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没有高兴太久，巨大肉瘤在猛地颤抖了一下之后，突然静止下来。

    那张恐怖的人脸露出呆滞的表情，茫然看着前方，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同时夏鹿再也感觉不到心源系统里有任何神经活动。

    “死机了？”

    夏鹿目瞪口呆。

    心源系统居然被他搞崩溃了，那……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一股下沉的力道袭来。

    正在规律运动的巨大构造体迅速下沉，巨构体结构坍塌。

    夏鹿清晰感觉到，镇煞塔某个部位，一股已经积蓄的能量失去控制，随时可能爆发。

    “糟了！”

    如果现在夏鹿有脚，一定是从头凉到了脚底跟。

    镇煞塔彻底失去了控制！

    下面的韩潇和混沌都察觉到了情况，混沌不再试图向上攀爬，而是发出一声轰鸣，像是在示威。

    而韩潇已经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夏鹿成功了，他组织了心源系统。

    同时他也失败了，镇煞塔彻底废了，他们将面对混沌和穷奇两头巨兽。

    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怒吼传来，那是夏鹿发生的。

    韩潇脸色微微一变，她能感受到那声音里传来的痛苦感觉。

    他在……试图控制镇煞塔？

    韩潇瞪大了眼睛。

    而此时，混沌也意识到了什么，注意力投注到头顶正在迅速夏鹿的圆盘之上！

    “啊！”

    控制中枢之内，夏鹿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他整个身体已经被心源系统的神经组织包围，一波又一波的电流涌向他的身体。

    意识到自己把心源系统搞崩溃之后，夏鹿就决定自己控制镇煞塔。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混沌脱离控制，穷奇毁灭北城。

    然而，真正试图这么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人类的神经组织活动是有限度的，正是人才有感情等等限制大脑思维的控制方式。

    大脑思维失去控制，神经活动就会超负荷运行，导致身体机能出现问题。

    天妒奇才，并非是来自上天的惩罚，而是来自人自身的限制。

    这还只是人类的大脑而已，肉瘤虽然看着难看，却承载了整个心源系统庞大的数据信息和逻辑思维能力。

    而它的身体构造是古人精妙设计过的，人类自然无法比。

    而且，它的物质化神经组织也只能存活一段时间，作为危急情况下的应急手段使用，超过时间也会超负荷死亡。

    夏鹿的身体虽然已经进化成为蛮虚，如此庞大的信息和逻辑思维活动还是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此时的他，意识已经崩溃，神经活动早已经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还是不行吗？”

    尽了最大努力之后，夏鹿终于绝望了。

    他根本无法控制心源系统。

    而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崩溃，如同漂浮在无限黑暗虚空的一颗流星，孤独而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意识深处，某个东西悄悄觉醒了。

    “嘿嘿嘿……”

    夏鹿又听到了那恐怖而渗人的低沉笑容。

    “你到底是什么？是我自己的身体因为变异产生的新意识，还是其他什么？”

    夏鹿茫然盯着虚空深处。

    隐藏的意识似乎距离他很远，又很近，像是他自己，又和他完全不同。

    有可能是自己生命最后时间的这一刻，他非常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蛮虚吗？

    自己如果进化下去，成功觉醒所有基因，是不是会变成蛮虚，成为一个怪物？

    那他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他为了人类延续做出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夏鹿疑惑的时候，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靠近。

    黑暗深处，隐隐一个人形轮廓出现。

    这个身影缓缓走近，最后夏鹿看清了，居然是他自己。

    然而，他散发的气息又和自己完全不同。

    他脸上带着冷笑，有几分嘲讽，有几分戏谑，又有几分残忍和阴冷。

    他像是一切悲惨和痛苦的看客，嘲弄正在挣扎求生的生灵。

    同时夏鹿从他眼中又看出非常熟悉的冷酷，和自己的眼神一般无二。

    “你到底是谁！”

    夏鹿心中不知道为何涌起一股怒意。

    然而，他的愤怒却更加激起了对方笑意。

    对方缓缓抬起手，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瞬间，一个光球从夏鹿头里冒了出来。

    光球缓缓运动，像是他此时此刻的思维。

    紧跟着，对方五指张开，像是操纵木偶一样，单手缓缓抬起。

    光球迅速上升，紧跟着夏鹿面前出现无数光球。

    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他的思维全都展现在眼前。

    夏鹿紧皱眉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一个个光球，他的一段段思维片段像是一个齿轮一样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更加庞大的思维网络。

    紧跟着，这个思维网络再次扩散，越来越多的思维加入。

    像是构成漫谈星河的一颗颗星辰，他在所有时间和空间的思维构成了浩瀚宇宙一般瑰丽画面。

    然而，还不止如此，第二个宇宙第三个宇宙出现，更加壮阔的画面一步步展现。

    每一个思维都像是一个微弱的神经活动，构成更加庞大的神经网络。

    而一个庞大的神经网络又是变成一个微弱神经活动，成为庞大神经网络的一部分。

    如此罔替，无穷无尽……

    夏鹿猛然惊醒，好似明白了什么。

    蛮虚，它可以任意操控时间和空间，那它本身就是一种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生物。

    无尽宇宙之中，任何物质和能量都是一个变量，不同的变量会衍生不同的宇宙，而蛮虚却是所有宇宙之中的常量。

    这就意味着，不管有多少次的进化成为蛮虚的个体，实际上都只是一个蛮虚而已，是它在不同时间和空间的载体而已。

    而所有时间和空间的蛮虚的记忆和思维，共同组成了整个蛮虚。

    蛮荒中始生，虚无中长存，无边无极，无穷无尽。

    “我明白了。”

    夏鹿恍然大悟，盯着对面的黑影。

    “他”就是他，他也是“他”。

    他们都是这个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庞大生物的一部分，是它思维的一个片段。

    他并非是因为感染了蛮虚的变异因子而成为蛮虚，因为他本身就是蛮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