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靠着车门,冷冷地说:“谁让你不吃的。”
程寄收回目光,看向车顶,声音懒散又无所谓地说:“嗯,还是?我活该,也死不了。”
景致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目光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算是?车座之间最遥远的距离,一上车,她就离他远远的。
还有那根熟悉的发绳戴在他腕间。
黑色的发绳下是?蓝紫色的血管。
她似乎离他很近,景致的手指在真皮椅座上慢慢地滑动。
疼痛的呼吸声要响一些,似乎这样能有效缓解一样,景致听着有些刺耳,最后索性闭上眼,什么都不看,什么也不听。
景致要去?的地方?本?来就偏,宾利车开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很普通的饭店,普通到?景致一下车就不禁挑起眉。
店里不算宽敞,堪堪摆了七八张圆桌,卫生状况只能用“还过得去?”来评价。
要不是?程寄的胃实在是?不舒服,着急忙慌地找一家,景致想,程寄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家店。
这么洁癖的人,真的要来这里吃饭?
然而程寄似乎要比景致想的能承受得多?,老郑帮他用纸巾在桌椅上擦了两遍之后,他镇定自若地坐下。
把一张纸的菜单给她:“你点?吧。”
“我又不吃,你自己点?。”景致没好气地又推回来。
“嗯,我也不吃。”他平静地说。
景致忽然被?他气笑了。
一旁的店主以为是?对吵架的情侣,也担心继续吵下去?自己少?了一单生意,忙说道:“两位应该是?来这边看雪景的吧,天?寒地冻的,没赶上好天?气,不过我们家的招牌菜在这里也是?出名的,我给你们挑几样?”
她看向程寄,程寄对着景致点?了下下巴:“问她。”
老板娘又看向景致,景致想早点?走,也不想为难无辜的人,点?点?头说,“你说吧。”
“那行,”老板娘随口点?了三四道菜,基本?都是?偏辣的做法,程寄不清楚,景致也没有戳穿。
等到?那几道菜上来,都是?红旺旺,油亮亮的锅底,辣椒用得多?,油也不少?,用程寄的标准就是?不健康。
更何况他现在胃不舒服。
景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说:“吃吧。”
她就不相信程寄吃的下去?。
四荤一素五碗菜,只有那份素菜的辣椒放得有些少?,程寄定定地看着那些菜,无从下筷的感觉。
景致想,他到?底是?不适应的,两个错轨的人不必削足适履,硬凑在一起。
程寄似乎是?明白她在想什么,没多?说便抽出一旁的一次性筷子,朝着那道辣椒最多?的菜夹去?,然后在自己碗边沥了沥,安静地吃下去?。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在景致的微愣中,程寄已经连吃了四五筷。
本?来就不舒服的胃此刻就像有道火一般灼燎起来,额上冒了很多?汗。
就在他又要下筷的时候,景致一把夺过:“不许再吃了。”
稍霁的脸色和外面?的残雪一样苍白,程寄嗯了一声,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像梦呓一般地说:“死不了,景致,死不了......”
“.......你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都是?我活该,我欠你的。”
景致的手微微发颤,冷着声音说:“我不想再送你去?医院。”
最后让老板娘给程寄上了一碗最普通的养胃青菜面?,什么调料也不要加,只放一点?盐。
程寄的嘴角微微勾起点?弧度。
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就在这样平静的对话中终结。
那天?天?色暗沉,风吹得紧,景致似乎真的只是?陪着程寄吃了顿普通的饭。
每一个瞬间,就让她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她穷得快揭不开锅,然而程寄带她去?吃饭的地方?,人均都快赶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
对于?这样的馈赠她开心又惶恐,手上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为了不露怯,只好吃饭的时候装作很安静。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程寄吃得很慢,但破天?荒地把这碗面?吃完了。
他吃得很舒心,看得出来胃疼已经有所缓解,结账的时候,还和老板娘简单说了两句,景致看不下去?,起身去?车上。
等程寄坐上车的时候,景致有些疲倦地靠在车窗上。
司机老郑问程寄去?哪儿,程寄看着景致说:“送她回家。”
“不用,”景致一口否决,“回别墅吧。”
程寄别有深意地多?看了她两眼,即使闭上眼睛,景致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她实在是?别扭,转了个身,背对着程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