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身嬌體弱57
    宋且看着辦公桌上那張穿女裝的相片。
    從小到大,他自認為沒有什麽很大的難題會特別困擾自己,至少沒有影響他的情緒,他的心情,他的睡眠。
    可進來這裏,陸北淮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一切。
    尤其到了陸北淮回到宋家後,掌權讓這人有了為所欲為的占有欲。
    他不知道陸北淮是不是瘋到已經原諒了‘宋且’,又瘋到就喜歡上了‘宋且’,這些感情在他看來都是不可理喻。
    “松手。”
    陸北淮懷中清冷厭惡的聲音,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陰沉,但還是克制着情緒,他擡起雙臂作出示弱的姿态,想着本來就是要來哄人的,也不想讓他害怕。
    結果下一秒,他看見宋且走到辦公桌,拿起相框,朝着地板狠狠摔去。
    玻璃‘嘭’的一聲,摔碎在地板的聲音無比清脆,相框沒了保護,碎片如蜘蛛網那般碎的覆蓋在相片上。
    臉色徹底黑了。
    宋且彎下腰,撥開玻璃碎片,拿起這張女裝照片,面無表情的撕碎,有多碎撕得多碎。他轉過身,狠狠地丢在陸北淮的臉上。
    被撕碎的相片跟滿天飛舞一樣,散落在陸北淮面上。
    動作透着厭惡與決絕。
    宋且見陸北淮陰沉地看着自己,像是對自己的行為很是不悅,他沒有退讓,眸底是篤定:“陸北淮,我老板不知道我們的恩怨,所以這一次科文藥業上市我會盡職盡責的協助你,協助科文藥業,我盡量讓你在六個月內完成上市。但除此之外,你不要來煩我。”
    陸北淮蹙着眉。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讨厭你。”
    “陸北淮,你知道你很莫名其妙,脾氣差,陰晴不定嗎?我真的從沒覺得有個人的情緒這麽有病,本來我還可憐你,但可憐之人真的有可恨之處。”
    宋且深呼吸,見陸北淮的臉色越來越黑,怕歸怕,但他清楚如果自己再不說清楚,或則是心軟半分,都會被陸北淮掌控在手心。
    他擡眸看着這張臭臉,繼續說。
    “你總是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觸碰我,都是接受過教育的人你應該知道這種行為是什麽,不用我說吧?”
    “如果要算起來,之前穿女裝也是你強迫我,并且侵犯我的肖像權,最近做的事情我不用再說了吧,再來就比如剛才,今天是正式場合,你把我的水牌放在那樣的位置,你想讓所有人怎麽看我?”
    “你想讓他們誤會我跟你有什麽關系?事實上我跟你什麽關系都沒有,你在幻想什麽,我答應你了嗎?別自以為是了。”
    “還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你想玩就玩想碰就碰的玩具,你現在是以權謀私,并且很不尊重我。”
    “我不管你拿什麽藥上市,就算是你有念頭是為了我也好,但沒有人會對這樣毫無誠意滿是控制欲的東西感動,你怎麽想我是誰都好,你原諒誰都好,都與我無關。”
    “是你說的,不要對一些小舉措做出感動,這是廉價的感動。”
    “你明知道我不舒服還總是刺激我要我生氣要我哭,沒見過你這麽神經有病的人。”
    “你不尊重我在前,我也不會尊重你。”
    宋且輕笑了聲,眸底盡是厭惡:“謝謝你讓我學會如何果斷的拒絕別人,這句話我還給你。”
    他說完面無表情地走出辦公室。
    ‘嘭’的一聲,再用力關上門,動靜就可以聽得出生氣程度。
    陸北淮站在原地沒有動,像是受到極大地刺激。
    ……宋且說他,
    莫名其妙,脾氣差,陰晴不定,
    神經,有病。
    他神經?他有病?
    他沒尊重人?
    金絲眼鏡底下,英俊的面孔冷沉,眉骨蹙着的動作勾勒出鋒利的眉峰,看得出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仿佛下一秒就即将爆發,胸膛因呼吸上下起伏。
    叩叩叩——
    原本冷冽的表情有那麽一瞬的收斂,以為罵他的人又返回來了。
    “陸總,是我,李軻。”
    陸北淮聽到不想聽的聲音瞬間變臉,本想着讓人滾,但想到剛才的批評,這個字眼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作了幾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心情跟脾氣平靜下來。
    “進來,什麽事。”
    李軻這才敢推開門,一開門就看見滿地的玻璃渣渣跟照片碎?
    他愣了會,但也沒敢多看,看向自家上司,就看見陸北淮就背對着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在西服口袋,周身散發着低沉陰郁的氣場,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所以剛才是跟宋特助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剛才宋特助的臉也那麽難看。
    “……剛才宋特助說,他今晚得飛回英國,我這邊會持續跟承擔團一起整理科文藥業財務狀況、公司治理、法律合規和商業模式,宋特助建議說讓我們的架構成立獨立董事會。”
    “嗯,聽他的。”
    陸北淮仰起頭,胸口堵得慌,深呼一口氣,還是難以緩解宋且對他這樣的評價。
    他昨晚失眠了一晚上,光是在想宋且說的不是宋且是什麽意思,更把之前發生過的一切一切都想了個遍,甚至做了個ppt,還自己一個人弄起來六頂思考帽,使混亂的思考變得更清晰。
    六頂思考帽的邏輯就是只能允許思考者在同一時間內做一件事情。
    自己一個晚上就只分析一件事,自己将自己分成了六個人去用不同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那就是宋且自己提出的,宋且不是宋且這個議題。
    “陸總,你心情不好嗎?”李軻走到旁邊的茶水間,拿出掃把趕緊把一地的碎片和相片給掃起來。
    掃玻璃的動靜并不輕。
    陸北淮聽見,連忙轉過身,走到那地玻璃前把撕碎的照片一片一片撿起來。
    他撥開玻璃碎片,小心翼翼的把碎得無關分裂的照片撿起來,連邊角都撿了起來,如同拾着珍寶一樣,連手指被劃破都沒注意到。
    “陸總!”李軻見況先把掃把放一旁,又去拿藥箱。
    等把藥箱拿出來時,就看見陸北淮已經把照片碎片都撿了起來,放在辦公桌上,坐回靠椅拿起固體膠,在一張a4紙上拼湊被撕碎的照片。
    李軻:“……”
    好像青春期的男孩哦。
    他也不知道自家年輕上司整天在想什麽,脾氣也是捉摸不透的,只能把藥箱拿到桌旁:“陸總,手消個毒吧,再貼個創可貼,萬一感染就不好。”
    陸北淮擡頭,看向自己的助理:“你有談戀愛嗎?”
    李軻也不知道陸總怎麽就問這個了,他點了點頭:“有。”
    “談多久了?”
    “跟我女朋友高三就談了。”李軻說到還有點不好意思:“到現在七年了,準備這兩年結婚。”
    陸北淮皺眉,怎麽高三談的現在都可以結婚了:“那平時你跟你女朋友怎麽相處的。”
    “怎麽相處?”李軻想了想:“就像正常情侶一樣相處啊,下班後可以一起回家做飯,或者是出去吃飯,然後散散步或者是看一場電影,又或者是一起在書房裏做事情。”
    陸北淮沉默了。
    他低着頭,看着紙上鋪開的照片碎片,邊角全部被撕得難以拼湊,其實他可以再重新洗一張出來,但是感覺不對了。
    為什麽。
    這種那麽酸澀矛盾的感覺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李軻說的他跟宋且都從來沒有過。
    為什麽他們一直都在吵架?
    就算抛去過去曾經自己被欺負過的事情都不可以好好相處。
    明明宋且過去說過喜歡他,他現在說過要跟宋且在一起。
    都無法成立嗎?
    他原諒宋且了都不可以嗎?這家夥為什麽那麽壞,就可以他欺負自己而自己不可以欺負回去嗎,不只有這樣才能公平扯平嗎?
    不然要怎麽重新開始。
    可似乎還沒重新開始就有什麽已經傾斜了,而且是傾斜嚴重,嚴重得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李軻。”
    “怎麽了陸總,有什麽吩咐嗎?”
    “你覺得我神經嗎?”陸北淮認真問。
    李軻:“……”怎麽突然這麽問,他可以說實話嗎,會被扣工資吧,于是微笑道:“怎麽會,陸總可是年輕有為,是我傾佩的對象呢。”
    陸北淮又問:“那你覺得我陰晴不定嗎?”
    李軻:“……”為什麽要問這種送命題,老天,該怎麽回答才好,腦袋瘋狂轉動:“我覺得,每個人能夠擁有在不同情境下作出的不同情緒管理,這是非常難得的能力,我不認為是一種陰晴不定,我們做不好時就是要批評才能夠進步,做得好時給予認可才能夠足夠的動力。”
    “那你覺得我脾氣差嗎?”
    李軻:“……”這是什麽送命三連問,他抿了抿唇,放在身前的手緊攥着,故作鎮定:“同理,我覺得是因為陸總的要求很完美,所以都希望我們做到最好,最嚴謹,認真去對待每一件事,是一種敬業的工作态度。”
    嗚嗚嗚別問了,他要哭了。
    陸北淮聽完并沒覺得心情好轉,他低下頭,拿起一片碎片,用固體膠塗抹背面,再貼到紙上,聲音低沉道:“可他說我有病,覺得我莫名其妙。”
    聲音裏帶着李軻從沒聽到過的失落。
    李軻大為震驚。
    這個年輕上司的能力他們是見識過的,是雷厲風行處事嚴厲的做事風格,也可以說沒什麽人情味,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快就接手了且淮資本,并且在最短的時間裏将科文藥業從集團總部獨立出去。
    事業心很強。
    但怎麽看起來像是為情所困?
    而這個症狀好像從宋特助來就開始了。
    可是現在不是貼着的是‘她’的照片嗎?
    李軻想問又不敢問,他思索須臾,還是打着另一個名號問道:“陸總,要不你說說你有什麽煩心事,看看我能不能幫到你什麽,為你解決什麽。”
    “坐。”陸北淮用下巴點了點旁邊的位置,繼續手中的黏貼活。
    李軻這才敢走過去,拉了張椅子,坐到陸北淮身旁,也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見陸北淮貼得那麽認真仔細,如待珍寶一樣:“陸總,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雖然陸總沒說過,但沒人會把妹妹的照片放在辦公桌面吧?
    這除了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不然也很少人會将這樣的喜歡放在臺面,像是一種炫耀。
    陸北淮看了眼李軻,眼露質疑:“看不出他是——”
    就當他想說‘看不出是宋特助’時,話音戛然而止。
    ——你有病。
    ——你在幻想什麽,我答應你了嗎?別自以為是了。
    宋且批評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他握着固體膠的手猝然收緊,強忍着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給憋回去了。
    李軻哪裏知道陸北淮在想什麽,他好奇的‘啊’了聲:“看不出什麽?”
    陸北淮面無表情掃了眼李軻:“看不出他是我喜歡的人嗎?”
    李軻:“……”
    “還有,我問問你,我剛才讓你在會議室給宋特助的位置布置成這樣,如果是你,你怎麽想?”陸北淮問。
    “我?”李軻想到剛才空了三小時的位置,說實話,就算是沒人坐,他也覺得有點……
    尴尬。
    “實話實說,我不會說你什麽,就當作是平時一樣朋友閑聊。”陸北淮說。
    李軻這才松了口氣,聽到這句話他稍微放松些:“那我直說了,就覺得尴尬吧,感覺宋特助有點生氣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好像我們為了讨好他給他布置成這樣,實際有點不太尊重他。正式場合大家的身份都是合作夥伴,還是不應該有傾向某一方這樣的特權處理,會适得其反讓人不舒服。”
    說完,空氣好像安靜了。
    李軻沒聽到陸北淮的回答,瞄了眼,就對上老板黑沉的臉色:“……”
    說好的是閑聊呢,不會生氣的呢。
    看起來快要把他殺了。
    陸北淮察覺到李軻害怕的眼神,這才察覺到估計自己的臉色又臭了,他調整狀态,克制着不悅,作了幾個深呼吸:“李軻,以後監督我,如果你發現我黑臉或者是要發脾氣,咳一聲提醒我一下,從現在開始我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李軻:“?”
    咳一聲提醒?
    那他死了,那不得咳個不停,萬一被人懷疑自己怎麽了那怎麽辦。
    陸北淮繼續低下頭貼着相片:“還有,你加了宋特助嗎?”
    “嗯。”李軻不知道陸總為什麽要這麽問,點了點頭。
    “橘貓那個頭像的?”
    李軻點頭:“嗯。”
    陸北淮臉色瞬間黑了。
    李軻連忙咳了聲。
    陸北淮盯着李軻,眼神跟要吃人一樣。
    “咳咳咳咳——”李軻又咳了幾聲。
    陸北淮這才表情稍微有些舒緩,卻還是眼神幽怨地看着李軻:“他把我拉黑了。”
    李軻:“……?”
    陸北淮雙手扶上額,寬肩低垂,整個人的狀态煩躁至極,他垂眸凝視着這一桌的碎片,不經意對上那雙濕潤漂亮的眼睛碎片。
    腦海裏像是一閃而過什麽。
    眼睛……
    他現在總是覺得宋且的眼睛特別漂亮,特別亮,像是玻璃球,像是小狗。
    之前呢,宋且的眼睛是什麽樣的?
    ——陸北淮,你就承認吧,你是我的狗,看到我就得低着頭,聽到沒有。
    ——你只是司機的兒子,命實在是太廉價,跟了我你就偷笑吧。
    ——打你一下怎麽了,你也得謝謝我,不然就是你爸跪下來求我了,他是巴不得呢,想你跟着我麻雀變鳳凰,昂貴的學位司機怎麽可能支付得起,但求我那就有了。
    是趾高氣昂的,是嚣張跋扈的。
    是高高在上傲慢無禮的姿态。
    總是睥睨斜視着人,
    不會仰頭看人的,不會露出乖乖認真聽的模樣,不會哭的。
    對,不會哭的。
    陸北淮像是進入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死胡同,怎麽想都想不明白,他看向李軻:“問你一個問題。”
    李軻警惕,什麽,老板又來送命題?
    “一個人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性情大變?”陸北淮想到自己,但他是有原因,那宋且呢:“如果遭遇了危險醒來後,可能會出現性情大變的情況嗎?”
    李軻聽到這個是松了口氣,認真想了下:“遭遇危險?算是刺激嗎?”
    陸北淮回想到三年前,宋且因為不會游泳就跑去玩沖浪,剛沖出去就遇到漲潮:“嗯,應該算是刺激。”
    “那性情大變指的是什麽情況?”
    “就是原本對我脾氣很不好,受到刺激後醒來,對我開始很好,很乖,什麽都聽我的,還對過去對我做的事情跟我道歉。”
    李軻了然:“有沒有可能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啊?這個症狀的話是出現在重大事件創傷後可能會有的情況,有的人人生觀,價值觀都會得到很大的改變。”
    陸北淮沉思須臾,指腹輕輕撫摸着碎片上的眼睛:“那乖了一段時間後又對我很兇呢?”
    “怎麽個兇法?”
    “不告而別,再次見面就罵我,嫌棄我,拉黑我。”
    李軻心想,怎麽感覺拉黑這個行為剛才聽陸總提起過,他說道:“那陸總你再想想,就從對你乖到對你兇這一段關系中,你做了什麽讓他從對你乖到對你兇。”
    空氣再次沉默。
    陸北淮貼着的動作戛然而止。
    半夜捏腳踝。
    讓他穿女裝。
    哭着時給他拍照。
    明知道他心髒不好還帶他打拳。
    在樓梯間威脅他,吓哭他。
    下着雨抱着他在小樹林不讓走。
    在器械室見他發病故意要他向自己哀求。
    在父母面前報複性出櫃說要跟他結婚。
    見面後在廁所威脅他。
    喝醉後偷吻他全身。
    自己借酒壯膽強吻了他。
    整天胡說八道。
    開會給他布置了下午茶位置,沒尊重他。
    他腦海裏一次又一次地重演着畫面,回想宋且看他的眼神,從那次醒來後總是乖乖地看着他,笑得很好看,到現在清冷厭惡以對。
    再聯想到三年前溺水出事前宋且的眼神,永遠都是看不起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傲慢之極。
    完全兩個人。
    簡直就是兩個人。
    是他瘋了還是宋且生病了。
    陸北淮摘下眼鏡,煩躁地捏着鼻梁,自嘲笑出聲:“大概是我做的事更畜生一些。”
    李軻:“?”
    陸北淮緩解情緒過後,決定摘掉過去,他戴上眼鏡,看向李軻:“你教教我,你女朋友很生氣的時候是怎麽哄的,我學着哄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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