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82/七流
最近。研究所裏有三個醫學奇跡。
第一,是第三研究組研究出了可以量産的“藍草藥提取液”……兌換需要職稱+工分。可用于解除詭異力量帶來的身體畸變。備注:這個詭異力量裏包括進化源失控。
要說第三組的研究員裏肯定有潛伏的游戲宅,要不然很難解釋“杏仁水” “核子可樂” “藍草藥”之類的名字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荀玉秉承先到先得的原則,當即打報告,申請了10ml提取液,一共10管。
鑒于他天天堵在研究員下班的路上,研究所只能批準了他的申請,并且反複告誡“這是整個西南大區三年的用量”!
荀玉: “懂了,三年必須用完十瓶是吧。謝謝領導。”
領導忍不住摘下了腳上的皮鞋。
目前,第一批藍草藥提取液已經在空運的路上。
第二,是謝東壁提出的“以毒攻毒”的治療方案通過了臨床試驗。實踐證明,這個方案是可行的,盡管可能有些未知的危險和代價,但總比死了好。
未來,大概會有更多禍害被投入生産,反複使用。
第三個醫學奇跡,是已經被診斷為“腦死亡”的謝東壁活了過來。
是的,謝東壁的身體機能正常,但腦神經細胞死了一大片,中樞神經系統永久性地喪失功能,而腦死亡的狀态是不可逆的。
從醫學意義上講,這是真正的“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經死了”。
之前沒對外播報,只是因為事實太殘酷了。
就像是有些死人也會在手術室裏搶救半個小時一樣……有時候治療不僅為了治療,還為了更多目的。譬如安撫人心,作秀,輿論等等。
醫療組本來是打算搶救半年,再宣布“謝東壁死亡”的。也算是有個交代。
那時候,活人悲傷已經平複,而死亡已經是不争的事實,大概不會掀起太大風浪。
但萬萬沒想到,診斷出腦死亡的人,又一次有了腦神經電流波動,并且醒了過來。
謝東壁雖然活了過來,但身體好像跟他不是很熟。
謝東壁時常走着走着順拐,或者說着說着變成西洋話,而且一天有20個小時都在昏睡。
這個狀态,顯然是沒辦法工作的。
因此,贏舟還是預定了航班,并且搭乘電梯,返回地表。
離開和來的時候感受很不一樣。來的時候心情忐忑緊張,離開的時候反而多了一些安定。
在等飛機的時候,贏舟向研究所地面的安保組要了一袋鳥食。
往岸邊一灑,大批大批的飛鳥圍繞着他。甚至連企鵝都從水裏拱了出來嗎,濕漉漉的翅膀甩了贏舟一身鹹濕的海水。
贏舟銀白色的長發暴露在陽光下,每一根都是亮閃閃的顏色。
荀玉站在幾米之外,有一瞬間恍惚,覺得太歲回來了。
贏舟看起來平靜又冷清。像是從海上飄過的一座冰山,永遠只有一角暴露在外面。
有人覺得底下應該有礦藏,于是挖了個分崩瓦解。也有人覺得自己應該待在裏面,想留下什麽痕跡。
實際上,太陽一曬,山裏什麽也沒有。
他選擇了孤獨,也不可能被誰馴服。
荀玉覺得,這一瞬間的贏舟看起來很輕。
好在贏舟手裏的鳥食很快灑完了,他揉了揉手裏嘩啦啦作響的塑料袋,扭頭,眯起眼,懶洋洋地問: “荀玉,還有多的飼料嗎?”
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快消失的幻影回到了人間。
荀玉如夢初醒地回答: “有。”
他大步跨過幾塊礙眼的礁石,飛速來到贏舟身邊,把提着的塑料袋遞了過,守着贏舟喂鳥。
贏舟能察覺到,荀玉剛才的眼神很像是在回憶着什麽。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從海因裏希那裏得到的情報。
【在我們的世界裏,你會死于一個失敗的誘餌計劃。】
具體細節未知,在研究所工作的海因裏希只看過異能局官方通告,本該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卻沒有等來應該有的增援。
身為東南區總執行官的荀玉光榮殉職,并且沒有在死前給自己注射進化源消解液。所以,在半年後,阿努比斯就上了異能局的通緝名單。
贏舟盯着海面,突然開口: “你上輩子,為什麽沒注射消解液?是活着比死亡更重要嗎。但剛死的時候,是不會有記憶的吧。”
荀玉完全沒想到贏舟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一愣,小心翼翼地詢問: “你是想起什麽了嗎?”
“沒。是詭域裏其他東西告訴我的。”
荀玉沉默片刻,回答: “研究所對異能者死後進化源失控這件事有過研究。普遍觀點是,進化源依附于容器而存在,但在容器死後,進化源能代替大腦,操控容器行動。
“……但有資料顯示,異能者死後的短時間內,身體依然能靠着生前的強烈意志行動。就像是魚或者蛇,在砍下它們的腦袋後,卻依然會對外界的刺激産生反應。”
荀玉從贏舟捧着的塑料袋裏抓了一把飼料,灑到大海中。
他望着落日下的海平面,自嘲道: “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是覺得自己還能戰鬥。”
*
贏舟在飛機上寫完了夢之城的行動報告。
隐去四毛偷吃了一個蘋果的事實;以及一些和平行宇宙有關的猜測。報告一共1900字。寫了整整一上午。
他把信息提交到了總部。與此同時,荀玉把從謝東壁電腦裏拷貝出來的資料發送到了他的郵件。
贏舟打開,掃了眼。謝東壁在文檔裏記錄的是各個墓地的地址和編號,這些墓地遍布全國各地,剛好有一個在X市的郊區。
贏舟搜了一下,那個墓園在X市一個叫銀山墓園的地方,墓地價格20萬一平。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死人住的地方,怎麽比活人住的還貴。”
飛機從海域起飛,接近30個小時,才抵達東岚大學所在的X市。
到X市後,放下贏舟,飛機還要飛到A市,把荀玉帶回工作崗位。
荀玉很想留在X市,可惜怕被接機的元問心敲暈丢回飛機,只能依依不舍地和贏舟告別。
元問心真的太可恨了!他以要留在X市上學為理由,要走了西南區唯一一個轉任編制。從西南區總執行官,變成了華北區總執行官。
要他說,元問心是想去上學嗎?分明就是想看着贏舟。也不好說到底是監視還是保護。
總之,荀玉只能留在A市,接任元問心原本的職位。
贏舟帶着很少的行李走下飛機。只有一個黑色的背包,裏面裝着身份證手機電腦充電器。
他心裏有事,兩眼空空地路過了站在接機口的人,一個勁悶頭往前。
身後,元問心氣急敗壞地叫住他: “你走路是不看路嗎?”
贏舟頓住腳步,回頭。表情有些意外。
元問心穿着黑色的皮風衣,手插在口袋裏。深黑的皮草圍巾就搭在肩上。他戴着黑色的墨鏡,裏面是同色系的襯衣和煙管褲,配上手工定制的羊皮靴,看起來像是剛走秀回來的男模特。
一只深黑色的蝴蝶正停留在元問心的圍巾上。
贏舟上下打量了他三秒: “沒認出來,太黑了。”
現在的淩晨2點。
所以贏舟這句話其實有些歧義,也不知道說的是天色太黑,還是元問心穿得太黑。
元問心深知,和贏舟糾結這些細節沒有意義。
他上前一步,走在贏舟身邊,開始沒話找話: “你提交的報告我看了。”
“嗯。”
“夢之城內部居然是這樣的結構。而這樣的結構也保持了穩定。由此可見,人果然是一種壓迫到極致,就會習慣的動物。”元問心評價道。
他說的是那些下城區的人。
強大的适應性,讓直立猿幾乎遍布全世界。适應不了環境的直立猿,會在進化的過程中被淘汰。
物競天擇,能活下來的未必是強者,是适者。
元問心語氣帶上了些許的嘲諷: “只要還有選擇,總覺得還能過下去。一開始是留在地下,地下塌了就逃到海裏,海裏翻了就躲到天上……”
贏舟微微側目。
但元問心并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停車場到了。元問心開車,贏舟坐上了副駕駛位。
他系好安全帶,撥弄一下了挂在後視鏡上的小玩偶: “你還帶着這個呢。”
是當初贏舟在游樂園買的小狐貍。
元問心臉上有一絲尴尬: “陸仁挂的。不是我。”
陸仁是他家裏的司機。
元問心踩下離合器跟剎車,打開左轉向燈,還沒來得及踩油門,就聽見贏舟開口: “車上有監控嗎。”
元問心一愣,動作停下: “沒有。怎麽了?”
贏舟的手指搭在腿上蓋着的羊毛毯上,無意識地敲了敲。這是思考的動作。
贏舟的目光落在窗外: “謝東壁讓我跟葉啓木去一趟陰間花園小區,找釘子。他說影子未來有可能失控,需要棺材釘來固定進化源。”
元問心挑了一下眉: “我的确見過裴天因身上的釘子……怎麽,不願意?”
“我不知道。也許吧。葉啓木是什麽樣的人?”
元問心摘下了墨鏡: “有些嚴肅刻板,但不難相處。作為隊友來說,完全可以放心。”
車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許久後,元問心忍不住打破沉默: “你只想問這個嗎?這種事,是監控不能看的嗎?”
影子緩緩聚攏,來到了他的手邊。
贏舟摸了摸它的腦袋,感覺影子最近毛茸茸的,像是長出了發茬。
贏舟把筆記本從它的身體裏取了出來。
“有些事,我在報告裏沒有寫出來。”贏舟轉頭,看向元問心,眼神平靜中帶着審視, “夢之城裏,有一些來自‘前世’的靈魂。”
元問心的眉頭蹙起。
“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麽‘前世’。其中有一個人,是研究所的高級學者,他告訴了我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贏舟寝食難安,在夢之城的時候還好,但回到現實,卻不得不逼自己面對。
贏舟深吸了一口氣: “元問心,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元問心: “……謝謝,但沒必要給我發好人卡吧。我也沒向你表白過。”
贏舟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所以,你為什麽要叫醒那頭搭載了研究所的藍鯨。”
元問心應該有些預感。
因此,聽到贏舟的質問後,他的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握着方向盤的指節開始用力。呈現出一種蒼白的顏色。
贏舟直視他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詢問: “因為研究所犧牲了你的養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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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沒有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