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就在我这边横,别人面前好欺负得跟个兔子似的。”他轻声说?,似乎也不期待景致回答, 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我好不容易煮一次面,你就睡着了。怎么也得喝一口汤, 说?说?味道怎么样。”他垂着眼眸,薄薄的眼皮上映着灯光,“想要吃夜宵的是你,一声不吭就睡觉的也是你, 故意折腾我。”
    他仔细给她掖着被子,手指又顺着下颌往上游走, 盯着那张柔嫩的唇瓣,目光沉沉,手指附在唇角附近犹豫不决,他看了很久,但还是没有越界。
    弯腰关了床头灯,出去了。
    门关上的同时,睡在床上的景致睁开了眼,沉静的杏仁眼映着窗外水光的清亮。
    她没有睡着。
    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后,她就走出主?卧,想看看程寄做的怎么样了。
    她是知道程寄从小锦衣玉食堆就的人上人,之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五年?也从来没有做过饭,她以?为?程寄最?多就是煮个清汤寡水的面,把面条在热水里滚一滚,捞进碗里,再淋上点?酱油就行?了。
    然而?景致站在客厅,朝着透明的玻璃门望进去,看到?的是滚滚烟尘,和他若隐若现的身影。
    背景声音中,有人操着怪里怪气?的法语口音在教网友怎么做中式浇头。
    那场面可以?说?是人间烟火吧?笨拙得令人啼笑皆非,与他的身份十分不相配。
    这让景致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在北京的时候,从公司下班回别墅,那天还很早,太阳还没有落山,司机老郑开着车,不小心和另外一辆从别墅区下来的豪车擦了,需要花点?时间处理。
    那里其实已经离别墅区不远,走路半个小时的样子。
    景致提议说?我们走回去,程寄没有意见。
    对于坐了一天办公室的人来说?,这样随处走走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几年?后流行?的所谓的“city walk”。
    路上的车流量很少,还算安静,来往有几个行?人。
    其中有个穿着很普通的路人,他拎着菜走在景致他们前面,一面???走,一面打电话:“老婆,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你想怎么个烧法?炖汤呢,红烧还是个糖醋。我买了很多,你想怎么烧都可以?。”
    一副喜滋滋的邀功口吻。
    景致忽然笑出声。
    程寄漫不经心地睇她一眼,问她笑什么。
    对啊,她当时在笑什么呢,是在笑这个男人的声音又高兴又响亮,还是在笑自己的可怜。
    但是现在,高坐云端的程寄竟然也有这样笨手笨脚,令她发笑的一面。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可是看到?现在这一幕又让景致堵得发慌。
    于是她逃兵一般回到?了主?卧,就连程寄喊她吃面,她也躺着装睡。
    在他一声声的叫喊中,她似乎是想应声的,然后去吃那碗面,但她的腿忽然虚软,喉咙发干,被人扼住。
    她一点?呼叫的动力也没有。
    理智告诉她,她必须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冷漠地拒绝他。
    她是对的,也确实做到?了。
    如果没有在巴黎遇到?程寄,或许就不会发生晚上这一切,又或许她的人生没有遇到?程寄,又会是怎么一番景象呢。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湿亮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景致心情复杂沉重。
    就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是一场梦,她想她会醒来的,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第?二天,程寄在次卧醒来,这是他来巴黎后好不容易的一个安稳觉。
    家里的佣人已经在清扫房间,见到?突如其来的程寄,吃了一惊。
    他们用眼神在表达“他不应该住酒店吗,怎么忽然又出现在家里”。
    程寄没有看到?景致,以?为?她还在睡,便走去主?卧敲了敲门,没反应。
    “早上有听到?这个房间发出什么声音吗?”他蹙着眉问。
    佣人们摇摇头。
    程寄直接打开门,被子平坦整齐地铺在床上,房间里已经人去楼空。
    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淡然的眸光中仿佛风雪袭来,遮住了天光。
    *
    这件事之后,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联系彼此,似乎本应该如此。
    但第?二天的时候,景致倒是意外地给姚助理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想请程先生吃顿饭。
    姚助理接完电话,立刻放下手头重要的工作,冲向办公室。
    程寄听到?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微皱着眉:“工作也有几年?了,怎么还跟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样。”
    姚助理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我有些激动,刚才景致小姐说?想要请您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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