。
“你們去了那裏,就再也沒有回來。”
黑羽的會長和副會長,消失在了懲罰副本中。
S級玩家進副本,一個月不出來實在很常見,起初所有人都沒當一回事,可兩個月,三個月,始終不見人影,最後,積分榜上的名字變成了灰色。
“死去的玩家會從積分榜上消失,變成灰色,除了你們,我從沒見過其他人出現這種情況。”
“這三年裏,你到底去哪裏了?”
秦非眼睑微垂:“我不太能确定,但,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回到了現實世界。”
除去搞不清狀況的路誠,休息室裏,珈蘭和始終未參與談話的岑叁鴉全都驀地站起了身。
回到現實!!
這消息實在太過令人震撼,珈蘭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暈眩。
會長回歸了現實,在現實中度過了三年,又全須全尾地回到了規則世界。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無論如何,假如這一切都是真的,足以說明,玩家們內心深處所追求的,有朝一日脫離規則世界,回歸正常生活的幻夢,是有機會實現的。
還有比這更加振奮人心的事嗎?
看着休息室中衆人激動到難以自抑的模樣起,秦非的情緒依舊淡淡,他輕輕摩娑着指間的黑晶戒,自從脫離研究所副本後,污染源一直沒有現身,秦非知道祂應該是正在處理那些散落的靈魂碎片。
但現在,秦非有一種感覺。
他感覺污染源回到了戒指裏。
“抱歉。”青年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請問這裏有盥洗室嗎?”
他剛走出兩步,腳步突然頓住。
方才還空無一人的休息室門口,此刻出現了一道修長的身影,那絕不是什麽受歡迎的來客,順着秦非的目光,屋內三人一齊望去。
是蝴蝶。
蝴蝶此刻出現在這裏,必定是黑衣玩家對他說了什麽,秦非原地站定,若無其事地雙手插袋,看向珈蘭。
“蝴蝶會長,你有什麽事嗎?”良好的談話氛圍被外人擾亂,珈蘭不滿地皺起眉頭。
蝴蝶置若罔聞,一門心思盯着秦非看。
一次,又一次。
這個新人一次次出現在他眼前,又毫發無傷地逃脫。
“……”
蝴蝶眯起眼睛,凝視着對面的青年,一言不發。
分明是一張和記憶中毫無相似點的臉,卻能夠帶給人一種極盡相同的感受。
一種……讓人不太舒爽的感受。
想掌控他。
把他變成傀儡。
讓他聽話。
讓那雙看似天真清澈,卻總透露出狡猾的眼睛,變成一灘波瀾不驚的死水。
珈蘭的舌尖輕輕滑過齒根,他向前邁進一步,如同呢喃自語般詢問道:
“這位黑羽的新成員,你叫什麽名字?”
蝴蝶的身影被門框落下的陰影壓得很暗,他冰涼的眼神緊盯着秦非的臉,仿佛毒蛇吐信般帶來令人緊張的壓迫感。
秦非對此恍若未覺。
他語氣輕松地微笑着回答:“萊爾,我叫萊爾。”
萊爾,liar。
說謊者。
一個信口胡謅的名字,正适合送給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