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如果有人要拿着话筒采访项葵这养病期间的感受,她会据实回答。

    用一个字来形容：

    爽！

    用两个字来形容：

    赚呐！

    用半句诗来形容：

    从此君王不早朝，她已经彻底理解。

    越清拿着体温计和详细情况又去咨询了医生，还是那句话,最好还是再观察观察，两天内不反复才算彻底退烧,于是这两天项葵只需要待在家里,等着他外出捕猎归来带饭,傍晚天气舒适点时就去小区里散步，一路撩猫逗狗，才第二天，越清就能记住那个时间段会出来活动的狗子大名了。

    “柴犬叫lucky，泰迪叫豆豆。”他一边拆筷子,一边纳闷，“我看它也不是很lucky啊,走一圈能被豆豆咬五回。”

    项葵抿着勺子,无言道：“对于它们都不肯给你摸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越清一顿，挺风轻云淡：“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它们。”

    项葵：“……”

    喂！明明很喜欢吧！！

    吃食出行暂不提，项葵其实觉得龙体早已大愈，动作剧烈些也无妨，而且也不知道越清上哪研究的，是真的很舒服，所以暗暗想要再来一次。

    但她脸皮薄，不好直接开口。何况把他当陪酒的那事还没翻篇，她至今没琢磨透越清到底什么态度。

    晚间，她登鲨鱼小葵的号戴着耳机打竞技场,越清就半靠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翻她刚看完的那本推理小说，等她结束，书也翻到一半了。

    见她下线关机，越清先去洗漱，带着清爽水汽出来时，发觉项葵正手欠拨他的书签。

    “不许给我剧透。”越清往后靠回沙发，轻松将她揽过来，自然而然地低头接吻，“要上去睡了？”

    项葵没说什么，就摇头。

    “还不困？”

    “再玩会儿。”

    行吧，玩就玩。越清刚开始以为她是要和自己挤一块看书，再不然就是玩会儿斗地主俄罗斯方块，很快他发现，项葵想玩的好像是自己：“……”

    她越靠越近了，也不说话，就贴着。越清多少觉得这书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喉结难耐地滚了两下，又低头去亲。

    项葵一般被亲个五分钟就得烦，叫人走开了，但现在硬是不吭声，越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后颈，然后见她默不作声地起身，直接把灯给全关了。

    这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回来的时候，项葵摸不太清地势，走得有点慢，黑暗间，她听越清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终于把书撂下，眼镜也一块摘了。

    书脊磕到柜上，挺轻一声响，越清伸手勾她过来，心知肚明，也不问：“要躺就躺好，先搭上来。”

    窗帘也关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项葵只能瞧见那段阴影，她动了动，嗓子有点紧：“搭哪？”

    “算了。”越清也没平时

    那么有耐心，拇指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着她腿根，想了会儿，挺平静地告知：“张开点就行。”

    “……”

    现在项葵总算知道那小天鹅发光的妙用了。太黑了，得慢慢摸索，她清晰感觉到自己被英挺鼻梁颇生疏地拱了两下，沉默。

    越清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沉默，镇定自若道：“我跟小葵葵打个招呼。”

    项葵：“……”

    那你好有礼貌哦。

    这次小葵葵家有两位身材修长的陌生客人造访，两位都十分遵守交通纪律和社交礼节，头发修剪得很整齐，也没有穿金戴银，更没有戴戒指，除了有点不客气之外毫无缺点，小葵葵和大葵葵都很高兴，前者更是喜极而泣，把沙发都哭湿了。

    项葵迷迷糊糊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朦胧地想，原来越清还是在意的。

    之前她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能被猜到，更别提直接说出口了，但刚才自己都上手推他脑袋了，他还是垂眼死死埋着，一副不让她说不出话就不行的势头。

    “别想着去酒吧找那群人了。”越清把她裹成春卷搬运到楼上时，状似不经意道：“他们私下里真挺乱的，有的还不交体检报告。”

    “知道。”项葵问，“那你还生气吗？”

    “没。”越清随口回了句，还挺认真：“我真不在意这个，都过去的事了。”

    项葵信以为真，都打算睡了，两个小时后，脸蛋又被人突然掐过去。

    “我问你。”黑暗间，越清起身看她，紧紧蹙眉：“要当时越夏发的视频里真是Finn，你会不会去找他？”

    项葵：“？”

    不会！说了不会！！她不喜欢英伦味的菜，这两天说多少次了，可以了吗？！

    越清得了答复，重又静静躺回去，看样子终于安稳准备睡了。

    五分钟后。

    越清幽幽道：“那个肘上号是不是也给你发过照片？还没穿上衣那种健身照，他要脸吗。”

    项葵：“……”

    你不是也有发过两次？你还要我签保证书才给无水印原图呢，大哥说什么二哥！

    越清：“你当时为什么没严厉训斥他？”

    越清：“我感觉有时候你不是很爱我。”

    项葵：“…………”

    哪有狗狗托管班，上一整天那种，她花重金也要送去。

    她睁开眼，木然地伸手去摸，终于成功让小越总停止控诉，闭嘴了。

    ————

    尽管越清看上去有种要在她家长期驻扎下去的模样，但这缓兵之计不过只维持到了周二，他就被打电话教训了，只能含泪叼着包裹迁徙。

    被骂的声音很大，越清见她探头过来，默不作声地开了免提，一副不怕开水烫的告状模样。

    李美珠在那头拎他耳朵，“你几岁的人了往人家那一赖不走了？客厅就那么好睡？有没有想过你在小项那她得有多不方便，不能她脸皮薄不赶你你就装不知

    道吧？”

    “没睡客厅。”越清冷静地反驳，“我现在睡床。”

    李美珠更加冷酷：“谁问你了。”

    越清：“……”

    没人问。他就是想说。

    “要给彼此一点空间。这点事还要我教你？”李美珠还在那训他，“以后还怕没时间住一起？她胆子小，你这样把人吓跑掉……”

    “阿、阿姨。”项葵在旁边磕磕绊绊地说，“其实还好……也没有很麻烦，前几天是我生病了他来照顾我，我才比较麻烦。”

    对面停了一瞬，感觉人种都变了，笑如春花：“哎呀，在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这孩子……”

    很快到了六月，又即将进入七月，蝉鸣声又开始响了，澄江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更替为盛夏，也就是项葵最讨厌的季节。

    黏糊糊的汗、荡着白光的天、烫到不能久留的柏油大道，和一到夏天就争先恐后开始尘土飞扬的修路声，她一样都不喜欢，只盼着酷暑能够快快过去。每到夏季，项葵可怜的出行频率就会再度减少，游戏时间随之增加。

    今年的温度比去年还高，帮会群里也一片唉声叹气：

    【黎黎原上：这天气，别说化妆了，我出门都恨不得把自己皮扒了晾晾。】

    【小沫宝：真是一年比一年热了，怎么回事，看到情缘的脸突然觉得面目可憎……】

    【罪罚：#肘上号导致全球变暖#】

    【等下又给人骂：他都多少个头七了怎么还在玩这个烂梗！！！建议将烂梗入刑！！】

    【等下又给人骂：不过@黎黎原上，你最近好像很久都没有#每日一招魂#了，怎么了，对小葵葵的爱就这样淡了？？】

    【小沫宝：也不是啦。】

    【等下又给人骂：……等等，你们不会是背着我已经联系上了吧？？】

    【黎黎原上：/吹口哨/插兜离去】

    【小沫宝：/对手指/看天】

    【等下又给人骂：你们——我恨你们！！！！】

    黎沁私下里给她发了几次消息，短短数次聊天，项葵已经从她高考每科具体分数到每月生理周期都一清二楚，她有时总恍然觉得对面不是冷艳美女，是个张着嘴的大漏勺在跟自己聊天。

    七月中，乾坤的排名活动终于瓜熟蒂落，进入筛选结算环节，项葵、胭脂扣、施洛的三人队伍【勇闯下水道】以全服第三十二的好名次成功入选，既然队长是鲨鱼小葵，和官方那头对接的人自然也是项葵。

    官方人员叫小碟，看工作照是个挺喜庆的圆脸年轻女孩，对接后，她再一次很有礼貌地正式询问了关于是否可以接受直播的事，项葵拒绝了。

    【小碟：您误会啦，不用开麦的，只是类似表演赛形式的双方视角直播窗口，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请放心。】

    【鲨鱼小葵：……上次的什么事.O？】

    【小碟：关于这件事宝宝，怎么说呢我听到之后也觉得很震惊惋惜/抱抱/抱抱】

    干嘛突然用客服话术转移话题啊！！还有她就知道背后肯定有官方的人在拱火！！

    表演赛不难，但项葵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能是她拒绝的意向太过坚定，小碟又抛出了个内部消息。

    既然已经十周年了，官方决定在竞技场排队的地图里以彩蛋形式放进以玩家为原型制作的NPC——说是NPC也不太准确，更像是以他们的标志性穿着、脸型身体数据导入成为一个可互动的角色，放置在各个角落，等待源源不断的新玩家去探索。

    【小碟：当然第一备选是将您的数据导入，但还是以您的意愿为主。如果有什么忘不掉的事、忘不掉的人，让Ta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江湖，是不是也很好呢~】

    忘不掉的事，忘不掉的人。

    项葵怎么想，也只能想到自己刚打开这个游戏时被追杀时从天而降的黑衣刺客。

    现在回首一算才发现，她见不到灼月的时间已经比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了。

    ……

    托越清的福，项葵又多了个“狗头军师”。

    可能是她上次回复得很快的缘故，最近这段日子，灼月给她主动发消息的次数明显增加。

    每次收到弹窗，项葵就会瞬间正襟危坐——尽管在车里也是这样。她紧抿着嘴唇，有点心不在焉地戳戳身旁人：“她问我前阵子是不是生病了，什么原因，好点了吗，我回‘谢谢关心，现在已经好多了’，这样可以吗？”

    “可以啊。”越清手搭方向盘上，把音乐关了，挺用心地帮她润色，“但这样话题就不大好继续了。”

    “……是哦。”项葵冥思苦想，“那我加一个爱心表情，然后问她‘你呢？最近怎么样？’这样？”

    “这样问也很快就结束了，她肯定只会说‘我挺好的’。”越清指尖顿了顿，突然道：“你有没有想问她的事？”

    “有。”项葵还惦记着之前施洛说从来没收到灼月的节日祝福这事，有点别扭地说，“……我就想问问她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还和其他人也都保持联系。”

    “好。”越清也学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你说，‘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是他们告诉你的吗？’，然后加一连串的爱心，发吧。”

    项葵赶紧低头操作，过了会儿，她紧张兮兮道：“她问我‘他们’是谁。”

    “你想问这个‘其他人’是谁就说谁。”跟自己聊天有这么紧张么，越清又气又好笑，一扯唇角，随口道：“我怎么感觉对面也不比你轻松呢。”

    “怎么可能。”项葵听不得这种话，“她才不会紧张。”

    灼月是完美无缺的！

    这次略有进步，足足聊了一个小时。

    两人吃完饭，今天暂时不去健身房，而是各回各家，登录乾坤。

    因为今天是直播活动的预热专场，有个简单的官方文字采访。只是采访鲨鱼小葵很正常，但官方这次另辟蹊径，把卖鱼小卷也给带上了——这个随着腥风血雨的女人回归而神秘出现

    的，成功刺客背后的男人！

    项葵没觉得有什么，越清倒是看重着，早早就准备好了。

    官方那边开直播窗口的正式时间是晚八点，弹幕密密麻麻了不说，论坛已经开起帖子了：

    《谁知道这个卖鱼小卷到底有什么战绩？采访还得带上他，他也配？》

    0L：回归时让他改情侣ID就算了，他到底有帮上什么忙？竞技场竞技场不打，副本副本不刷，每天跟挂件一样黏在鲨鱼小葵旁边，这种情缘有什么优点，鲨鱼小葵到底为什么会喜欢？？？

    13L：好怪啊，为什么一股“既然你们可以，那为什么我们”的不甘心味……笑死了，楼主你是葵梦女吗……

    41L：说不定是现实男友陪玩，毕竟那么久没上游戏肯定现充去了，找个男朋友很正常吧。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贤良淑德，他安安静静的不闹出事让葵神帮忙擦屁股不是挺好？

    56L：贤良？？淑德？？肘上号赛博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78L：#肘上号逼的#

    98L：有观察过，此人日程是很满的。一三五打小三，二四六扯头发，周天休息一下去交易行扫货，卖道具时有幸和他聊过几句，感觉他恨不得把个性签名都改成【我老婆是鲨鱼小葵】、【网友知道我们私下里有多幸福吗】、【小葵太爱我了怎么办】，浓度太高了受不了，这人真的有朋友吗，就算有是不是也想连夜套个麻袋把他抽醒。。。

    103L：我真笑得不行了……好奇葩的男子，好想知道他与鲨鱼小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怎么认识的，有没有内部人员出来爆料下？？？

    172L：说实话并不觉得好嗑。鲨鱼小葵原本天忍门派公认第一，搞个情缘回来菜到没边了，这次排名才三十二，真觉得这是她平常的水平？呵呵，可能也是我之前被吹她的蒙蔽了眼睛，滤镜太厚了吧。

    234L：172L，且不说她在线时长比那几个主播队要少几倍，你管全服排名三十二叫“菜到没边”？口气这么大，吃韭菜了吗？赶紧发个自己战绩排名看看实力。

    从234楼开始迅速歪楼，所有人争论的重心从“卖鱼小卷”到底是谁变成了鲨鱼小葵到底菜不菜、变菜了没有、以前是不是名过其实、是不是恋爱脑，然后热火朝天地开始排战力，食人葵和没刺竟然也上榜了。

    而鲨鱼小葵此时浑然不觉，站在弱水岛茫然地锄了锄土。

    弱水岛的光线依旧是那么昏暗，白发剑修的天级武器闪着金光，卖鱼小卷在她身后静立着，突然道。

    [私聊]卖鱼小卷：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项葵：“……”

    记得，第一面我就对你开了仇杀，然后发现你队里组了15个治疗，吓得在心里狂骂你三十句。

    [私聊]卖鱼小卷：？

    [私聊]鲨鱼小葵：记得，我那时候整个地图就只看得到你。/玫瑰

    [私聊]卖鱼小卷：^^

    在小碟开始采访的前一刻，项葵还在忆往昔，为这奇妙的缘分感叹不已。

    她的双眼微微湿润，突然觉得自己好爱越清，没他不行，无意间，终于看见小碟的问题：

    [地图]GM小碟：[卖鱼小卷]，如果你能对[鲨鱼小葵]许下一个愿望，那将会是？

    还要什么愿望？有什么事我是不能为你做的？

    [地图]卖鱼小卷：我也想和你一起组队打竞技场。

    项葵只用本能秒回：

    [地图]鲨鱼小葵：别想。

    7000+人同时观看的乾坤官方直播间内，弹幕轻轻地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