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狼人社區29
    秦非腳步不急不緩地下了樓。
    他和蝴蝶離開404號房不過前後腳, 按理說極有可能會在12號樓底下相遇。
    可秦非走到樓下時，卻只看見黑袍男人速度極快地跑向遠方的背影。
    身後還跟着餘下的五六個傀儡，行色匆匆, 甚至可以說一句狼狽。
    秦非詫異地挑起眉梢，什麽情況？
    下一秒，一道頗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現，成功解決了秦非的疑惑。
    那是個正在蹬着三輪車的佝偻人影，滿頭灰白銀發盤在腦後，看起來年紀已經非常大了, 身後的三輪車也破破爛爛, 上面堆滿了塑料瓶和紙板。
    赫然便是消失了好幾個小時的餘阿婆！
    餘阿婆踩着三輪賣力地向前沖，口中不斷發出與她人物形象完全不符合的中氣十足的怒吼聲：
    “蝴蝶小賊，這回我看你還能往哪裏逃！！”
    秦非：“……”
    他現在看着蝴蝶的背影, 似乎都能從對方腦袋上看出一排問號來。
    蝴蝶恐怕想破頭都想不出來, 自己是怎麽被扯進這樣一件和他完全不相幹的倒黴事裏。
    有點心虛的公主殿下默默向後縮了縮，躲進牆壁背後的陰影內。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視野盡頭, 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餘阿婆和蝴蝶他逃他追插翅難飛的戲碼動靜實在太大，将中心廣場附近游蕩的怪物全都吸引了過去，這反倒便宜了秦非。
    本該成為怪物風向标的秦非，幾乎是大搖大擺地向社區東南角走去。
    ……
    東南角的垃圾站, 就連陶征也沒有親自去過，林業一行人眼看時間快到, 急匆匆趕了過來, 和剛到不久正在試圖尋找目标地的秦非迎面相遇。
    “非哥！”林業眼睛一亮。
    他為了維系秦非在彌羊面前菲菲公主的封號, 連一直以來習慣的稱呼都給改了。
    秦非看清來人, 調轉腳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然後便見鬼火張開雙臂, 像老鷹護小雞一樣将另外四人護在身後，圓溜溜的眼睛裏寫滿警惕，望着秦非：“等一下，等一下，誰知道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非：“？”
    秦非不解地眨了眨眼。
    三途忍無可忍，給了鬼火一個天降正義的大哔兜：“亡靈，亡靈，死了的人才會變成亡靈。”
    以小秦這種一顆心長800個心眼子的性子，在場衆人全死光了，他恐怕也不會有事。
    鬼火委委屈屈地捂着頭後退。
    在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中，秦非總算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這對我們來說，倒不算是壞事。”秦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夜晚這麽漫長，玩家們不可能因為出現了間諜亡靈就徹底放棄所有安全區。
    他們只會互相之間更加警惕。
    陌生玩家抱團取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玩家們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離開過自己視線的其他人。
    為了争奪安全區的主控權，今夜一定會發生許多争執。
    如此一來，會留意到他們在社區各個角落動向的人，就越發少了。
    他們可以更放開手腳去做隐藏任務。
    餘阿婆追殺蝴蝶也是有些策略的，估計特意往垃圾站的反方向追了，直到這會兒依舊不見蹤影。
    夜色越發深沉。
    氣中漂浮着森冷的怪異氣味，沒有光亮的草坪蟄伏浮在暗夜當中，看着像是一塊塊能夠吞噬生命的死地。
    玩家們緊緊盯着各處，九點過，衆人的視線猛然一晃。
    一座低低矮矮的小房子出現在幾人身旁。
    “來了！”
    鬼火興奮地低聲道。
    這一次大家有了經驗，不再擔憂如何開門的問題，一個個弓着腰，裝作十分狗腿的模樣将秦非往前送。
    事實證明，餘阿婆的鎖質量實在不怎麽樣。
    秦非故伎重施，用在南門垃圾站撿來的那根銅絲插在鎖孔裏扭啊扭，片刻過後，“咔嚓”一聲，鎖扣應聲而開。
    對于自家主播多才多藝這一點，直播間裏的觀衆們十分樂見其成。
    “哈哈哈哈哈，老婆v5！”
    “主播這一手開鎖功力實在深厚。”
    “虛假的毛賊：被NPC追得滿小區亂跑；真實的毛賊：偷家輕松get！”
    觀衆們所說的“虛假的毛賊”，所指的自然就是蝴蝶。
    就在秦非一行人順利潛入垃圾站中的同一時刻，蝴蝶正在小區裏玩了命的逃跑。
    直播大廳中，靈體觀衆們站在光幕前指指點點：
    “必須得說，小秦這一手釜底抽薪玩的6啊，直接解決掉了他們在副本裏最大的隐藏敵人。”
    “确實挺牛的，當時他莫名其妙報出蝴蝶的名號，我直接聽懵了。”
    “那真的是，想也不想張口就來。”
    最終，他們給秦非做出了最終判定：“一肚子壞水，惹誰也別惹他！”
    光幕中，蝴蝶還在倉皇逃竄。
    被餘阿婆盯上，就像是惹上了不致命卻無比惱人的吸血蟲，蝴蝶被追得上蹿下跳，什麽事也沒法做。
    這樣下去當然是不行的。
    蝴蝶感覺到了史無前例的煩躁，他停下腳步試圖和餘阿婆交流。
    ——這NPC口口聲聲喊他“蝴蝶小賊”，顯然是知道他，并且對他産生了某種誤解。
    蝴蝶想得挺美，他甚至懷疑這會不會是隐藏任務裏的一環，只等他和NPC建立聯系，就能領取到新的任務。
    直播鏡頭中，原本跑在最前方的蝴蝶神色糾結，黑如漆木的眸中不斷閃過思索與疑慮。
    最終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傀儡們見狀，眼底紛紛流露出恐懼。
    背後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老太婆喊打喊殺，還有排隊成火車一樣的怪物長龍蠢蠢欲動。
    蝴蝶大人不會瘋狂到想和他們正面硬剛吧？
    那他們還能有命活嗎？？
    傀儡們心有戚戚地不敢上前，蝴蝶并沒有多做計較，眼下的重點是和前面那個老太婆溝通，這種重要的事情當然只能他自己來做。
    蝴蝶冷沉陰暗的眉眼中難得露出溫和，他十分客氣地邁步上前：“婆婆，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一個人會追着另一個人跑，是因為前面那個人不停地逃。
    蝴蝶既然已經主動停下了，那餘阿婆總也該意思意思跟着一起停下，多少聽他說兩句話。
    但餘阿婆沒有。
    餘阿婆像一陣旋風似的沖向蝴蝶，手中握着一把不知從何處拿來的刀。
    ——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把刀和商業街裏那家羊肉粉店老板，在後廚放着的砍骨刀十分相像。
    這可是一款鋒利到不知道砍過多少人腦袋的刀！
    蝴蝶倏地皺起眉頭。
    他退後了半步，但已經晚了。
    餘阿婆憤怒得臉頰赤紅，雙眼鼓脹，看起來就像一條被人掐住脖子的金魚。
    她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聽眼前之人辯解，揮刀便向他砍來。
    蝴蝶當然沒有那麽容易被砍死，但餘阿婆的攻擊力不可小觑。
    閃亮的利刃擦過蝴蝶散落在耳邊的長發，一縷緞子般柔軟的發絲飄飄蕩蕩落在地上。
    蝴蝶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受到冒犯後直接怒火滔天，無法交流就意味着不可能有更進一步的任務，蝴蝶再也沒有多餘的顧忌，揮手指揮着一個傀儡向餘阿婆所在的方向迎去。
    這次來R級副本，蝴蝶給自己的每一個傀儡玩家都報了名，但最終被副本挑選上的只有三個實力并不強悍的傀儡。
    其中有一個還已經折在了王明明的家裏。
    現在和餘阿婆對上的，是三名正式傀儡中攻擊力最強的那一個，這是一個C級玩家，很快就要升到B級，他有天賦武器，是一把匕首。
    傀儡玩家心裏其實怕得要死，但四肢和大腦全都不聽使喚。
    随着蝴蝶手起手落，傀儡心中僅存的那一抹恐懼也消失不見。
    現在他滿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為了蝴蝶大人生，為了蝴蝶大人死，為了蝴蝶大人付出一切。
    但他的付出并不很成功，餘阿婆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年老體弱的老太太橫刀一拍，刀面重重落在傀儡玩家的腰際。
    伴随着一聲悶響與慘叫，那個傀儡竟然直接飛了出去，摔落到了一旁的草地裏。
    蝴蝶瞳孔驟縮。
    他伸手在空中虛虛一抓，躺在草地中吐血的傀儡就像有絲線牽引一般飛到他的身後，蝴蝶沒有多言語，但他的實際行動已經表明了一切。
    跑！
    那個老太婆，根本打不過！
    觀衆們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驕傲的大人狠狠吃癟。”
    “蝴蝶剛才停下來說話是想幹什麽呀，從餘阿婆手裏接任務嗎？”
    “阿婆确實是隐藏任務NPC，但與你無呱。”
    “異想天開哈哈哈，除了隔壁直播間那位以外，我還從來沒見過其他玩家能從副本NPC手裏讨到好。”
    比起顏面掃地的蝴蝶大人，觀衆們口中“隔壁直播間那位”，任務進程就要順利得多。
    最有可能來找麻煩的蝴蝶被絆在了小區裏，餘阿婆一門心思追殺蝴蝶，想必不會來垃圾站找他們的麻煩。
    幾名玩家趁着夜色，鬼鬼祟祟潛入垃圾站，像六只老鼠一樣在垃圾堆裏暢游。
    這個垃圾站比南門的那一個看起來更加陳舊些，堆放的垃圾種類也很繁多。
    除了可回收垃圾外，還有一角堆放着幾十個垃圾桶，裏面裝滿各種各樣的廚餘垃圾。
    夏日悶熱，那些瓜皮果殼、剩菜剩飯，在夜色中發了酵，無數蒼蠅圍在上面嗡嗡亂飛，視野掃過的角落，随處可見蟑螂飛竄的身影。
    林業跑過去轉了一圈，被熏得直犯惡心：“這個……嘔！小區，垃圾分類嘔，做得還挺好！嘔嘔嘔——”
    玩家們心有戚戚焉，不約而同地選擇從距離廚餘垃圾最遠的角落開始搜起。
    只是，這一次他們似乎沒有那麽好運，整整二十分鐘時間，大家将垃圾站裏所有可能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一無所獲。
    陶征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愁眉苦臉地站起身來：“該不會……”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該不會，藏在那堆廚餘垃圾裏吧？
    一想到要去翻那些比嘔吐還要難聞的東西，玩家們的臉都黑了。
    但是不翻也不行。
    鬼火重重嘆了口氣：“唉！活着可真難啊。”
    他任命地朝那堆垃圾桶的方向走。
    垃圾站裏黑黢黢的，頭頂燈泡的光昏沉而微弱，窗外不見半點月色。
    鬼火憋着氣走向垃圾桶，沒留神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個軟趴趴的東西。
    “吱——”
    那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下一瞬，鬼火發出了比它還慘10倍的叫聲：“我操啊啊啊啊什麽玩意兒！！！”
    為了避免麻煩，他将聲音壓得很低。
    但即使音量不大，依舊不難聽出他被吓得快要原地升天的可憐樣。
    鬼火連忙松腳，有個東西從腳底下竄了上來，狠狠踩着他的腳背，跳到了別處。
    那軟軟熱熱的觸感，讓鬼火渾身的雞皮疙瘩集體離家出走了。
    鬼火怕耗子。
    比怕鬼還怕。
    黑暗裏老鼠的這一腳，直接把鬼火的三魂踩掉了七魄。
    他頭暈轉向、跌跌撞撞地往旁邊退，行走間腳下咔嚓咔嚓，似乎又踩扁了幾個蟑螂。
    鬼火：……
    ！！！！
    為什麽都逮着他一個人薅！！
    鬼火心跳都快驟停了。
    腳下一軟，重重跌坐在地上。
    其他玩家見狀，趕緊上前來扶他。
    不知道鬼火身上發生了什麽，幾道充滿關懷的目光落在鬼火身上。
    鬼火哪裏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老鼠和蟑螂吓軟了腳。
    那也太丢人了！！
    鬼火垂頭喪氣地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視線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卻忽然眼前一亮。
    “這是什麽？”
    他伸手指向不遠處。
    鬼火剛才跌倒的時候撞到了幾個垃圾桶，垃圾桶底下裝着滾輪。
    因此那一排垃圾桶都被推遠了些，露出原本被遮掩的地面。
    地上，赫然有着一個洞。
    那是直接在清水泥地面上生鑿出來的一個洞，邊緣斷口鋒利粗糙，沒有經過任何打磨。
    洞口不大不小，看起來，倒是和之前找到過的那個壇子大小差不多。
    玩家們的心突突跳了起來。
    鬼火性子急，兩步爬過去，伸手就要往洞裏掏。
    被秦非制止住。
    這個洞看起來實在有些怪異，從洞口往裏看，什麽也看不清。
    貿然伸手，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麽辦？
    秦非思思忖片刻，将一直倒吊在他身上偷懶的鬼嬰抓下來，揪着這小東西脖子後面的皮就往洞裏塞。
    黑咕隆咚一個洞，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還是找位大佬先探探路比較好。
    鬼嬰被秦非使喚了，倒是也不抵抗，老老實實順着身後的推力往洞裏鑽。
    片刻過後，洞裏傳出幾聲悶響，像是鬼嬰在裏頭撞到了什麽東西。
    随即它從洞內鑽出，重新爬回秦非身上，十分依戀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鬼嬰沒有現身，在身旁其他玩家們眼中，秦非就是一巴掌拍掉了鬼火的手，然後睜眼瞪着那個洞。
    瞪着瞪着，洞裏就傳出了響聲。
    鬼火：“卧槽！”
    牛批啊！這是什麽隔空取物的本領？
    倒是三途回想起了在聖嬰院副本中看見過的秦非的“随從怪物”，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從鬼嬰到神色來看，洞裏應該是沒什麽危險。
    秦非伸手探向洞內。
    洞裏面的空間比外面的洞口要大，似乎還是特意開鑿過的結構，一層層像是儲物櫃一般。
    裏面和外面一樣，打磨得很不精細。
    秦非的手掌在摸索的過程中不小心蹭到一塊突突的尖銳石塊，忍不住發出了嘶的一聲輕呼。
    “怎麽了寶——？”彌羊一直緊盯着秦非的臉，見他微微蹙起眉頭，立即十分緊張地脫口而出。
    脫口到一半追悔莫及，一把捂住了嘴。
    秦非已經徹底習慣彌羊這副怪樣子，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沒事。”
    掌心的皮膚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大約是破了皮，秦非仿佛渾然不覺，在洞裏一寸一寸，細細摸索着。
    沒過多久，他便摸到了一個光滑而冰冷的弧形物體。
    秦非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五指用力，很快将那東西從洞口中取出。
    【恭喜玩家成功找到任務物品：祭壇（2/6）】
    （ps.破壞祭壇！）
    找到了！！
    總算沒有白來這一趟，幾名玩家一起松了口氣。
    破壞祭壇倒是很容易，但不能就在這裏，否則引來新的鬼怪，他們又要四處逃竄。
    “走嗎？”三途詢問道。
    垃圾站只開半個小時，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他們也的确該離開了。
    秦非卻依舊跪坐在原地，
    青年垂眸望着地面上的東西，在這不見光亮的環境中，他那對素日清澈的眼眸也顯得格外幽深起來。
    不知為何，秦非總覺得，這祭壇上有股他十分熟悉的氣息。
    ……不，準确來說，應該是有股他熟悉的氣息，隐藏在他并不熟悉的另一股氣息之下。
    他開始觀察起這個先前他并沒有過分仔細看過的壇子。
    灰撲撲的陶土罐，上寬下窄，拿起來輕輕搖晃，傳不出任何聲響。
    內裏是空的，這一點他們砸上一個壇子時，也已經得到過驗證。
    可到底是為什麽，他會從這個壇子上感受到——
    污染源的氣息？
    這裏是被污染了的規則世界，在隐藏任務的物品上面，感受到污染源的氣息，似乎也很正常。
    但，卻又有着數個說不通的古怪疑點。
    首先，身旁的其他玩家并未表現出任何異狀。
    能夠讓玩家直接感受到的污染物，污染程度通常已經極深。
    玩家在近距離接觸此類物品時，必定瘋狂掉san，可看看身邊其他幾人的模樣，卻個個都十分輕松，哪裏像是正和污染物身處同一空間的狀态？
    而且，假如這壇子真的是污染物，秦非在一進到垃圾站的時候就應該已經感受到了。
    可他沒有。
    甚至，直到秦非近距離望向那個洞口時，他都完全沒能感受到裏面有這物品的存在。
    仔細回想起來，他覺察到壇子的異狀，似乎是……
    似乎是他的手掌被石頭割破，掌心覆蓋上壇身的那一瞬間。
    秦非眉心緊蹙，他捧起祭壇，陶土罐圓鼓鼓的肚子上，幹幹淨淨，不見半分贓污。
    他的血呢？
    秦非眼角一緊。
    掌心的傷口結了薄薄一層痂，正泛着麻麻的痛癢，秦非默不作聲地盯着手掌看了一眼，另一手從随身空間中取出商城匕首，在身旁幾人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對着掌心狠狠劃去——
    頓時血流如注。
    這出血量遠非剛才的擦傷所能比拟，在見血的一瞬間，秦非從面前的祭壇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強勁的吸引力，他的手掌幾乎不聽使喚地覆蓋上了祭壇表面。
    一滴血也沒有滴落到地面上。
    祭壇幹幹淨淨，地面也幹幹淨淨。
    林業茫然地看着秦非做出這一系列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舉措，低聲詢問道：“……血呢？”
    無人回應。
    秦非跪坐在祭壇之前，修長的脖頸微垂，露出後頸處蒼白惑人的皮膚。
    他低着頭，額發散落下來，鴉羽般的眼睫将眸中的情緒盡數覆蓋。
    林業站在秦非身後，有那麽一個瞬間，他似乎在秦非的後頸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黑色紋路，像是枝葉，又像是藤蔓。
    林業一愣，再望過去時，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
    在掌心覆蓋上祭壇的那一瞬間，秦非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抽離到了另一個空間。
    無限的黑暗如潮湧般漫卷，他像是海浪中孤獨漂浮的一葉舟，被水面擡起，又随水面降落。
    海風冰冷而腥鹹，拂過他的臉。
    有什麽東西正在他的身上游走。
    冰冷，柔軟而濡濕。
    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觸手，正順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向上攀升。
    一寸一寸，磨蹭過他的身體。
    海底深處，傳來無聲的呼喚。
    過來。
    到我的身邊來。
    沒有具象的聲音與詞彙，但秦非的的确确聽到了，那呼喚聲。
    秦非呼吸微窒。
    所有的感覺很快又消失了，黑暗退散，一切歸于平靜。
    時間僅僅過去了幾秒，身旁，玩家們愣怔地注視着他。
    “……沒事了。”秦非開口，發覺自己的嗓音有些啞。
    “啊、啊！”三途率先回過神來，“沒事了，那就先走吧。”
    萬一一會兒垃圾站關門，那就很糟糕。
    秦非卻又一次開口：“再等等。”
    他盯着那洞口。
    雖然剛才他已經将洞內仔仔細細摸過一遍了。
    但現在，秦非總覺得，裏面發生了什麽變化。
    其實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但秦非就是有種感覺：
    那洞裏有了新的東西，是他沒掏出來的。
    秦非再一次伸手探向洞內。
    這回他沒摸多久。
    其實其他幾人都沒有想過秦非能摸出什麽來，因為秦非剛剛将祭壇拿出來後，他們出于好奇，全都上陣摸了一遍。
    那裏面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石頭洞，又沒暗藏玄機，已經确定過沒有東西的地方，怎麽可能還有新收獲呢？
    可秦非偏偏就是從裏面找到了新收獲。
    在林業幾人越瞪越大的眼睛當中，秦非面不改色地從洞裏又掏出了一個祭壇。
    擺在原先的祭壇旁邊，高矮胖瘦都一模一樣。
    【恭喜玩家成功找到任務物品：祭壇（3/6）】
    （ps.破壞祭壇！）
    新的系統提示響起，伴随而來的還有幾人齊刷刷的“卧槽”聲。
    但是還沒有結束。
    秦非依舊跪坐在洞口。
    他又一次伸手向內探去。
    然後，一個，又一個。
    洞口，一連排祭壇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