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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79 章
    ——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贏舟的視角裏,他們跟随無頭屍體,一路來到了天臺。
    門診室的樓比其他兩棟要高一些,天臺是四四方方的形狀,圍着一圈不算高的安全欄杆,像舞臺。
    穿着長風衣的醫生站在舞臺的中央,他穿着高領的長衫,戴着面具,手套,沒有一寸肌膚暴露在外面。當然,除了臉上的皮膚,醫生也沒有什麽人體組織能暴露的。
    他身邊,院長的羽毛已經炸了起來,對天臺的這批不速之客虎視眈眈。随時都可能發起進攻。
    醫生的身體是由不同材料拼接出來的東西,和太平間的那些實驗體一樣。
    它自己就是最早的實驗體。
    成為散裝人很方便,醫生随時能為自己的身體換上更好的材料。
    譬如它的骨架,一開始是金屬,後來是熔煉好的進化源。
    而醫生放棄自己屬于人類的軀體,也并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血肉苦弱”可以概括的。
    這種話,是來敷衍院長的。
    要是真的覺得原裝身體一點用也沒有,醫生也不會把它收容在自己的外科診室,還讓不同的伥鬼看守。
    它是在進行淬煉。吸整個醫院的血,去反哺這些屍塊。
    醫院吞噬了數不清的生命,但最終,也只是這具身體的“子宮”。
    白面每個月花幾百萬進化點采購詭異生物,也只有院長才天真的以為,這都是為了醫院好。
    白面的實驗設計很成功。
    孕育了接近十年的無頭鬼,戰力水平是1.8個荀玉, 1.9個贏舟, 2.0個元問心。
    白面是不願意碰這些屍塊的。
    因為它是“葉啓枝的頭”。
    在沒有組裝好的狀态下,這些軀體會自動回歸“母體”,就像是遇到正極的負極磁鐵。
    白面雖然會因為收回身體變得更強;但最後,它得到的還是1個禍害,而不是2個禍害。
    放元問心,或者說,放異能局的職工進來,本來也是白面計劃中的一環。
    它需要有人幫忙組裝好身體。
    只是這個時間點,比白面預計的要早一些。
    白面提着手術器械箱,緩緩開口: “我承認,異能局的迅速發展,讓我感覺到了一點壓力。”
    原本就晦暗的天空愈發陰沉,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風在贏舟的身邊游弋。風裏積攢許多怨魂,正發出不甘又痛苦的哀鳴。
    在贏舟的感知裏,四毛變得格外警惕。就像是察覺到潛行者的護衛犬。
    一只黑色的蝴蝶從元問心寬松的衣袖裏飛了出來。
    然後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蝴蝶是五彩斑斓的黑色,在有光照的情況下,會反射出鐳射彩。
    當初在婦産科,元問心已經消耗過一輪。他還虛弱了一段時間,全靠何文喂藥緩了過來。
    但現在,蝴蝶依然漫天飛舞,它們潛伏在地上,欄杆上,像是等待命令的士兵。
    元問心的表情似笑非笑: “看來你不是一個會信守承諾的盟友。”
    無頭鬼受到感應,開始朝着白面走去。
    白面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很是沙啞: “您可是極端激進派,自始至終的想法都是殺死所有禍害,一個不留;我是禍害,怎麽敢相信您就會守約。”
    元問心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嗤笑: “你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麽臭。葉所。”
    白面: “許久都沒有人這麽稱呼過我了。如果你認為是,那就是吧。按理說我該感激的,在這裏葉啓木還活着。但根據我的調查……算了,你們沒必要知道。”
    白面算是變相承認了。畢竟上輩子他和元問心挺熟。不見面當網友的時候還能僞裝一下,見面後那種熟悉感卻很難掩蓋。
    它說話只說一半的習慣,讓元問心和院長都很想打他。
    何文有種被迫吃到了滿嘴瓜的感覺,腦子暈乎乎的。
    元問心沉默了片刻: “雖然你是綏靖派,但我認為你有底線。你哥是為了解決詭異複蘇事件死的。你家裏一直都為此感到驕傲。”
    現在的局勢,就像是葉啓枝投敵了。
    “首先,別把我叫綏靖派,太難聽了。我們是進化派。禍害殺死了他,但詭異複蘇産生的超凡力量是無辜的。”白面的語氣裏難得地多了一些情緒,竟然是隐藏很深的怨恨, “其次,犧牲在我眼裏不值得被歌頌,這是一種結構性的迫害。”
    白面很快平靜了下來: “而且他還活着,我不會讓鬧劇再一次發生。”
    元問心微微蹙眉: “看來你的意識被侵蝕得很厲害。”
    白面的語氣帶上了不屑: “我沒有變過,只是從前被社會身份壓抑住了。我所在的環境不允許我表達這樣的憤怒,要不然我會停職查看,或者被派到什麽邊緣崗位,但現在我不需要擔心這種事。不要用你的認知來揣測我,我不需要被理解,這會讓我覺得惡心。”
    元問心沒有發動攻擊,因為他在蓄力。蝴蝶的孵化需要一段時間。
    白面也是同樣的理由。
    白面拿出手術刀,在空氣中,劃開了一條口子。
    幾米之外的虛空裏,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紋。
    贏舟感覺到了疼痛,像是有人正在拿鋒利的刀刃壓着他的脖子。
    他往後退了點,但鋒銳的切割如影随形。
    贏舟微微蹙眉,下一秒,空氣中憑空燃起火焰。黑色的火和切割線相抵消,在地上留下幾縷燒燼的黑灰。
    但那些蝴蝶就沒那樣的好運了。它們被從中切開,斷裂的蝴蝶翅膀像是雨一樣落下。讓做昆蟲标本的人看見,大概會心疼到和白面拼命。
    白面揮舞着手術刀,像是指揮家站在演出臺的中央,操控着整個樂團的節奏。
    越來越多的切割痕跡出現,這是白面的異能之一,切開術。
    不能讓白面繼續用那把手術刀。
    元問心迅速朝前沖去,疫醫長長嘆了一口氣,從鳥籠上飛出,迎面撞向元問心。
    就像是兩顆隕石相撞。
    院長這個鳥人纏的很緊,翅膀張開,圈出一片天地,逼元問心和他戰鬥。
    疫醫院長背上的羽毛被薅掉一大片,露出底下白粉的雞皮,也毫不在意。蝴蝶趴在它的身上吸血,很疼,但一時之間也殺不死它。
    元問心拔出刀,刺進院長的脖子裏,紮出一個深深的血洞。肮髒的黑色血液狂飙不止,澆了元問心滿頭,院長卻并沒有喪失行動力。
    tmd,鳥人換了一只還是這麽煩人。
    元問心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葉啓枝!你什麽意思——?!”
    白面的攻擊只有很少一部分,指向了元問心,那更像是一種迷惑和牽制。
    他的目标是擊殺贏舟。
    白面冰涼的嗓音在激烈的嘯聲裏幾不可聞: “實驗。”
    贏舟表現得比元問心更冷靜,也許是因為他不會關心則亂。
    切開是外科手術常見的術式,和縫合一樣,都是最基礎的本領。
    但在醫生手中,切開更像是一種約束力極強的因果律。
    他避不開這些切割線,只能選擇硬抗。
    贏舟燒毀了那些極有可能影響到自己行動的切割線,但放任一些邊角料,用傷害換來了效率。
    他的肌膚上出現了細細的紅痕。血珠子從傷痕裏滲出,連成一條線。
    花香味彌漫了出來。
    太歲的香氣不再濃郁到令人難以忽視,卻更加有效。
    醫生由衷道: “幸好我戴了防毒面具。”
    這個金屬面具密不透風,是一張完全光滑的橢圓薄片,面具上也沒有雕刻出五官。
    這讓白面的頭看起來像是一個長了頭發的金屬橄榄球。
    它只願意接觸處理過的太歲花。
    無論是前世今生,醫生見過太多成瘾的例子,它不希望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員。
    贏舟正在朝他逼近,白面揮刀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他藏在面具下的臉甚至微微地有一些笑容。
    距離從一百米縮小到了十米。
    白面已經能看清贏舟那張漂亮的臉。
    在通訊幾乎癱瘓的末日,不管是人類陣營還是禍害陣營,都知道這個美麗的傳說。
    白面朝着贏舟的臉上劃出一刀。
    力道不至于切開腦袋,這裏不算什麽要害位置,只是對大多數人來說,臉很重要。
    如果贏舟要擋,那麽就會延緩他的速度,為醫生争取一點時間。
    但很可惜,贏舟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贏舟閉上一只眼,避免血流進他的眼睛裏,影響視野。
    贏舟拿出懷裏的刀,朝着醫生的頭頂刺去。那裏是唯一沒有金屬覆蓋的地方。
    在白面的感知裏,這一刻變得極其緩慢。贏舟的動作被拆解成了不同角度的切片。
    白面能看見,地上的黑影同時蹿了起來,黑線是一把細細的刀刃,斬向它握着手術刀的手腕。
    贏舟的攻擊只是讓他分神的佯攻,黑影才是進攻的主力。
    但白面卻覺得有些好笑,該怪贏舟歪打正着嗎?刀尖刺的地方,是白面曾經做過開顱手術的位置,裏面還裝着一個諾亞方舟。
    所以,哪怕明知是佯攻,白面也不得不躲。
    而他只能躲一個。
    相遇的一瞬間,黑線割中它的手腕,爆發出尖銳的金屬聲。
    如果能用儀器統計,這一刻的靈頓數值大概超過了極點。
    贏舟在地上滾了半圈,作為緩沖。
    白面的一只手掉在了地上,同樣掉在地上的手術刀發出一陣“哐當”的響聲。
    斷面很整齊,光滑。沒有血肉,手腕的橫截面,能看見金屬做的骨骼,和玉髓一樣的充填物。
    白面斷了一只手,它低頭,看着腳邊的斷手,喃喃: “不錯,時間到了。‘新生’實驗成功。”
    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
    一到天臺就待機的無頭鬼,突然行動了起來。
    它奔跑着沖向了贏舟。
    “可惜了……你們都是異能局的,謝東壁又沒醒。不知道這是一個多麽不起的複雜實驗。
    “我把一個完整的個體,分成了兩個單獨的個體。在經過一系列的配比後,讓大腦在分離的狀态下,可以操控身體。
    “你大概能明白這種感覺吧。”醫生指了指地上那團朝他蔓延的黑色的陰影, “就像你使用它那樣。”
    無頭鬼在紮眼間來到了贏舟面前。
    很快,像風。
    贏舟的視網膜能捕捉到無頭鬼的行動,但身體的反應卻有些勉強。
    渾身血紅的無頭鬼一拳砸向他的胸膛。
    “贏舟——!”
    元問心急了。不計代價地割開了自己的皮膚,粘稠,嚴重缺乏水分的血流出,鮮血組成了幾只血紅色的蝴蝶。
    他重重地咳嗽起來,嗓子像是被隔開一樣疼,卻連血都咳不出。
    紅色蝴蝶精準無誤地找到了院長進化源的位置,無視了厚厚的皮毛,把細長的口器刺了進去,大口大口吸取起來。
    元問心掙開了黑色羽翼包裹出的繭,他的視野一片模糊,就像是長跑的最後幾十米,元問心的大腦幾乎沒辦法思考,但依然記得自己要做什麽。
    他要去協助贏舟。
    贏舟不能死。不能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
    元問心在餘光裏看見有人朝他走來,是何文。
    對……上了天臺後一直沒怎麽注意他。畢竟元問心潛意識覺得,這個人幫不上什麽忙。
    何文是單體戰鬥,但在這個級別的戰場上,大概只能當肉盾。都不夠無頭鬼兩拳的。
    何文手裏拿着研究所的針管,走了過來。沿路的蝴蝶默認這是自己人,沒有動靜。
    元問心本來以為是研究所出品的注射治療藥劑。
    但是這管藥劑好像是紅色的?
    研究所有紅色的治療藥嗎?不是都是藍色或者碧綠嗎?
    何文一言不發,針筒朝着元問心的後脖頸紮去。
    元問心下意識地避開。但強烈的疼痛卻依舊在瞬間襲來。
    不是治療的藥,是針對他這種生物類變異進化者的劇毒藥。
    元問心轉頭,震驚地看向了“何文”。
    何文??
    醫生的眼線?叛徒?
    不。
    這不是何文。盡管他們有着同一張臉,但何文消失了。
    是無頭鬼接回去的腦袋有問題。 “弟弟”徹底取代了何文,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
    或許,在兒科門診的時候,何文就已經遭受到了詭異力量的入侵。
    元問心的意識一片模糊,他的世界血紅一片。
    他記得自己沖了上去,但好像不是無頭鬼的方向,劇烈的疼痛感讓他行動受限。
    贏舟?贏舟呢?
    何文抱住了他的腰,阻止他前進。
    元問心毫不猶豫地用手肘一頂,把何文壓在地上,狠狠砸碎了它的頭。另一胳膊直接伸進了他的胸腔,捏碎了這具身體的進化源。
    然後,元問心扭頭,對上了凱撒,琴恩還有荀玉。
    荀玉的表情充滿震驚,仿佛在質問他在幹什麽。何文是他的下屬,這裏還有幾位來自不同大洲的國際友人。弄不好就是一個驚天醜聞。
    元問心反應了半秒,才想起白面到底說了些什麽。
    很低級的栽贓陷害,但現在這場面算人贓俱獲。
    而且,之前他們接觸過幾次,醫生肯定也保留了別的證據。
    好大一個局。
    元問心冷笑了一下。
    他起身,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低頭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屍體,朝着荀玉伸手: “槍給我。”
    荀玉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相信,把腰間的手槍丢給了他。
    元問心接住,然後朝着院長的位置連開了好幾槍,一直到打空彈匣。
    活着的院長固然有用,但一定會交代出很多對他不利的證據。
    子彈腐蝕,原本就奄奄一息的院長徹底喪失了生命特征,進化源緊跟着開始萎縮。
    天臺的氛圍格外壓抑。
    元問心松開槍,盯着凱撒的眼睛,道: “院長已經死亡。這次行動很成功。你們能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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