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香是烈酒,  一口即可入梦,闻闻也能断人心肠。王家卖给宁非天的是特意为化神巅峰酿造的烈酒,更别说宁非天还特意提纯,  哪怕是化神巅峰也不容易挣脱出来。
    这缸酒一倒,  无色的浓香顿时弥漫开来,光看众人的表情,  便能看出这香味漫到哪儿了。
    和光常年累月浸在红袖招,  低阶的高阶的迷香都闻惯了。远超化神巅峰的迷魂香,哪怕没喝过,  也不是没在师父师叔那儿闻过。就这么点香味,对她来说不过几下就从梦里挣脱出来了。
    院子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安静,  时不时冒出几句莫名其妙的低语。
    一睁眼,她看见众人都闭着眼,呆怔在原地,或傻傻地痴笑,或难过地哭泣,  或贪餍地流口水
    光看表情,  她都能把他们的梦猜个七七八八。
    根据经验,  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等这些家伙做完梦,  才是“群魔乱舞”的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锃亮的光头猛地窜了过来,  吓了她一跳。和郁面露薄红,  神情有点羞怯,骨节分明的手扯着衣裳,  胸前散乱一片,  锁骨都露了出来。
    他挪过来,  扯住她的袖子,“道友,我有点热。”
    和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不同于明非师叔和观邪师叔那种一贯骚断腿的,平日自持风度的“君子”做起这种事儿来,格外有一番滋味。
    这么看着又有些意犹未尽,她悄摸摸拿出留影球,录了下来。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挪得更近了,袖子扯得更紧了,“和光道友,我说、我好热啊,你可知道缘由?”
    和光垂眸俯视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你发春了。”
    他面上的羞怯顿了顿,薄红似乎减退了些,手下乱扯着衣裳,似乎更难受了,薄红染成晕红。
    “发、发春这个词不雅,道友有何缓解方法?”
    和光想了想,“这都不知道?你没去过青楼?”
    “青青”一个词都说不完整,他的脸更红了,“那地儿不雅,九德界怎会有那种地方?就算有,也不是我该去的。”
    嚯,和光上下打量他。
    九德界出正人君子,这家伙不是君子,居然还是个正人。
    “道友。”他又扯了扯她的袖子,似乎示意她多看看他。“在下要如何才能缓解这等难受?”
    “多喝水。”
    “什么?”
    和光伸出食指,点在他上下唇之间。
    他的视线随之挪动,寒凉的指尖触到的时候,他下唇弹了弹,喉咙也动了动,接着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和她的嘴唇。
    那嘴唇一翕一合,一字一字地吐道:“多、喝、水。”
    说完,她勾唇一笑,身上的灵气运转起来,一一汇聚到指尖。
    咕咚——
    和郁感觉嘴里挤进大量冰水,冲刷着往喉咙里灌去。水流越来越大,水速越来越快,几乎要挤爆嘴巴。
    他难受地看她,她笑意愈深。
    哗——
    倾天瀑布般地水柱从她指尖灌出,冲向他的嘴巴,一下子就把他撞出去,砰砰砰——拦腰截断好几棵树都没停下来。
    和光遥望和郁越来越小的身影  ,不由得笑了出来。活该,骚到老娘面前,恁不死你。
    “和——光——”
    一声暴喝起,和光下意识停手。
    宁非天头疼地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奈,“倾家荡产买的房子,你悠着点玩。”
    院子里,开始有代表苏醒过来,陷入了和郁一样更甚于和郁的状态,宁非天正忙着处理他们。
    和光不怎么诚恳地道了句歉,步伐轻松地走向和郁,去看看他的嘴巴烂了没。
    和郁躺在一颗横腰折断的树下,嘴唇周围绕着一圈浅浅的红印。他木然地望着夜空,和光的脸挤进天空,倒映进视野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漏了一拍,下意识捂住嘴,生怕她再来一次。
    她随意地踢了踢他,“不热了?”
    和郁摇摇头,接着连忙点头,嘴唇动了动,话都说不明清。
    她笑了,“到底热不热啊?”
    和郁强忍住嘴唇的灼痛感,挤出几个字,”不热了。”
    “清醒了?”
    “清醒了。”
    “不发春了?”
    “不发”和郁觉得嘴巴火烧火燎的,声音低了些,“春了。”
    不远处,响起无力的求助声,“那边俩,你们要没事,过来搭把手啊。”
    宁非天身上挂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代表,他极力按住代表的脸,那代表还是红着脸往他身上扑。他身下还有企图扑上去的代表,被他的脚止住了。
    和光扑哧一声笑出来,飞身跃去,一脚踢飞一个代表。
    和郁看着那些脖子都被踢弯的代表,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突然觉得她对他还是留了手的。
    宁非天咂舌,问道:“就没什么轻点的办法?过几日便是诸天大会了,若是群猪头代表出去,还以为我揍了他们呢。”
    “有啊,多喝水就行了。”
    宁非天想起她方才的法子,按住旁边的代表,指尖冒出汩汩水流,往代表面上滋。滋了一阵,代表脸上的红色慢慢消退,意识似乎迷迷糊糊地回来了。
    和郁看到这儿,又觉得她还是对他怀恨在心。明明可以用水流慢慢唤醒他,便要用水柱。百感交集之下,他叹了口气,也给群魔乱舞的代表解酒起来。
    这些代表脸上神情各异,也不知到底做些什么梦,和郁回想起自己的梦,脸庞又烧了起来。更别说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还拉着另一个关系不甚亲密的代表,这么想起来更是羞愧。
    他一边滋水,一边偷偷瞄和光。
    她大手一挥,院子里瞬间冒出十几个蓄满水的水缸,莫非要舀水扬?可是灵力化水不是更方便?水缸不是多此一举?
    很快,和郁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随便抓起一个代表的脑袋,直接往水缸里摁。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响了起来,那代表的双腿不停地摆动,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最后的挣扎。
    没过一会儿,水声小了,挣扎的力度也小了。最后一声咕噜破碎,那代表的身体就像是被剁掉的鱼头,无力地沉入水缸。
    和郁看呆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阻止她,虽说代表们都是化神期修士,不至于这样就死了,然而这种做法,也太遭罪了。
    用这种快捷的方式,在短短时间内,她又淹了十多个代表。
    后来,她似乎不耐烦了,打了个响指,整个院子堆满了水缸。她取下手臂上的碧玺海蓝宝念珠,往上高高一甩,再往院子里猛地挥了一圈。
    咚、咚、咚
    满院子的代表就像饺子一样,全被甩进水缸里。
    这还没完,代表们晃动双手,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她脚下一点,跃上身边的一个水缸,站在边沿,踩在代表的脑袋上,狠狠把那代表往水里按。
    至于周围那些挣扎的代表,她不停地甩动蛟筋。就像打地鼠一样,哪个脑袋冒了出来,马上把那个脑袋打下去。
    啪、咕咚、啪、咕咚
    鞭子声和溺水声不绝于耳,活像个折磨人的囚房。
    和郁嘶了一声,心道真不是个善茬。他忍不住去看宁非天,怕闹得太过分惹恼了主人。多亏和光的出手,宁非天麻烦少了不少,已经走到“罪魁祸首”若鹿面前。
    若鹿痴痴地坐在地上,兜头罩着一个大缸。明明看不清四周的景象,也不知怎么察觉到来人的身份,缓缓地叫了句师兄。
    宁非天眉头一挑,“你还好意思叫我?”
    缸里传出闷闷的笑声,若鹿的身子晃了晃,“师兄你能不能别脱了,我怕。”
    宁非天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和郁听到这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小子到底做的什么梦啊。
    若鹿的语气变得有些惊恐,“就算拼酒输给了和光道友,也不用把□□都脱了啊。”
    宁非天脸庞泛起红色,神情恼怒,“说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会喝不过她。”
    和郁:重点在这儿?
    若鹿浑身颤抖,揪住宁非天的裤腿,语气更加害怕了。“师兄别跳了,别跳了!台下的人都看着呢!”
    和郁:好家伙,原来是当众跳脱衣舞!
    宁非天的脸色黑如锅底,抬手一锤打在缸底,缸里若鹿的脑袋跟着晃了晃。
    接着只听得一阵水声,大缸倒流出水来,哗啦哗啦如瀑布一般从缸里倒下来。
    若鹿咳了好几声,嘴里咕噜咕噜冒泡。他想拿掉脑袋上的大缸,可是被宁非天死死按住了。
    宁非天解气地笑了一声,“醒醒吧你。”
    就在这个时候,树下的盛明华突然站起来,她面上微带薄红,似乎没受到迷魂香的影响。不过也是,她就在院子边缘,离得最远。
    她扫了院子一眼,说了声无聊,转身离开。
    片刻过后,院子中央也站起个人,竟然是乌束。方才乌束一直乖乖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和郁等人自然也忽视了他。
    仔细一想,当时若鹿不小心倒酒的时候,半缸酒可是朝着乌束的身上泼下去的,他应是受影响最深的才对。
    此时,乌束越过满院的“尸体”,径直朝外面走去。离开院子一段距离,才喊出声。
    “盛明华。”
    盛明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和光往外瞧了一眼,也朝院子外走去,放轻脚步,躲在墙壁下,探出半个脑袋,偷窥沙滩的那两人。
    和郁觉得偷窥不是君子所为,可耐不住心里痒痒,慢慢挪过去,蹲在她身边,也学着她那样探出半个脑袋。
    于是,墙壁上多了个光秃秃的脑袋,和一个不那么光秃秃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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