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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6 章
    116/七流
    贏舟在房間裏洗了個澡,換下了被樹洞黏液打濕的衣服。
    四毛十分自覺地端起了髒衣簍,到一旁的洗手臺開始搓衣服。
    只見它從肚子裏掏出分裝好的洗衣凝珠,丢進蓄水池裏,再稍微一搓,白花花的泡泡就冒了出來。
    四毛目前身高18厘米,洗手池對它來說就像是一個浴缸。它洗贏舟的衣服,像是在河邊洗床單。
    等贏舟洗完澡出來,他的衣服已經晾在了歐式城堡風的陽臺上,随風飄蕩。許文玲看到可能會大發雷霆。
    贏舟用毛巾擦着頭發,坐在陽臺邊曬太陽。四毛貼在他的肚子上,時不時拿頭蹭兩下。
    幾分鐘後,敲門聲響了起來。
    四毛警覺地擡起頭,來到門邊,跳起來,推開大門。
    一排身高約30cm的倉鼠女仆端來了下午茶。
    第一只倉鼠端來了鹹奶油千層蛋糕。
    第二只端來了紅茶和鮮奶。
    後面依次是甜點和水果,還有一小碟子餃子。
    贏舟突然想起紅皇後說過給他做了飯,指的應該就是這碟餃子。餃子一次性可以包很多個,吃不完的放冰箱裏。肉不用太多,一斤裏脊攪打成餡兒,配上韭菜或者白菜。煮還是煎都很方便。
    再用醬油香油調個醬汁。是贏舟記憶裏難得的美味,一般要過年才能吃上幾頓。
    但許文玲的手一到冬天,年年都會長凍瘡,捏不出這麽好看的形狀。
    倉鼠們呈上食物,就準備退下。贏舟撈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只。
    這只倉鼠品種應該是銀狐,背部看起來像是瓜子殼。
    贏舟沒忍住揉了一把,小倉鼠的皮毛油亮,脂肪層也厚,手感很好。
    他把倉鼠身上的男仆裝扒了下來。
    倉鼠身上只剩一條白色打底褲,羞憤難當地跑出房間: “人壞!人壞!”
    贏舟把衣服套在了四毛身上,居然很合身。
    他的控制欲得到了微妙的滿足。
    四毛并不能理解贏舟的行為,但它可以感覺到,贏舟在開心。
    紅皇後送來的食物,贏舟是不打算吃的,鬼知道這些東西的原材料到底是什麽。
    他拿出一塊香蔥味壓縮餅幹,擰開礦泉水瓶蓋,對付了一頓。
    紅皇後說,晚會在晚上八點。
    贏舟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
    荀玉在哪?
    ……
    ……
    東岚大學,數學院教學樓。
    教學樓已經被封了兩天;也不準學生靠近。說是牆壁外立面破損。
    這幾天,數學系的學生都是借的別人的教室,或者幹脆上網課。
    有些好事者站在警戒線邊緣,遠遠看了一眼。牆上的确有一個大洞,在中間層的位置。建築專業的學生們甚至開始無獎競猜,猜測教學樓出現大洞的原因。目前票數最高的是外星人襲擊。
    “林談,”室友的聲音響起, “你當天晚上不是在教學樓嗎?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談縮在床上,面朝牆壁,一言不發。
    贏舟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愣了許久,直到牆壁的磚塊往下墜落,砸到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他才回過神來,魂不守舍地撥打了贏舟說的電話號碼。
    來的人是元問心。
    林談有印象,隔壁核物理專業的富二代。東岚大學裏有棟樓,是元問心的爺爺捐的,修建在三十年前。
    元問心的表情很難看,很陰沉。
    他聽着林談的描述,面無表情地盯着走廊上這個大洞,手裏捏死了一只掙紮着的黑色蝴蝶。
    林談很少用吓人來形容一個人,但對方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元問心一定殺過人。
    這次圍剿農場主,是對贏舟保密的。
    因為農場主是贏舟的媽媽。
    不管這個女人是死是活;這都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是血緣的紐帶。是與生俱來的,沒辦法選擇的羁絆。
    行動負責人是荀玉,這也是他沒辦法推卸的責任。動物農場在西南區,荀玉是西南區的執行官。
    如果不是元問心調走了。現在去殺許文玲的人就是他。
    但現在,贏舟也被請去了動物農場。
    他會站在天平的哪邊?
    元問心不知道。
    元問心把林談請出了教學樓。
    後來,一個叫陸仁的,把林談帶到了辦公室,簽下了保密協議。那之後,教學樓就被封鎖了。贏舟也沒回來。
    林談硬着頭皮,去加了贏舟的好友。至今,對方都沒有通過。
    沒人告訴它,那個樹洞到底是什麽,那個叫陸仁的負責人也說,有些事,他們最好不要知道。
    無知是一種幸福。
    林談好像明白了一點,為什麽贏舟會那麽讨厭……又那麽孤獨。
    林談已經兩天都沒怎麽下過床,對外的說法是身體不太舒服。
    他只有在室友們都出去上課的時候,才會掀開被子,起床覓食。
    今天也一樣。
    林談鼓起勇氣掀開了被子。
    現在是隆冬,他穿着長衣長褲,一切都挺正常。但只有林談自己清楚,他的皮膚下,長出了一層白色的絨毛。
    就像是什麽動物的皮毛。
    而且這些絨毛越來越長,範圍也越來越大,已經快從脖子蔓延到他的臉上。
    林談感覺到了恐懼,這是對未知的恐懼。也是對自己異化的恐懼。
    他猶豫再三,打了個電話給陸仁;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況。
    “喔,沒事。可能是近距離接觸詭異生物,身體産生了一些畸變。這樣,等會我找人來接你,檢查一下。看看是普通的感染,還是異能者早期畸變。”
    陸仁在電話裏說了很多,林談記下了一部分,但大多數沒有。
    他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書本上接觸黎曼假設的時候,知識從他光滑的大腦表面滑走了。
    神使鬼差的,在陸仁要挂電話的時候,林談問道: “贏舟也這樣畸變過嗎?”
    陸仁停頓了幾秒: “異能者都會畸變。但你放心,大多是可控的。”
    “那我可以像他一樣嗎?”
    陸仁輕聲細語地回答: “嗯?每個人的異能都是不同的。如果您是指加入異能局的話,當然。我們局待遇很好。就算最後檢測出來,異能不适合戰鬥,也有後勤部和信息部可以選擇。贏舟是我們局裏目前戰力排行很靠前的職工。
    “他的天賦很強大,研究所給出的評級是S。
    或許你沒辦法像他一樣強大,但你可以像他一樣……勇敢。”
    *
    荀玉坐在凳子上,咬住一截木棍。
    這裏是馬戲團的團長辦公室。原本應該是很熱鬧的。但現在,只有荀玉和天衍兩人。
    天衍拿着一把匕首,估算了一下荀玉身上的傷口長度,小心翼翼地把消毒後的刀刃切進了發膿的傷口中,剮下壞死的腐肉。
    深色的血液流了出來,半幹涸狀态。
    因為荀玉受傷有些嚴重,實在沒血能流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進化序列上的異能者,早就死了。
    荀玉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笑了起來: “不錯啊,不愧是學醫的。這技術不比老師傅差。”
    天衍看起來要哭了,眼淚汪汪的: “荀隊……”
    荀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咱們不是都搗毀好幾個窩點嗎,今晚就去把紅皇後幹掉,小事。可惜了,這些動物化的人沒辦法變回原樣,只能就地掩埋了。”
    和有兔子玩偶引路的贏舟不一樣,荀玉他們滿編隊10個人,是一路打過來的。
    荀玉自認為準備還算充分,但一路過來,也減編了好幾個人。
    荀玉讓還有戰鬥力的何文留在了上一個莊園,照顧重傷的幾個同事。
    只有他和天衍,來到了女王的城堡附近。
    他們在的這個據點,原本是猴子的馬戲團,還有一條商業街。離王宮很近。
    馬戲團負責人猴子侯爵的屍體,如今就被懸挂在樹洞的入口處。
    馬戲團表演的是人類畸形秀。
    有人蛇,人魚,人豬,人狗,人熊……不提也罷,晦氣。
    “這些禍害的社會化程度越來越高了;甚至有外地的禍害趕來看馬戲表演。一群畜生,還想假裝成人。”
    說着說着,荀玉的殺心又起來了。
    天衍在荀玉的傷口處打了一針抗生素。
    荀玉的恢複能力格外強。只要能量充足,身體的細胞就像癌細胞一樣,無限增生。
    傷口看起來吓人,但給荀玉一點時間,完全能恢複如初。
    天衍猶豫片刻,開口: “要不然再休息兩天吧。等你傷好了再行動。”
    在和猴子打架的時候,荀玉的進化源受到了重擊。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是會被研究所強制休假的。
    “沒必要。”荀玉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天衍知道荀玉為什麽會拒絕。
    他們的藥差不多用盡了,重傷的同事還在上個樹洞等死。早一點殺死紅皇後,就能早點出去,讓其他人得到更好的治療。
    天衍沒有再勸他,而是低頭,檢查起自己的槍。
    這是他的武器,還有21枚子彈。
    他的異能戰鬥性不強,所以比荀玉更需要這些武器。
    為了不拖隊伍後腿,天衍每天都會在靶場練習動态射擊。在異能的輔佐下,命中率很高。
    天衍正在擦槍管,擦着擦着,突然擡起了頭。
    他眉心的那條豎線睜開,第三只眼滴溜溜地轉圈,透露出一股子邪性。
    “有東西來了。”
    是一只信鴿。
    信鴿并不清楚荀玉的具體位置,它把這封信放在了猴子的屍體下。
    信封是白色的,上面用紅色的火漆蓋出了一個兔子印章。
    是紅皇後的信。
    天衍掀開馬戲團的簾子,走出去,路過一片荒蕪的廢墟,撿起了這封信,然後帶回了園長辦公室。
    “荀玉收?”天衍道, “給你的,荀隊。要看嗎?”
    荀玉給自己纏着繃帶,頭也不擡地回答: “念。”
    天衍用天眼檢查了一下,确認紅皇後沒有在信裏搞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後,拆開了信。
    “‘荀玉親啓。您好,我是這個農場裏最大的莊園主,您可以叫我生前的名字,許文玲。’”
    荀玉冷笑: “就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死兔子。”
    “‘您是我那個孤僻不合群的兒子,為數不多的朋友。我并不想和您刀劍相向。’”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麽誤會。我由衷地希望,能和你化幹戈為玉帛。今夜,我邀請贏舟來到了我的城堡,參加晚會。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會是農場未來的主人。”
    荀玉驟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天衍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是個好孩子,你肯定不想讓他會受到傷害,我也不想……”
    他的聲音徹底停住,氣到手指打顫。
    荀玉從他手裏接過了信紙。
    信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愛他勝過生命,我想你也一樣。我想邀請您獨自一人來參加我們的晚會,在今晚八點。或者,讓你的同伴帶着你的屍體來觐見我。我可以讓你們,還有贏舟,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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