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姓許?本家人?
    長安城中的某一處院落, 有五六人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那個叫月明的作者受到封賞了,據說很得聖人的器重。”
    “什麽?!怎麽會這樣?她之前不是寫什麽邪書嗎?聖人莫不是被她蒙蔽了?”
    “聽說跟她最新寫的那本書有關,你們看過嗎?”
    “沒看過,都說了再也不看她寫的書了, 我說到做到。你們不會背着我偷偷去看了吧?我們中間難道出了叛徒?”說話的人目光懷疑地掃過其他人。
    被他看到的人, 俱是目光躲閃,打着哈哈。
    “怎麽會?你想多了。”
    “就是, 你這人不厚道, 怎麽能懷疑我們?之前我看到她那本書的時候別提多氣憤了。”
    “簡直把我們堂堂男子漢的尊嚴踩在腳下,什麽柔聲細語, 溫柔體貼,服侍娘子,呵!”
    “賢兄看得好生仔細, 愚弟只看了一個開頭就不忍直視,把書撕了。賢兄竟然能忍着讀完,愚弟佩服。”眉眼狹長的年輕男子拱手抱拳,說話陰陽怪氣。
    被他怼的人極不服氣,“花了錢買來的,也不能白花, 我、我看了才能知道怎麽更好罵她, 對,沒錯!就是為了罵她。”
    衆人怕被懷疑,陷入自證的陷阱中, 紛紛破口大罵, 急忙證明自己的清白。
    罵着罵着, 有人說了一句。
    “她還寫穿越到秦國,襄助嬴政, 嬴政可是個暴君,但凡她寫漢太祖都比這好啊!”
    “其實是好,簡直好多了,漢太祖比始皇帝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我也覺得,這個人選首先就挑錯了。”
    一個圓臉的青年郎君下意識想要附和,話說出口的瞬間察覺到不對,又急忙閉嘴,做茫然無辜狀,左右張望,“你們都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
    說話的人一頓,停了下來,衆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好了,真相大白了,大家都看過。
    揭穿衆人的圓臉郎君還不放過,“咦,你們怎麽不說話了?”
    他表情變化極為豐富,先是茫然,然後眼睛慢慢瞪大,恍然大悟,震驚地捂嘴,“天吶!你們剛才說的不會是她寫的新書吧?原來你們都看過,只有我——”
    他的話被迎面沖擊而來的隐囊打斷,手忙腳亂地接住。
    有人毫不留情地揭穿,“行了,我上次都看見你偷偷摸摸,蹑手蹑腳跟個賊一樣,悄悄走進山海書肆,別在這兒裝什麽清白無辜了。”
    “……”
    圓臉郎君見被揭穿,終于偃旗息鼓,讪笑着,扒拉下隐囊,往身後藏了藏。
    這下大家再不用标榜自己的正義和高尚,終于能心平氣和地說話。
    “雖然她上一本書寫得很離奇,簡直不堪入目,但這本書還是保持以往的水準,我覺得甚至比前面幾本都好看。”有人客觀理智地說道。
    然而看過的人并不全都喜歡,也有人抱持不同看法。
    “我覺得很一般,那個什麽混凝土哪有那麽神奇?還有鹽、鐵,如此珍貴之物,不論在哪個朝代都被嚴加保密,女主怎能如此輕易地得到煉制之法?即便大家都知道話本是胡編亂造的,也得有個依據才行。”
    “說不定到了三千年後,鹽和鐵就不那麽珍貴了。”
    “這個很有可能,但用在秦國真是暴殄天物,秦國一統天下後,沒過多少年就亡了,與始皇帝的□□分不開幹系,女主盡心盡力地襄助他,真是瞎了眼。”
    “也不全是為了嬴政,女主本身懷有仁義之心,憐憫受苦受難的百姓,才出手的,再說把後世更為先進的知識帶到古代,加速發展,也是大功一件。”
    “你們說上面寫的那些制法是真的嗎?我看寫得極其詳盡,步驟一清二楚。”圓臉郎君故作神秘,高深莫測地問道。
    鄰座的人被逗樂了,拍着他的肩,“哈哈哈怎麽可能,你想多了,先不說她是從哪裏得來的,就算真有這種法子,誰不是藏着掖着,怎麽可能大大咧咧,在話本上寫了。”
    “那你們說她的封賞是從哪裏來的?除了這個我想不出別的原因。”圓臉郎君一攤手。
    衆人一噎,還真有道理。
    “……難不成是真的?!”有人喉嚨吞咽了一下,聲音凝澀地說。
    “書呢,書呢?!你們都帶了沒?拿出來看看。”
    “你們等一下,我書房裏有。”攢起此次聚會的主人說道。
    他擺手招來仆人,讓他從書房裏将書取來。
    仆人得了命令,飛快去了書房,将書帶過來呈上。
    主人接過書,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将他圍成一個圈兒。
    “你擠我幹什麽?讓開點兒。”
    “什麽我擠你,明明是你擋住我了。”
    兩個人推搡着,各不相讓。
    “你們消停點兒,快看書,別鬥嘴了。”
    他們這才安靜下來,探頭去看書。
    将書中出現的東西挨個看過去,衆人沉默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會發生什麽?簡直不敢想!”有人震驚地喃喃自語。
    在座的諸位是讀過書的,非常清楚這些東西所代表的含義,更兼之書中将其出現後所帶來的影響描寫得一清二楚,那生活,簡直比現在他們的大唐盛世過得還要好。
    平民百姓衣食無憂,時不時還能買上二兩小酒,割上幾斤肉,而且收到了來自官府的補貼。
    因為糧食産量大大增加,規定的農業稅率降低,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
    與初期雖然稱不上是餓殍遍地,但蕭條敗落,百姓風雨飄搖,朝不保夕的情況形成鮮明對比。
    “我以後再也不罵她了,我叫她祖宗,把她當活菩薩供着,如果這是真的。”
    與之相似的情形發生在各處。
    長安城人多眼雜,一點消息稍微露出風聲,便傳得滿城盡知。
    尤其月明頗受關注,不論褒貶,都是衆人口中談論的話題。
    伴随着風評的轉變,山海書肆的生意漸漸回暖。
    掌櫃大喘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的活計算是保住了。
    .
    門下省的魏給事剛下職,走在出皇城門的路上。
    他閑散地踱着步,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腹中。
    不知道今天家裏做了什麽餐食,廚娘可有給他做紅燒排骨?
    魏給事一想起紅燒排骨的滋味,饞得直流口水。
    想着美食,他的腳步加快了些。
    須臾,看見了前面的一個人影。
    魏給事定睛一瞧,像是許禦丞。
    他快走了幾步,叫住了他,“許禦丞,等等我。”
    許禦丞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魏給事。”
    “許禦丞可真是個大忙人,好不容易才能遇見你。”魏給事追上他,微微喘氣,感慨着。
    他們兩人的家在同一個方向,偶爾碰到了會一起回去,但許禦丞是個大忙人,沉湎公務,經常不按時下職。
    “公家的事,自然要盡心些。”許禦丞一板一眼地說。
    魏給事無言以對,苦笑着搖了搖頭,習慣了他的言語風格。
    兩人一起出了皇城門,回去的路上,魏給事忽然想起了什麽,饒有興味地說:“許禦丞,那個月明也姓許,跟你是本家,你知道嗎?”
    太後拟的诰書上寫着許氏女,門下省審議時,魏給事看到過。
    許禦丞狠狠地皺起了眉頭,他聽到月明這兩個字就感覺到厭煩,“誰跟她是本家,姓許的人多了去,總會出幾個渣滓。”
    他是那天唯一一個到了最後還在反對的人,認為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勞,都不能越過禮法。甚至他想提議,就算月明孤身一人,也大可以在她成親之後封賞她的夫家。
    但他最識時務,不然也不會在太後攝政,進行大清算時,安然無恙地活下來,還升了官兒。
    他前頭的官員太過剛正不阿,有的以死直谏,大殿上撞柱而亡,有的言辭激烈,被下了大獄,運氣好點的貶官回鄉,運氣差點的命都沒了,最後便宜了他。
    經過那件事後,許禦丞深刻地意識到了,當事态無法扭轉時,保持沉默,蓄勢以待才是最理智的。
    所以那天在看到衆人都支持時,他罕見地沒有出聲。
    “許禦丞這話有失偏頗,她好歹有功,怎麽能是個渣滓?”魏給事不贊同地說。
    許禦丞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傳出去恐惹人非議,于是閉嘴不言。
    .
    安樂公主近日正忙着,無非是關于她舉辦的宴會的事。
    世家勳貴之間的交際來來回回就那麽幾樣,宴會、打馬球、狩獵,亦或者去城外踏青。
    其中宴會舉辦的最多,長安城世家多,但一個圈子裏,或多或少有些聯系,沾親帶故的不少。今日你家壽宴,明日他家喬遷,後日我家成親,如此算下去,宴會甚多。
    安樂公主并不是舉辦生辰宴。
    她愛熱鬧,最近到了牡丹的花期,她的園子裏養了許多品種珍稀的牡丹,如今正開得熱烈燦爛,她便舉辦了一個牡丹宴,邀請年齡相近的貴女前來賞玩。
    當然,這些都是連帶的,最要緊的是……
    “請帖都送出去了嗎?”安樂問身邊的婢子。
    “回殿下,都送出去了。”婢子欠身,恭謹地回答。
    “月明呢?”安樂期待地問,隐含激動和興奮。
    她舉辦的這次宴會,專門邀請了月明——她雖然得了封诰,但恐怕還沒有進入長安世家圈層的機會,需要有一個領頭人來帶她。
    沒關系,就讓她來這做這個梯子好了,看在她安樂的面子上,一定沒有人敢為難她,瞧不起她。
    “婢子知道殿下看重,于是跑了一趟,親眼看着她的侍從收了。”婢女恭維着。
    安樂滿意地點頭,誇贊她辦事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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