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虞渔说不清重生那天的感觉了,一睁开眼睛,一切都回到了三年前。
一切新鲜如同花朵盛放。
同样如同花朵盛放的,还有她自己。
她买了很多新的家具,最多的是镜子
“撕拉——”
厚厚的如同遮阳伞一般的丑陋的遮光窗帘也被扯了下来,随之换上了乳白色的漂亮双层窗帘。
各种光线在别墅里汇集。
因为十六岁那年的意外,她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变得害怕光,也害怕镜子。
从十八岁这年开始,她便永久性地缩在这栋别墅里。
而她的病是什么时候好的呢?
大概是参加她父亲葬礼的那天,又大概是去病房里看母亲的那天。
虞渔说不清楚了。
但是总之“伤口”不是自然痊愈的,是生活和现实强硬地驱散了一切恐惧。
虞渔笑了笑,这倒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痊愈”了。
她的指尖在感触到光的时候微微颤栗,虞渔静静地盯着它片刻,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帮忙换窗帘的小哥正好朝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动作停住了。
不过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虞渔注意到了这道目光,但她没当回事。
刚刚重生那天,系统问她想选择什么金手指。
她跟系统说她要保护自己的手段。
上辈子的死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她被蒙面人拽到顶楼推了下去。
虞渔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当她往下坠落的时候,风几乎要割烂她的脸。
系统惊讶她的选择,但随即告诉虞渔,它本身就会有自动防御能力,如果她遇到坏人的觊觎,它会启动一些必要的程序,以保证她绝对不会收到歹人的威胁,所以上辈子那样的情况不可能再发生。
听到这话,虞渔才放了心。
它问她除了这个之外还需要什么。
系统以爱意为生,需要重生的虞渔获得来自人类的爱意以延续完成主系统布置给它的任务,同时用剩余的能量来维持虞渔的生命。
虞渔想了想,问系统:“我想当演员,你能帮我吗?”
虞渔想进娱乐圈。
上辈子想进娱乐圈是两年后家里破产时的事了。
但这辈子,她还是想进娱乐圈,想当演员。
一来她想成名,完成系统所谓的任务。
二来有了一点上辈子没有的野心。
她要出名,她要把自己的美貌发挥到极致,她要让上辈子那些冷眼看过她,把她当物品一样看待的男人,也尝尝残酷的味道。
既然被推下楼、被绑架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她又惧怕什么呢。
她收起了笑容。
光线汇聚着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肤色白的几乎透明,脸却艳丽得犹如山鬼。
这是一张无法重复,也无法相似的脸。
三个月前虞渔还不长这样。
小时候一个算命的说她会女大十八变,长成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当时虞家人都当是戏言。
如今她十八岁零三个月,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没有镜子的别墅里三个月后,她当真发生了一次如同蚕蛹一般的蜕变,就如那算命的说的一样,真的长成了惊天动地的大美人。
褪去了肥胖的皮肉,宛若新生。
站在浴室里的镜子面前,她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继而她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随手拍了张照片。
然而片刻后她却觉得有些身体不适。
似乎是十八岁的原因。
三年后的她已然可以走在正午的太阳下,也可以看镜子。
但是现在的身体和记忆离那次事故很近,所以多少身体仍旧受着影响。
她呆在客厅的时候,被光照着手只是在颤抖,而现在照了镜子过后,她却感觉胸口很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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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于是虞渔站起身来,苍白着脸拉上了窗帘。
她并没有扯掉卧室的遮光窗帘,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胸口的窒闷逐渐好转。
她问系统:“我这个情况是不是会一直持续?”
系统:【不会的,我检测了宿主你的身体情况,病好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宿主你的身体就会完全恢复正常啦】
黑暗中,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她十八岁时候的网络暗恋对象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陈穿:【在吗?打不打游戏?】
*
上辈子这个时候虞渔因为心理疾病,每天都呆在别墅里不能出去,为了解闷她玩了一款叫做王者的游戏。
王者是这个时候很火的一款手游,玩的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虞渔玩这个游戏还算有天赋,从青铜打上王者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在一次游戏中,她碰到了一个玩得很厉害的玄策,毫不夸张的说,那是她玩游戏这么久遇到的最厉害的玄策。
这个玄策也就是现在的陈穿。
那把游戏玄策拿了五杀,血c全场,游戏结束之后,虞渔便主动加了陈穿好友。
因为虞渔中路王昭君和西施玩得很好,还愿意放线给他吃,所以陈穿在加了虞渔好友之后就和虞渔打了几把。
大概是觉得和虞渔玩很舒服,陈穿便和虞渔加了微信。
聊天时,陈穿表示自己玩的是朋友的号,随即扔过来一张自己号的截图。
一看截图,陈穿不仅有闪闪发光巅峰万强标志、小国标玄策,还有金标裴擒虎和韩信。
而他的王者ID叫“杀穿”。
陈穿说:【我用这个号带你练中路,等你玩得好了陪我打大号表现分,行吗】
虞渔因为陈穿这一句话,心跳的快了些。
虞渔说好。
于是从这起,虞渔和陈穿连续打了一个星期的哑巴双排,两人都不开麦,基本上是文字交流。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陈穿拉了一个他的朋友进来三排,两人开了麦,虞渔才听到了陈穿的声音。
“嗯?怎么还有个人?这是谁啊?妹妹——啊?”他的朋友带着八卦的心思探问。
陈穿开麦骂了他一声:“关你屁事,不打滚蛋,一楼我带的法师,人家和你不熟,你少问有的没的,待会儿吓到她。”
他朋友嘿嘿一笑,“哦”了一声。
陈穿的声音冷冷的,硬硬的,很凶,但音色很好听。
加上他语气里的维护,便让虞渔对他多了几分莫名好感。
再后来,陈穿把虞渔培养成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后,两人就不双排了,陈穿开始用大号和她一起打五排表现分。
五排的其他人也是陈穿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一溜的金标,还有带国标的。
那段时间虞渔基本上都是和陈穿一起打排位,没怎么打过巅峰赛,所以就只有两个区标,因此她也遭受了不少的质疑。
刚打第一把的时候,他们还不愿意拿自己的战力,以为陈穿是纯带妹。
后来见识了虞渔王昭君和西施技能准的可怕,他们才纷纷真的拿出了战力开始打表现。
陈穿的某个一起打表现分的朋友在队伍里不止开麦感慨过一次:“还是穿哥牛逼,别人都是带个挂件,让妹妹玩瑶什么的,你倒好,你让妹妹玩工具人给你吃线,给你打控制,不亏是穿哥,带妹都带的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这语气多少是带着点羡慕的,但是也让虞渔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随后的聊天里,虞渔听到某个五排队友说:“你这话说得,你什么时候见过穿哥带其他的妹子了?”
虞渔心情莫名又变好了,她对于陈穿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这样一起打了两三个月的游戏,虞渔从来没开过麦,陈穿也从来没喊她开过麦。
这几个月中间,虞渔看到陈穿发了一个朋友圈,是一张照片,黑暗中他露出一只手苍白的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只银色的火机。
虞渔光看他的手,便觉得心跳加速了。
他的手很白,骨节分明,在黑暗中仿佛有生命似的,会盯着偷偷看他朋友圈的虞渔发出嘲笑的声音。
意识到了自己对陈穿的喜欢之后,虞渔在和陈穿打游戏的时候便变得敏感起来。
有时候陈穿对她声音稍微冷酷一点,她便觉得心头闷闷的。
有时候她打得不好,状态很差,队友埋怨的时候,他出言安慰一句,虞渔便会心跳加速,高兴好久。
不过当时虞渔也没有向陈穿坦白自己的喜欢。
别说坦白了,五排的时候为了不拖陈穿后退,帮助他打好表现分,虞渔连和他的文字交流都很少。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周前,陈穿要重新冲小国服。
虞渔因为感冒了,头痛,不能和他打五排表现分,当时陈穿也没说什么,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她上线查看陈穿战绩的时候,才发现她的中路位置被另外一个人代替了,连续几把这个中路都是玩的和她一样的西施和王昭君。而且从名字来看,这个替她位置的中路好像也是个女生。
因为这个玩家的ID叫做:“施你的宝贝嘛”。
虞渔当时正在感冒,身体不舒服,看到这个战绩,觉得自己被取代了,心情很是复杂。
当天晚上她的感冒加重了些,而陈穿没喊她打表现。
虞渔偷偷上线看他的战绩,发现他又在和那个女生一起五排。
虞渔心情更低落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没等陈穿喊他,她主动问他要不要打五排表现分。
陈穿问她感冒好了没,虞渔咳嗽了两声,只说自己好了。
但是她感冒不仅没好,还更严重了。
这天又是周日,陈穿要守他的标,虞渔在排位的时候,状态特别差。
磕磕绊绊逆风赢了几局,最后一局的时候虞渔因为发呆没有禁英雄,结果她拿了王昭君之后对面直接拿了鱼。
她本来因为状态差就不怎么能冻到人,又被鱼英雄克制,几乎没打出任何左右,那一把他们这边被对面压制得特别惨,陈穿也得很难受。
后来团灭了一次,陈穿似乎心态崩了,直接说了句重话:“玩的什么东西,玩不了就别玩。”
最后一局关键局打成这个样子,虞渔也很愧疚,听到陈穿这么说,虞渔直接没绷住,眼泪掉了下来。
但是陈穿不知道,他还在继续说:“打完不打了,该干嘛干嘛去。”
虞渔心情持续低落,正在这个时候,一句队友的嘀咕火上浇油。
“昭君状态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把昨天那个叫过来?”虞渔心情直接跌落谷底。
最后,虞渔在自家水晶被推的时候,发了句:【对不起】
然后还没回到游戏组队界面,她的屏幕中央就弹出提示:【您已被请出房间】
她被踢了。
这些游戏回忆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断断续续放映。
虞渔看着陈穿发来的微信消息,笑了下。
陈穿怎么知道她曾经因为他哭的那么伤心呢?
虞渔想,她还没看过男人哭呢。
她哭了,他也得哭才行。!
不过只是所谓的“网络邻居”,谢竟存没有去细想。
可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
因为之前虞渔天天都给他发唱歌的语音,所以现在他上线几乎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消息栏。
直到虞渔给她发来了这条视频。
他打开一看,女孩声音飘出来,他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往视频哪处看。
虞渔穿了一件粉色的T恤,很简单的款式。
她弹的是吉他,清唱。
粉色的面料衬托得她很白,很明显这是并没有加滤镜的视频,因为里面没有一点朦胧的感觉。
皮肤白,面料看不出身材,可是手腕很纤细,指甲都自然漂亮。
她唱歌的时候,披散下来的头发微微晃动。
如同柔雾一样卷曲着,却又因为在自然状态下给人一种清新的、少女的甜美。
最后她起身拿起了摄像头,摄像头挨着她洁白的指尖,视线定格在她指节微微用力,关上了窗户。
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就仿佛又一种魔力似的。
大抵是她弹得很好听,唱的也很好听。
吉他也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却又觉得她似乎有些艺术。
窗外面绿树成荫,形成一种绿宝石般复古怀旧的质感,阳光却也刚刚好打在她的肩头。
有时透过发丝,也是能窥见某些光线的存在的。
可他,谢竟存,他的注意力从视频一开始,就从她的声音散布到视频画面的各处,有时是她的手腕,又时是她的脖子,有时是她的指尖,有时是她的头发。
谢竟存听了好多遍,才给虞渔发了消息,说:【我觉得很好听,你是群发的吗】
虞渔回:【发给你的就是发给你的,怎么会群发】
虞渔:【只发给了你一个人啊,不然我就发朋友圈了】
谢竟存:【阿?哦,好的】
虞渔问:【好听吗】
谢竟存:【好听,很好听】
虞渔:【你喜欢吗?】虞渔问得特别直白。
谢竟存说:【我挺喜欢的】
虞渔:【那你还有想听的吗?我可以给你唱】
谢竟存不怎么听歌,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和虞渔说:【你唱你喜欢的,我都可以】
虞渔:【那好吧】
聊着聊着,虞渔就消失了。
谢竟存上号的时候,发现虞渔并没有在打巅峰赛,
而是在和人打排位,是五排。
谢竟存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便点进了观战。
他看到顶着虞渔id的却并不是瑶,而是中单干将。
谢竟存看虞渔的操作分析了一会儿,等游戏结束了,他才向虞渔发过去了组队邀请。
而这个时候虞渔在和谁玩呢?在和苏叠的朋友们玩。
而挂在苏叠头上的瑶正是苏叠的新cp,这新的队友也不是什么原来打表现分的队友,而是苏叠的朋友,苏叠跟她说是打着玩的,虞渔本来不想同意,但是想着很久没和苏叠玩了,也很久没体会一下苏叠处理感情的手段了,虞渔便又同意了。
当苏叠邀请那个粉色动漫头像的女孩进房间,并且两人显示爱心标志的时候,虞渔就挑了挑眉,知道自己该是个局外人了。
不过也无所谓,打着玩玩嘛。
其实从虞渔进房间的那一刻,苏叠就在观察虞渔。
只是虞渔并没有不开麦,更加没有说话有一丝别扭。
她很阳光开朗地和苏叠打招呼,说:“恭喜啊,有cp啦?单身狗羡慕至极!”
虞渔的话说得很真诚,苏叠却不知为何听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的cp也开麦了,所以苏叠和虞渔的对话就像是比较有分寸的朋友,而且虞渔还和这个女孩子挺聊得来的,两人还说了会儿话。
进了游戏之后,苏叠的一个朋友开玩笑地说:“鱼大人,要不你和我组cp吧,这样一来我们队伍里的小丑就只有一个了。”
虞渔笑了起来,另外一个人愤愤不平地说:“凭什么不是我和鱼大人组cp,你当小丑。”
大家说话说得很欢乐,可苏叠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想制止他们说不要开这种玩笑,可他的新cp还在队伍里,他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说这种话。
这种感觉很别扭。
可虞渔却和那两个队友开玩笑似地笑笑,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她的笑就和当时和苏叠说话的时候开玩笑一样。
这把游戏从头到尾虞渔都是一个很轻松的状态,打破了苏叠对虞渔的一些隐秘的期待。
苏叠在期待什么?
大约是从来没有如此地在一个女孩身上这么被动过,所以他想要虞渔主动一点。
只是他不能确认虞渔的心意,所以他想通过这次游戏亦或者是暗示好好确认一下。
然而事实却令人失望。
虞渔平静的像是湖水,几乎没有
一丝反应。
苏叠本应该知道他不该这么对虞渔的,可惜人一旦上头,便容易患得患失,也容易做蠢事。
至少苏叠现在在虞渔的脑海里,已经彻底成为了别人的男人。
而今晚苏叠对女孩的表现在虞渔看来也稍显差劲,似乎漫不经心。
虞渔也没有表现大度的意思,而是在她看来,她现在在苏叠身上获取不了什么东西,苏叠可能也没办法给她合理打分,她也不像对陈穿那样对苏叠有所埋怨,所以苏叠如何在她看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苏叠长得挺帅的,可那又怎么样?
虞渔从小到大喜欢过的哪个不是帅哥?
尽管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真正得到过一个。
至于陈穿,陈穿对她那盲目的喜欢,也只不过是网上的一种期待罢了。
所以竟存拉她的时候,她就思考了一下,然后对苏叠这边的队友说:“我朋友拉我,我先过去一下,等下发消息给你,苏叠。”
虞渔要走的时候,苏叠状似无意问了一句:“是之前上你号的那个吗?”
虞渔:“不是呀。”
说这个“呀”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没等苏叠反应过来,她就换了个组队房间了。
看着虞渔头像边上显示的2/5,苏叠愣了一会儿。
紧跟着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如同台风眼,在他的心脏掀起巨大的旋涡来。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傻事啊。苏叠在心里问自己。
她又去和谁玩游戏了?
苏叠记得,是上次他说有个要发展为cp的女生和他一起玩游戏,虞渔就开始对他慢慢疏远的。
那不是一种错觉。
一进房间,便见谢竟存开了麦。
谢竟存说:“我刚刚观战你了。”
虞渔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底下有个人呢,原来是你哦。”
谢竟存说:“我观察了一下你中路的打法,你吃的太少了,干将那种英雄需要经济。”
谢竟存尽着“网络邻居”的本分。
可在虞渔听来,谢竟存就像是指导错题的数学老师。
没什么恶意,就是让人感觉坐立不安。
谢竟存想法挺简单。
虞渔给他发唱歌的视频,那他可以教她玩游戏。
他没有太多时间,偶尔一两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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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渔:“我知道呀,我又不玩干将那英雄,我玩西施的。”
虞渔叹了口气,有点漫无目的的懒散和无赖,当然里头夹杂着女孩的娇憨。
“这游戏好难哦,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谢竟存默默想你要是能有我一半厉害就可以去打职业了。
她又说:“我还要打瑶的国标呢,现在还是个小金标。烦。”
虞渔说小金标的时候,直往上卷翘。
也不知道为什么,谢竟存脑海里宛如自动放映起她给他唱的那首画中游。
“你看那春光咿呀摇摇晃~”
她唱得很慢,也是懒懒散散,洋洋洒洒,可有如同细雨的丝,下在听的人心里。
有时候一想起来,便如同脚印在心里留下一个小小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