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444號列車07
    等着玩家們的所謂“查票環節”, 原來在這裏!
    腐屍們一只只湧入車內,黑羽和暗火的玩家忽然腳底抹油般飛速溜了,留下身後一群人滿臉懵。
    臨時隊那五個雖沒聽清腐屍的話, 可見他們的大腿跑了,連忙也跨步跟了上去。
    “到底怎麽回事?!”3號車廂的領頭人曾患一把抓住身旁玩家的領子,可那人又哪裏能回答得了他的問題?
    進入車廂的腐屍并不攻擊人類,而是在一排排座位間流連輾轉,似是在尋找着屬于自己的那一處。
    曾患看着眼前這一幕,臉越來越白。
    “快……”他終于明白了那些大公會玩家在急什麽。
    他艱難地張口, 發令道:“快回自己座位上去, 找車票上印着的座位號!”
    說完這句話後,曾患立即沖向票面上的座位。
    車廂裏到處都是腐屍,玩家們原本聚在一處, 腐屍經過時刻意繞開了他們, 現在各自分散開來,只能硬着頭皮擠進腐屍群中。
    裸露在外的手臂緊貼着腐屍黏膩潰爛的皮肉, 那種濕漉漉、冷冰冰的觸感,令曾患不由得頭皮發麻。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3號車廂裏,仍有兩人無助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去往何處。
    …
    黑羽和暗火的衆人速度很快, 在第一時間回到了1、2兩節車廂內。
    秦非回頭望去,腐屍已然塞滿了身後的過道。倘若剛才跑得不夠快, 現在, 他們必定已經被包圍了。
    秦非手裏的票是【01-22】, 位置靠窗, 在他找到座位後,污染源順勢挨着他坐了下來。
    秦非看了眼祂的手, 五指修長,掌心空空如也。然而男人的神色平靜,俨然并不為缺失的票證感到擔憂。
    車輛停靠站臺的時間不長,大約五分鐘過後,車身震動,車輪又一次滾滾向前。
    兩節車廂內,衆玩家都已落座。
    除了一人。
    臨時隊伍中的捧場男站在2車廂的過道中間,臉上挂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怎……麽,怎麽辦呀?”他扭過頭看向自己的隊友。
    本來就是臨時組建的隊,為他出生入死自是不可能的,離他最近的那人面露不忍,将頭扭了過去。
    車廂裏的腐屍大半都擠進了座位裏,捧場男身旁出現了些許空隙,可他完全無法放松分毫。
    他望向窗外,車外的霧氣越來越濃,本該将道路兩旁的一切景物都遮蓋,可不知為何,這一次他卻看得格外清楚。
    前面不遠處,是一個黑洞洞的隧道。。
    哐當——哐當——
    火車駛入隧道的一瞬間,窗外的世界由灰色轉變為了墨水般的黑,仿佛列車開進的并不是一個洞口,而是無盡的長夜。
    座位上的腐屍們低垂着頭顱,雙眼緊閉,仿佛睡着了。
    而仍徘徊在過道間的腐屍,卻猛然躁動起來!
    腐屍們的眼睛越睜越大,猩紅的亮色驚人,過道上的男玩家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恐慌:“你們不要、不要過來!”
    威吓聲毫無意義,游走的腐屍肉眼可見地變得狂暴。
    它們對已經落座的玩家毫無興趣,而是在同一時刻,齊齊看向了站在過道中的那人。
    距離最近的那只張開大口,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牙齒尖銳如鋼釘,眼看就要刺穿玩家的顱骨。
    捧場男臉色慘白如金紙,好在身體仍能自控。
    他打開一個可以削弱傷害的半透明防護罩,又調出商城鋼管,緊咬牙關,鼓足勇氣朝對面的腐屍頭上砸去!
    秦非的座位距離2車廂不遠,就在戰場斜後方,恰好可以看清那邊的戰況。
    他半眯着眼睛望過去。
    列車上的腐屍看上去,與它們在車站首次出現時并無不同,然而戰鬥力卻似乎高出了不止一個水準。
    車站中的腐屍行動速度慢、攻擊獵物時目标性不強,就像一頭頭茫然的野獸,在空氣中無序地撕咬着。
    可如今,腐屍們就像是忽然開了靈智。
    過道狹窄,不便于攻擊,于是五只腐屍将男玩家包圍了起來,步步緊逼。
    捧場男汗如雨下!
    上車前他也曾近距離接觸過腐屍,剛才他能穩住,正是因為他覺得,這種怪其實不難對付。
    之前的腐屍的力氣大,皮卻非常脆,随便一攻擊就會直接原地散架。
    捧場男不是武力天賦玩家,但他身手還算可以,他也曾經預想過,假如半小時後第3次廣播響起時腐屍會下車,那他一人扛半小時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可現如今——
    巨大的陰影驟然靠近,帶來足以令人血液發涼的狂熱殺意,玩家反應極快地避開襲擊,轉而一鋼管敲了上去!
    銀色鋼管砸開腐化的表皮與肌肉,重重落在腐屍的顱骨上。
    浜地一聲巨響!
    反作用力震得玩家手腕都在隐隐發顫,最終卻只在怪物頭頂落下一個淺灰色的印記。
    腐屍的頭皮破了,頭骨側方也有裂口,頭皮兜不住內裏豐富的組織,灰白色腦漿混合着大小不一的固體物,軟塌塌向下流淌。
    可這全然沒有影響到腐屍的行動力。
    這些怪物就像是突然被加固了,擁有了鋼筋鐵骨一般的支架,破開皮肉完全傷不到它們的核心,即使殘破脫落到只剩一副骨架,腐屍依舊能夠行動自如。
    玩家胡亂揮舞着手中的鋼管,車廂裏還剩了零星幾個空位,他避退向其中一個,但沒有用,腐屍依舊盯住他一人攻擊。
    僅僅坐下是無用的,要有車票才行。
    玩家被迫又站起身來,他還沒有放棄,仍在與腐屍搏鬥,可是一只怪被打退了,另一只立即上前補位。
    在接連不斷的攻擊下,玩家很快被抓住破綻。
    一頭腐屍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靠!!!
    肌肉撕裂的痛苦讓玩家大口喘着粗氣,地板上鮮血飛濺,他眼底的絕望幾乎濃郁到快要溢出來。
    2號車廂中,其餘玩家心驚肉跳地旁觀着捧場男的慘狀,不由得提心吊膽,生怕他哪一下反應跟不上,便被徹底撕成碎片。
    隔着一道車廂連接的窄門,秦非懶懶倚在椅背前,琥珀色的雙眸半掩,無聲地觀望着前方正在發生的一切。
    雖然1車廂的怪物并未暴動,可車廂裏的血腥和腐臭味直沖天靈蓋,使人幾欲作嘔。
    秦非忍了許久,終于還是沒有忍住,輕輕皺了下鼻子。
    這個怪談,實在……不怎麽讨人喜歡。
    身旁伸出一只手,遞來一張手帕。
    秦非睨了污染源一眼,接過手帕,展開,看見角落盛開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黑色薔薇。
    青年面無表情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除去圍攻玩家的那五頭腐屍,餘下還有幾只散落的怪物游走在過道間,秦非擡手的動作吸引了怪物的注意,一頭腐屍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伏身,嗅了嗅位置更靠外的污染源。
    污染源并沒有車票,但祂和那個正在苦苦掙紮的可憐人類玩家顯然并非同類。
    腐屍還未真正靠近祂,忽然如同觸了電一般猛然彈開近半米遠,連帶着撞翻了另一只正在走來的怪物。
    無故受牽連的怪物發出憤怒的嘶吼,可前一頭腐屍完全忽視了耳旁的咆哮,誠惶誠恐地跑遠了,甚至直接跑到了第二節車廂去。
    臨時小隊中的紅發女玩家正扭過頭查看身後的動靜,見狀不由得頭頂冒出一排問號。
    什麽情況???
    距離稍遠,又有角度遮擋,她沒能看清全貌,只能憑借看見的幾幕畫面,連蒙帶猜地拼湊着剛才發生的事:
    似乎,是有一只怪想要去攻擊那兩個黑羽的人。
    然後……
    然後被吓跑了。
    那兩人做了什麽嗎?
    紅發細細回想着,最終得出結論:不,他倆什麽也沒做。
    從腐屍彎腰到轉身逃走,總共只過去兩秒鐘。
    難道——
    紅發心中冒出一個略顯大膽的猜想。
    在已經過去的近十分鐘內,座位上的玩家無一例外都沒有受到過攻擊。
    但人總是惜命的,尤其是在捧場男的狼狽下場正在衆人眼前直播的當下,更不會有玩家嚣張到去起身挑釁。
    紅發看了眼捧場男,他比剛才看上去更慘了,頭上也受了傷,滿頭滿臉都是血。
    如果沒人幫他,他必定是會死的。
    思及此,紅發咬了下嘴唇。
    她與一旁不遠的聞濤低聲說了幾句,聞濤深深皺起眉頭,似是在思考與估量,最終還是咬牙點了頭。
    随後,紅發深吸一口氣。
    她朝過道上的臨時隊友高喊道:“彭港!過來!到我們這邊來!”
    “她想做什麽?”
    黑羽的公會頻道中,傳來路誠好奇的詢問:“她不會是想把車票給那個人,自己替他頂一陣子吧?”
    那也太……善良了。
    甚至有些天真。
    他們畢竟只是怪談開啓以後才臨時搭建的團隊,彼此之間能有幾分信任?
    在面對真正殘忍的生死之時,那個表現得頗為圓滑的玩家,又是否值得她托付信任?
    也許他拿到她的票,就不會再還了。
    2車廂裏,除了臨時小隊,還有就是原本就在2車廂裏的三人,暗火的一部分玩家。
    那些人是絕不可能冒着危險出手幫他們的。
    再說,紅發換票的辦法也不一定管用。
    或許玩家、車票和座位,在第一次相對應後就已經綁定了也說不定。
    路誠在座位上搖了搖頭。
    秦非依舊握着那塊污染源遞給他的帕子。
    這塊手帕不知是用什麽布料制成的,觸感柔軟,散發着淺淡的薔薇花香氣,沖淡了車廂內肆虐的腐臭氣息。
    秦非仰頭,朝紅發女玩家所在的方向看去。
    眼鏡聞濤與紅發的位置很近,兩人中間隔了一具腐屍。
    那具腐屍熟睡着,全然沒有被他們弄出的動靜所打擾。
    原來是這樣。
    青年忽然挑了下眉。
    秦非并不認為,紅發會大發善心到路誠猜測的那個地步。
    這種堪稱聖母的舉措,無疑很容易将玩家本人推入深淵,而紅發看上去并不像那麽蠢的人。
    至于她想做什麽。
    在看清紅發與聞濤的座位排列以後,秦非已然猜到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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