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166/七流
贏舟很早前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絕對不要試圖理解另一個人。
放棄理解，只從自己的感受出發，可以少很多煩惱。
因此，靳白羽的話變成了從大腦皮層滑過的狗叫。
靳白羽只來了半個小時，就被一個電話召喚了回去，他還要去開下一次任務行動的部署會議。
從某種程度上講，錯過了異能局初創的靳白羽會比元問心還忙。因為他還有上位的野心，而領導們肉眼可見的年輕。
贏舟思考片刻，跟在了靳白羽身後。
留在地下室也沒什麽用，他又沒辦法和過去的人對話，反而看着心煩。
靳白羽把太歲藏在了郊區一片爛尾樓的地下。
這裏本來是別墅區，開發商卷錢跑路12年，平常人煙罕至，流浪漢都不來，而靳白羽是業主。
對了，這個小區的開發商，是陰間花園小區的那個死鬼房東名下的。
贏舟坐在靳白羽的車上，心情較為平靜。
摩西擅長的是PTSD喚醒和催眠。
所以他現在應該是在催眠裏，催眠的目的是再次感受那些痛苦的過去。
贏舟其實并沒有感覺到什麽痛感，畢竟他和靳白羽不熟，頂多感覺到惡心，而不是痛苦和背叛，或者別的什麽情緒。
他看着這些回憶，更像是看着別人的故事。只不過主演之一是他自己的臉。
靳白羽的車很快到了異能局門口。
贏舟掃了眼這熟悉的風格，确定這裏應該是華北區的異能局。
但局子裏卻沒有元問心。這個時候元問心還在當大少爺，沒來上班。
來上班是的荀玉。
荀玉今年27，職位是華北區異能局正執行官，職級P8，算高層裏的高層。人卻沒什麽架子。
他脾氣好，像只可靠的大金毛。每個來局裏上班的職工都很喜歡他。
後勤部還專門建了一個群，叫“狼犬投喂小組” ;食堂變着花樣采購他喜歡的下午茶。很多都是他們親手做的。
荀玉正在和同事勾肩搭背地往會議室走去，餘光裏瞥見了靳白羽，于是開開心心地走了過去，捶了一下靳白羽的肩膀: “任務報告我看了，你小子可以啊。”
靳白羽禮貌又乖巧地回答: “領導教得好。”
“別給我戴高帽啊。”荀玉笑着說，然後突然湊在靳白羽跟前聞了聞， “什麽味道?這麽香。請假去見了誰?女朋友嗎?”
旁邊的同事起哄: “荀隊!什麽味道?你狗鼻子啊!我們怎麽什麽也沒聞到啊?小羽處對象嗎?”
靳白羽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就去吃了個飯都被你聞出來了。”
他頓了頓: “去見了一下網友，不是對象。”
荀玉點頭: “也是。”
情報員隔着一座橋，揮手喊住了荀玉: “荀隊!有人找——207!”
荀玉扭頭，回答: “來了叔!馬上。”
他把手從靳白羽的肩上放下: “你先去會議室啊，我馬上就到。”
“好。”
靳白羽臉上的笑容收斂，在荀玉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下撇。綠眼珠子冷冰冰的，看不見一絲溫度，像蛇。
周圍都是贏舟不認識的陌生面孔，他跟着荀玉，輕而易舉地進入了207號保密通訊室。
看來這次的情報的确很重要，居然是選擇人肉寄信的方式。
所謂人肉寄信，就是情報員攜帶加密文件，搭乘交通工作，親自把文件遞給收信人的一種手段。
這種文件經過特殊手段處理，全程密封。還有精神烙印，如果非收件人私自拆開，一定會被總部察覺。
總之，成本很高。
情報員有着不太明顯的東南亞長相，是二代華裔。
她朝荀玉敬了個禮，完成了文件的交接，随後走出了通訊室。
按理說如果只有靳白羽的記憶，細節應該不至于這麽完備。
荀玉的手搭在木色的長桌上，房間沒有窗戶，只有頂光燈。他的臉上沒有笑意，反而有些沉重。
片刻後，他坐在書桌前，拆開了文件袋。
贏舟湊過去，跟着看完了所有內容。
文件有兩份，第一份是影拓件。說的是最近一年，不同的詭域都繳獲了一種類似的産品。
“是香水。”文件裏說， “使用最簡單的塑料噴霧瓶進行包裝，沒辦法從包裝上溯源。”
異能局會注意到這個香水瓶，是在某次詭域清剿計劃中。
詭域的最終BOSS是一只藏在城市下水道的觸手大章魚。
它的活動範圍很大，把自己詭域鋪展開，能籠罩大半個城市;居住地又在人口兩千萬的大都市下方。因此，當地異能局幾乎全員出動。
行動很成功，損傷比起收獲來說可以忽略不計。斬殺這只下水道章魚的員工，發現了它小觸手緊緊護着的這支塑料噴霧瓶。
在後續調查中，異能局發現，僅僅半年前，這只小章魚才籃球那麽點大，是最低級的普通禍害。頂多在夜黑風高的時候趁着走夜路的人不注意，從下水道裏溜出來，然後吸住別人的大腦，吃光腦髓後偷偷溜回去。
但殺死它的時候，這只章魚加上觸手，接近200米;遠超同類詭異生物的進化速度。
說是天賦異禀，大概不太科學。真正天賦異禀的禍害，在詭異複蘇前期就冒出了頭。
而不是像這只小章魚一樣，被登記在案3年，因為危害小，定點捕殺難度高，耗時長，進化源弱小且穩定，而一直沒被處理。
它異軍突起的進化顯得很是耐人尋味。
尤其是後續在世界各地的詭域中，都發現了這種香水。
當家裏發現一只蒼蠅的時候，暗地裏已經爬滿了蛆。
“研究所成立了專案小組，對香水的成分進行分析。”
“最後認定，這是一種來源未知的，輔助進化的藥劑。”
“研究所用香水對收容的禍害們進行了實驗，這些禍害呈現出了不同程度的上瘾狀态;最嚴重的因為沒辦法持續嗅到香味而開始嚴重的自殘。
“研究所把這款香水列為違禁物。禁止任何形式的傳播和研發，也禁止在任何人類身上使用。”
“另，禍害內部對這款違禁物的稱呼為‘太歲’。”
這是去年的老情報了。
第二份文件登記了最新消息。
“經過長達一年之久的溯源，我們列出了可疑人員名單。以下人員有可能參與了違禁物的運輸，販賣以及其他。按照可以程度高低排名依次為:……”
裏面有好幾個外國人。都是登記在案的進化者，也有少部分異能局職工，還有禍害。
荀玉一個個往下看去，在第29位上，看見了“靳白羽”的大名。
【靳白羽】
-東亞華北區異能局p6級職工。
-獲得3次個人榮譽勳章， 7次團體一等功勳章。名列異能局高級人才/儲備幹部列表。
-疑點分析:
-**年*月*日抵達C市， 174天後[編號C714]號詭域內發現違禁品。
-**年*月*日途徑D市，停留7小時14分。81天後， [編號D386]號詭域內發現違禁品。
……
……
-晉升路線:
**年*月*日登記為異能者。階段1.
進化源“鴉”， A級。初始靈頓數值208，系數5.1.
*月，加入異能局，職級P1.
*月，執行任務[A817][B2171]，涉及區域與違禁品發現地覆蓋範圍重合度38.5%。
……
**年*月。年檢，靈頓數值517，系數5.3.
職級P3.
……
**年*月，年檢，靈頓數值4987，系數5.8.
職級P6.
-綜上所述，可疑率6.4%。
荀玉的目光長久停留在這張履歷表上。系數超過5.6，進化源的評級就是S級。
靳白羽進異能局4年，已經從最普通的P1職工幹到了P6.
再往前一步，就是分配到小地區的異能局當執行官。
成為執行官，才是觸碰到異能局權力中心的第一步。
靳白羽能力提升的速度相對來說挺平滑。尤其是從A級到了S級後，狀态更是趨于穩定。
并不是所有人的進化源都會進化。但進化系數的提升卻是有先例的，不算罕見。倒也符合一般規律。
荀玉大概知道，為什麽會把這份情報抄送給他了。
他們華北區戰鬥部門一共109位職工，竟然有9名職工都在可疑名單上。
這讓荀玉這個幹幹淨淨的執行官也顯得可疑起來。
紙張上的文字正在緩緩消失，隔一會可能還會自燃。
荀玉在房間裏抽了一根煙。臉上多了幾分沉思。
在贏舟的世界裏，荀玉才22歲。
27歲的荀玉看起來成熟許多，尤其是一張臉，很英氣。
荀玉抽完煙，出門，去了趟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向研究所打了一份物資申請報告。
他申請的是一張香水試紙。
荀玉關掉電腦，起身，朝着門外走去，外面看起來是下午。
門關上，又被打開，只是外面的場景變成了深夜。
這一轉場出現在現實中而非電影裏，讓贏舟不由得一愣。
荀玉身上換了套衣服，表情有些淡淡的焦急和倦意。看起來是緊急趕回來的。
他手裏還提着一個金屬盒。贏舟上班一年多，見過這玩意好幾次。研究所的收容盒，用于運輸可能造成污染的詭異物品。
荀玉坐在辦公桌前，刷完職工卡，又核銷動态密碼。終于成功打開了收容盒。
這一次送來的東西很簡單。
一張被封在透明塑料袋裏的試紙。
荀玉拆開密封條，打開塑封，隔着大約30cm的距離，輕輕嗅了嗅。是很淡很淡的花香。不怎麽媚态，基調卻很是濃郁。
太歲這款香水在禍害內部流行了兩年。
靳白羽身上的香味，是半年前出現的。
或許是荀玉剛好升級，鼻子變靈了;也可能是靳白羽被太歲腌入味了，自己都沒察覺到。
總之，荀玉察覺到了這股氣味。
很少有男人會用花香型的香水，所以荀玉才會多嘴問一句性別。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竟然如此”還是“果然如此”。
荀玉沉默片刻，撥通了職工的電話。
是他手底下的副執行官，叫周恺，去年剛從華南調過來。
周恺本來是葉啓木的同事。
而葉啓木去年在詭域裏自殺了。
周恺和葉啓木共事8年，心痛到完全沒辦法繼續在華南任職。但局裏也不希望他內退，所以把他調來了華北區。還從P6升到了P7.
“報告方位。”
“174， 21.”
“報告目标人物。”
“喝啤酒，不喝白酒。” (目标暫未發現，一切正常。)
“按計劃實行逮捕。”
周恺坐在駕駛位上，笑眯眯地敲了一下耳麥: “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