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接吻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阮秋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從床單上滑下來繞着房間陀螺似的團團轉。
顧芒醒來後一定會怪他的,不要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眼睛像最大檔的風扇一樣轉來轉去,在房間裏掃視一切可能有用的東西, 終于定格在那本《百科全書》上。
!
對了!他之前為了研學人類知識鑽研《百科全書》時候看到過一種奇異的法術,叫“催眠”!只要搖動鏈表打響指, 被催眠的人就會全部聽他的!
阮秋跑到櫃子邊上一躍, 把頂上的鏈表拿出來, 又一把把《百科全書》打開到催眠的那一頁。之後猛虎撲食一樣跑着撲到床上,顧芒的睫毛顫動,看上去馬上就要醒了!
阮秋跨坐在顧芒身上, 低頭看着顧芒,提起全部精力, 把手中的鏈表握緊,聚精會神地等待着顧芒睜開眼睛。
顧芒本在夢中燒的混沌又煩躁, 嘴巴上莫名貼上軟軟的東西, 之後發現那東西反而極大緩解了自己的燥熱和疼痛,反而讓他感覺好多了, 可惜還沒吃夠就沒了。
他覺得身上一沉, 慵懶地掀開眼皮, 入目是小魅魔正緊張兮兮盯着自己,一個金色的鏈表在自己眼前晃悠。
?
搞什麽?
只見阮秋拎着那只鏈表在顧芒雙目中央有規律地晃動起來, 一邊歪着頭看書念念有詞:“接...接下來,請輕松地呼吸, 你進入了更深沉, 更深沉的放松狀态。外界的食物開始慢慢遠離...”
顧芒更迷茫了, 這是什麽新的治療手段嗎?
阮秋緊張而有規律地晃着表:“你一直聽到我的聲音, 慢慢的只會聽到我的聲音, 其他聲音都會離你很遠,你更加專注,在五秒過後,你将陷入聽從的狀态,只會聽我的話!”
說完最後一個字,阮秋長舒口氣,期待地看向顧芒。
顧芒瞥到阮秋手上的《百科全書》:...
該說不說,這世界他老婆是不是傻的有點可愛了,這是在和百科全書學催眠嗎?怎麽不用化學書學烹饪。
想起那碗皮蛋瘦肉粥,啊,說不定真是照着化學書學的。
迎上阮秋這樣期待的目光,顧芒有些不忍心了,同時也頗為好奇阮秋會說出什麽來,他的視線直直望向表盤,沒有表情的樣子,像是真的被催眠了。
“有,有用!”
阮秋激動地喊了起來,刺地顧芒耳朵一痛,差點沒繃住。
小魅魔激動壞了,慌忙把《百科全書》視若珍寶地輕輕放在床上,高興地差點沒從顧芒腿上滑下去,匆匆恢複吊着表盤的姿勢,又有些呆住在原地。
他也懷疑催眠不會管用的,這次管用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唔......”
阮秋放松身體,自在地微笑起來,大膽地趴在顧芒身上,自由地汲取他脖頸的氣味,濕漉漉黏糊糊的。
思索一會兒,他把顧芒額頭的濕發在指尖盤繞一圈。
顧芒也就配合着他演,視線空若無物地看着表盤。
他本以為阮秋會想很久,想不到第一句很快就說出來了。
“以,以後一起走路時,要牽住我的手。”
阮秋說。
“每天,都要想我...至少三小時!”
阮秋又有些不安,嘀嘀咕咕着:“三小時是不是太多了?那,那就兩小時五十五分鐘吧...”
顧芒憋着笑,眼也不眨地看着鐘表。
阮秋松了口氣,在顧芒身上支着下巴,滿心歡喜地看了會顧芒的白淨的下颌,又說:“當你看到我的時候,會感到安心與幸福。”
顧芒睫毛顫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
他以為阮秋會提一些和“進食”有關的要求,沒有想到沒有一個相關的。
也許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這只小魅魔真的并不止把他當做食物了。
阮秋收起表盤,輕巧地打了一個響指,“現在你可以醒來啦。”
顧芒眨了兩下眼睛,如夢初醒的樣子,他靜靜看着阮秋一會兒,然後牽住他的手。
他把阮秋抱進懷裏,心想這個催眠或許真的有用也說不定,不然當他把他抱了滿懷時,為什麽竟然真的感到了安心與幸福了呢?
到了半夜的時候病情好像一下子加重不少,顧芒躺在床上,身體底下的被褥已經被汗水濡濕一片,像變成一塊沒有擰幹的海綿,四處都溢着水,偏偏又像被放在烘幹機上不停地烤着用火炙着。
顧芒感覺眼皮都在燙着眼球,他深深閉着眼睛,微微睜開一點,眼角留下一行生理性的淚水。
肩膀的傷口潰爛發黑,嗓子疼地說不出話,還沒說渴,唇角就抵上微涼的玻璃杯。
阮秋擔憂地看着顧芒,一點點給他喂水。
顧芒翻了個身,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半夜十二點,外面危機四伏,黑夜裏藏着喪屍的尖叫,無盡的危險,而他和他縮在這個狹小溫馨的屋子裏,被子很軟,前不久剛洗過,有薰衣草的香氣。
他告誡自己要打起精神,可不知不覺,又閉上了眼。顧芒睡得很安穩。
阮秋抱着越來越熱的顧芒,心也越來越焦急無助,他舔舐着顧芒的汗水,從額頭舔到下颌又從肩膀舔到手心,顧芒都沒有什麽好轉的跡象,反而臉色越發蒼白。
阮秋忍住哭腔,小聲地哀求着:“快好起來,快好起來吧。”
他後悔了,剛才催眠的時候如果讓顧芒身體好起來,現在是不是就好起來了?
他也翻了個身,抱住從後抱住顧芒的腰去舔舐顧芒的傷口,因為臉頰的傷還沒好利索,傷痕上的血跡不甚擦到了顧芒的傷口上,阮秋一驚,低頭忙去找紙巾,擡頭時卻愣住了。
肩膀那處沾了他血跡的傷口,原本潰爛發黑,可現在,竟然一點點恢複了。
只可惜沾到的血太少,傷口縮小沒多少就停住了。
阮秋先是發怔,緊接着喜極,險些沒叫出來,他伸出獠牙,一口毫不留情,重重咬進自己的手腕,血液像流動的紅色綢緞從手腕淌下來,沒多想就往那處傷口上抹。
随着更多鮮血塗抹上去,黑黢黢的傷口逐漸愈合,阮秋驚喜地睜大眼睛,不管不顧往上面塗抹更多的血,直到尖銳的痛楚和暈眩刺進大腦,阮秋感覺有些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缺血了,或者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放在心上,獠牙刺在傷口周邊把手腕咬的亂七八糟的,引出更多的血液,傷口有如吸水的土壤般吸吮愈合,到最後終于消失結痂再掉落,露出嫩生生新長的出來的皮膚。
阮秋終于松了口氣,卻也沒了力氣,軟軟地倒在顧芒懷裏,已經不燙了。
他有些慶幸,又有些遺憾,依戀地蹭了蹭顧芒的熟睡的臉頰,小聲說:“快點好起來吧。”
他感覺沒有力氣,暈乎乎的,怪不舒服的,嗯,需要顧芒親親才能好。
第二天阮秋是在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癢感裏蘇醒,昏昏沉沉的那個變成了他,阮秋感到手腕被人攥着束縛着,哼唧了一聲,“唔...”
那手腕被攥地更緊了。
“阮秋。”顧芒連名帶姓地喊他,眉頭皺地很緊,手腕的傷口已經上好了藥,正在一圈圈纏繞紗布,“你覺得自己是血包?這種傷口不處理放一晚上,你想幹什麽?第二天早上讓我看到你的幹屍?”
阮秋迷茫,他沒有處理傷口的概念,魅魔沒有什麽傷口是不能自愈的。
沒聽到回答,下一秒繃帶又變緊了。
“疼,疼!”阮秋苦哈哈地喊着,尾巴讨好地繞上顧芒的手腕,“下次不會了。”
顧芒給阮秋手腕上的繃帶打上一個漂亮的結。
他垂眸看了那裏好一會,才把阮秋抱進懷裏。
阮秋永遠也不知道,當顧芒一夜安眠,睡眼惺忪地醒來時,看到阮秋猙獰的傷口還在流血,床鋪都被血浸濕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對不起。”
好半晌,顧芒才輕聲說出這一句話。
阮秋吓壞了,以為顧芒要把他扔下了,拼勁兒掙着要看顧芒的臉,又被下一句話定在原地。
“我以後會保護好你的。”
顧芒說。
他也要保護好他,擋在他的前面,不讓他流那麽多的血。
一根翠綠的長條從顧芒掌心伸出,安撫性地拍了拍阮秋的頭。
“這是什麽?”阮秋好奇地用手指勾着那根藤蔓,“長的像我的尾巴。”
他從貧血中緩過來,這才發現整個房間——除了床以外,都被這翠綠的藤條盤踞占據,有的粗的能夠到阮秋兩根手臂,細的又像頭發絲,翠綠而生機地生長着,直到破開窗,延伸到外面灰色的世界。
這是生命。
阮秋的這個小窩是在市中心,市中心是各種另類喪屍的聚集地,資源也大多被哄搶光,可謂是既沒有又沒有,好處是基礎設施不錯,即便如此,跟前兩項致命劣勢比起來也不足道也,在市中心搭窩的可能也就僅此一家了。
兩人從小窩出來,阮秋對這裏多有不舍:“要走了麽?”
顧芒揚眉:“有東西落下了?”
阮秋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小聲說:“好多衣服都沒拿呢...”
挺可惜的。
顧芒反應了一會兒,忍不住一個腦瓜崩敲在阮秋腦殼上。
那是你的衣服嗎?那是我的衣服!
他牽着阮秋的手下了樓,果不其然,從門出來開始,一直到坐電梯下樓,路上的喪屍可謂是前仆後繼,正好也給顧芒時間測試一下異能,他的藤蔓很聽話,手指動一動,就能把七|八個喪屍串成串串,方便地很。
顧芒很是驕傲,耳朵開始發癢就想聽誇誇,轉頭一看,阮秋正盯着那幾根藤蔓,臉頰詭異地發紅。
顧芒:?
終于來到外面,正是傍晚的時候,月亮被染成血紅色,天邊的雲連成一片片,這樣美的黃昏,倒和這地獄般的人間很不合。
路上哀鴻遍野,b市作為首都,在以前象征着的是國家,代表着百姓的平安喜樂,眼下最具歷史意義的雕塑上爬滿了蟑螂般密密麻麻的喪屍,更別提博物館了。
往常的這個時間段是孩子放學,社畜下半的時候,可公園的歡聲笑語變成了哀嚎的喪屍嘶吼,以往路上随處可見的街頭表演變成一塊塊令人作嘔的殘屍。
作為組織一員,他和阮秋的共同目标往俗了說也就是維護世界和平,顧芒本不想太多愁善感,可這個世界和他主世界太像,難免有些觸景生情。
阮秋若有所感地去看顧芒:“在想什麽呀?”
顧芒揮動藤蔓又穿了一個喪屍的腦仁,看了會兒他藍色的滿是髒污的工作服,大致判斷他生前是個掃大街的環衛工人。
“沒什麽,只是在想,末世是怎麽來的。”
這個問題到目前仍是這個世界的未解之謎,突然一天水質被感染,喝了水的人變成了喪屍。
阮秋有些疑惑,他覺得這個世界挺好的。
每天不愁吃喝,可以四處轉悠,自由又好玩,冥冥之中有本能的記憶在告訴他,他逃出實驗室之前,甚至是成為魅魔之前的生活沒有這麽自在。
顧芒去牽阮秋的手,一起壓滿是血跡屍塊的馬路。
“你喜歡以前的世界嗎?”阮秋突然問。
顧芒望着遠處的殘陽,這條馬路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日落大道,過不久就要黑天。
“當然。”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哦。”阮秋應了一聲,沒再說別的,只是牽緊顧芒的手。
哎?
顧芒牽他的手了?
阮秋像看着什麽極為陌生的事務一樣,瞪大眼睛去看兩人交握的手。
“以後一起走路時,要牽住你的手,每天想你兩小時五十分鐘,”
顧芒偏頭看阮秋,朱唇微動,“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會感到安心與幸福。”
阮秋糾正地把交握姿勢改成十指相扣。
“以後要這個姿勢哦!”
“沒有別的什麽了嗎?”顧芒故意問:“我怕我記漏了。”
阮秋搖搖頭,他搖頭晃腦地走着,把相扣的手随着步子高高地擺來擺去,“沒有啦。”
顧芒就這樣看着他。
真奇怪,一只魅魔,卻在他身邊時不求色|欲只求愛。
顧芒站在原地不動了,阮秋也就跟他一起不動,站在原地享受着和顧芒并肩站着看夕陽的時光,連為什麽都不問。
顧芒把阮秋的頭掰過來,低頭吻上阮秋的唇瓣。
遠處是如血的殘陽,腳下是血染的馬路,他們在喪屍的嘶吼中,在世界茍延殘喘的呻|吟裏,在絕望與苦難中用愛搭建保護罩,在裏面輾轉,厮磨,親吻。
阮秋近乎頃刻間就開始回應,這個吻點燃什麽又淹沒什麽似的,要把人燒燎了,溺斃了,唇齒交纏出濃烈激發的情,掩蓋住又爆發,爆發後又歸于平靜,最後變成分離後的喘息。
阮秋拉住顧芒不放開,又吻上去,他松開後顧芒又抱住他吻上去。
他們不知道吻了多久,久到天黑了,絕望降臨,喪屍嘶吼聲變大,危險如約而至,可悉數與他們無關。
顧芒松開阮秋,兩人癱軟在藤蔓纏繞的椅子裏。
恍惚間,脖子上多了個涼涼的小東西。
是那顆鈴铛,用顧芒的藤蔓中的一根細絲繞成項鏈的形狀,挂在阮秋的脖子上。
“它本來就是你的。”顧芒說。
第二天有了阮秋這位夢境主人的超級運氣加持,兩人很快找到了輛車,不到半天時間就開到了基地,一天裏兩人動不動就會停下車在車後座抱着親,弄得衣服都亂糟糟的挂滿了草絲,基地外一公裏處車也沒油了,正好還有個大泥坑。
等過了泥坑接近基地,倆人都成小泥人,泥巴臭烘烘的,顧芒快吐了。
阮秋咯咯地樂:“回去要洗澡。”
顧芒挑眉:“都知道洗澡了?”
這些天阮秋抱着那本《百科全書》翻來覆去的讀,進步飛快,不像以前那樣傻了。
阮秋滿手泥巴,不顧顧芒嫌棄硬往他身上抱,“知道,就是我們一起泡到水裏。”
最後走過幾百米的路,終于到了基地門口。
兩個侍衛穿着軍裝,端着槍,高的那個随意掃視了顧芒一眼:“滾開,基地不接納乞丐和流浪者。”
阮秋站在一邊看着他們。
顧芒說:“我是顧野的弟弟。”
那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沉寂了一會兒,突然齊齊爆發震猛烈地笑聲,矮一點的那個笑地彎下腰,眼淚都流出來了。
“聽好了,”那個矮個子的抹去眼角的淚,“你這滿是泥巴的臭孬種如果是顧野的弟弟那我現在就能操了徐淼的屁股,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滾,一個是被我的槍爆開腦花!”
徐淼是基地高層中唯一一個女長官。
末日把人變得極端,人性的弱點被放大化,顧芒不想去怪他們,不過現在事情比較急,他懶得磨蹭太久。
他的視線像劍一樣左右看兩個侍衛,說:
“我是顧野的弟弟顧芒,如果你們現在還不讓開,我就會讓我的哥哥用你們手裏的槍從你們屁股穿到腦袋挂在牆上風幹成臘肉上菜,現在你們有兩件事要做,第一去滾去找輛車,第二去通知我的哥哥。”
那兩個侍衛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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