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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014/七流
    小區裏。
    元問心一邊拿着數學卷子複習,一邊拍着落在他胳膊上的蚊子,恨得咬牙切齒:“他媽的,我在這裏打鳥喂蚊子,贏舟在家裏寫卷子。都是馬上要高考的人了,憑什麽我要為他服務?”
    高考對元問心來說,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記憶了,說句不好聽的,幸虧他已經保送了,要不然現在未必能考上大學。
    但元問心同樣報名了高考,畢竟去年這個時候他還沒重生。
    保送這個決定讓元問心略微後悔,因為他不确定贏舟會不會選他保送的學校。但轉念一想,他現在未必考得起大學,也就釋然了。
    贏舟想學數學。這一點元問心是支持的。不學數學實在浪費他的腦子。
    雖然東岚大學的QS排名全國第一,但最好的數學系是馬路對面那所。
    荀玉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點開了自己室友發來的微信——
    “荀玉!你已經好多天沒回來,今天輔導員問你呢,你下周能回來嗎?”
    當時時間倉促,荀玉找輔導員請假,說自己身體不适。他在班上還是團支書,更是系裏學生會副主席。因此老師毫不猶豫就給他批了假。
    到現在,他已經缺課快半個月了。
    荀玉和元問心殺了三只烏鴉,逃走了其中一只。
    沒辦法,烏鴉長翅膀,而他們都不會飛。
    小烏鴉已經連續兩天沒出現了,想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再出現在贏舟的生活裏。
    “我打算守到他高考結束後再回去。你知道的,”荀玉開口,“贏舟上輩子要高考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雖然詭異複蘇後,這些事都不再重要。但當時的難過和痛苦都是真實的。我希望這一次,不要再有什麽意外了。”
    元問心面無表情地回答:“我看過他檔案,記性也很好,不需要你提醒。好吧,雖然現在詭異複蘇好像提前了一點。但他的确還需要日常的生活,來維持他那個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
    說到這,元問心突然道:“明天六月一號,他生日。你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荀玉在瞬間愣住:“明天?你怎麽知道??”
    “檔案裏有身份證號。你不知道?”
    荀玉扭過頭,感覺像是被刺痛了:“……他不太和我說自己的事。”
    元問心:“啧啧,啧啧啧。”
    元問心放下筆,掏出手機:明天出來玩嗎?
    元問心:游樂場去嗎?
    贏舟瞥了眼手機屏幕上彈出的消息,打開設置,選擇了“屏蔽消息”。
    元問心:[好友轉賬-50]
    贏舟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如表面上說是去游樂場玩,其實是騙他進詭域,解決什麽詭異複蘇。
    要不然他實在想不通元問心為什麽會叫上他。
    ——他們難道很熟嗎?
    贏舟:再發消息拉黑
    元問心:?
    元問心舉着手機,苦口婆心地勸導着:“好吧,其實是因為明天你過生日,我想拉你出門慶祝一下,畢竟阿姨去研究院了,也沒人給你慶祝。除了我,還有荀玉。剛好六月一號兒童節,游樂園會比較熱鬧。我覺得年輕人需要一點朝氣。”
    這倒是元問心的真實想法。
    但凡太歲對這個世界有一點眷戀,當時漫山遍野的花就不會開得如此燦爛又決絕。
    然後他的氣泡框旁彈出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顯示消息發送失敗。
    元問心:……淦。
    *
    贏舟并不知道,為了抓住那些監視他的烏鴉,荀玉和元問心在小區裏連續蹲點了一周,每天都來。
    他這一周都沒出過門,買菜靠APP。買之前還會群發一個消息,邀請好友幫他砍一刀領優惠券。
    總的來說,比自己出門劃算不少。
    他深居簡出,每天的生活格外規律,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被學習占據。
    當然,這其實也算一種浪費時間。畢竟他的準備已經格外充分。現在只是在無意義的刷題,以緩解內心他不願言之于口的焦慮與不安。
    不管外面發生什麽;對贏舟來說,這就是他現在認為正确且緊急重要的事。
    今天也一樣。
    贏舟早起,撕下了高考倒計時。上面的數字從7變成了6.
    最近幾天,影子已經學會了給贏舟做飯。
    雖然影子沒有味覺,做出來的飯味道怪怪的,要麽分不清糖和鹽,要麽太生,要麽太糊。
    但因為是白嫖,不需要自己動手,而且這個廚子還會根據贏舟的反饋修改實際操作;總的來說,贏舟還是較為滿意的。
    今天的早飯是午餐肉雞蛋三明治,配開水燙過的盒裝牛奶。
    午餐肉煎的兩面酥脆,雞蛋的溏心剛剛好。
    影子蹲在洗碗槽裏洗鍋和碗。因為個頭不大,像是在澡盆子裏游泳。
    影子沒有實體,也沒有質量。像是存在于三維空間的二維體。它能拿起洗碗巾和盤子,但水卻會從它的身體裏穿過。
    随着贏舟對影子的操控逐漸熟練,他慢慢能感知到一些來自影子的情緒。
    比如現在,黑色姜餅人蹦蹦跳跳朝着他走來,內心充滿了快樂。
    贏舟彎腰,把它從地上撿了起來,摁在桌子上,然後拿出尺子,量了一下。
    10.1cm。
    他随手在手機備忘錄上記下了這個數據。
    第一個數據是從6天前開始的,那時候是9.8cm。
    贏舟滿意地收起了文具尺。
    就在他準備回卧室繼續刷題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贏舟在瞬間警惕起來,畢竟他今天可沒點外賣。
    他起身,腳踩在地上沒有一點聲音,輕輕挪到了門口,然後透過貓眼看了一眼。
    兩個人,元問心和荀玉。
    贏舟這才打開了門。
    他低頭,看着元問心手裏提的蛋糕,和荀玉拎的兩個禮物袋,語氣充滿疑惑:“這是在幹什麽?”
    “祝你生日快樂。”荀玉把禮物袋舉到贏舟面前,意外的有些害羞,“給你準備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贏舟覺得出于禮貌,他應該表現的稍微高興一點,但他臉上的确沒能給出什麽太生動的情緒。
    “為什麽是今天?”贏舟接過禮物和蛋糕,放在了一邊的鞋櫃上,“謝謝。”
    元問心微微揚起下巴:“我在夢裏看過你的檔案。”
    看起來還挺驕傲。
    贏舟忍不住開口,刺了他一下:“我身份證號是6月1,但其實生日是1月17.”
    說起來比較複雜。
    許文玲懷孕時沒有結婚證,所以過了很久才辦的出生證。當時的出生證還是工作人員手填。
    總之,6.1并不是他的生日,贏舟也沒過分糾結這種細節。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慶祝過生日了。
    他朋友很少。幾乎沒有。
    贏舟從小冷靜疏離的不合時宜。說得好聽是早熟,說的不好聽就是不合群、怪胎。對同齡人喜歡的東西也不感興趣。
    智商和外貌上的優越,讓他完全不能融入同齡小男孩的弱智集體。
    好在贏舟本身也不怎麽在乎。一個人就能孤立全世界。
    感情需求他當然有,但這太奢侈了;他很早就明白,只有愛才能讓內心安定下來,但愛是全世界最大的奢侈品,有無數人為它求而不得。
    比起愛,他更熟悉暴力、操控、觊觎、交換、嫉妒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贏舟的話說完,在場兩人的表情難免有些尴尬。
    “不過還是謝謝。”
    蛋糕和禮物一看就是用心準備的。贏舟低頭看了眼,一個袋子裏是游戲機和游戲卡帶;另一個袋子裏是最新款的手機和平板電腦。
    都是這個年齡段的男孩極大可能會喜歡的東西。
    贏舟注意到了荀玉臉上一閃而過的沮喪。
    他猶豫了剎那,道:“那要不去游樂園玩一天吧?”
    **
    A市,歡樂游樂場。
    贏舟把貴賓票遞給了檢票員,不太自在的壓了壓頭上的遮陽鴨舌帽。
    帽子是從元問心的私家車上順的,今天太陽挺大,天氣已經稍微有些熱了。
    多虧他們三個看上去年齡都不大,頂多大學生。
    要不然在放眼過去,幾乎全是家庭為單位的集體裏,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入口處能看見遠方的摩天輪,還有過山車軌道。空氣裏彌漫着快活的氣息。
    贏舟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其實是想過要來游樂園玩的。
    那時候李洋還沒開始賭博,職業也算體面,是住建局的公務員。
    李洋說局裏剛批了一個項目,A市也要建游樂場了,為了招商引資開發旅游,大概五年能建好;他看過規劃書,占地八百畝,全國最大,到時候可以帶着贏舟去玩。
    後來家裏再也沒人提過這件事。
    不知道這一條,元問心有沒有在夢中的檔案上見過。
    荀玉拿出了地圖:“游樂園七個園區呢。下午還有游行表演。這邊,有景區車!”
    元問心買的貴賓卡,不用排隊。極大程度地節約了游玩的時間成本。
    雲霄飛車、海盜船、叢林漂流、過山車……
    當然,他們十分明智地避過了鬼屋。
    元問心本來還擔心贏舟會适應不良,在他的刻板印象裏,贏舟就是一個冷漠尖銳的瘋子。有的人瘋在表面,有些人瘋在內裏。冷靜的瘋子也是瘋子,是從芯子開始壞掉的東西。
    但他看着贏舟鼻尖冒出來的細汗,以及從平淡到喜悅的眼睛。
    元問心突然意識到,自己多慮了。
    他印象裏的那個瘋子是太歲,不是現在的贏舟。
    來游樂場順便帶上荀玉,真的是個很正确的決定。
    快樂是會傳染的。
    荀玉性格外向,笑容燦爛,格外有服務精神,最主要的是滿心滿眼都是贏舟。
    元問心完全可以像大家長一樣,不緊不慢跟在兩個人身後。
    太陽曬得他暖洋洋的,體內躁動的蟲子都安靜不少。
    今天是六一,一到飯點,園區各個餐廳都人滿為患。
    而餐廳裏,顯然是沒有貴賓通道的。
    荀玉老老實實地加入了排隊點餐的隊伍。
    元問心看了眼贏舟,問:“我去旁邊買點飲料,喝什麽?椰子汁還是西瓜汁?網上的攻略說這兩個會比較好喝。”
    “椰子。”
    元問心十分酷哥地點頭,轉身走了。
    排隊的時候。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心想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順理成章地開始做事,要知道在家裏他連牛奶瓶倒了都是等保姆阿姨扶,這種事不應該叫贏舟去嗎?
    然後他用“今天來游樂園是為了給贏舟過生”這種事說服了自己。
    身邊兩個人都走了,贏舟一下子就覺得周圍清冷了不少。
    他觀察了片刻,來到了旁邊正在營業中的游樂場玩具店。
    玩具店裏開着空調,比外面涼快不少。這片休息區都在游樂園正中心的位置,規模非常大。一眼望去,幾乎看不見貨架盡頭。架子上擺滿了毛絨玩具和各種各樣的周邊。
    贏舟在裏面挑挑選選,買了兩個毛絨小玩偶。
    一個是大尾巴橙色狐貍,一個是捏起來軟軟的黑色小狗。
    還沒影子大的兩個玩偶,加起來居然要花120.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見短信彈出銀行卡餘額-120.00元時,贏舟還是略微感覺到了心痛。
    畢竟他存款才3開頭四位數。
    如果不是準備拿來送人,贏舟是絕對不會花這個冤枉錢的。
    他拎着購物袋,從出口走出玩具店。
    門口的圓臺上,站着一個穿着小醜道具衣的工作人員。
    小醜穿着菱格紋衣服,脖子上戴着圓形的拉夫領,衣服整體呈現出黑白兩色。
    他的臉上塗着白色的油彩,下眼睑的位置則是用黑色凃出了淚痕。
    游樂園裏有很多工作人員,會扮演各種各樣的卡通角色。但基本都是動物或者童話裏的公主。很少有這種Harlequin風格的小醜。*
    小醜的手裏拿着的東西像是傳單。
    他不斷把傳單朝着路人遞去。但奇怪的是,來來往往的人裏,很少有人接過他的傳單。
    甚至有的人原本笑容燦爛,在路過小醜時神态變得格外煩躁。
    贏舟集中注意力,在嘈雜的人聲裏,捕捉到了小醜的嗓音。
    他開心地嚷嚷着:“親愛的朋友,我最愛的朋友們~世界末日快來了~愚人船發船票啦~幸運的先生們,可愛的女士們。要領一張船票嗎?~愚人船将載着你我,駛向正确的答案~”
    “這張船票不要錢~只要你的靈魂~”
    男人不耐煩地拍開了小醜的手:“滾開!”
    扭頭,又對妻子兒子說說笑笑起來。
    “愚人船”。
    這三個字,喚起了贏舟的一些回憶。
    他打開手機,把元問心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然後搜索到了聊天記錄。
    那是元問心在介紹“農場主”時提到的東西——
    【在前世,它甚至和“愚人船”一樣,被宣傳成為末日裏能避難的世外桃源。】
    贏舟上前兩步。他發現那些人态度不好,也許不是本身的素質問題。
    這個小醜周圍有一中奇怪的磁場,越靠近,心裏的負面情緒就越濃。
    比如贏舟現在就滿心怨氣,有種想發火的沖動。
    他停下腳步,深呼吸好幾次,才壓下了那股煩躁。
    小醜彎下腰,被油彩遮住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您好~美麗的~先生~請問~要來一張船票嗎~”
    這是一張鐳射票。深藍色,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愚人號。
    沒有寫開船時間,也沒有寫碼頭,更沒有寫售價。但旁邊有能撕下來驗票的副券。
    贏舟仔細地打量着這張船票,十分謹慎地沒有和它有任何接觸。
    畢竟剛才,小醜也說過了,“售價是你的靈魂”。
    贏舟把船票的模樣記下,往後退了一步,扭頭就走。
    他來到走廊的另一邊,撥通了元問心的電話。
    “喂?你人呢?迷路了嗎?”元問心懶洋洋的嗓音從話筒裏傳來,“三杯飲料我拿不下啊。”
    贏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圓臺上的黑白小醜,低聲道:“我在玩具店出口這裏。這裏有個小醜,在發愚人船的船票。”
    “什麽?”元問心的語氣驟然變得緊張,“你等等,我馬上過來。不要接船票!”
    小醜如有所感,朝着贏舟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後,他臉上黑色的淚痕開始往下滴落,像是在哭一樣。
    下一秒,小醜一個健步,飛快轉身,一頭栽進了玩具店裏。
    這是贏舟完全沒想到過的操作。
    他在原地反應了半拍,才連忙跟了進去。玩具店的貨架一排連着一排,贏舟只在拐角處看見了一個黑白的衣角。
    等他跑過去時,小醜早就不見蹤影。
    贏舟拉住路過的工作人員,詢問:“您好,請問您過來的時候,有看見一個小醜嗎?”
    “什麽小醜?”工作人員表情茫然,“我們游樂園裏有小醜嗎?沒聽說過啊。”
    ……
    ……
    贏舟都沒能抓住小醜,等元問心和荀玉趕來時,顯然已經太晚了。
    元問心的表情不太好看:“‘愚人船’,是我們給B級禍害‘愚人’的詭域取的名字。愚人會派出小醜,在各個城市随機發放船票,宣傳乘船一起前往安寧之地。被蠱惑的游客會在某一時刻,登上那艘介乎現實和虛幻的船。
    “但實際上,上船的只是他們的意識。這群人的身體還留在現實裏。沒人照顧的話,會直接餓死。
    “後來,登船的人越來越多,那艘船也越來越大。異能局嘗試過解決它,但愚人船是随機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的。偶爾有幸運登船的員工,卻再也沒能回來……
    “我們只好放棄。異能局跟幸存者宣傳過很多次,不要接受船票;并且加大力度打擊上岸的小醜。”
    但這個宣傳收效甚微。
    一艘能抵達安寧之地的船,在充滿詭異生物的末日,無疑是種極大的誘惑。
    愚人船的船票,在外界甚至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
    荀玉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你沒領船票,不會有事的。”
    出了這個意外,小團體的氛圍頓時變得低落起來。
    吃飯時,荀玉刨飯的動作都顯得有氣無力。
    贏舟是不太會說漂亮話的。
    他吃完飯,放下筷子。拿出了禮物袋裏的兩個玩偶。
    橙色的狐貍給了元問心。
    黑色的小狗給了荀玉。
    贏舟道:“別想太多。為還沒發生的事擔心沒有意義。而且,我也沒領船票。”
    “你不要覺得拉着我來游樂園是你的問題,”他對元問心道,“其實我玩的很開心。”
    票錢,車費,飯錢,旅游攻略。
    這些都不用贏舟操心。他還擁有了一段可以稱得上是快樂的體驗。
    贏舟又轉頭,看向荀玉:“你也不要覺得自責。比如什麽‘要是我跟在贏舟身邊就好了’。你保護不了我,小醜該出現的時候還是會出現。更何況,保護我也不是你的責任。”
    盡管元問心和荀玉都沒有袒露過這方面的情緒,但贏舟無疑是個細致的觀察者。
    他并非不懂,而是不喜歡說。
    荀玉拿尖尖的犬牙咬住自己舌尖。
    他控制好了情緒,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确實。下午還有游行表演,走吧走吧,貴賓票可以坐花車。”
    下午有花車游行,晚上有煙火晚會。
    今天不是贏舟的生日,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又是他第一次過生日。
    逛了一天,回去的路上贏舟有些困,靠着後車位睡着了。迷迷糊糊睡到一半,感覺到有人把手墊在了他的腦袋下。
    他猜是荀玉,但懶得睜開眼。隔了會,又有人給他披上了一張毛毯。
    贏舟在溫暖的夢境裏一路睡回了家。
    到的時候,已經快到午夜12點。
    他打着哈欠走下車,疲憊又倦怠地揮了揮手,作為敷衍的告別。
    元問心看着他從光裏走到了暗裏,突然開口:“我們三個人裏。只有贏舟是真的才18歲吧。”
    “19了。”荀玉糾正道。
    元問心:“這時候的贏舟,會比太歲更好追吧。你不試試?”
    他的語氣很奇怪,有一種既想又不想的感覺。
    荀玉閉着眼,看上去并不想回答。
    許久後,元問心聽見後面的人突然開口:“不了。我會控制好自己的。”
    元問心挑起了眉:“為什麽?”
    “這不公平。而且,”荀玉的臉上沒有笑意,“我不配。”
    **
    贏舟回到家時,感覺家裏有些冷清。
    燈是關着的,沒有一點聲響。門口的蛋糕和禮物袋原封不動,就連餐桌上的尺子也放在原位。
    贏舟操控影子,去主卧看了眼。果然,沒人回來過。
    他拿出手機,點開有小紅點的短信。
    裏面有幾條短信。
    贏舟沒有保存李洋的手機號作為聯系人,但卻記得對方的電話號碼。
    不過,因為他把對方拉黑了,李洋大概是打不通他電話的。
    這幾條短信都是李洋發來的。
    “你在家嗎?你告訴我,你媽去哪了?怎麽打不通她電話?”
    “你還有錢嗎?能不能先借我一點。”
    “贏舟,求你了。我以後真的再也不賭了,和你媽好好過日子。借我一點吧,我只要三千,三千就夠了!”
    “幫我報警。救救我!報警!!”
    這幾條消息,基本都是贏舟在車上睡着的時候發來的。
    贏舟忍不住眉頭緊鎖:“還要報警?難道是還不起高利貸被人砍手了?希望別死家門口。”
    他本來想清空短信,但又擔心清空後,警察真的找上門時不好說。只好忍着惡心把它們留在了自己的短信箱裏。
    贏舟洗漱完,回到了卧室。
    他走的時候沒關窗戶,外面的風灌進來,窗簾微微飄蕩,就連書桌上的教輔資料也被風吹得掀開。
    贏舟上前關上窗,順手整理起自己的書桌。
    他随手關上教輔書,表情在瞬間變得凝重。
    書底,壓着一張紅色的鐳射票。
    上面印着一行字:愚人號(VIP席)。
    登船人:贏舟
    登船地點依然空缺。
    只是在船票的登船時間那裏,有人用圓珠筆重重地寫下日期——“4.1”。
    四月一日,沒有寫年份。
    贏舟舉起這張船票,然後微微抿住了唇。
    今年的愚人節已經過了,最快也要明年四月。起碼還有十個月。
    既然船票會離奇地出現在他的書桌,贏舟不覺得丢掉船票就能解決問題。
    但他還是把這張船票扔進了卧室的垃圾桶,并且把影子一起丢了進去。
    “幫我看着。”他對影子說。
    說完,贏舟上床,掀開被子,關燈,躺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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