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四十三)
    是夜。
    兩人同床共枕, 也只是同床共枕。
    翻擁間,玉攸容無聲地在梅盛雪頭頂落下一吻。
    次日清晨。
    玉攸容醒來的時候,梅盛雪還在睡着。
    他半坐起身, 垂眸看着自己衣袖上吊着的白皙手臂失笑。
    “主子?”門外流螢低聲喚道。
    “進。”
    流螢推門進來, 繞過屏風, 便見玉攸容在唇上豎起了一身手指。
    噓……
    流螢點頭, 放輕了腳步, 伸手為玉攸容取了件鬥篷披上。
    “給哀家拿本書來。”玉攸容低聲道。
    流螢點頭,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就取書歸來, 不過這書不像是正經書。
    玉攸容看着手中書籍封面上意态慵懶的男子,笑着看了流螢一眼, 垂眸翻開,果然第一頁便是那男子衣襟半褪不褪的樣子,而他身後站着另一位俊俏的公子。
    他一頁頁翻着,修長如玉的手指淡定自若地劃過書頁, 正經得像在研讀詩書。
    “主子可要先行洗漱?”
    “暫時不用。”
    “那我去為主子傳膳?”
    “等雪寒醒了。”
    “那我去為主子采花?”
    玉攸容笑着看了他一眼, “你去交代一下, 給甜月他們傳個話,說他們在哀家身邊忙活半年了, 哀家放他們幾天假, 讓他們好好在家休息,與親朋團聚, 不用到哀家身邊服侍了。交代完, 你也去休息吧, 辛苦你昨晚守了一夜了。”
    “謝主子,我把紙鳶留在門口伺候, 主子有事就喚他。”流螢揚起笑容,答應得飛快,小碎步輕盈地挪出殿外。
    玉攸容失笑,低頭重新去看手上的書。
    梅盛雪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玉攸容只着單薄的白色裏衣靠在床頭,披着件紅色狐毛鬥篷低頭看書。沒有了刻意而為的端莊紫色壓着,方才令人驚覺他亦如此年輕年少。
    三千青絲随意披散在身後,少許垂落在身前的書頁、一旁的被褥、以及梅盛雪的手背上。
    梅盛雪看着自己手中攥着的玉攸容的袖子,手指勾了勾,緩緩地松開了手。
    “醒了?”玉攸容輕聲問道,笑着側頭看他。動作間露出手中書頁,上面畫着的交纏着緊密結合的兩個人影讓梅盛雪像被燙了一樣挪開眼。
    不一會兒便又挪了回來,這個動作他們昨晚沒做。
    “想看?”玉攸容笑着将書遞給他。
    梅盛雪伸手接過時,似雪的指尖微微發燙,垂眸掩住自己眼中的羞怯,一頁頁翻完了整本書。
    他們有大半本書的內容都沒做。
    梅盛雪明白過來,擡眸看向玉攸容,“我昨晚沒侍寝。”
    “侍寝并不是要昨晚這上面所有的,每個過程擇一式用便可。”玉攸容從他手中拿過書,為他解釋。
    “我們最後三個過程都沒做。”
    最後三個過程,玉攸容想到書中畫着的香汗淋漓的交疊人影,微頓。
    他擡眸看向梅盛雪,對上他執拗的目光,将人攬過來,低頭在他眼下紅痣上落下一吻。
    “我們來日方長。”
    梅盛雪睫毛顫動,想到剛剛書中的內容和自己說的話,臉上浮起微紅,這便是母親說的以色媚上的寵臣吧。
    但他不是寵臣,太皇太夫也不會是昏君。
    “起身嗎?”玉攸容低頭問道。
    梅盛雪擡眸,睫毛從如玉細膩的臉龐劃過,看進一雙皎皎如明月的溫柔眸子中,“嗯。”
    “紙鳶。”
    “主子。”
    “更衣。”
    “是。”
    紙鳶推開門,兩列侍子捧着熱水、毛巾、茶水跟在他身後依次入內,在繞過屏風走到內室時分成兩列,分別獻到玉攸容和梅盛雪身前。
    待玉攸容和梅盛雪盥洗漱口後,捧着上衣裳裙、腰帶玉簪、鬥篷暖爐的侍子才走入房中,為二人更衣。
    紙鳶正要拿起上衣為太皇太夫更衣,突地被人搶了先。他看了一眼太皇太夫,讓人将東西放下,帶着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梅盛雪拿起手中的青色羅衣為太皇太夫穿上,熾熱的手指拂過他的左臂落在左膀上,又自他的右指輕輕勾着落在右肩上,然後再繞到他的正前方為他系上腰間的系帶。
    玉色的白色梅枝暗紋長裙裹住他纖細的腰身,似雪的手指繞着紅色的腰帶從腰間輕輕劃過。
    淡青色紗衣半袖罩在瑩玉色梅枝暗紋裙上,如一汪雲霧缭繞的冰泉。
    纖細的腰身被竹枝掐銀腰帶系住,蓋過裙身本身的細長紅色系帶,只在走動間隐約露出一抹紅色。
    随後,梅盛雪繞過青色的綢緞繡玉蘭內裏挂兔毛鬥篷,拾起床邊的紅色狐毛鬥篷,披在他的身上,為溫柔端莊的青色增加了一抹少年意氣風發的紅色。
    若剛剛是靜谧的青煙缭繞的冰泉,如今便是冰泉上開了一枝灼灼紅梅。
    他再伸手,為太皇太夫編上兩個小辮,簪上一只白玉嵌紅琉璃的冠,瞬間映得他如玉的臉上多了一抹靓色,像是哪家未及弱冠的公子。
    玉攸容側頭望向一人高的銅鏡,銅鏡中長身而立、身姿風流、意氣風發的少年,恍然已許多年未見過了。
    他伸手摸上頭上的小辮,他從小性子沉靜,便是幼時也未做過這樣的打扮。
    玉攸容看向鏡中正在穿衣的梅盛雪。
    在自己打量間,他已穿好了紫色羅衣、瑩玉色玉蘭暗紋羅裙,外罩淡紫色紗衣,原本端莊的紫色,穿在他身上,如同紫藤上堆着皚皚白雪,端莊沒有,倒是多出幾分夢幻嬌豔之意。
    玉攸容打開櫃子,取出一個雪狐鬥篷為他披上。
    雪色籠罩在紫藤之上,紫色紗衣籠罩在瑩玉色裙擺之上,層層疊疊間如同在眺望遠山于雪山上盛開的紫藤。
    “很好看。”玉攸容為他系上鬥篷。
    梅盛雪垂眸看向層疊着堆在地上的玉色長裙,“長了。”
    “你剛才可曾看清這裙上的暗紋?”
    “是玉蘭花。”
    “那哀家衣上的暗紋呢?”
    “是梅枝——”梅盛雪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心中閃過一個可能,擡眸看他。
    玉攸容笑着肯定他的猜測,“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我穿的也是你的。
    梅盛雪驀地垂下眸。
    雖然兩套衣物都是新的,但這種将對方象征紋路穿在身上的感覺……
    “這一年你長了許多,只比我低半個頭,換着穿也無妨。”玉攸容笑着為他解圍,拉着他向外走去,“哀家房中的梅花枝還為更換,雪寒可願同我一起去折?”
    至少不像當初在羅浮寺,能被人一眼看出端倪。
    “願意。”
    梅盛雪将手抽出來,換作手背。
    玉攸容将手落在他的手背上。
    兩人執手踏入雪地中。
    “太皇太夫,太醫令。”梅林中的宮人們紛紛行禮。
    玉攸容與梅盛雪并肩從他們身邊走過,踏入梅林的深處。
    “可有選好?”玉攸容側頭問梅盛雪。
    “這一棵色不正。”梅盛雪看向他們身前的一棵梅樹。
    玉攸容看着梅花枝上盛開的玫紅色花朵,點頭與他一同繞過這顆,向深處走去。
    “這棵花未開盡,香不濃。”
    “這棵枝小花少,數不夠。”
    “這棵枝不直,形不美。”
    ……
    他們穿過一棵又一棵梅樹,走入梅林最深處,身上都被熏了滿身梅香,才選中了梅林末端長在溪邊的一棵梅樹。
    它鮮豔的紅若玉攸容身上披着的鬥篷,挺直修長的枝幹若梅盛雪的脊背,一根枝桠上盛開着密密麻麻地豔麗的花,冷傲的梅香三米外便可聞到。
    玉攸容擡手,折下一枝枝幹最直的梅枝放入梅盛雪懷中。
    梅盛雪折了一枝花開最盛的贈給玉攸容。
    兩人走出梅林時,懷中都被一枝枝梅花枝占滿。
    “枝直。”将折下的梅花枝插入面前的玉色梅花瓶中後,梅盛雪喚道。
    玉攸容将手中最後一枝梅枝插入自己面前的梅花瓶中,擡眸看他。
    “你生辰期間,民間取消夜禁三日,大開市集,為你慶賀。你想去看看嗎?”太皇太夫已經有半年未離開宮中了。
    “順便,”梅盛雪垂眸,“可以去我的府邸看看。”
    “好,我正好也許久未出宮透氣了。”
    ……
    午膳後,數十輛采購的馬車由流螢帶着駛出宮外。
    出宮後,其中兩輛從這一行車隊中分開,駛向梅府。
    玉攸容與梅盛雪坐在馬車中,望着街上紛紛嚷嚷的行人。他們身後那輛,車內坐着湛秋光和他的人,警惕地看着四周,巡視着可能發生的危險。
    “當今那位可真是個狠茬子。”
    “是啊,京兆尹雖是那個什麽殘黨,但千刀萬剮也太折磨人了吧。”
    “不止呢,聽我朋友說,她每次路過大理寺,都聽到裏面有人在哀嚎,每次聲音都不一樣。聽說裏面人都關不下了,屍體都堆着有三重人那麽高。”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這麽狠辣的嗎?”
    “要不怎麽能被那位看上,提拔為心腹呢?聽說他抓的人都是那位親自示意的,少說得數百人了吧。”
    “最毒男人心,那位能上位可不單純,心虛就把人往死裏整……”
    ……
    細碎的讨論聲從飄起的車簾縫隙中飄入,說着種種酷吏的惡行。
    梅盛雪擡眸看向玉攸容,玉攸容端坐在車廂中,任閑言過耳,巍然不動。
    察覺到梅盛雪的目光,他擡眸安慰道,“無妨,我并未放在心上。百姓聲小力微,大理寺從她們的身邊抓人,引起恐慌是正常的,為恐慌找個發洩口才會如此怨言載道。”
    只是心中難免有點郁氣。
    “酷吏手段雖殘忍,但見效快。如今朝上人人自危,不敢再興風作浪。待百年千年後,太皇太夫必然會留名青史,為萬人稱贊。”
    玉攸容被他逗笑,“你倒是對哀家有信心。”
    “主子,到了。”流螢在車外輕聲說道。
    玉攸容低頭扶着梅盛雪的手下了馬車。
    “砰砰砰。”流螢已經開始敲門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人走出來,“請問——公子?”
    梅盛雪對他颔首。
    門房趕緊将門打開,将人迎進去。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大片大片的不同種類的玉蘭樹,有的已經開謝了,有的還在開。
    “我想着太皇太夫或許會喜歡。”
    梅盛雪将人引入自己屋中,從窗邊取下兩盞宮燈,“枝直在此休息片刻,晚上我們去逛市集。”
    玉攸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宮燈上,那是兩盞十分漂亮的八角宮燈,八面各畫着惟妙惟肖的山水,頂上一圈有珍珠細細地垂下,支撐的竹架都用漂亮的漆刷得富麗堂皇。
    梅盛雪眼中暈染出笑意,“昨年元宵夜十分熱鬧,我想着太皇太夫也一定喜歡,便做了兩盞。”
    玉攸容看着他,心中的郁氣陡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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