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府云阳郡,贺府。
姜挽和姜拂在贺府住了有一月余,她们刚搬进来时住在客院的厢房,但与母亲姜仲盈相处不过七天,姜仲盈便认定姜挽和姜拂是自己的女儿,便让两个女儿都搬到了自己的绛春阁中一起居住。
至于姜仲盈为何没有随姜挽姜拂搬出贺府,贺长安对此的解释是她们母女三人初初来到嘉州,人生地不熟的,冒然搬出去恐无人照应,所以还是在贺府再住上一段时间,等姜挽姜拂彻底熟悉云阳再说吧。
姜挽不是没有问过阿娘的意见,但姜仲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说贺大人言之有理,那就再住一段吧。
时间慢悠悠地过去,又是三个月,贺长安依旧苦口婆心地挽留,姜仲盈还是迎合贺长安的意思,没有搬出去的意思。
姐妹俩也是看出来,光有贺长安的挽留不够,关键是阿娘自己很想留在这里,姜仲盈明显依赖贺长安,她看着他时,双眸光彩明亮,似乎有万千欢喜,明显已经动心……
“阿娘若是真的不想走,想一直留在贺长安身边,那我们要怎么办,到现在,阿娘都没有恢复记忆,以前的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姜拂靠在绛春阁中的合欢树干上,手中撕扯着绿油油的叶子,纠结地看着姜挽。
“阿姊,要不我们再去给阿娘请些有名的大夫看看吧,玉书前几日不是已经联络了隐匿江南的玉师父,玉师父之前在魏庄就是教导我们医术的,不如我们请玉师父过来,给阿娘瞧瞧?”
姜挽摇头,笑道:“还是算了,玉师父从洛州逃到这里已经极不容易了,你可别害人家再被朝廷追杀。”
魏庄前段时间被清剿,与姜挽姐妹相熟的玉师父被追杀,如今也逃到了嘉州府藏了起来。
“魏庄没了,魏复那个老头也该死了吧,真可惜没亲眼看见他的死状啊,只不过我好几个相熟的姐妹们现在都被追杀了,大多数人都联络不上了。”姜拂摇头感叹,虽可怜与她关系好的几个好友,但并不后悔将魏庄名册上交朝廷。
“人各有命,说起来,咱们没被追杀还是因为皇帝陛下法外开恩呢。”
想起这个姜拂就想笑,三个月前萧淮就毒发,他应该知道自己中了绝嗣药此生不能生育了吧,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和底线,多严重的事啊!
姜拂和姜挽都做好带着阿娘一起逃命的准备了,谁知朝野上下风平浪静,不仅一丝消息没传出来,更没有官兵和杀手来追捕她们。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姜拂还以为萧淮真的一点事没有,或许是把毒给解了,谁知没多久玉书过来投奔,却带来了萧淮确认中毒此生不会再有子嗣的确切消息。
姜拂想起这个就笑,而且笑得极为开心,她走到姜挽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去盯着姐姐的眼睛,幸灾乐祸道:“阿姊,你别说,我现在改变对他的看法了,这男人对你,还真是有些真情实意在里面的,不过经过下毒这事,你说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恨还是不恨啊?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我都把你挫骨扬灰了呢,他怎么一点反应没有,下
面的东西不行了,连报仇的欲望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姜挽推了妹妹一下,没啥威慑力地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你要是好奇,就回京都大街上晃悠一圈不就得了,看你能不能活着回来。?(♂?)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那可不行,虽然我们长得一样,但我毕竟不是阿姊,帝王深情是对阿姊一个人的,你活着出来有可能,可我就必死无疑了!()?()”
姜拂向来嘴刁皮痒,姜挽许久没教育过她了,现在她是什么话都敢说。
“诶,也不对,阿姊要是回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吧,那个狗皇帝肯定不会放阿姊回来的。()?()”
姜挽认真拿着做蔻丹的工具捶打玫瑰花瓣,无奈地摇摇头,“都过去了,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啊,用不了多久就忘光了。”
“那可不对,情爱会随着时间淡忘,可仇恨不会,爱恨交织在一起,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浓烈。”
姜拂好奇地看着阿姊,问道:“那阿姊呢,阿姊喜欢过他吗,我猜阿姊肯定没有喜欢过他,那狗皇帝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后院妃子那么多,阿姊定然十分讨厌他!”
姜挽沥出红色的花汁,一遍遍过滤,手下动作未停,不加思索地回,“喜欢啊。”
“什么?喜欢?”姜拂顿时变了脸色,双唇微微嘟起,小声嘀咕,“那阿姊怎么、怎么还把他给扔下了呢。”
“有一点吧,我也没说过不喜欢啊。”姜挽笑着扫了妹妹一眼,解释道:“而且他身边没有其他女人的,萧淮性子冷肃,不近女色,在这方面确实强过太多男人。”
只是在他们之间夹杂着太多东西,那些浅显的心动不足矣让姜挽坚定的选择他,她还有母亲和妹妹等着,还有此生从未体会的自由生活等着她。
至于儿女情长,对她来说不那么重要。
或许心动过,喜欢过,现在还喜不喜欢姜挽自己也说不清楚,想不清楚的事情就随天意去吧,时间会慢慢给出答案。
云阳的日子过得实在轻松快意,跟从前比起来,一点点的不如意都可以忽略不计。
“阿姊,其实我有点想欢儿了。”
“他们都过得好好的,用不着我们操心。”
姐妹俩在院中石桌上说闲话,另一边,贺长安正好陪着姜仲盈走到院外拱门处。
“出去走了好几家铺子,盈娘你累了吧,我刚刚吩咐了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一会咱们就用膳!”
贺长安走在姜仲盈身边,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多谢大人。”姜仲盈停在院子外面,低眉思量一会,然后抬头一笑,柔柔说道:“大人,阿挽和阿拂还在里面,大人就送我到这里吧,还有,晚膳应是不方便在一起用,我陪阿挽阿拂在院中用就是了,到前院去难免惊扰大人。”
“盈娘……”贺长安叹气,三十好几的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何必遮遮掩掩的,你要不好意思说,我去说,我一个男人不用什么面子脸皮的,这样,我去和两个姑娘说,我贺长安行的端做得正!是正经要迎娶你为正妻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等着,我说去
嗷!”
姜仲盈犹豫抿唇()?(),
“别()?(),
还是我说吧。”
她一寡妇想要再嫁?()⑽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
实在是不好意思跟女儿们说。
更何况贺大人是六品官身,她乃普通民妇,心里有些不敢高攀。
贺长安看出姜仲盈的为难,连忙温声安慰,“我陪盈娘一起进去,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怎能让你一人解释。”
两人并肩走进,贺长安本欲率先开口解释,却突然听见姜拂大骂一声“狗皇帝”!
“大胆!岂能随意议论天子,大不敬啊!”
贺长安一辈子当官,圣贤书,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不仅侮辱天子,他好像还听见姜拂直呼了陛下名讳!
姜拂就是在姐姐面前才会口无遮掩,没想到贺长安和阿娘正好走到门外,听了个正着。
“阿拂她自小飘零,在外面受了很多苦,见惯了南洲苦难才能有此愤恨,实属口无遮掩,贺大人莫怪。”
为了妹妹口无遮掩的一句话,姜挽又给姜拂编了一段凄惨的童年,成功哄骗得姜仲盈更加心疼,不满地瞪了两眼贺长安。
“阿拂小时候这么苦,都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眼见盈娘生气,贺长安也是急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别别别,是我语气重了,我不对,我不对。”
因为姐姐以前的身份,姜拂确实没意识到天子对普通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在姜挽的示意下认了错,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闹了一通,贺长安将母女三人请到了前厅用膳,准备好好说一说他和盈娘的事。
对于贺长安的话,姜挽姜拂心里早就有准备了,她们不惊讶,只是有些唏嘘。
如果阿娘愿意,那她们也无话可说,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们看出贺长安应是个正直宽容,诙谐没架子的人,对阿娘确实很好。
“我阿娘今年三十有七,敢问贺大人年方几何?”姜挽问。
贺长安和旁边的贺管家对视一眼,同时张口。
贺长安:“三十七。”
贺管家:“三十三。”
场面寂静一瞬,主仆二人又对视一眼,紧接着又同时说。
贺长安:“三十三。”
贺管家:“三十七。”
饭桌前的母女三人都沉默了,诧异看着贺长安和贺管家。
姜挽挑眉,“所以到底是多少啊?贺大人叫自己的年岁都不记得了?”
贺长安瞪了贺管家一眼,尴尬地搓搓手,“三、三十三。”
他刚刚说大了四岁,就是怕她们觉得他年纪比盈娘小,从而对他的年龄有些意见。
姜拂没忍住笑了,“原来贺大人我阿娘还小四岁呢,真是没看出来啊。”
姜仲盈惊讶,也没想到贺长安居然才三十三,比她小了四岁呢!
“嗐,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我有一颗真心对待盈娘的心呀!”贺长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哈哈,留个胡子显得年长些,官场里瞧着
也稳重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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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再嫁没有问题,姜挽也希望阿娘后半生更加开心,忘却前尘无忧无虑的,重新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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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长安三十三岁都未娶,一直忙着考取功名,完成心中报效家国忠心为君的理想,直到他遇见姜仲盈,方才起了成婚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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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但两心相许,却是在相处之中慢慢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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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的事宣扬出去,云阳郡守贺长安要娶一个带着两个女儿的孀妇为妻,城中又多了许多饭后谈资。
姜仲盈听了后心中难免多想,觉得自己不配。
姜挽见此,便说:“嫁过人又如何,只要两心相许,其他人的人都不重要,阿娘若是觉得自己不配,那便也是在伤女儿的心,因为女儿与您一样。”
姜仲盈疼爱看着姜挽,不愿女儿这样说,“女儿国色,为娘怎么能和阿挽相提并论。”
“非也,女儿今年二十一,早在七年前,便嫁人了,其实,也算不得嫁,因为是为妾室,只是后来得夫家放归,这才能和母亲相伴。”
有了姜挽这番话,姜仲盈是再也不敢说什么二嫁不配的话了,生怕提起女儿伤心事。
听了女儿的往事,姜仲盈升起破旧奔新的勇气,势必过好和和美美的日子,让女儿有所依靠!
姜挽姜拂与亲娘说开再嫁的事,都满心祝福地给姜仲盈操办起嫁妆。
就是母亲再嫁的继父只比她们姐妹大了十二岁,这声“父亲”是万万叫不出口的,勉勉强强叫声“贺叔”吧!
转年初春,贺府大摆婚宴,姜仲盈与贺长安拜堂成婚,请了嘉州所有官员亲朋见证,也向所有人表明,从今以后姜仲盈就是贺府的当家主母。
姜挽姜拂虽不改姓,但阖府尊称为小姐,随姜仲盈进了贺家的门。
林怀泽得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宣称宫里的贵妃娘娘葬身大火,已经逝去了。
他来贺府寻姜挽,问起前尘,姜挽便真真假假地说了能说的部分,并告知是林怀泽陛下放她离开,夫妻情断,故而离散。
她请林怀泽保密身份,不对任何人提起,就当他在云阳又重新认识了一个姜挽,并非是他认识的姜奉仪。
林怀泽与贺长安交好,自然满口同意,真不再提起。
日子安安稳稳了,平静温和,看着母亲和妹妹快乐,姜挽也自在。
云阳是个好地方,姜挽亦珍惜这里的日子,时间缓慢而过,但也如指尖细砂,终将流逝。
春夏秋冬交替,这一转眼,便是五年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