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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4 章
    54/七流
    過了安檢口,去上城區的人和去下城區的人,竟然被幾道牆隔離成了不同的路。
    上城區的居民有專屬的VIP候車室,裏面寬敞,舒适,用浪費彰顯着自己的奢侈;而下城區的人,只能頂着炎炎烈日,站在路邊等城市公交。
    贏舟在貴賓室裏坐立不安,打開手機,問謝東壁: “你還好吧?是有什麽打算嗎?”
    謝東壁回答: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事手機聯系。”
    謝東壁之前會阻止贏舟,當然是因為他在模拟中,已經看見了他阻止的下場。
    兩人會被一起扭送到下城區。
    被影子殺死的安檢員,會再一次刷新,殺了根本沒用,就像是游戲裏讀檔的NPC。
    那之後,他的模拟時間就到期了。
    謝東壁思考片刻,補充了一句: “找機會把我撈出來。”
    即使他不說,贏舟也會想辦法的。
    幾分鐘後,兩人的車分別抵達入口站。
    來接贏舟的,是一輛飛船。
    引擎的轟鳴聲震天,一艘金屬懸空飛船停在門外,船艙底部噴射着藍光。
    比起飛船,這更像是一艘沒有車輪的巨型豪華跑車。
    贏舟沒忍住吐槽: “……賽博朋克?”
    這是絕對不屬于現實的科幻力量。
    由此可見,顧天臨還挺擅長做夢的;一般人做夢都夢不到這個。
    贏舟謹慎地走上車艙,裏面鋪着柔軟的羊毛毯,酒紅的沙發圍在小茶幾上,旁邊還有一個雜志架。
    明亮的玻璃窗外,是熱鬧的夜景。
    飛船載着他緩緩上升,朝着天上飛去。
    上城區之所以叫上城區,那是因為,它的位置是真的在天上。
    贏舟從雜志架上取下一本名為《夢之城周刊》的雜志,翻閱起來。
    【今日頭條:巨星巴啦啦再度斥巨資購買畸變藥劑,試圖整容,嫁入上城區豪門】
    -衆所周知,巴啦啦是一位基因低劣的下城區女孩。在來到的夢之城的十年裏,她靠着整容一路逆襲,成為了如今夢之城最炙手可熱的女明星。畢竟,有誰能抵擋,只需要花很少的錢,就能和貌似上城區居民的巴啦啦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就在一天前,巴啦啦再度服用畸變藥水,試圖改“頭”換命。
    -那麽,等待她的到底是成功,還是死亡?讓我們拭目以待。
    這條新聞還配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圖畫,讓贏舟有些不适的蹙眉。
    很難說這到底還是不是一個人。根據巴啦啦這個名字推斷,它大概是女性。
    這個巴啦啦如同一只粉白色的蠕蟲,身上一層一層的肉堆疊着,不知道是頭部還是尾部的地方長着一層剛毛。身體表面有着一個個鼓起的黃色大膿瘡,而這些膿瘡的表皮,還都長着一根細細的軟毛;看起來惡心又恐怖。
    贏舟喃喃: “貌似上城區居民?難道上城區居民都是這種東西?”
    他又往後翻了一頁。
    【震驚!阈限空間直播平臺遭人類勢力清算!不滿城主報酬,退出和夢之城合作計劃!】
    -喔,是的,阈限空間直播平臺的能力的确是我們需要的
    -但它也不想想,難道夢之城外,就只有它一個禍害有能力幫我們招徕新居民?
    -可惡的經紀人A!
    自己受到了損失,就想要把損失從盟友的身上找回來。這和那些壓榨人的資本家有什麽區別!
    -噢,它本來也是萬惡的直播公司老板!
    -這是個遺憾而錯誤的決定。總之,夢之城不再和阈限空間合作了!
    -好在我們有新的進貨渠道。會有的,對嗎?
    -城主萬歲!
    贏舟在這一頁上停留了許久,思緒複雜。
    這同樣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要知道,之前夢游患者一直被關在收容艙裏。那它到底是怎麽和外界聯系上的,又是從哪裏得到的貨源?
    而且看起來,夢之城已經不是第一次從外界進貨了。
    這就很令人深思了。
    贏舟幾乎在瞬間有了個猜測:研究所裏有內鬼。
    要不然,很難解釋收容艙為什麽會失效。
    也很難解釋,為什麽他這麽容易就被靳白羽襲擊了。
    要知道,之前荷官從他繼父那裏要到了許文玲的地址,都因為研究所太遠了沒有行動。
    元問心,荀玉能重生,靳白羽也是。
    根據贏舟推測,重生的都是和上輩子的自己有所接觸,并且較為關鍵的人。
    從概率上看……研究所裏有人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ta在最開始,可能是一心向着人類;但在後來,改變了自己的立場。
    至于為什麽改變,也許是感覺人類毫無希望;又或者對研究所徹底失望。
    當然,往好的地方想,或許是單純的研究所技術水平不過關。
    贏舟又往後翻了一頁。
    【臨時新聞——上城區新增一住民!】
    -朋友們,上城區自從成立以來,就沒有吸納過新居民。
    -芭芭拉成為“第一位新居民”的夢想可能要破碎了;因為就在剛剛,記者接到了通知,有人搭乘“夢之城直通車”來到了我們的家園!
    -其中一位,更是史無前例地被吸納為上城區居民!
    -醜陋即美麗。
    -無知即真理。
    -呵呵,記者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位大人畸變後的模樣了。
    贏舟: “……”
    他現在有種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的懵逼感。
    草,他不會也變成那種蠕蟲吧??
    雖然只是在夢裏,但感覺也怪惡心的。
    而且,他剛進城區,就上了新聞。這雜志看起來是不需要時間印刷的。
    贏舟又往後翻了兩頁,但後面卻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贏舟蹙眉: “是故意讓我看見這些的?”
    飛船在此時停下。
    艙內,一個機械女音道: “已抵達上城區。請下車,尊貴的大人。”
    贏舟擡頭,看向窗外幹淨,整潔,寬闊的街道。
    遠處是皚皚的雪山和雲層。
    這裏是一個露天車站。贏舟在下面乘車的時候,外面是晚上,而這裏卻沐浴着溫暖的陽光。
    上城區的邊緣處是沙灘和碧藍的海岸線。
    忽略那先科技感十足的建築,這裏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度假村。
    贏舟站在車站,一時間居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好在,很快有人打消了這份茫然。
    一個穿着西裝的年輕男人,從車站邊的等候廳走了出來。
    “您好,贏舟大人。”男人穿着西裝,帶着銀白的卷毛假發,穿着中世紀貴族們才會穿的燕尾服,款款走來。
    他穿得像是贏舟在音樂課本上看見那些演奏家,甚至有一雙漂亮的碧藍色眼眸。
    只是更年輕,俊俏一些。臉龐也是完全的東方面孔。
    唯一有些刺眼的,是維克多的臉上有一塊紅色的刺青。
    這個刺青,贏舟剛剛才見過。
    是用烙鐵印在下城區居民臉上的标記,類似于奴隸章。
    他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左肩,謙卑地彎腰,低頭: “我叫維克多,是社區安排給您的私人管家。未來7天,将由我來輔佐您融入上城區的生活。也會由我來評定,您是否真正擁有入住上城區的資格。”
    ……
    ……
    與此同時,來接謝東壁的小破車也來到進站口。
    這是一輛集裝箱火車,裏面已經塞滿了人,謝東壁粗略掃了眼,裏面甚至沒有座位。
    一股發馊的汗臭味撲面而來。
    乘務長粗着嗓子大吼: “趕緊上來,你這個下城區的豬猡。錯過這班車,你就等明天吧!”
    謝東壁聞言,只好皺眉,擠了進去。
    車廂裏的人像是船艙裏的沙丁魚,密不透風。空間太小,人與人之間貼很的緊,熱騰騰的汗味飄散開來,
    每個乘客的臉上,都印着一道刺青。
    每個人的表情都麻木異常。空氣裏還殘留着刺鼻的血腥味。
    謝東壁環顧一圈,在充滿污垢的牆上,看見了已經泛黑的血痕。
    這讓謝東壁想起了小時候上歷史課的時候,老師對黑奴貿易的描述。
    那時,黑色的人礦是不是也是這樣,被一船一船地,運送到需要的地方去?
    他的歷史老師是一位金發碧眼的歐洲人,致力于推動種族平等,說到這段歷史的時候涕泣漣漣;還讓學生們跟他一起忏悔。
    謝東壁雖然照做了,但當時想的是:他們東亞人可沒吃過這口人血饅頭。
    角落裏傳來小聲的嘔吐聲,聽起來痛苦異常。
    謝東壁一愣,開口對周圍人道: “麻煩讓讓!”
    他大學本科是學醫的,後來才改行做了生物類的研究。算上進研究所,屬于改行了兩次。
    周圍人雖然麻木的像假人,但卻也沒有阻攔。
    謝東壁很快來到了貨艙的角落。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孩,金發碧眼。
    男孩的衣服上還能看見某着名奢侈品的LOGO。
    謝東壁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高仿假貨,因為他小時候穿過一樣的衣服。
    這個小孩正在嘔吐,嘔出來的液體帶着血跡。但周圍的人卻都無動于衷。
    醫療條件有限,謝東壁跪在地上,先是側過了他的頭,免得嘔吐物進入氣管,随後用英文詢問: “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
    小孩睜開眼,艱難地用西耳曼語回答: “……謝謝。但不要管我。會惹上麻煩的。”
    西耳曼語相對來說很小衆,但謝東壁恰好在那邊的實驗室工作學習過一年。而他的語言天賦也不錯,不會寫,但是能聽懂。
    幾乎是他的話音剛落,車廂裏響起了警報聲。
    一個穿着乘務員衣服的魚人,另一節車廂裏走進來。
    它長得和之前看見的那個公交車司機差不多,都有一張畸形的臉。
    乘務員掃視了一圈: “監控報警了!是誰!又在敗壞我們的道德!”
    周圍人紛紛低下頭,敢怒不敢言。
    它擠開人群,來到了謝東壁面前,一張魚臉流着涎水,幾乎要貼到謝東壁臉上: “是你嗎?1376.”
    1376,是謝東壁的編號。
    小男孩推着他,艱難開口: “不,是我拉着他求他救我的……”
    恐懼讓他顫抖,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了出來。
    “你是想包庇他?”
    “不……不是……”
    乘務員冷漠地抽出防暴棍,下一秒,重重砸到了這個男孩的身上。
    鐵棍砸肉的聲音,不響的。就像是廚子用擀面杖錘肉餡,聽起來是綿密的,帶着回彈。
    血濺在謝東壁的臉上,溫熱。
    乘務員甩了甩棍子上的爛肉,把長棍別回自己的腰間。
    謝東壁在這一刻喪失了語言。
    等它離開後,四周才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謝東壁突然意識到了那個會讓他後脊發涼的真相。
    這些乘客,不是顧天臨幻想出來的假象,而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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