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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 章
    猝不及防被安排這麽個活,姜怡心情頗為複雜,遛松果她倒是挺樂意的。
    可是……
    就目前他們這種關系,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下屬幫上司照看狗?
    或是。
    前女友幫前男友照顧曾經一起收養的——寵物。
    哎,不管是哪一種,都有些錯綜複雜掰扯不清。
    “汪汪汪——”
    姜怡愣神之際,指尖被牽繩狠狠一勒,人下意識往前蹿了幾步,看清始作俑者是那只薩摩耶,她用力握緊牽繩往後拽。
    結果松果這活潑勁就跟放出牢籠的雄獅,絲毫不考慮她這個一百斤不到的人,不管不顧往前奔跑。
    “松果,你慢點,媽媽還沒吃飯呢,力氣沒你大。”姜怡使出全身力拉住牽繩,怕它蹿丢回家不好跟某人交代。
    然而她卻忽略如今已經長大成團的松果,姜怡這點力氣想拽住它,很難。
    旁人看到這幅畫面紛紛笑出聲。
    這哪是人遛狗,分明是狗遛人嘛。
    還好中途有遛狗的友人幫忙,要不然姜怡可真成了公園內的一道笑料。
    “謝謝,謝謝您。”姜怡笑着朝那人颔首,牽着松果氣喘籲籲走到荷花旁的長椅坐下。
    她深吸了幾口氣,俯下身,表情嚴肅批評道:“松果,你剛剛那樣确實很過分,明知道媽媽——”
    說到一半,姜怡才反應過來,現在自稱媽媽好像不合适,随即改口:“姐姐怕你在家悶得慌,晚飯沒吃就去找你了,你如果繼續調皮下去,別怪我回家跟你爸爸告狀。”
    也不知松果聽沒聽懂,這會兒倒是老老實實待在她身邊,仰頭望着她使勁搖尾巴。
    姜怡瞅見松果這副憨憨萌萌的模樣,臉上表情秒破,嘴角微掀,笑着揉搓它白絨絨的小腦袋:“大壞蛋,這麽多年沒見,你倒是越長越好看了,看來爸爸把你照顧得很好嘛。”
    這句松果似乎聽懂了,仰頭興奮地朝她叫了兩聲,算是回應。
    姜怡見它那傲嬌樣,笑着起身:“瞧把你嘚瑟的,走吧,姐姐再帶你遛幾圈。”
    一人一狗漫步在荷花池邊,姜怡這次不敢分心,專心致志帶着松果繞圈走。
    此時,兜裏手機冷不丁響起,她拿出看了眼,是秦女士電話:“喂,媽。”
    “你這是在哪呢,旁邊怎麽那麽吵。”
    姜怡看了眼不遠處在跳廣場舞的人群,牽着松果往小道走去:“公園遛彎。”
    秦秀華疑惑道:“剛下班就去公園遛彎,吃沒吃飯呢。”
    “……吃過了,我就是在公司悶了一天想随便走走。”姜怡心虛地眨了眨眼,主動問:“媽,你找我有事?”
    秦秀華也不疑她,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嘴角止不住上揚:“咱家南港街的房子都空半年了,我跟你爸選了個日子,打算後天就入住,現在通知你一聲,那天下班早點過來。”
    南港街的房子前年就買了,今年年初裝修完就一直在散甲醛,三室一廳102平不是很大,但住他們一家三口空間足夠了。
    平時她也不常住,位置離水果店近,也是為了方便她爸媽看店,才選附近的樓盤。
    “好,需要我提前下班過去幫你嗎?”
    “不用,家具電器早弄好了,我這兩天沒事去打掃衛生就行。”秦秀華叮囑:“對了,你那天別忘了叫上思瓊。”
    “她出差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呢。”見松果又要跟着別的狗狗跑,姜怡用力拽了拽牽繩。
    “哦,那就算了。”
    秦秀華囑咐她日常注意事項,剛準備要挂電話,忽然想到什麽,急忙開口:“閨女,要不把你們部門那幾個年輕人叫來吧,新房入住人多熱鬧些。”
    姜怡回想上次他們去水果店幫忙,秦女士跟姜明德都挺高興的,于是點頭應好:“行,我下班帶他們一起過來。”
    挂斷電話後,姜怡忙不疊将手機揣進兜裏,眼疾手快拽住想跟其它狗狗跑的松果,故作生氣:“松果,你再亂跑,回家肯定吃不到狗糧。”
    說完也不管它願不願意,拽着就往家走。
    十年沒見,這家夥越來越調皮了。
    ·
    再次站在顧牧言房門口,姜怡久久沒按下密碼,其實在會議室得知密碼是7029那刻,她有一瞬的屏息。
    這串數字并不陌生,是當初他們剛在一起的日子,從那個時候起,顧牧言所有密碼都換成了這個。
    然而沒等姜怡多想,顧牧言便主動解釋,說是習慣了懶得改。
    好吧,按他以前的行事風格的确會如此。
    姜怡擡手去按密碼時,指尖忽地頓住,随即身子微微往前傾,豎着耳朵聽屋內動靜。
    還謹慎點好,萬一顧牧言在家,她這麽堂而皇之進去,試想兩人撞上的畫面太尴尬。
    兩分鐘後,她确定裏面沒人,這才按下密碼進屋。
    客廳沒開燈,只有窗外灑落的月光照亮一隅,柔和而靜谧。
    屋內光線雖然昏暗,姜怡卻能根據相同戶型,熟練摸到牆角處的開關。
    燈光亮起,客廳內陳列擺設顯露,一眼看去整整齊齊,窗明幾淨。
    姜怡下班過來的時候并沒進屋,房門才打開一條細縫松果就迫不及待竄了出來。
    她也就這會兒能仔細瞧瞧。
    兩房一廳的格局與樓上相差無幾,一片純粹的黑白灰,窗簾半敞,客廳空間盡顯沉靜、清冷。
    如果不是物品有使用過的痕跡,仿若跟樣板間無異,不過視覺上倒是比她們樓上寬出一倍。
    姜怡掃過他的家用電器,一貫的性冷淡風,腦中忽然想起林思瓊說過的話。
    ——“大品牌,黑白灰,這種性格的男人她ho不住。”
    姜怡抿唇笑了笑,要是讓林思瓊知道樓下住的是顧牧言,不知會有什麽反應。
    給松果倒上狗糧,她并沒着急回家,畢竟答應人家照看,如果不把這家夥親自交到他手裏,任務就不算完成。
    姜怡擡眸看了眼牆上時鐘,時針還差五分鐘就到八點,她揉了揉饑腸辘辘的肚子,心想還等人回來,上樓随便吃點吧。
    怕在他一塵不染的地板上留下腳印,姜怡只能踮起腳尖一步步走向沙發。
    當年她跟顧牧言在一起後才知道,他不僅有強迫症,還有嚴重的潔癖,曾經有雙白色球鞋被人踩出腳印,他忍受不了,不厭其煩地回家重新換了一雙。
    對此,姜怡也不敢亂動他家東西,小心翼翼坐在沙發一角。
    松果吃狗糧的速度很快,她剛坐下沒多久,它便一扭一扭跑了過來。
    “松果,你爸爸什麽時候能回來呀,姐姐好餓。”姜怡撸着它背上順滑的白毛,緩緩閉上眼睛,似乎這樣便能減輕幾分饑餓感。
    吃飽的松果又乖又黏人,跳上沙發後腦袋使勁往姜怡懷裏拱。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暖融融的,在這靜谧的房間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顧牧言到家時,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女孩低垂着頭雙手抱着松果,整個人蜷縮在它身上,偶爾有絨毛劃過她臉頰泛起癢意,她擡手撓兩下,又繼續睡。
    燈光下,光暈打落在她精致的側顏五官,卷翹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陰影。
    顧牧言開門進屋的第一時間,松果就已經察覺。
    見它想起身,顧牧言立馬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爬到一半的松果又乖乖躺了下去。
    姜怡本身就睡不踏實,松果挪動身體時便把她弄醒了,混沌的眼角一點點睜開,當看清眼前那道高大人影時,驚到倏地站了起來,動作快到把松果都吓一激靈。
    “你、你回來了。”
    天啊!
    她竟然能在前男友家裏睡着了,心可真大。
    顧牧言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拘謹慌張,眉心微蹙,神色很淡的嗯了聲:“今晚謝謝你過來照顧松果。”
    “沒有沒有,應該的。”姜怡垂眸整理好身上稍亂的衣服,聲音還糅雜幾分不自在的急迫:“你回來,那我就先上去了。”
    她側身快速掠過顧牧言,即将插肩而過時,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在這萬籁俱寂的客廳裏,格外響亮。
    “……”
    姜怡羞赧地閉了閉眼,默默祈禱顧牧言沒聽到,沒聽到,踮着腳快步走到玄關,可還未等她拉開房門,身後的腳步及低沉聲緩緩傳來。
    “想吃什麽?”
    姜怡垂頭背對着他,沒轉身:“不用了,我回家随便吃點就行。”
    “你照顧松果一晚上,請你吃頓飯也理所應當。”
    顧牧言似乎也不再征求她的意見,轉身之際丢下一句:“不嫌棄的話,吃碗牛肉面再走吧。”
    “……”
    人家都這麽說了,她執意要走,似乎很不給他面子?
    “那就麻煩你了。”
    姜怡微扯了下嘴角,打算踮腳重回沙發坐着,還未轉身,那人又說:“鞋櫃有新拖鞋,你不用總踮着腳彰顯自己個高。”
    姜怡:“……”
    她本想客套一下問要不要幫忙,聽到這話後,毅然決然換上大出半截的灰拖,四平八穩落座沙發上。
    中途還故意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以示不滿他剛才的言論。
    顧牧言知道姜怡是在無聲反擊,嘴角輕勾,從冰箱翻出食材,有條不紊忙碌着。
    姜怡剛坐下,松果就屁颠屁颠從顧牧言那裏跑了過來,乖巧趴在她腳邊。
    “還以為你爸爸回來就不理姐姐了呢。”
    姜怡邊說,邊看了眼在廚房忙碌的男人,小聲吐槽:“平時他跟你說話也這麽陰陽怪氣的嗎?”
    “汪汪——”
    松果吐着舌頭望着姜怡,臉上表情似乎認同她說的話。
    姜怡忍不住彎唇,俯下身摸摸它的頭,以示安慰:“這麽多年辛苦你了,以後不高興随時上樓找姐姐玩。”
    “汪汪——”
    松果這般配合地附和,直接把姜怡逗笑:“松果你現在真聰明。”
    顧牧言背對着客廳,聽着女孩的笑聲傳入耳內,仿佛這一刻回到剛收養松果的時候。
    她那時候燦爛般的笑容亦如現在這般,爽朗清脆,感染力極強。
    十幾分鐘後。
    姜怡盯着那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其實當他說出要給她煮面時,姜怡懷疑過他的廚藝,直到這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出現在她面前,忽然意識到如今的顧牧言确實變了。
    以前從不進廚房的天之驕子,現在做飯的手藝居然比她還好。
    姜怡咬了口煎蛋,細嚼慢咽地吃着,時而扭頭看向正收拾料理臺的男人。
    肩寬腰窄,挺拔的身形看似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頭頂的燈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也将他完美的下颌線照得清晰。
    見他一絲不茍擦拭着每個角落,姜怡帶着疑惑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了?”
    男人指尖微頓,随即又若無其事收拾料理臺上的佐料:“出國後吃不慣那邊的食物,就開始自己煮了。”
    顧牧言洗好手,從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我這裏只有冰水,可以嗎。”
    “行的,謝謝。”
    姜怡接過輕輕一擰,垂眸才發現顧牧言是打開瓶蓋才遞給她的,一時間,她握住瓶身的指尖緊了幾分。
    他這個習慣似乎從他們在一起後,她每次喝水都會如此。
    一口冰水下肚,正好澆滅她心底那股繁複的情緒。
    吃完面後,姜怡也不好意思再讓他去洗碗,沒等顧牧言開口,便端着碗徑直去了廚房。
    油鹽醬醋全部整整齊齊擺放在一排,所有廚具一目了然,姜怡沒花費時間找清潔用品,洗完後,擦幹放入消毒櫃。
    當她轉過身時,視線不經意瞥到冰箱門上,那串紫葡萄吸鐵留言板,目光猛然頓住。
    如果沒記錯,這還是當年她送給他的那塊留言板。
    姜怡輕眨着眼睫,機械般擡起眸,看向已經走到廚房門口的男人,嘴角動了動,忍不住問道:“……這麽久了,你還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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