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马球赛依然在继续。

    《长安日报》的报刊发行,民间各种小报、八卦报刊也发行,长安市民坐在看台上,一边看报纸讨论着,一边看比赛。

    观众来来去去,有的只看了一天过了个瘾,还得回去为生计忙碌。也有的小有余财,连续看了三天,一边看一边讨论起地方上的流行风气:

    “自从知道天幕重视蹴鞠和马球,我老家就自发组成了好多蹴鞠社团,马球乡社,我年前回去看了一次,也不比这些大人们打的差。”

    “你那地方本就产马,你老家人本就擅长骑射,自然轻松。像我老家人,只能玩玩蹴鞠,马球是没那个条件,买不起马。”

    “嘿,我老家别说买马,蹴鞠的球都没有咧!大家现在在练习棍法,石锁,倒是出了几个大力士。”

    “这是好事啊,听说今年朝廷就要举行武举,力气就是武举里面考试的。”

    “说起这武举,还得感谢那武皇……”

    “武举什么时候开始?我是猎户射箭厉害能参加吗?”

    ……

    观众席上人多,有些人聊着聊着,旁边的人对话题感兴趣就主动插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乱搭话,就像是各聊各的群聊。

    也有人聊着最近的新作坊的招工启事,聊着哪家作坊的福利待遇更好、薪水更高,聊着哪家作坊生意特别好要往自己老家扩张……

    整个大唐欣欣向荣,以长安为中心,朝着周边辐射,带来一系列的良性影响。

    而这些都是马球场中间那些正在比赛的上层阶级决定的。

    今天,到了最终的决赛,决出状元、探花、榜样的一天。

    一次次的比赛后,当朝帝后率领的队伍都被淘汰了,可见世家是丝毫不留情面。

    现在正在比赛的,是程义贞和李靖的队伍。

    擅长治兵也擅长教授徒弟的李靖,队伍秩序井然,仿佛一支有序的军队;而程义贞则是勇猛无比,完全没有风格与秩序,全靠自己带头冲,带的程家的马球队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结合二者的出身,也带着各自的特色,是世家君子与山野莽夫的较量。看似天与地的差别,却带着同样的震撼力量。

    观众席上,眼看到了决赛,卖肥皂的王娘子灵机一动,带着两个女儿现场推销“明星球员”周边肥皂。

    而除了越来越多的小贩,还多了卖花的小贩。

    卖花人手里挎着花篮,带着六七岁左右的女儿的头上、脖子上戴着编好的花环,一起吆喝着:

    “卖花儿啦!卖花献给自己喜欢的球队吧?”

    “卖花环!可以给自己喜欢的球员献花环!”

    贵人们在这几日显得格外好说话,连看到了八卦周刊的编排都没生气,也让平民们的胆子越来越大。

    “哎这个好,我买一朵——不了,一个花环!”

    有人刚打算买一束花,看到了小女孩脖子上

    戴着的花环,立刻改变主意。

    有一个人开始,就有无数的跟风者。

    “我也要买,献给皇帝陛下!”

    “我要送给皇后!皇后多好啊,还漂亮!”

    “我要送给公主队!公主们好漂亮——我想嫁给公主——”

    小姑娘很大声地喊着,声音尖锐,已经淘汰的公主们坐在前排听到声音,笑着回头,大声回答:“我们已经嫁人啦!”

    一阵大笑,小姑娘一个人哭丧着脸:“嘤嘤嘤——”

    这一支公主队就叫“公主战队”,是由已婚公主们组成。未婚的公主或者在皇后那边,或者自己单独带队,主打一个开心就好,被早早淘汰了没能进入这最终决赛也不伤心,现在在开开心心在观众席最前排看比赛,还时不时也买一些观众席上小贩卖的报刊,一边看一边笑得花枝招展。

    “大唐的公主真漂亮!”

    看着公主们明媚的笑颜,带着口音的汉语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这同样不是例外。

    人群中有来自各地的各种口音,还混杂着外语。

    波斯商人,粟特人,倭国人,高丽人,甚至还有黑皮肤的——

    有一个小孩被父亲带着去方便,走的急匆匆,一不小心撞到人,小男孩抬起头一看到对方黑色的皮肤,下意识吐口而出:“咦,昆仑奴?”

    孩子父亲快速捂住男孩的嘴,给路人道歉:“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黑皮肤的昆仑人很认真地给小男孩解释:“我现在是昆仑人,也是大唐人。”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悬没有再说什么得罪人的话,让孩子父亲吓得不轻,连忙把孩子拉走。

    抱着儿子进了马球场的公共厕所,孩子父亲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黑皮肤的昆仑人。

    其实,他家中原本也是有昆仑奴的,儿子就有个会给他当马骑的昆仑奴奴仆……只是在陛下发布诏令,让昆仑奴去除奴籍,入籍成为大唐的昆仑人,他也不得不把奴仆契约还给那位昆仑奴,对方开开心心拿走自己的奴仆契约,离开就去投奔了自己的同族。

    听说,如今的昆仑人都很团结;

    听说,陛下赦免昆仑奴都有重用。

    在利益面前,哪怕是固守阶级利益的老顽固也得松口。

    听说,昆仑人培训后,将成为对抗波斯帝国的战士,以他们对波斯湾一带地形的了解,不断地搜罗情报。

    还有新罗婢,改为“新罗人”,在新罗人的帮助下,李世民派遣大臣与唐高宗时期亲近大唐的新罗女王提前联系上,也提前结盟,为拿下高丽新罗百济一带蓄势待发。

    这看似小小的一场马球比赛,观众席上坐着的就有黄皮肤、黑皮肤、白皮肤的各种观众。

    这里面,又会有多少奸细?

    主管侦缉逮捕的差使——不良人,纷纷换成了便装,混在观众席中,警惕地四处看着。

    有人偷偷举起手臂,袖箭对准李世民所在的方

    向,立刻被人按倒;

    有人故意往身上泼洒酒水,装疯卖傻,直接被人拧住手臂带走;

    还有人看到有女子看客,趁着人多骚扰对方,小姑娘反手一个耳光,大声喊:“这里有流氓!”

    还没等执法的不良人过来,周围愤怒的郎君娘子们已经把他揍得满脸青紫。

    “以为我们大唐是明清吗?耍流氓也敢如此大胆!”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唐女都是弱鸡。”

    “今日敢大白天耍流氓,他日就敢晚上奸/污!”

    流氓吓得抱住头反过来大声求救:“救命啊!救命啊!别打了!我只是想引起骚乱不是真的流氓!”

    不良人过来,没好气把这人带走,事后得调查到底是哪一方派来的。

    而除了这样别有用心的阴谋家,自然也有真流氓。

    只是——

    “啊!”刚伸手得逞,男人笑得满脸荡漾,下一秒就被狠狠一个耳光扇过去,扇的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女人扇来第二巴掌,大声喊道:“有色狼!

    一边喊一边对他拳打脚踢:

    “你当老娘《女子安全防卫法》白学的!”

    周围的女子十分团结,特意抓紧机会进行实战训练,一边练手一边感叹:

    “幸好皇后有先见之明,发放的书籍早有提醒。”

    “皇后不愧是国母,对我们女子真好!”

    色狼依然没逃过鼻青脸肿的下场,让周围原本有不良心思的一些人吓得齐齐退缩,夹紧了腿,坐的十分老实。

    观众席上的“战斗”进入了尾声,马球场上的“战斗”也决出了胜负。

    “我宣布:大唐第一届马球赛的状元是——程义贞程家的‘三板斧队’!”李渊在主席台上站起来,大声且激动地宣布结果:

    “探花是李靖李家的‘我不托塔’队!”

    “榜眼是长乐公主李丽质的‘公主在上队’!”

    每一次都有无数的尖叫,还有大胆的平民朝着几支队伍投掷鲜花瓜果。

    程义贞美滋滋摸脸:“昔日潘安因为俊美,每次上街都有人投掷瓜果,现在咱老程也有这个待遇,莫不是觉得咱英俊潇洒,貌美非凡?”

    李世民正要去给前三甲颁奖,听到这话笑得半死,好半天没法严肃起来。

    结果这时从观众席真冲出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六七岁模样,手里举着花环直奔程义贞。

    李世民一愣:听说民间有女子十岁就嫁人,这六七岁的小姑娘不至于怀春吧?难不成还真看上了程义贞这大老粗?

    程义贞看到花环和小娘子,开心又骄傲:“嘿嘿,咱老程就是不一般——”

    也有不良人认出了这小娘子,这不就是卖花人带在身边的小女孩吗?该不会也是什么坏人?

    卖花的小娘子冲到程义贞面前,也有不良人怀疑她是不是心怀不轨的奸细,警惕地盯着她,一时间

    几乎是全场瞩目。

    小娘子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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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神灼热,仿佛只有眼前的最爱,痴迷的都没感受到旁人的视线。

    一群大臣眼神古怪地看向程义贞:这两人年纪相差太大了,小姑娘也不至于好这口吧?

    只有长孙皇后轻声一笑,带着看笑话的眼神等待着看好戏。

    小娘子踮起脚尖,程义贞以为要给自己戴花环,配合地低头——

    下一秒,小娘子热情而努力地把花环挂在了程义贞骑着的黑马的马脖子上,还抱着马脸亲了一口:“黑马你真帅!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花环!”

    程义贞:???这花环不是给我的?

    他朝着小娘子伸出挽留的手:“等等。”

    小娘子被这粗脸糙汉看着凶神恶煞的武将吓得一个后退,但很快强作镇定,挺起胸膛直视程义贞。

    程义贞粗声粗气:“我的花呢?”

    小娘子看看这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马球状元,犹豫了一下,从花环上抽出一朵花,塞到程义贞手里,然后转身就跑。

    程义贞粗犷的手捏着一朵小粉花风中凌乱:“………………”

    他还不如一匹马有魅力?

    全场狂笑,李世民、尉迟敬德等人笑得格外大声。

    只有小娘子的父母吓得半死,等她一返回,急匆匆拉着孩子跑路。

    离开马球场后,小娘子的母亲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冲上去给马献花环了,吓死为娘了!”

    父亲也奇怪:“要献花给将军献花,给马匹献花作甚?”

    “我若是有这样的神驹,日后也能当上那样的大将军!”小娘子挺起胸膛,语气十分自信。

    她对讨好程将军根本没兴趣,只想成为下一个平民出身的大将军!

    小娘子的狂言妄语自己的父母根本不放在眼里,还担心她得罪京里的贵人,毕竟他们只是来长安谋生路,连房子都是租的,就连去马球场也不是为了看热闹,是为了卖花赚钱。

    在父母的碎碎念中,小娘子吐吐舌头,任由父母说教着,回到租住的地方格外勤快地忙里忙外。

    即使这样,两位大家长还是担心的不行。

    “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那程将军,要不咱们明天去赔罪?”

    “没事,人家是大人物,哪里会在意这种小事。”

    “可是还有皇帝和太上皇在……”

    小娘子撇撇嘴:“我又没说什么要当女皇帝的事,有什么大不了……”

    父母异口同声:“闭嘴!”

    母亲急急忙忙赶她去睡觉:“赶紧洗洗睡觉,明天出去采花。等今日过后,明天说不定有很多卖花环的,就不好卖了。”

    谁知一说到花环卖不好,小娘子更激动了:“那我们去摆摊,我去表演棍法!”

    母亲没好气地道:“睡觉睡觉!”

    谁要看你一个六岁小丫头玩什么棍子!

    小娘子不高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生气,在不大的院子里跑步累得浑身是汗,才回房睡觉。

    两父母对女儿大半夜跑步的爱好十分无奈,然而屡劝不止。

    母亲扶着自己的腰身:“我近些日子好像有了……”

    “真的?”父亲刚激动完,对着妻子的肚子许愿:“如果真有了,我希望这一次,是个乖巧的女儿!一定要乖巧!”

    与此同时,小娘子跪坐在自己的床上,对着月亮许愿:“我想要马!最好是程将军那样帅气的黑马,日后做一名威风的马背将军!”

    父亲的愿望短期内看不出来,但是小娘子的愿望,第二日就实现了。

    隔日,程义贞的黑马真被程家人亲自送到了小娘子家门口,指名道姓说送给小娘子。

    那匹帅气的黑马,脖子上甚至还戴着昨晚被小姑娘亲手挂上去的花环。

    来人非常客气,笑眯眯地把缰绳递给小娘子:“我家将军请教小娘子姓名。”

    “陈硕真!我叫陈硕真!”

    陈父陈母还吓得有些没反应过来,陈硕真自己已经蹦出来,大大方方跟人行了一礼,一开口就语气不小:

    “你家将军也姓程,我也是陈,以后我也可以当将军!”

    “哈哈好,有志气,我家将军等着陈将军大驾光临!”

    陈硕真郑重地对着来人一拱手: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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