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傅家的路上,顾裕生惦记着傅明灼的暴行,抓紧时间跟陆厝进行沟通。
“你现在心里,还有傅明寒对吧?”
“所以今天,我是要假装成你男朋友,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没问题吧?”
陆厝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意深了,温度还没完全降下,路边栽种的四季桂连绵如云,很小的黄色花朵隐匿在绿叶里,飘着柔和的甜香。
顾裕生心里有点沉。
陆厝的状态,实在很不对劲。
之前他已经大致透露过,傅明寒与之绝非良配,也是存在一颗尽量拯救对方的悲悯之心,才允了陆厝住在自家,可现在,他仿佛摸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就像围观自己朋友的一场失恋。
既想温柔地给她擦掉眼泪,又恨不得使劲儿骂一顿,但真正遇见这样的情况,还是本能地冲上前,把对方拥抱在怀里。
顾裕生的矛盾,就来源于此。
一方面,他完全可以置身之外地进行围观,不在乎那些虐恋情深,反正最后都是大团圆,愿打配愿挨,锁死最好。
另一方面,他还是不忍心。
……淦。
顾裕生两眼一闭,爱咋咋地!
手机提示音恰如其分响起。
四十万进账。
附着一条道歉备注。
“不好意思啊顾医生,我是豆豆,之前麻烦你假扮我男友了,这是辛苦费,别嫌弃。”
果然有点小钱!
顾裕生眼睛刷地睁开了。
心里的大石头,也墩地一下落地了。
没关系,这个世界要是失去了爱情,就像鱼失去了它的自行车,该多么得痛苦不堪啊!
落叶踩出脆响,前方就是别墅区的大门,陆厝垂眸看向顾裕生:“到了……”
突然一顿。
好强烈的柔光!
怎么突然感觉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眸里,充满了殷切的慈爱!
“看情况再说吧,”顾裕生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救人是第一要务。”
毕竟只有第三本书里的渣攻,是真的虐心加虐身,双重狂暴,无比变态。
空气中满是森严。
前方站满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顾裕生目不斜视走过,眉头微拧,有点担心他们是不是就是之前,在大学校园里围堵陆厝的人。
还好,应该是提前得到了傅明灼的指令,这批黑衣人对于他和陆厝没有任何反应,背着手纹丝不动,也看不到墨镜后面的眼神。
“顾医生?”
管家殷切地上前:“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他看向后面的陆厝,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表情。
美人。
一个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美人。
可……好眼熟,又想不起来。
估计也
是被小少爷带进来,一夜风流的人罢了。
顾裕生不想废话:“傅明灼在哪?”
“后面花园,”管家笑容不变,“少爷交代过了,直接带您过去就行。”
他说着就弯下腰,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只有在那位长发男人经过时,不动声色地半掀眼皮。
看向了那人的鞋底。
财力雄厚的有钱人或张扬或内敛,可能在衣服首饰上刻意低调,而大部分情况下,鞋子,很容易判断出一个人的经济情况。
括弧,除了部分清澈又嚣张的青少年。
十几岁的年纪,就让让他吧。
那个长发男人肩宽腿长,走路姿势放松而挺拔,擦肩而过时,能感觉到身上很淡的木质香水味儿,管家眸中精光一闪,继续追随,却在下一秒,瞪大双眼。
——鞋底,贴着小小的白色标签。
一看就是促销店打折甩卖的便宜货!
管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直身子,旁边的人谨慎地凑上来:“这两位……”
“没事,”那张专业到连笑容的弧度都不变的脸上,出现一丝鄙夷,“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此刻的后院里,鸟语花香。
傅明寒裹着个真丝睡衣,懒洋洋地坐在秋千上晃悠,手指滑动着手机页面。
旁边的桌子上则放了杯红茶,袅袅热气中,傅明灼举着本全英文的书,正在认真阅读,只是不时从书页最上方,悄悄地瞥心爱的弟弟一眼。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齐抬起了头。
傅明灼身形岿然不动,而傅明寒,则讶异地差点摔下来。
“陆、陆厝?”
傅明寒的双手紧紧抓着秋千架,声音都在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陆厝哑着声音:“听说你最近身边……有了人,所以,我是来祝福你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
傅明寒明显惊慌失措起来:“你在说什么?哥、哥!他为什么来了!”
下一秒,响起低沉有力的声音。
傅明灼展开双臂:“来,到哥哥这来!”
“哥,他俩是你请过来的吗,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对不起,我以为你都知道。”
傅明寒从哥哥的臂弯里探出头,生气地抱怨:“不,我完全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傅明灼一下下地抚着怀中人的发丝:“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你了……”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粉红泡泡。
顾裕生心头一哽,突然想起他们那远在国外的家人。
不知是否见识过,这对亲兄弟如此旁若无人的抓马场景。
“傅总,”顾裕生强忍不适开口,“打扰一下,我今天来,是为了早上那通电话。”
他上前一步:“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傅明灼终于舍得把目光
从弟弟的脸上移开,轻佻地抬眉:“还活着。”
顾裕生开口:“让我去看看他吧。”
“不。”
傅明灼嗤笑道:“凭什么给你看?”
他惬意地搂着傅明寒,满意于顾裕生阴冷的表情,上次因为担心失踪的弟弟,跑去那破烂的家属院,却栽了个跟头。
被顾裕生绊了一脚!
他小气,一定要报复回来!
所以,敏锐地感觉到顾裕生在电话那边的不忍,他就立刻下套,果不其然,不仅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医生,还是那个可恶的陆厝,都乖乖出现了。
想到这点,傅明灼心里就涌现出一股快意。
“求我。”
他嘴角扬起弧度:“求我,我就让你去看他。”
顾裕生:“……”
怪不得只有第三本书看不完。
尴尬得他浑身发麻。
同时,唤醒了他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书中傅明灼,在床上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求我”这两个字。
【纱幔迷蒙,平整的被子已经被抓出褶皱,可傅明灼尤嫌不够似的,低声道:“求我。”】
【“求、求求你!”哭声阵阵,少年的脸颊,像是被煮熟了般的红。】
【傅明灼终于满意,冷哼一声,抽出模具,那是他提前联系了国外最好的专业公司,量身定做的……任凭对方怎么……他都不为所动,如此漫长的黑夜啊,让心上人吃尽了裤头!】
当时的顾裕生:噗——
作者打错字了,把苦头打成了裤头。
于是,原本应该嘶哈嘶哈的一个章节,顿时变得滑稽,评论区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给顾裕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求我啊,”傅明灼看着对方凝固的身影,略显不耐地用食指点了下桌子,“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顾裕生闭了闭眼睛。
罢了。
他一开始,是真的不忍心暴露出,自己知道傅明灼隐疾这件事的,因为对方隐瞒地很好,完全不给外人透露分毫,甚至连他的cp,都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才做不到唤醒傅明灼的欲望。
来之前,顾裕生就想好了。
他会给对方一个承诺,答应尽量尝试,看能不能治好这一难言之隐。
条件就是,别再为难陆厝,和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了。
可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暗示,旁边的陆厝就突然开口了。
“明寒,那个少年是谁?”
他声线很温柔。
傅明寒却如同见了鬼似的,一个哆嗦。
“能不能让我见一面,”陆厝上前半步,“你不是对我说过……”
“啊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傅明寒一骨碌往他哥怀里钻:“让他见,哥!答应他!”
“别怕,哥在呢,”傅明灼被弟弟蹭得心脏砰
砰跳,那一点小小的诧异也被压了下去,只顾得顺对方颤抖的后背,“怎么回事,吓成这样?”
傅明寒哆嗦着:之后再告诉你……反正,就让他见见嘛!”
“好好好,都听你的。”
傅明灼按捺住心头的疑惑,之前傅明寒被陆厝打进医院,他就准备报复回来,而清醒后的弟弟第一反应,却是央求自己住手,千万不要去找陆厝的麻烦。
他当时心头一痛,以为弟弟是爱得深入骨髓,也就勉强罢休。
可没多久,就听说弟弟已和他人出双入对。
再次见到弟弟,还是没忍住问,他和陆厝究竟是什么关系,傅家这样根深蒂固的势力,虽说比不上陆家,但要是弟弟真的在意,他愿意去帮忙拉这条线。
可弟弟语焉不详,给糊弄了过去。
“李叔,”傅明灼高声叫着管家,“带着顾医生他们,去地下室!”
说完,他就感觉怀里的人,又瑟缩了下。
傅明灼慌得赶紧安抚,压根来不及抬头看向周围,只在嗅到一股很浅的木质香味时,抬眸看了眼。
陆厝恰如其分地回头,冲他扬起嘴角。
那一瞬间,傅明灼起了一身白毛汗。
这是种依赖于本能基因的恐惧,是雄性动物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同类时,所爆发的细密颤抖,可他尚未察觉清,这种战栗感来自何方时,莺声清呖重,顾裕生叫了陆厝的名字。
“跟好我,别落下了。”
紧张的气氛悄然消失。
陆厝乖巧地应了声,颠颠地跟了上去。
直至身影消失。
良久,傅明灼才转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低头看向鹌鹑似的弟弟。
“那个陆厝……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另一边,顾裕生已经到了地下室。
这里装潢考究,和上方如出一辙,只是空气不太流通,仅有侧面一个小小的换气扇,不知疲倦地运行。
精致的门锁上出现了管家的手套。
随即,是很轻的一声响。
一间小小的门打开了。
“顾医生,陆先生,”管家笑得很温和,“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昏暗的前方不甚清晰,只能看到悬浮的细微尘埃。
“小……”
陆厝原本是想说,小心。
但顾裕生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他只能硬生生别过话头:“……小玉。”
顾裕生直直地冲向最中间的床褥,来不及回应陆厝,一把掀开搭着的被单,看向下面的轮廓。
没有人。
只是个长条样式的抱枕。
床是空着的。
“咔哒”一声。
是门锁在外面被拧上的声音。
管家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似乎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要扯着嗓子喊:
“放心吧,那个少年没有被砸断手指,已经送
回学校了,但是你们两个欺负了明寒少爷,所以,这是个惩罚——”
顾裕生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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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他怎么不记得书中有这样一段?
并且在这个绿色网站,不是不允许有强制性小黑屋的情节吗?
陆厝似乎被吓着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俩人大眼瞪小眼。
顾裕生突然醒悟了。
小黑屋情节都是渣攻对受的所作所为,什么密室啊无人知晓的小岛啦,而他则是无足轻重的助攻配角,所以这不算令人呲溜呲溜的囚禁。
……仅仅是因为傅明灼有病。
要饿他们肚子罢了。
不,说不定晚上就会过来开门。
顾裕生叹了口气,先宽慰陆厝:“别害怕,傅总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霸道总裁嘛,不有点失眠啊胃病之类的弱点,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
傅明灼都不举了,脑壳有点病,也正常。
还好这个屋子虽然面积不大,就是个普通卧室,但里面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配备的有卫生间,还有个小冰箱,拉开一看——
顾裕生撇嘴巴。
抠门的渣攻。
里头就俩苹果,一瓶矿泉水。
“真小气啊,”顾裕生回头,“你说这……哎?”
陆厝怎么站那儿,一动不动的。
吓着了?
他阖上冰箱门,快步走到陆厝面前:“害怕吗?没关系的,傅明灼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
“不是。”
陆厝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今天的药还没吃。”
他声音很小:“你嗓子还疼吗?”
顾裕生愣了下。
……有被感动到。
陆厝除了有点恋爱脑,真的很善良啊!
“不疼了,”他轻快地笑道,“嗓子已经恢复好了,完全不难受。”
侧面的换风扇发出“呼呼”的响声。
“就是我今天可能水逆,从早上出门就不太顺,”顾裕生有心开玩笑,“还牵扯到了你,抱歉啊……”
原本陆厝,就是想来亲眼看一看傅明寒的。
俩人还幼稚地制定方案,让他假扮男朋友。
这下全没派上用场,一块儿被打包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没关系,”陆厝也跟着笑了起来,“能陪着你,我也很高兴。”
空气中,一时只剩下了换气扇的声音。
有点不好意思。
顾裕生挺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样直白的示好。
他干脆扭过脸去,用手当做小风扇:“这里还真有点热啊,你热吗?”
感觉耳尖都烫呢。
陆厝也开始检查屋里的摆设了,闻言歪了下脑袋:“还好呀,就是空气不太流通,有点难闻。”
顾裕生有心换话题:“是啊,说到这个,你是不是有喷香水的习惯
?”
他总从对方身上,嗅到股浅淡的松木香味。
带着冷冽的气息。
巴掌大的地儿,也没什么可转悠的,两人就干脆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闲散地聊着天。
“嗯,我今天还带了呢。”
陆厝说着,就从衣服外侧拿出一个很小的香水瓶:“要试试吗?”
“不用啦。”
顾裕生果断地摆摆手。
他不喜欢香水,可能由于之前生活水准的原因,周围人喷香水,都是些浓烈而廉价的味道,冲鼻子,所以自己也只是习惯于在衣柜里放块香皂。
这种类似于洗衣服时,所残留下的气息,会很让他安心。
仿佛是小时候帮着妈妈晒衣服,把脸埋进里面时候,所抓到的一点清香。
“试一下吧,”陆厝坚持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呀。”
也是。
陆厝身上的香水味很浅淡,并不令人讨厌。
顾裕生这才把脑袋凑过去:“你是怎么涂的,为什么不重呢?”
“天女散花似的往身上洒,肯定味道很呛。”
陆厝说着,已经打开那小小的香水瓶子,瓶身是很低调的灰色,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标语。
“所以只用很少就行,点在手腕,指尖……和耳后。”
顾裕生低头,看那修长的手指。
泛着浅浅的粉红,指甲也修的干净漂亮。
浅淡的松木香味传来。
顾裕生的睫毛微颤。
陆厝羽毛似的碰了碰他的指尖。
“这样也会染上一点,要不要先闻闻,看喜不喜欢?”
真的很热。
顾裕生的喉结滚动了下。
是他的错觉吗,居然觉得……陆厝在撩拨自己。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真的嗅一下自己的手指。
“君、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顾裕生突然张口,“还有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能沉溺香水这种……享乐之物。”
似乎连换气扇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顾裕生狼狈地眨了下眼。
他性格挺稳定的,偶尔紧张的话,就会开始像这样……结结巴巴地引用名人名言,尤其是古文。
很生硬。
超尴尬。
还似乎是在装比。
陆厝顿了顿:“这一瓶不是享乐之物。”
顾裕生脚趾都蜷缩了:“啊?”
“我同学过生日,他女朋友送了一瓶香水,然后他给我们分装了一下,说是想让大家一起感受他的快乐,能够祝福他们。”
陆厝轻笑一声:“小玉,你在害羞吗?”
顾裕生面无表情:“没有。”
“有。”
“有你个头。”
“头头是道。”
“道听途说……不对!”他呼吸一滞,为什么要开始玩成语接龙!
紧张起来好吗,他们两个被囚禁了!
陆厝沉吟片刻:“说一不二。”
“二龙戏珠!”顾裕生无语凝噎,“清醒点,现在不是咱们发癫……”
的时候。
可陆厝已经毫不犹豫:“颠倒是非。”
“非同小可。”
“可怜巴巴。”
说到这里,陆厝甚至还配合着往前拧了下身子,做出个极为做作的神情。
……仗着自己生的好,还真别有一种风情。
眼神仿若带着钩子,故意蹙着眉,嘴角却在笑。
顾裕生两眼一闭。
巴什么来着?
他被浅淡的松木香,绕的有点迷糊。
巴山楚水凄凉地,陆小花他勾引me!
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