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淘氣的薇薇安11
    在第三首樂曲響起之前, 秦非和布朗已然順利融入了人群當中。
    就像一滴水滑進大海，任由王子殿下望眼欲穿，都沒能找到他心愛的夫人。
    第三支舞曲是一曲舒緩高雅的華爾茲, 秦非和布朗借着舞步的遮眼，越跳離西側樓梯越近。
    待到一曲畢，兩人立即一溜煙地沖向樓上。
    此刻城堡中正人來人往，二樓有一整圈觀景走廊，能夠清晰地看到一樓舞池中的場景，因此, 二樓聚集的NPC人數并不比一樓的少。
    秦非提着裙擺跑得飛快, 寬大繁複的裙邊未能阻擋他的腳步，布朗在後緊追不舍。
    兩人怪異而失禮的舉動，引得不少NPC側目。
    見有NPC皺着眉頭上前欲意阻攔, 秦非眼珠咕嚕一轉, 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住了布朗的耳朵。
    張口就來道：“說！剛才在舞池裏, 你一直偷看的是哪位小姐？”
    秦非并不擔心布朗會反應不過來，因為他下手極重。
    布朗半邊耳朵火辣辣的痛，當下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皺着臉皮“唉呦, 唉呦”直叫。
    不遠處圍觀的其他貴族們：“……”
    原來是兩口子吵架，那還是不要打擾比較好。
    說起來, 這位男士也真是夠不知足, 家裏有這麽漂亮的夫人, 還要去偷看別的女人……啧啧啧！
    不少貴族心裏酸溜溜地想。
    糊弄過了看熱鬧的人群, 秦非和布朗目光炯炯，開始如同探照燈一般, 在二樓尋找起那位黑紗婆婆的身影來。
    布朗邊走邊憂心忡忡地道：“在童話世界裏，穿黑紗這種形象總會給人一種不太美妙的聯想。”
    很容易讓人想到諸如惡毒後媽啦，壞巫婆之類危險的角色。
    秦非半眯着眼，視線轉瞬便掠過了整條觀景走廊：“比起這個，你還是先擔心一下，我們要是找不到人，該怎麽辦吧。”
    今晚的舞會一共會演奏10首樂曲，而今進度已經過去了3/10。
    他們的存活時間正在一點一滴，毫不留情地流逝。
    “觀景走廊上沒有，我們去後面找。”秦非道。
    二樓的觀景走廊後方是會客休息室。
    作為王子的選妃舞會，今晚城堡內承接的全是本國貴族，甚至他國皇室。
    為此，整間二樓一共44間房間，全部被騰出用作了休息室。
    秦非一扇扇推開休息室的門，對布朗道：“舞會才剛開始，按照禮儀，貴族們不會現在選擇進入休息室休息。”
    因此，一旦遇到打不開的門，就是重點懷疑對象。
    “明白。”布朗一點也沒覺得秦非把自己使喚的團團轉有什麽問題。
    兩人合作，搜尋速度很快，布朗沒過多久便轉身：“這邊的房間裏都沒有人……咦。”
    他揉了揉眼睛，望向走廊一側盡頭。
    那裏似乎有道黑色的人影一閃而過，他快步走上前，再看過去時，卻只看見了空無一人的過道。
    “怎麽了？”秦非也檢查完了他那一邊。
    很遺憾，同樣一無所獲。
    兩人轉而朝拐角後方行去。
    “沒什麽。”布朗搖了搖頭，“我剛才好像看見有人走過去，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說着他就要搭上面前的門把。
    斜側方卻伸出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
    布朗一愣，扭頭看向秦非：“怎麽了？”
    秦非微微皺眉：“退後。”
    這扇門，有點不對。
    在布朗剛才說出他好像看見有人走過以後，秦非觀察面前走廊的細致程度，瞬間又翻了一番。
    別說，還真被他觀察出了點問題來。
    穿着蓬蓬禮裙的貌美貴婦渾然不在意自己的儀态，蹲下，伸手蹭了蹭門邊的牆角。
    那裏落了一抹灰。
    白色的一抹灰。
    秦非食指拇指合攏，輕輕搓撚，得出結論：“好像是粉筆灰。”
    “粉筆灰？？”布朗瞬間瞪大雙眼。
    皇宮的走廊上，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第四條城堡守則：
    城堡歷史悠久，結構複雜，【請不要進入不存在的門！】
    不存在的……門。
    布朗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門。
    當他明确地意識到這扇門有問題，并且找到了罪證粉筆灰以後，之前還在他眼中十分逼真、完全不見任何異狀的門扇，忽然劇烈地扭動起來。
    門上的顏色褪去，陰影消失，四面邊線變得歪歪扭扭。
    原本突出門外的門把手就像被拍扁了一樣縮回平面內。
    這道所謂的“門”，竟然只是被人用白色粉筆描繪在棕色牆面上的簡筆畫。
    布朗讷讷道：“不愧是童話世界。”
    就連這麽詭異的狀況，看起來都像在播動畫片一樣。
    秦非的目光微閃：“很可能，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個人畫的。”
    那抹行色匆匆的身影，非常可疑。
    走廊那頭傳來細微的腳步，然後又頓住。
    沒有人過來。
    布朗壓低聲音道：“會不會是那人又回來了？”
    就像犯罪分子一樣，幹完壞事，總是要回到案發地觀察一下，看看有沒有人中招。
    秦非對布朗豎起食指，比了個噓聲的手勢，一邊放出鬼嬰去前方查勘情況，一邊裝模作樣繼續檢查起沿途的門。
    在走過大半走廊以後，他突然一個箭步加快速度，猛然沖到了走廊盡頭的拐角處。
    果然沒有撲空。
    不過眨眼時間秦非便沖到了走廊盡頭，躲在拐角的那人迅速意識到不對，扭頭想跑，但剛邁步就被什麽東西絆倒，咕嚕嚕滾出老遠。
    他一個翻身原地蹦了起來，正欲繼續往前逃，卻在低頭的瞬間抑制不住地發出慘叫。
    “啊啊啊啊啊——”
    他看見了鬼嬰！
    面色青白的死孩子，肢體扭曲，皮膚剝落，眼珠鼓鼓地向外脫出，看一眼起碼能做十天噩夢。
    差點沒把那人吓死。
    特意露出了最可怕模樣的鬼嬰寶寶擦了一把臉上糊的血，面帶不屑地望了那人一眼，隐去身形，爬回秦非的肩頭。
    地上的人已經徹底熄了逃跑的心思，主要是因為被吓得腿軟。
    秦非笑眯眯地緩步走上前來。
    離得近了他才看清，地上躺着的，竟然是個看着不過十來歲模樣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剪裁不太合身的背心短褲，頭上戴着帽子，皮膚顏色和普通人很不一樣，沒有一點鮮活的血色，隐約還帶着紋理。
    就像是……木頭。
    男孩頭上的好感度條，更是完全确認了秦非的猜想。
    【小男孩匹諾曹：好感度0%（喜歡惡作劇的小男孩啊，雖然長着一張純良的臉，但你可不要輕信他說出的話！）】
    就算好感度提示不這樣寫，秦非也必定會對匹諾曹多加注意，因為城堡舞會怪談規矩的第一條就是，不要相信所有有姓名的角色。
    不過嘛……
    判斷對方有沒有撒謊這件事，在別人身上可能還有點難度，但在匹諾曹身上，簡直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匹諾曹顯然是被吓壞了，冷汗嘩啦啦直冒。
    他畢竟從小生活在童話世界裏，雖然這是個暴力血腥的黑童話，但和守陰村那種傳統的中式恐怖世界還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暗黑童話的恐怖程度，在真正的鬼怪面前不值一提。
    鬼嬰十分恰當地在秦非肩上露了一下臉，匹諾曹頓時又是一抖。
    面前這位衣着華貴的夫人長着一張嬌豔到極致的臉，正在對他露出和善的微笑，假如此刻站在這裏的是王子殿下，大概已經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但在匹諾曹眼中，面前的秦非卻和大魔王沒什麽兩樣。
    秦非半蹲下來，伸手捏住皮諾曹的下巴，微微用力，強迫他正臉面對自己。
    “不要怕，小朋友。”
    “我只問你幾個問題，不會傷害你的。”
    秦非這話說的很有技巧，說話時笑容加深，眸光深邃琢磨不透。
    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不會傷害人的樣子。
    反而令匹諾曹感覺，自己一個不如對方的意，就會被直接打死。
    小孩頓時抖得更厲害了。
    “你叫什麽名字？”秦非問。
    匹諾曹答道：“匹、匹、匹諾曹。”
    他說話時臉上那個圓圓的、像一根小柱子似的木頭鼻子沒有半點動靜，杵在原位一動不動。
    秦非：“你在城堡裏幹什麽？”
    匹諾曹：“我來工作。”
    鼻子依舊沒有動靜。
    工作？
    秦非詫異地揚起眉頭。
    “你害怕我。”秦非忽然很确定地道。
    匹諾曹倏地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沒沒沒有！”
    緊接着，就見嗖的一下，男孩的鼻子突然捅出來一大截！
    秦非早有準備，反應極快地扭開頭。
    木偶鼻子一下子戳在牆壁上，痛得匹諾曹掉下兩滴木頭眼淚，圓圓的，落在地毯上，像小彈珠一樣滾動着。
    秦非滿意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匹諾曹撒謊的時候鼻子是會變長的，這個設定和原版故事裏的一樣，并沒有改動。
    這就是說明，他剛才答的那兩個問題的确沒有撒謊。
    這就有點意思了。
    皇宮裏正在舉辦隆重的舞會，就算是最低等的侍從，都換上了精致華美的衣服。
    可眼前的匹諾曹穿得破破爛爛，和整個皇宮的格調半點也不相融。
    “你做的什麽工作？”秦非問。
    匹諾曹似乎不太想答，但礙于鬼嬰的恫吓，還是不情不願地道出了實情：“我的工作……就是在走廊上畫門。”
    蹲在後面旁聽的布朗：“？”
    布朗難以置信：“皇宮裏還有這種工作？”
    誰家好人幹這個呀？
    但匹諾曹的鼻子，在對話過程中漸漸縮了回去，沒有繼續變長。
    他說得的确是真話。
    秦非心中隐約有了些猜測。
    就像布朗剛才說的那樣，在童話世界中，一個身披黑紗的婆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壞巫婆。
    而匹諾曹在走廊上畫門、吸引不明真相的路人進入的工作，多少也沾了點魔幻氣息。
    “你在為巫婆工作。”秦非肯定道。
    匹諾曹下意識地反駁：“我沒有！”
    這次他也學聰明了，說完一把捂住了嘴，趕緊将頭扭了個方向，差點把一旁看熱鬧的布朗掀翻在地。
    秦非憐憫地摸了摸孩子的頭：“別掙紮了，沒用的。”
    鬼嬰又一次現身，對着匹諾曹張牙舞爪。
    匹諾曹又想掉眼淚了，他覺得自己簡直倒黴透了，怎麽招惹上這麽個煞神。
    早知道今天就該偷懶不好好工作的！
    城堡裏有個巫婆，秦非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系統要求玩家調查的那個不知名事件，或許就與此有關。
    “我知道你們畫這些假門是要暗算別人。”
    秦非一字一頓地道。
    “這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匹諾曹眼珠骨碌碌直轉，可惜他的木頭腦袋智力有限，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能夠避開自己鼻子背刺的回答方法。
    只好老實回答：“我也不清楚，婆婆說過，好像是為了國王陛下。”
    這答案也算在情理之中，巫婆既然生活在城堡裏，肯定就和皇室有關系。
    “具體是要為國王做什麽？”秦非繼續追問。
    匹諾曹：“國王陛下的身體健康出了些問題，婆婆是在幫國王陛下治病。”
    “具體怎麽治的，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了。”匹諾曹可憐巴巴地說。
    “好吧。”秦非嘆了口氣，決定放過孩子，匹諾曹的鼻子已經告訴了秦非，從他身上的确抖不出更多信息來了，“那你告訴我，巫婆現在在哪裏？”
    匹諾曹又是搖頭：“我不知道呀。”
    “婆婆是生活在這間城堡裏，但是她可以去城堡裏的任何地方，我也不清楚她現在在哪兒。”
    王子殿下給出的情報有誤，秦非啧了聲，覺得有些麻煩。
    城堡很大，足足有六層，他們這邊一共就只有秦非和布朗，最多再算上一個鬼嬰，要想在這麽短時間裏對城堡進行地毯是搜索，根本不可能完成。
    不過嘛——
    秦非一雙眼睛盯着面前的匹諾曹。
    他想要的答案，匹諾曹知道或者不知道，問題都不大。
    秦非突然意識到，他似乎可以利用匹諾曹的特性，進行一些不太善良的實驗。
    秦非伸出雙手按在匹諾曹肩上：“你聽好了，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你不需要告訴我答案，只要随機說出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人肉測謊儀，不用白不用。
    他柔和的語氣令男孩又哆嗦了一下，呆呆的小木偶直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面前這個蛇蠍美人，究竟想拿自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