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主演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他们拿到新的剧本之后,心中多少有些震惊。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周之后,《第二十九年春》重新启动拍摄,重新给他们分发剧本的却不是原来的陈述,而是虞渔了。

    那剧本,是虞渔从她那稀有皮的棕色包里拿出来的。

    作为女人的陈索菲知道这包包很难买到,是全球限量款,然而虞渔对待那包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一个普通的文件夹。

    当那新的剧本被递到他们的手边的时候,那纸张除了带着油墨的味道,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好像是虞渔的手所沾染上去的味道。

    可很快,陈索菲就没有时间再去关注那个稀有皮的包包了,因为她无意间地发现,剧本的第一页页脚上,打印着一小行字——编剧:虞渔,陈述。

    之前的剧本,编剧只是陈述而已,可这次,为什么变成了虞渔和陈述。

    这个页脚的文字,是陈述和郑生雪同时要求她加上去的。

    虞渔本想将陈述的名字放在前面,将自己的名字放在后面,但是陈述不同意。

    姓名排列的前后顺序代表主要创作人和次要创作人的顺序。

    陈述并不想抢她的功劳。

    天气又暖和了些,她身上穿着一件烟绿色的开衫,衣领是v形的,脖子上带着一条蓝宝石项链。

    那项链看起来熠熠生辉,钻石和蓝宝石的点缀华贵得很,然而带在她的脖子上,丝毫不显得喧宾夺主。

    这种艳丽的颜色,在她欺霜赛雪的皮肤和乌黑的发间,如同雪地里的某种刺眼的东西,使得这雪色更加白透,越是雍容华贵,她便越是漂亮得浓墨重彩。

    江觉看到下头的编剧名字,虞渔的指尖从剧本的最上头一张纸上留下了一点划痕。

    他被那透亮的蓝宝石的坠子闪了一下眼,再注意到那页脚上的两个名字,江觉窒着呼吸朝虞渔看去。

    却看到他旁边的陈索菲也在看着虞渔,吴文铎也刚刚抬头,眼神中露出并不常见的诧异。

    “这剧本,是虞渔和陈编一起写的么?”

    陈索菲提出了萦绕在大家心头的疑惑。

    陈述朝虞渔抬了抬下巴,说:“虞渔,你来讲。”

    “嗯,是我写的。”

    “我在陈编的指导下才完成了这个新剧本。”

    她冲大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那双眼

    睛里头仍旧闪着微光。

    各人便忽然想到日前他们在那四万字的大致剧情里读到的自己的新人设。

    “那新的剧情概括,也是你写的么?”江觉问道。

    虞渔点点头:“嗯。”

    一时间,气氛好像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会是她来写剧本呢?

    她的才华竟然不止于演技,就连剧本创创作,怎么也如此的轻车熟路?

    陈索菲便想起那日看完新的剧情梗概之后,她对自己的新人设的无限满意。

    可这东西,竟然是虞渔写的。

    她站在那里,垂着眸子,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脸上的血色充盈着。

    她看起来孱弱又艳丽,然则摆在他们面前的剧本沉甸甸的。

    吴文铎的眼睛紧紧落在她的身上。

    片刻后,他讲:“难怪最近都联系不上你,原来是在认真写剧本。”

    “新的剧情很合我的意。”

    江觉眯了眯眼睛,看向吴文铎的时候,似乎看穿了吴文铎说这话的真实意图。

    自从上次同虞渔演过第一场戏之后,江觉这些天脑子里,便都是虞渔的影子,如何也挥散不去,她在渡口朝他抬眼含羞带怯的笑容,以及那眼睛里头莹润的泪水,仿佛梦魇一般魇着他。

    他回过神来,见虞渔已经侧着看向吴文铎,朝他细声解释起来。

    “是有点忙,都不怎么看消息。”

    “因为是我的第一个剧本,所以花了很多的心思,想到几位老师要以我写的剧情来表演,我就觉得……”

    “责任很重。”

    吴文铎:“很厉害。”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

    虞渔:“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正此时,江觉说道:“我也觉得。”

    “确实很厉害了,虞渔,你的本职工作是演员,现在怎么又想转行做编剧了吗?”

    “要是被那些媒体记者们知道这消息,可能我们的剧就要未播先火了。”

    虞渔听到话,果然朝着江觉看来。

    江觉脸上露出那笑意,正好被吴文铎捕捉到。

    吴文铎唇角微微下压,神情有些冷涩。

    这的确是男人的直觉,吴文铎看江觉脸上故意露出那种粉丝最喜欢的温和如水的笑容,心里发出嗤笑。

    他在做什么样子呢。

    可江觉又怎么会顾忌吴文铎的想法,重新和虞渔对视的

    时候,江觉便顿时感觉自己又身处在那日的渡口边,他便听到自己的心脏扑腾的声音,虞渔原来还并没有摘下她那玛瑙色的耳坠,她转头间,那玛瑙耳坠便又朝他露了出来,她讲:“我希望未播先火。”

    “这样更好。”

    她脸上并未露出任何迟疑和悲观。

    而是被那种轻轻浅浅的笑容覆盖着,那笑容像是羽毛一样覆盖在她的眉眼和唇角上。

    乌黑的发又绕过她那粉色的小痣,落到她蓝宝石的项链上。

    柔软的烟绿色开衫,使这一切,便又带上了演戏时江觉所感受到的那种略显陈旧的记忆感来。

    江觉忽然有些失神地道:“你的确很适合江初眠这个角色,就好像是为她而生的一样。”

    他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口不择言。

    他有些懊恼,然而一声轻嗤打断了他。

    江觉看到坐在他对面的吴文铎正略显冷淡地望着他。

    江觉诧异了一下,随即眯了眯眼睛,视线又转向虞渔。

    却见虞渔只是轻轻地歪了歪脑袋。

    她将:“这话,似乎好像郑导也同我讲过。”

    她语气轻轻细细如同烟缕:“但我的话倒是一致的。”

    “不是我为江初眠这个角色而生的,而是江初眠这个角色,是为我而生的。”

    她乌黑的眼睛天生湿润,雾蒙蒙地笑着。那一瞬间,她仿佛被某种光晕笼罩着。

    江觉也好,吴文铎也好,这个休息室的所有人,都望着虞渔,好像陷入了某种即刻的沉默中。

    她说这话明明淡淡的,可是却带着那种几欲令人想要追随的笃定。

    吴文铎指尖动了动,从袖口探出来,忽而点了下自己的心口。

    而江觉,只是望着虞渔,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向来被粉丝称作像是清水一样干净的眼睛,此刻已浓墨重彩。

    陈索菲在一旁,忽然吞了吞口水,说出了自己的:“我觉得碰见虞渔,是我当演员以来最魔幻的事了。”

    她是什么呢?

    本职工作是演员,又因演员的身份,而成了比那些年轻偶像还让人狂热的艺人,如今,又自己改写了剧本,陈索菲看了一小点,便知道了含金量。

    演员兼任编剧,这是很多演员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然而放在虞渔身上,她却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这一切就像是魔幻现实主义。

    陈索菲这话,似乎完美地契合了在场所有

    第1章

    虞渔说不清重生那天的感觉了,一睁开眼睛,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

    一切新鲜如同花朵盛放。

    同样如同花朵盛放的,还有她自己。

    她买了很多新的家具,最多的是镜子

    “撕拉——”

    厚厚的如同遮阳伞一般的丑陋的遮光窗帘也被扯了下来,随之换上了乳白色的漂亮双层窗帘。

    各种光线在别墅里汇集。

    因为十六岁那年的意外,她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变得害怕光,也害怕镜子。

    从十八岁这年开始,她便永久性地缩在这栋别墅里。

    而她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呢?

    大概是参加她父亲葬礼的那天,又大概是去病房里看母亲的那天。

    虞渔说不清楚了。

    但是总之“伤口”不是自然痊愈的,是生活和现实强硬地驱散了一切恐惧。

    虞渔笑了笑,这倒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痊愈”了。

    她的指尖在感触到光的时候微微颤栗,虞渔静静地盯着它片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帮忙换窗帘的小哥正好朝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不过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虞渔注意到了这道目光,但她没当回事。

    刚刚重生那天,系统问她想选择什么金手指。

    她跟系统说她要保护自己的手段。

    上辈子的死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她被蒙面人拽到顶楼推了下去。

    虞渔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当她往下坠落的时候,风几乎要割烂她的脸。

    系统惊讶她的选择,但随即告诉虞渔,它本身就会有自动防御能力,如果她遇到坏人的觊觎,它会启动一些必要的程序,以保证她绝对不会收到歹人的威胁,所以上辈子那样的情况不可能再发生。

    听到这话,虞渔才放了心。

    它问她除了这个之外还需要什么。

    系统以爱意为生,需要重生的虞渔获得来自人类的爱意以延续完成主系统布置给它的任务,同时用剩余的能量来维持虞渔的生命。

    虞渔想了想,问系统:“我想当演员,你能帮我吗?”

    虞渔想进娱乐圈。

    上辈子想进娱乐圈是两年后家里破产时的事了。

    但这辈子,她还是想进娱乐圈,想当演员。

    一来她想成名,完成系统所谓的任务。

    二来有了一点上辈子没有的野心。

    她要出名,她要把自己的美貌发挥到极致,她要让上辈子那些冷眼看过她,把她当物品一样看待的男人,也尝尝残酷的味道。

    既然被推下楼、被绑架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她又惧怕什么呢。

    她收起了笑容。

    光线汇聚着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肤色白的几乎透明,脸却艳丽得犹如山鬼。

    这是一张无法重复,也无法相似的脸。

    三个月前虞渔还不长这样。

    小时候一个算命的说她会女大十八变,长成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当时虞家人都当是戏言。

    如今她十八岁零三个月,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没有镜子的别墅里三个月后,她当真发生了一次如同蚕蛹一般的蜕变,就如那算命的说的一样,真的长成了惊天动地的大美人。

    褪去了肥胖的皮肉,宛若新生。

    站在浴室里的镜子面前,她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继而她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随手拍了张照片。

    然而片刻后她却觉得有些身体不适。

    似乎是十八岁的原因。

    三年后的她已然可以走在正午的太阳下,也可以看镜子。

    但是现在的身体和记忆离那次事故很近,所以多少身体仍旧受着影响。

    她呆在客厅的时候,被光照着手只是在颤抖,而现在照了镜子过后,她却感觉胸口很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于是虞渔站起身来,苍白着脸拉上了窗帘。

    她并没有扯掉卧室的遮光窗帘,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胸口的窒闷逐渐好转。

    她问系统:“我这个情况是不是会一直持续?”

    系统:【不会的,我检测了宿主你的身体情况,病好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宿主你的身体就会完全恢复正常啦】

    黑暗中,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她十八岁时候的网络暗恋对象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陈穿:【在吗?打不打游戏?】

    *

    上辈子这个时候虞渔因为心理疾病,每天都呆在别墅里不能出去,为了解闷她玩了一款叫做王者的游戏。

    王者是这个时候很火的一款手游,玩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虞渔玩这个游戏还算有天赋,从青铜打上王者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一次游戏中,她碰到了一个玩得很厉害的玄策,毫不夸张的说,那是她玩游戏这么久遇到的最厉害的玄策。

    这个玄策也就是现在的陈穿。

    那把游戏玄策拿了五杀,血c全场,游戏结束之后,虞渔便主动加了陈穿好友。

    因为虞渔中路王昭君和西施玩得很好,还愿意放线给他吃,所以陈穿在加了虞渔好友之后就和虞渔打了几把。

    大概是觉得和虞渔玩很舒服,陈穿便和虞渔加了微信。

    聊天时,陈穿表示自己玩的是朋友的号,随即扔过来一张自己号的截图。

    一看截图,陈穿不仅有闪闪发光巅峰万强标志、小国标玄策,还有金标裴擒虎和韩信。

    而他的王者ID叫“杀穿”。

    陈穿说:【我用这个号带你练中路,等你玩得好了陪我打大号表现分,行吗】

    虞渔因为陈穿这一句话,心跳的快了些。

    虞渔说好。

    于是从这起,虞渔和陈穿连续打了一个星期的哑巴双排,两人都不开麦,基本上是文字交流。

    ?)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陈穿拉了一个他的朋友进来三排,两人开了麦,虞渔才听到了陈穿的声音。

    “嗯?怎么还有个人?这是谁啊?妹妹——啊?”他的朋友带着八卦的心思探问。

    陈穿开麦骂了他一声:“关你屁事,不打滚蛋,一楼我带的法师,人家和你不熟,你少问有的没的,待会儿吓到她。”

    他朋友嘿嘿一笑,“哦”了一声。

    陈穿的声音冷冷的,硬硬的,很凶,但音色很好听。

    加上他语气里的维护,便让虞渔对他多了几分莫名好感。

    再后来,陈穿把虞渔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后,两人就不双排了,陈穿开始用大号和她一起打五排表现分。

    五排的其他人也是陈穿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一溜的金标,还有带国标的。

    那段时间虞渔基本上都是和陈穿一起打排位,没怎么打过巅峰赛,所以就只有两个区标,因此她也遭受了不少的质疑。

    刚打第一把的时候,他们还不愿意拿自己的战力,以为陈穿是纯带妹。

    后来见识了虞渔王昭君和西施技能准的可怕,他们才纷纷真的拿出了战力开始打表现。

    陈穿的某个一起打表现分的朋友在队伍里不止开麦感慨过一次:“还是穿哥牛逼,别人都是带个挂件,让妹妹玩瑶什么的,你倒好,你让妹妹玩工具人给你吃线,给你打控制,不亏是穿哥,带妹都带的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这语气多少是带着点羡慕的,但是也让虞渔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随后的聊天里,虞渔听到某个五排队友说:“你这话说得,你什么时候见过穿哥带其他的妹子了?”

    虞渔心情莫名又变好了,她对于陈穿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这样一起打了两三个月的游戏,虞渔从来没开过麦,陈穿也从来没喊她开过麦。

    这几个月中间,虞渔看到陈穿发了一个朋友圈,是一张照片,黑暗中他露出一只手苍白的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只银色的火机。

    虞渔光看他的手,便觉得心跳加速了。

    他的手很白,骨节分明,在黑暗中仿佛有生命似的,会盯着偷偷看他朋友圈的虞渔发出嘲笑的声音。

    意识到了自己对陈穿的喜欢之后,虞渔在和陈穿打游戏的时候便变得敏感起来。

    有时候陈穿对她声音稍微冷酷一点,她便觉得心头闷闷的。

    有时候她打得不好,状态很差,队友埋怨的时候,他出言安慰一句,虞渔便会心跳加速,高兴好久。

    不过当时虞渔也没有向陈穿坦白自己的喜欢。

    别说坦白了,五排的时候为了不拖陈穿后退,帮助他打好表现分,虞渔连和他的文字交流都很少。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周前,陈穿要重新冲小国服。

    虞渔因为感冒了,头痛,不能和他打五排表现分,当时陈穿也没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她上线查看陈穿战绩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中路位置被另外一个人代替了,连续几把这个中路都是玩的和她一样的西施和王昭君。而且从名字来看,这个替她位置的中路好像也是个女生。

    因为这个玩家的ID叫做:“施你的宝贝嘛”。

    虞渔当时正在感冒,身体不舒服,看到这个战绩,觉得自己被取代了,心情很是复杂。

    当天晚上她的感冒加重了些,而陈穿没喊她打表现。

    虞渔偷偷上线看他的战绩,发现他又在和那个女生一起五排。

    虞渔心情更低落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没等陈穿喊他,她主动问他要不要打五排表现分。

    陈穿问她感冒好了没,虞渔咳嗽了两声,只说自己好了。

    但是她感冒不仅没好,还更严重了。

    这天又是周日,陈穿要守他的标,虞渔在排位的时候,状态特别差。

    磕磕绊绊逆风赢了几局,最后一局的时候虞渔因为发呆没有禁英雄,结果她拿了王昭君之后对面直接拿了鱼。

    她本来因为状态差就不怎么能冻到人,又被鱼英雄克制,几乎没打出任何左右,那一把他们这边被对面压制得特别惨,陈穿也得很难受。

    后来团灭了一次,陈穿似乎心态崩了,直接说了句重话:“玩的什么东西,玩不了就别玩。”

    最后一局关键局打成这个样子,虞渔也很愧疚,听到陈穿这么说,虞渔直接没绷住,眼泪掉了下来。

    但是陈穿不知道,他还在继续说:“打完不打了,该干嘛干嘛去。”

    虞渔心情持续低落,正在这个时候,一句队友的嘀咕火上浇油。

    “昭君状态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把昨天那个叫过来?”虞渔心情直接跌落谷底。

    最后,虞渔在自家水晶被推的时候,发了句:【对不起】

    然后还没回到游戏组队界面,她的屏幕中央就弹出提示:【您已被请出房间】

    她被踢了。

    这些游戏回忆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断断续续放映。

    虞渔看着陈穿发来的微信消息,笑了下。

    陈穿怎么知道她曾经因为他哭的那么伤心呢?

    虞渔想,她还没看过男人哭呢。

    她哭了,他也得哭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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