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現實世界
“叮——開始升艙, ”
“營養液已收回,”
“升降艙已啓動,”
“目标生命狀态良好, 心跳,正常, 心率, 正常, 體溫,正常......”
顧芒昏昏沉沉睜開眼睛,刺目的白光打在視網膜上, 催發一種麻木的痛感。
後知後覺的生理性淚水積蓄在眼角,宛如盤古開天地般前的混沌, 讓人不禁催發哲學三問:
我是誰?我在哪?這他媽是什麽地方?
阮秋呢?他的雌君去哪了......
“喂,你小子可醒了!”
“餘林, 你別吓到他, 小世界和主世界時間比例不一樣,他在那邊過了幾百年了, 有些恍惚也是正常的, 耐心等會兒就好了。”
顧芒眨了眨眼, 遙遠的思緒漸漸回籠,喉嚨幹澀。
他啞聲道:“你們是誰?我又是誰?”
餘林, 包括剛才安慰餘林的七一一,和呼啦啦圍着一圈的醫務人員們都愣住了。
沃日!這小子不會在夢境世界返還主世界的時空洪流裏記憶消失了吧???
餘林當場就激動了:“喂!我, 我啊, 我你不認識了?我...”
“我認識你, ”顧芒狀似認真觀察他的樣子, “你是我兒子。”
餘林:...
七一一:...
顧芒笑了:“而我, 是你們的爹。”
“顧芒!”
七一一忙拉住餘林,顧芒還在那笑嘻嘻地擺鬼臉,險些拉不住餘林,笑道:“顧芒剛回來,你就讓着他點。”
“誰要他讓了?”顧芒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把遇到空氣後凝固的特制營養液抖落下去,笑地不知好歹,“他可從來打不過我。”
能打過他的,只有他媳婦,他雌君,他的阮秋。
顧芒和阮秋在蟲族世界相守百年,顧芒作為一個組織社畜,長時間沒在主世界放的假可在那邊的世界玩了個爽。
他帶着阮秋有事沒事就全宇宙地旅游,手癢就随便找個小荒星炸着玩,唯一的遺憾就是阮秋在那個世界戰鬥力太爆表了,阮秋又哪裏舍得真對顧芒下手,因此只是打架不太爽。
他承諾過阮秋一個月不娶別的雌侍就去戰場的荒星種一棵樹,最後這百年來是植樹造林。
那些樹也争氣,有根就往地底紮,子又生子孫又生孫,到最後整個荒星活生生變成了資源豐富遠近聞名的綠洲星,當時還上了星際熱搜。
後來雄皇退位,顧芒也懶得繼位,把位子扔給顧沿,和阮秋繼續滿宇宙轉圈圈,到最後幾乎每個可以去旅游的行星上都留下了他們歡|愛的痕跡。
蟲族的外形在人成年後就不會改變了,生命的最後,他們相擁着一起離開,系統說只能從夢境小世界帶出來一個東西。
顧芒帶了那顆阮秋蟲翼上別着的那顆漂亮的金鈴铛。
阮秋總是會在床笫間紅着眼,哼泣聲随着鈴铛的叮鈴聲,那是屬于顧芒最愛的白噪音,最後總會趴在顧芒懷裏,帶着熱汗,黏糊糊地貼着,一邊把玩着那顆金鈴铛,邊念叨着一堆肉麻的愛語。
每當顧芒問為什麽這麽喜歡這顆鈴铛時,阮秋說這是雄主給他的第一個東西,珍貴勝于他跳動的心,又會被顧芒懲罰地咬住嘴巴。
顧芒捏緊懷裏的金鈴铛,心髒熱熱的,幾乎要笑出來,如果阮秋看到這顆鈴铛,說不定得多開心呢!
餘林還沒跟顧芒鬥嘴鬥盡興,眼看着顧芒就要轉身走了,不禁訝異:“幹嘛去?”
七一一也忙道:“你剛從夢境小世界出來,身體不适應呢,需要修養!”
顧芒擺擺手,又繞過一邊呼啦啦拿着器械的醫生,頭也不回地走了。
笑話,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還跟這幫損友玩什麽小餅幹呢!
只剩餘林和七一一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餘林嘴巴張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問:“他在裏面都經歷什麽了?能查到嗎?”
不是他大驚小怪,顧芒這貨可是曾經跟他鬥嘴鬥到中午晚飯都不吃的,這次語言上的博弈才堪堪兩句就走了??
七一一搖搖頭:“夢境小世界的事,除了他自己,連阮秋都不記得的。”
另一頭顧芒卻已經前腳不沾後腳地幾乎小跑着找着阮秋的房間,心髒快要跳出來。
蟲族世界末尾,到了生命盡頭,阮秋看向他的目光那樣心碎和不舍,饒是顧芒百般承諾安撫一定會馬上找到他,阮秋的淚還是燙到了顧芒的手心。
可把他心疼壞了,得把人抱着好好安慰安慰......
“咔噠——”
門被推開,他心心念念的人兒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也是剛剛醒來,周圍也都是醫生。
阮秋...
阮秋沒有理那些醫生,踉跄着想要下床,可因為身體虛弱,下床時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顧芒瞳孔微縮,幾步上前長臂一撈把人抱進懷裏。
手裏是瘦到虛弱的觸感,上個世界顧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喂地有了點肉,這次又要重新開始了。
他緊張地抱住阮秋,剛才那一幕吓得他額角滲出些汗來,低頭道:“沒事——”
一個“吧”字還沒說出口,懷裏人變得很僵硬,緊接着一股很大的推力傳來,用力把他推開了。
顧芒完全沒有防備,他也剛剛蘇醒,身體沒有比阮秋好到哪裏去,被這股推力推得後退兩三步。
他呆呆地看着阮秋,眼裏滿是茫然,結結實實地怔住了。
阮秋面色很冷,還是那張精致漂亮到奪目的臉,有些蒼白,但還是那張顧芒愛了幾百年的臉。
他皺着眉道:“顧芒,你又發什麽瘋。”
聲音裏卻暗含着一絲緊張和僵硬,細聽是微微發顫的,但顧芒沒有察覺。
顧芒。
顧芒已經很久沒有在阮秋嘴裏聽到這個稱呼了。
他會軟軟地喊自己殿下,也會紅着臉害羞地喚他雄主,除了在婚禮念誓詞的時候,從來沒有叫過他顧芒。
是從來沒有,從來,都沒有。
而門外,後來趕來的七一一和餘林正好撞見這一幕,齊齊愣住了。
顧芒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剛剛蘇醒的遲鈍的大腦,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阮秋不記得了。
顧芒不信,亦或者說不想相信。
他捏緊的手心在顫,又挂起笑臉,強撐着道:“沒什麽,見你摔倒了,就扶你一下。”
他這話一處,不但是阮秋愣住了,連門外無聲看着這一幕的七一一和餘林也大驚失色。
阮秋要是不小心摔倒了,顧芒這家夥不放個炮竹當場過年都不錯了,扶他?開什麽世紀玩笑呢。
顧芒又向前走了兩步,攤開汗涔涔的手心。
是一個金色的鈴铛,它畢竟經歷了幾百年,不像當初顧芒送給阮秋時候那樣耀眼了,而是散發着古樸的光輝。
顧芒近乎祈求地看着阮秋,壓抑到極致地聲音發啞,他低聲道:“你...你有想起這個嗎?”
阮秋靜靜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心髒一下被凍住了。
顧芒強行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對,也是......”也是,阮秋應該不記得了,他傻問個什麽勁兒呢。
阮秋看着這樣的顧芒,眉頭越皺越緊,有種呼嘯而來的莫名情感在他心上大風一樣挂過,挂地他心裏異常地難受,發緊。
顧芒卻像失了智,他低頭看着鈴铛,不敢去對視阮秋的眼神。
他自言自語般地低喃道:“沒什麽,就是,就是聽說你醒了,這個鈴铛就當禮物送你了,行嗎?”
他見阮秋沒反應,又燃起一絲微小的期望,想要把這顆鈴铛別再阮秋的胸襟,可當顧芒伸出手,剛碰到阮秋衣襟一個角的時候,“啪”地一聲。
阮秋把他的手打開了,鈴铛也“當啷”“當啷”地落到了地上,蹦到了顧芒腳邊。
好像一記重錘“嘭”一聲重重敲在顧芒的腦子,震地他一下子就醒了。
自己在幹嘛啊?神經病似的。
顧芒彎腰撿起那顆腳邊的鈴铛,仔細擦了擦上邊的灰。
這顆鈴铛,以前在主世界的時候,要麽是挂在阮秋的蟲翼上,要麽是被好好存放在小盒子裏,躺在鵝毛上,從不會掉到地上。
我們曾經同床共枕,我們曾經抵死纏綿,我們曾經一起放聲大笑,一起看遍日升月出,我們滾燙的心緊緊相連。
可我的愛人啊,你怎麽能都忘了呢。
鈴铛被大力攥在手心,近乎嵌到肉裏,顧芒不知道廢了多大力氣才憋住淚,可眼眶确實是全紅了。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七一一和餘林自動給顧芒讓出了路,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阮秋,也灰溜溜走了。
等到房間裏沒了別人,阮秋才脫力地把自己扔進床上,顫抖的指尖,緩慢爬上他已經通紅的臉...
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罩層霧一般,瞳孔軟地要渙散掉...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顧芒手指碰上的一剎那,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像自己一般,竟然......可恥的起反應了...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是用多大的忍耐力,憋住想要不顧一切撲進那人懷裏的本能沖動,打開了那只手。
阮秋緊緊閉上眼睛,白皙指節分明的手徒勞地遮住潮紅的臉,想要嘆氣,出來的聲音細軟地讓他自己都心驚。
剛才那個鈴铛也是如此...看到的那一剎那,身體幾乎要失控,碎碎的交叉的旖旎聲音反射性在耳邊響起,細聽又是空無一物。
那鈴铛擺在眼前,他近乎要本能性地搖頭擺尾地跪趴下,他簡直懷疑,若是顧芒搖響那鈴铛,自己就會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樣汪汪叫着流出口水來。
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希爾...”阮秋啞聲喚道。
有藍色的光從星腦裏散發,機械音傳來:“主人,有什麽事情?”
“我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顧芒去幹嘛了?他不是去出任務了嗎?”
機械音道:“回主人,在您昏迷之後,顧芒先生暫停了任務,去了您的夢境小世界。”
阮秋猛地睜開眼睛,心髒錯了一拍。
“他為什麽去我的夢境小世界?”
“...因為不知為何,宿主,您的身體抗拒任何專業人員進入,只接納顧芒的精神體。”
阮秋沉靜了好一會兒,手背緩緩遮住眼睛,輕嘆口氣。
“然後呢?小世界裏面,發生了什麽?”
“主人,小世界發生的事只是您的夢,不必過于在意。”
“發什麽了什麽。”阮秋重複道。
機械音停頓了一下:“主人,小世界發生的事除了您和顧芒先生任何人都不會知情,”
“就像平常做夢,夢醒後都會把夢忘掉,但并不是徹底遺忘,您的記憶塵封在大腦深處,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喚醒您的記憶。”
“我先在就要知道,沒空去找什麽契機。”
“......那您,可能只能去問顧芒先生了。”
阮秋沉默,再次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顧芒剛才忍不住發紅的眼睛。
到底發生了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自己的心,也會這樣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天黑了。
阮秋不知不覺又睡了一覺,這一覺依然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夢醒以後依然也什麽都不記得了,夢中出現的那張臉卻異常清晰。
顧芒,全是顧芒。
他腦海裏一片混亂,這時光腦裏傳來電話,點開是boss的聲音。
“喂?”
那邊boss聲音愣了一下,問:“聲音怎麽這麽啞,病好了嗎?”
阮秋:“什麽事?”
boss幹咳兩聲,說:“還是西邊那邊,那邊又又別的組織的人來争地盤,雖然都是小喽啰,但也不太好處理,我想讓顧芒...”
“不可能,”阮秋毫不留情地打斷道:“那邊太亂了,不禁|毒,又一堆童兵,危險系數很高,顧芒不能去。”
boss扯了扯嘴角:“不是,你又來是吧,這半年關于顧芒的任務你能攔一個是一個,至于嗎?”
“上次戰役後他的身體還沒恢複,”電話那頭的聲音像藏着鋒刃,帶着冷意:“我不會讓他出這麽危險的任務。”
boss的聲音頓了好一會,只能妥協,又說:“你這麽保着他,他什麽也不知道,怪沒意思的。”
“用不着你管,西邊那邊的事我會解決,別去找顧芒。”
阮秋挂斷電話,站起身想要去開燈時有時一陣恍惚。
勉強撐着身體去叫了份飯,看着盤子裏的東西卻總是沒食欲。
有種莫名的感覺,這裏少了些什麽...該加點甜的。
那個人愛吃甜。
阮秋靜靜坐在床邊,半邊漂亮的側臉隐在昏黃燈光的另一側。
不僅少了甜的,還少了很多,少了那個聲音,少了那個身影,少了那種刻進骨髓裏的,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什麽。
他失控地掐着額角。
他又不是動物,哪來的信息素。
最終還是去買了袋糖,芒果味的。
他扯開包裝袋,一一顆顆金黃的糖果帶着濃厚的芒果果香,明明香甜至極,可看到那熟悉的金色小球,大錘又重重壓在胸口。
阮秋喘不上氣。
不對,不對,少了什麽,不能沒有那個,會死的,沒有那個會痛死的,會難受死的...
他失控地大口喘息起來,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刻,已經莫名其妙地淚流滿面,淚珠大顆大顆順着臉頰滾落,一如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芒果糖。
阮秋趴在地上,顫抖着手把糖一顆一顆撿起來,寶貝似的放進口袋裏,可緩解不了一絲心髒的沉痛感。
逐漸地,本能與求生欲開始驅使,他踉跄地邁着腳步,渾身汗涔涔,世界變成霧蒙蒙的看不太清,劉海打濕在額角,脫力地推開顧芒的門。
顧芒正坐在椅子上對着鈴铛發呆,只聽“嘭”一聲重重悶響,門被大力推開。
他吓了一跳,還沒等回過頭,有身影快速靠近,肉貼着肉,重重地,用摁進骨髓的力度,緊緊抱住了他。
“...雄主...”
顧芒反射性地回抱住阮秋,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來。
阮秋渾身被汗浸透了,淚水大顆大顆往外冒,哽咽着失聲地喃喃:“雄主。”
還沒等顧芒細問,阮秋就脫力地暈倒在他懷裏了。
就算暈了,手卻依然緊緊抱住顧芒沒撒手,依戀的樣子像睡着後用爪子勾他衣襟的小貓。
作者有話說:
寶貝們放心,忘記是不可能忘記的,親媽在此(整理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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