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的别墅,程听言没少来，但今天过来绝对是她最紧张的一次。
在厨房三言两语飞快按下愤愤不平的赵灿，程听言便快步出去,继续把带来的吃食一份份在桌上摆好,然后请各位“裁判官”上桌。
程听言很清楚，她前些年刻意和卯卯拉开的距离，是她最大的错误。虽然卫家诸人包括何姥爷这些年都没多说什么，但是前提是她只是卯卯的一个……朋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想要走到的位置变了,他们的标准当然也会变。
所以，待判的不是食物,而是她。
这也不是最后一场,只是一个开始。
她该得的,她得好好干。
于是程听言柔和，亲切,眼观八方地照顾着桌上除了赵灿之外的每一个人。
被女婿捧了十几年的何荣正，对着这样毕恭毕敬勤恳上分的样子很是熟悉，虽然还是没什么往日的开怀模样,但是也的确说不出什么严厉的措辞。
而卫承礼就不一样了。
往常程听言是很有礼貌,也很尊敬他,不过本质上是一个自有气场，甚至有些孤冷的小姑娘。她也就从前待卯卯别有不同，对其他人,包括他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
可看看现在！
卫承礼看着面前杯子里被言言小心续上，还贴心给他撒了三分之一勺糖，又给他搅拌匀了的豆奶。
啊~~~这就是做岳父的感觉么~~~
快乐~~~！
何荣正不大爽地看了一眼满脸笑意,对程听言的满意已经都写在脸上了的卫承礼，真的很想踩一脚这个拖后腿的家伙。可惜他腿脚不便，又坐得远了些！
哎，不过总算知道笨蛋小外孙女提不上价是遗传了谁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父女连心在的。
何荣正踩不到的那一脚，章诗兰顺脚就帮他踩了。
“没事，我自己来，你也吃啊，一会儿凉了。”章诗兰踩了旁边笑得像个傻大老爷一样的笨蛋老公一脚，然后站起来接过程听言手上想帮她续豆奶的保温壶，轻笑着推了人回座。
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哪儿至于饭都不给吃，让人站着伺候，又是夹饼又是续豆奶的……
别说这还没明确说有点什么呢，就算是结了婚，也不带这样的，他们家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封建家庭吗？
还有，看看你女儿这会儿的脸色啊！章诗兰把程听言哄回座位按下，坐回来时又踢了卫
承礼一脚，想要示意他看一眼小卯卯。
当然，美滋滋喝着豆奶的卫承礼已经被踢习惯了，这一脚头都没抬。
章诗兰：“……”
不说心知肚明的几位长辈，就是平日大大咧咧的赵灿，也看出了程听言明显的不对劲。
再想想昨天程听言对朋友的“关心”，赵灿眼珠子一转，胳膊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卫卯卯，凑到卫卯卯耳边低声问道：“她今天咋这么殷勤，你们家不同意你和言言谈啊？”
卫卯卯感觉心像是抽了一下，一下攥了攥手里的杯子。
昨晚，姥爷和她聊了很多，道理翻来覆去……倒是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相反卫卯卯听到后面，总觉得姥爷其实是赞成的，只是因为言言前些年出国和明显与她拉开距离的事情觉得不平，想为她先扳回一局……
站在姥爷的角度，卫卯卯觉得能理解，毕竟姥爷是真的很在乎她，希望她能拥有一个和言言平等的地位，再考虑开始。
但是问题就在于一个信息差。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言言当年不是突然出国，甚至可以说无论是出国还是拉开距离，都是因为她的那本日记……那本看起来有点像是“喜欢言言”的日记。所以，言言是因为喜欢她（小饼干），所以不能接受她（还没穿上饼干马甲的卫卯卯）的喜欢，才离开的……
这是前一晚两人没有继续明言下去，卫卯卯后来自己个儿躺床上复盘复出来的。
说实话，那会儿刚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卫卯卯突然觉得……言言真倒霉啊。
和一早就知道言言身份，上一世虽然没见上面，但是这一世从一开始就能守护在言言身边，几乎毫无缺憾的她不同。喜欢了她（小饼干）的言言，真的非常倒霉啊。
喜欢一个人，然后上一世结束在见面的前一刻。这一世她压根没注册小饼干的微博号，就算言言想找，也找不到……如果那份喜欢，一直持续着，那言言……
这么一想，言言回国后，没回这边的乐远市，而是常驻了荷连市，也不是为了避开她的一个巧合吧。荷连，是她上一世住了好几年的城市，是她上一世……和言言提过的城市。
昨晚，卫卯卯简直不敢再深想下去，心脏已经疼到没有办法呼吸。
关键是，她是个骗子，是个一早知道言言身份，故意接近的骗子啊。
而现在，她这个骗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姥爷摆出冷漠，自己的老父亲得了便宜还嘿嘿嘿……
她
却没办法说，没法说她们一家能团圆现在还过得好好的，都多亏了言言这个“大师”的帮助。没法说言言当年离开，是喜欢从前的她，然后识破了当年的她的“喜欢”，是不想做个渣……甚至没法说，这些年虽然没有了幼时的亲近，但是她也从未觉得苦，毕竟她们还有联系，还……总归，要比那无法从茫茫人海里捞出人的言言，过得好吧……
赵灿的问题，像是一个引子，一个钩子，把卫卯卯昨晚刚理顺了一点点的乱麻又给一通搅。
千万个念头在脑子里撞，卫卯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熟悉的声音，是陌生的不满语气。
沉溺在旧事中的卫卯卯一下清醒，就见坐在自己右边的程听言不知何时倾了身子，伸长了胳膊过来，这会儿正一掌糊在了自己左边赵灿的脸上，把人……推远了？
卫卯卯：“……”
“程听言，你等着，我下午就去报班！”赵灿咬牙切齿。
程听言对赵灿要报什么班毫无兴趣，并且给旁边的卯卯夹了一块酱香烤饼。
“我不但要报武术，我还要报散打，跆拳道，拳击！”被无视的赵灿又把脸挤了过来。
程听言抬起手，把已经凑到卫卯卯脸前的赵灿又推了回去：“吃东西坐好，别把油蹭卯卯身上。”
卫卯卯敏感得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忍不住偏头看了程听言一眼。
不会吧，难道昨天虽然没动日记本，但是还是看了打开的那页？不过如果就一页，应该也不会这样……毕竟那一页除了赵灿还写了别人的。
而且，哈，言言不是那种会吃醋的人。她们昨天也没说以后要怎么样……
“我没有油！”赵灿哼了一声，转而又坏笑了一下，“我是卯卯最好的朋友，我劝你好好对我，你知道的，闺蜜是很重要的！”哼，摆平长辈就行了么！有种风叫闺蜜风，吹给你看！
“不知道汪知情吃饭了没有。”程听言掏出了手机。
卫卯卯：“……”好的，看来是真的看了。
三个小的低声叽里咕噜，卫承礼喝下最后一口豆奶，舒服地揉了揉肚子，想要参（八）与（卦）一下。
当然，老婆坐在旁边，岳父虎视眈眈，卫承礼虽然今天有点飘，但是还是不敢八卦他们的心肝宝贝的。
正好，听到了程听言的那声“汪知情”。
嗯，要知道，恋综就是看看CP，自家女儿和言言他们是看得
担心又操心一点嗑不起来
但是赵灿和汪知情就不同了。
很有关心一下的必要。
“小赵灿啊
你和汪知情这次是真的吗？”卫承礼友好提问。
“假的！”赵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警觉坐直
飞快答道。
卫承礼：“哦。”八卦结束得比闪电还快。
章诗兰垂下右手
轻轻拧了卫承礼一下：“赵灿一直说差九岁
把汪知情当妹妹的。”
汪知情这几年追着赵灿从一个剧组到另一个剧组
两人是什么情况
他们也大概都知道。不过恋综这次
还真的……挺有感觉的。不过哪儿有卫承礼这样直接问的！章诗兰真的气死。也就是赵灿心大
要是直问了旁边现在已经绷得跟两根弦似的那两个
怕是分分钟崩给他看。
赵灿飞快点头赞同了章诗兰的话。
“当年我和你章姨是患难相识
其实你和汪知情当年也算是啊
要是没你
她和知知估计还和解不了。”卫承礼遗憾地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
感慨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啊
九岁也不少。你们刚见那会儿
你大四快毕业了
她还是个刚上初一的小毛孩子。啊
说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在方导剧组第一次见小赵灿的时候
你们都还是一个个小萝卜头呢
汪知情还是个没人管只能躺粑粑堆里玩粑粑的小婴儿
?云惘然)
一转眼你们都长到能参加恋综的年纪了。哎呦……”
被重重掐了一下的卫承礼震惊地看向旁边的章诗兰
委屈：“很痛诶……”
“吃饭呢
说什么粑粑！”章诗兰微动了一下下巴
示意他看一眼对面。
卫承礼扁着嘴转头
就见对面赵灿瞪圆了眼睛
眼珠子都惊要掉下来。
“她
为什么没人管？”赵灿讷讷开口。
“嗯？你不知道吗？你们不都在群……哦
那时候你还不在群里。”卫承礼有些尴尬地挠了一下头
然后就见旁边熟悉的保温壶又出现了
赶紧抬头道
“不不
我够了不喝了
谢谢言言哈。”
“喝吧
说来话长
赵灿有好多想知道的。”程听言友好地给卫承礼续上豆奶。
说得好
会说就多说点！
赵灿：“……”虽然觉得都是陷阱
但是好吧
真的有很多。
本是随口的感慨
变成了背后的八卦
卫承礼有些礼貌上的障碍
但是有的人已经夸张到端着凳子坐到了旁边。
不是说恋综上都是假的吗？
卫承礼向桌上唯一有可能心软的女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的
完全没被接收到。
“言言
我们出去一会儿？”卫卯卯下定了决心
低声道。
出去就出去
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程听言微眯了一下眼
却没有拒绝：“远吗？开车吗？”
“开吧。”卫卯卯飞快站了起来
十分害怕自己稍有不果断
就会失去这份勇气。
程听言的目光落在了卫卯卯握紧的小拳头上
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只是
她也知道
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于是桌上唯一可以为卫承礼解围的两人
溜了……他只能在赵灿灼灼的目光下
叹了口气
怒干豆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