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以前和许铭在一起,云采奕感觉自己像云一样,每天都在飘。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追到许铭,而且和他谈恋爱的感觉太好了。

    许铭温柔体贴,心细如尘,什么事都顺着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她只要有一点点不开心,他就会变着法子哄她。

    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云采奕内心是诚惶诚恐的。

    那么多女生追求许铭,她不知道许铭为什么最后选中了她。

    这比花2块钱,中了几个亿还离谱。

    彩票中奖,可以说运气占很大一部分,可是谈恋爱这种事是靠运气的吗?

    云采奕是理科生,凡事追求逻辑,但和许铭在一起这件事,她想不通逻辑。

    她相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

    许铭是天之骄子,身上光环那么多,可她资质平平,唯一的一个光环,只是一个小县城的高考状元,可是桃源县那么小,丢进大城市,丢进临大,她还能算个什么?

    以前两人在一起,云采奕心里就有此疑问,但却不敢问,怕问了,反而叫许铭清醒过来。

    她将那场恋爱当一场梦,她想许铭应该是一时昏了头,那大家都像做梦一样,糊里糊涂地在美梦里过下去好了。

    所以那时候和许铭在一起,云采奕很少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就算有点不开心,也只要许铭稍微哄一下就好了。

    而现在,他说她难哄。

    云采奕才惊觉,许铭根本没有像两人说的那样放下,他还在等她回心转意。

    可她拿什么回心转意?

    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他的梦还没醒吗?

    宁可岔开话题,开她的玩笑,也不接受她的道歉。

    *

    云采奕从许铭手底下溜走,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挤进卡座里,问大家在玩什么,她也要玩。

    胡斌正在往一只酒杯里加酒,说玩摇骰子。

    就摇一颗骰子,摇到1-4的人倒酒,随便什么酒,往同一只酒杯里倒,只能倒一次,但倒多少全凭心意,摇到5的人喝一半,摇到6的人就惨了,必须一口气全部喝光。

    那酒杯超级大,经由几人之后,里面什么酒都有,人的使坏心理在一轮一轮的恶作剧中膨胀爆炸,一个个不兴奋才怪。

    云采奕挽了挽衣袖袖口,加入了游戏。

    许铭眸光微沉,坐到了她旁边。

    大家一见许铭来了,更兴奋了,胡斌将装着骰子的玻璃盅推到许铭面前,笑吟吟地怂恿说:“铭总,摇一个。”

    在座的全都跟着起哄。

    云采奕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冷淡矜傲的眼。

    多斯文矜贵的一个人啊,完全和他们不同类。

    云采奕伸手去拿玻璃盅,本能地将他划出圈子,不想带他玩。

    谁知许铭抬手,在她手的上方,捏住了玻璃盅。

    随意一摇,6点。

    全场哗然。

    许铭眉头都没皱一下,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叫好声爆发一片,大家玩的更起劲了。

    几轮下来,云采奕情绪起来了,再遇到许铭被罚酒,她也跟着起哄。

    许铭融入得也很快,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端着,而他摇到6的概率绝了,他来之后,酒杯里的酒大多数是他喝的。

    包厢里的人来来去去,游戏玩的机动又激动。

    不知到了第几轮,酒杯里的酒越加越多,先后有八个人加了酒,杯子快满了,还没有人摇到6。

    那杯子是直筒形的玻璃杯,平时是用来装冰块冰镇酒的,这一杯下去,足有一斤,无论谁,恐怕都得歇菜。

    骰子送到许铭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个个脸上流光溢彩,满眼期待。

    许铭散漫地笑了声,伸手握起玻璃盅,正准备摇,云采奕拉住他的手臂,凑近了对他说:“你左右轻轻摇一下就好了,不要上下摇。”

    玻璃盅里的骰子此时是1点,6在底下,云采奕建议左右轻摇,那底下的6应该就不会那么容易地被翻上来了。

    许铭闻言,修长手指捏在玻璃盅上,轻轻晃了两下,回问:“这样?”

    云采奕看去骰子,唇角没绷住,放声大笑。

    其他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盯在骰子上,只一眼,哄笑声冲上了天花板,所有人笑成一团。

    那玻璃盅里,方方正正的骰子,白底黑点,明晃晃的六个点。

    “666,铭总这手气绝了。”

    “铭总这是馋酒了吧,中午没喝过瘾吧。”

    “我们铭总独领风骚。”

    “这么大一杯,只有我们铭总才有这肚量。”

    大家七嘴八舌,全围在许铭身边,胡斌将酒杯推到许铭面前,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铭总,也就你有这个面子了。”

    许铭淡淡扫了一眼酒杯,一双漆眸波澜不惊,偏头看向云采奕:“你坑我?”

    云采奕笑得双肩直颤,指着骰子说:“我叫你轻轻摇一下,是你自己摇太重了。”

    “就是你坑我。”许铭侧着脸与她对视,嗓音带着酒气,又痞又勾人。

    云采奕抬眸,游离的灯光一闪而过。

    她看见他神色微醺,眉眼隐在阴影里已有几分醉意,再喝下去,怕是要倒在这儿。

    “这样吧。”云采奕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仗义,也可能是许颖说他有胃病起了效,她提议说,“你给大家唱首歌,这杯酒我替你喝了。”

    “啧啧,我们铭总有这么弱吗?”胡斌看不下去,语气讥诮,“中午要你替,现在还要你替?”

    “我真的要她替。”不等云采奕开口,许铭先接了话说,“谁叫我的弱项是喝酒呢,只有采奕能弥补我。”

    他语气带笑,自揭短处,倒是能屈能伸,一点总裁架子也不要。

    身边的年轻女孩们全都“啊啊啊”叫起来,男人们更是起哄,笑个不停。

    他们多数是源和这几个月新进来的同事,平时和许铭接触不多,今天有机会和他玩在一起,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沈泊峤喝多了,躺在角落的沙发上,偶尔朝这边看一眼,听见许铭的话,哈哈大笑,差点翻下沙发。

    何知言是场上最冷静的那个,现在也红光满面,坐到最边上去了。

    胡晚柔也在,本来坐在许铭的另一边,也有点喝多了,往许铭身上靠了几次。

    许铭将她推开,其他女孩便趁机把她挤走,抢了她的位置。

    云采奕将她们的小争斗看在眼里,对她们拍拍手,鼓动说:“你们知不知道,铭总是小提琴演奏11级选手,他唱歌的水平那也是顶天的,你们想不想听他唱歌?”

    “想!”

    女孩们一个个大声喊叫,声浪拔尖,差点把桌上玻璃杯震碎了。

    有比较机灵的,立即将点歌器送到许铭面前,问许铭想唱哪首歌,抢着帮他点。

    许铭幽深深地看云采奕一眼:“你是懂得怎么给我下套的。”

    “那你唱不唱?”云采奕歪了脑袋,朝他狡黠一笑。

    眼尾不经意挑起,清澈杏眼里风情流转,一片潋滟水色。

    许铭眸底一暗,低低说:“唱给你听。”

    他拿过点歌器,目录都没看,直接搜索歌名。

    似乎已经胸有成竹。

    很快音响中缓缓流淌出前奏,包厢里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准备听许铭唱歌。

    有人递来麦克风,许铭接过。

    前方宽大的屏幕呈现出画面,幽蓝色的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低沉优雅的歌声响起。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没人想要抢麦,也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不是投在屏幕上,就是盯在许铭身上。

    只见温良矜贵的男人坐在卡座上,上身微微前倾,单手握麦,目光深邃,那深情动听的歌词从他喉间发出,一个个字眼跳跃上屏幕,便有了鲜活立体的形状,成了他感情的一部分。

    “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一个远远的微笑,就掀起汹涌波涛,又闻到眼泪沸腾的味道。”

    “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唱到高潮部分,男人几乎撕心裂肺,那浸了酒的嗓音,像染了风霜一样支离破碎。

    那歌声仿佛一片枯叶,越过大海,越过高山,历经无数跋山涉水,层层剥离碾碎,即将灰飞烟灭落入尘埃时,却还未飞到自己的目的地。

    空惆怅,留余恨。

    “当时那些快乐多难得美好,你真的有办法舍得不要,才刚成真的美梦,转眼就幻灭破掉,祝福你真的可以睡得好。”

    有人听得动容,竟小声啜泣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移到了云采奕身上。

    云采奕也听懂了。

    谁说是她下的套?

    明明是她被困进了网兜。

    云采奕端起酒杯,那酒不是酒,不知道什么滋味,辛辣苦涩全都有,入了口,直呛胸臆。

    她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耳边男人的歌声没完没了。

    “夜长梦会多,你就不要想起我,我等夜监听你说多爱我。”

    *

    那天后来,云采奕不知道怎么结束的。

    她醉了。

    心里很难受。

    在卫生间吐了很久,出来后,直接倒进了一个怀抱。

    那个怀抱温暖,宽容,充满她熟悉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再后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

    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云采奕头昏脑胀,睁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房间。

    窗外有人说话,她爬起来,拉开窗帘。

    阳光刺眼,她闷哼一声,又倒进床上。

    闭上眼,听觉放大,外面说话的声音,一个是奶奶,另一个是许铭。

    他的声音那么有辨识度,叫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可是脑袋嗡嗡嗡的,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没一会,奶奶叫着她的名字,上楼来了。

    奶奶敲了敲门,走进来,看眼床上,靠近孙女,一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边拉起被子给她盖好。

    奶奶问:“还难受吗?能起来吗?我煮了陈皮茶,给你醒酒,你下去喝,还是我端上来?”

    云采奕躺着没动,只揉了揉眼睛,问:“许铭来了?”

    “是啊。”奶奶坐到她身边,笑着说,“他一上午跑三回了。刚才我们在楼下,他说你拉窗帘了,应该醒了,叫我快点来看看。”

    云采奕渐渐想起来了。

    她昨天喝了一杯乱七八糟的酒,里面掺了好几种酒,份量还特别大,她原先是想哄大家分一分一起喝,结果她一个人全喝了。

    那滋味,太难喝了,喝下去,烧得她五内俱焚。

    恐怕是她活这么大,遭受的最大的痛苦了。

    可是这种痛苦,她似乎有种自虐的倾向,愿意承受。

    为什么?

    哦,是许铭唱了一首歌。

    叫什么来着?

    唱得她难受死了,才想要喝那杯酒。

    “你昨天和许铭怎么了?”奶奶问,“他送你回来,你抱着他不肯撒手,又哭又闹的。我和你妈都拉不开你,许铭把你抱到床上,你还不肯放。后来他在这哄你半天,把你哄睡了才走。”

    云采奕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瞳孔地震,像听了个鬼故事。

    “不能吧?”

    “我是这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又抱又哄,采奕你藏不住了

    特别说明:这一章铭老板唱的歌是《你就不要想起我》,歌词来自网络,非作者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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